痛不欲生为哪般?

艾薇儿清冷的视线挨个扫过在场的众人,所到之处,没人敢直视她的双眼,纷纷低垂下头,但耳朵却高高竖起,记者激动的握紧拳头,总有一头镜头尾随在艾薇儿的身上,现在谁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才是今天的焦点人物!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浑身颤抖的安琪身上,嘴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五年前,在医院外的幽静小道上发生了一起意外车祸。”

安琪心头咯吱一下,细长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手掌心,甚至划破了肌肤,她也没有察觉到。

“死的人,是夏伊雪,夏家曾经的大小姐,可是,就这么巧,她死亡的这一天,正好是和安琪小姐发生争执的同一天,而且案发时间只在距离她仓皇从楼道口离开不久,这个楼道我去实地考察过,是车祸发生附近的医院楼梯口,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但两个三个疑点呢?谁能告诉我,那场车祸真的只是一场意外的事故吗?”

她嗓音一沉,原本带笑的脸蛋彻底阴沉下来,仿佛凝聚着狂风暴雨般,让人心头发怵。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因为偷听到不该知道的事,所以夏伊雪挣扎着想要逃命,却在离开后,被某个心狠手辣的人,开车撞死了?而这个人,却拥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她眼眸一闪,视线幽幽扫过冷曜宸,却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从头到尾一直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对刚才播放的一切,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但很快,艾薇儿就把这抹奇异的情绪压下,再度笑开:“我有权利怀疑,五年前的车祸,不是意外,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轰!”

教堂内顿时掀起一股冲天的惊呼声,谋杀?即使他们不愿相信,但事实、真相就摆在他们的面前,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其中必然有诈!

“不不不,你在说谎,这只是你一个人的猜想。”安琪慌乱的摇着头,她怎么可能承认这件事?一旦她点头,将背负的就该是杀人的罪名!

“阿哲,阿哲,你告诉她,你当时和我在一起,我们没有杀人,没有!”她明亮的眼眸里浮上一层氤氲的水色,显得极为楚楚动人。

一个连哭泣也仿佛美丽到让人心动的女人。

艾薇儿窃笑一声,“不好意思啊。”

她打断了安琪喋喋不休的话语,嘴角咧开一抹恶趣味的笑容:“我什么时候说过,真凶是你了?安琪小姐,你别这么着急对号入座嘛,要知道,只有心虚的人,才会做出这么没头脑的事。”

如果说刚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相信了艾薇儿的话,他们厌恶的看着安琪和韩启哲,就像是在看两个杀人凶手,那嫌弃的目光,让安琪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韩启哲下意识将她抱住,心疼得窒息,他知道,这一切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准备的,夏羽恩,她是为了复仇,为了给夏伊雪报仇!

“你到底谋划了多久?”韩启哲苦笑一声,眼眸里闪过一丝认命的色彩,他轻轻将安琪扶起,不去看她惨白的脸色,目光复杂的看向艾薇儿。

“五年。”艾薇儿紧抿着唇线,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从这起意外发生后,从我的世界彻底崩溃后,我就一直在等。”

她冰冷的声音在偌大的教堂内绕梁不绝,“五年的隐忍,五年的追踪,我总算找到了蛛丝马迹,今天,是我为夏伊雪讨回公道的时候。”

话铿锵有力,震得韩启哲身体微微一颤,

他恍惚地想起,记忆里,那个明媚、自信的女人,夏家的大小姐,那是他这辈子最为愧疚的一件事,但至少,直到现在他依旧不后悔。

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没有回头路,更何况……他的目光幽幽扫过怀中如同小兽般惴惴发抖的安琪。

心头忍不住叹息一声,更何况,为了她,他只有那样选择。

“虽然这么说很可笑,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一声,抱歉。”韩启哲郑重地朝着艾薇儿九十度弯腰,眼眸里闪烁着不加掩饰的愧疚。

“不……这不可能!”韩启哲的母亲尖叫一声,整个人昏厥在了现场,她身旁的丈夫则咬着牙,派人将自己的老婆搀扶着,身体颤抖地走到韩启哲的面前,拳头握紧,“阿哲,有些话不能胡说。”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一旦他承认了,哪怕韩家势力再大,也无法堵住幽幽众口!

艾薇儿眉头猛地一皱,隐隐的,她总觉得韩启哲的行为不像是认命,反而像是在保护什么一样,清冷的目光落在他怀中的安琪身上,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

又是为了爱吗?

韩启哲愧疚的望着自己年迈的父亲,神色有瞬间的挣扎,却在感觉到安琪不安地握住他的手腕时,动摇的念头再度变得坚定起来。

“爸爸,我很抱歉。”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整个教堂中,韩启哲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他捂着胸口,指着他的鼻尖,想要骂,却说不出话来,身体踉跄几步,脸上的沟壑拧在了一起,最后眼前一黑,彻底昏厥过去。

“快来人啊,把老爷扶去医院,老爷高血压复发了。”管家在一旁失声惊呼,很快韩家的保镖就进来将韩老爷带走,场面有片刻的混乱,目送老人被送上轿车,艾薇儿脸色一沉,再度看向韩启哲。

他的眼中有痛苦,有歉意,有内疚,却独独没有后悔。

“为了所谓的爱,背叛朋友,抛弃亲人,放弃如锦前程,韩启哲,你是认真的吗?”艾薇儿忽然吐出的一句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安琪窝在韩启哲的怀中,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上,死死咬住唇齿,她不敢抬头,害怕着有人会看见她脸上的愤恨与怨毒,同样,她也不敢去看阿哲,害怕他的决定会动摇!

如果韩启哲知道,他所爱的女人,到了此时此刻依旧还在算计他,在利用他,恐怕到死也不会甘心吧?

他深幽的目光对上艾薇儿锐利的视线,唇瓣缓缓翘起,“你也爱过人,当年,你不也为了他,明知道是飞蛾扑火,还是选择自取灭亡吗?”

当年……

艾薇儿眼眸一颤,贝齿重重咬住下唇,口腔里甚至感觉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她看向身后的冷曜宸,却撞入他那双痛不欲生的眼眸中,呼吸明显一滞,狼狈地将脸挪开,他怎么会用一副后悔不已的表情看着她?

南宫琰一直陪伴在艾薇儿身旁,从头到尾没有插过一句话,只是不着痕迹朝小五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警戒,他不认为这场婚礼会十分安全,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要将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你是认真的?”艾薇儿凝重的盯着韩启哲,双手紧握成拳,说实话,她低估了韩启哲对安琪的爱,没想到,到了此时此刻,他居然还会选择维护她。

韩启哲笑了,那笑如同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干净、清澈,又带着一股释然。

这才是红遍国内外的钢琴王子,是韩家最宝贝的独子!

他好看的唇瓣微微翘起,“羽恩,你也爱过人,为了爱人付出一切的心,你应该懂的。”

艾薇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旁的南宫琰反手握住了手腕,他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在劝,在场不少人一头雾水,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只是恍惚的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记者们如同打了鸡血似的,继续播放着这场早已中断的婚礼,豪门秘辛,豪门恩怨,这可是群众最想要知道的信息。

“安琪,”艾薇儿没有再看韩启哲一眼,反而将目光落在了他怀中的安琪身上,“你要看着他认罪吗?”

韩启哲深沉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期盼,他不会让她坐牢的,但,他却自私的想要听到从她嘴里说出维护他的话,哪怕只是一句也好!

什么是爱情?韩启哲不知道,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做错了许多,却无怨无悔。

安琪身体一抖,抬起头来,脸上哭得梨花带泪,她哀求的看向艾薇儿,哭诉道:“不要带走他!你们不要带走他好不好?”

韩启哲心尖一颤,一股前所未有的失望与冰冷迅速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他怔怔地看着她哭得极为柔弱,极为美丽的脸庞,恍惚的发现,这个女人,似乎快要变得连他也不认识了。

是什么时候?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记忆里清纯的,需要人保护的,宛如小花朵般的少女,已经成长为了连他也认不得的样子?

艾薇儿讥讽的看着还在不停演戏的安琪,忽然间,同情起韩启哲来,这就是他放弃一切也要保护的女人,这就是他爱的女人!

“我真是替你不值。”艾薇儿冷哼一声。

韩启哲缓缓垂下眼睑,细长的睫毛在他的眼圈周围洒落一层深浅不一的暗色,一身白色的西服,衬托得他此刻,愈发落寞,愈发孤单,那从骨子里溢出来的悲凉,让人心痛。

“求求你了,不要抓走他,我只有他了!”安琪哭得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落在红毯上,她没有发现宾客们看着她的眼神有多嫌恶,有多讨厌,这些人都是摸爬滚打一路走到现在,都是心思缜密的人,看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艾薇儿一把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掌心抽出,竟连看她一眼,也觉得是对自己的羞辱,人不要脸果然天下无敌!

安琪眼见这一招行不通,眼底闪过一丝怨毒,视线蓦地落在艾薇儿身后的冷曜宸身上,氤氲的眸子,迸射出一道惊喜的光芒,踩着高跟鞋蹬蹬地跑了过去,路上,不小心踩到了婚纱的裙摆,口中惊呼一声,整个人狼狈的摔倒在他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