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心

艾薇儿眼底快速划过一丝错愕,她万万没有想到,冷曜宸会当着南宫琰的面,说出这种话来,他的脆弱,他的痛苦,完全没有掩饰,那双曾经深沉得近乎残忍的眼眸,此刻泛着淡淡的恳求。

她的心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胸闷、难受。

“琰,你先去医院。”干涩的话语,从她的嘴里吐出。

南宫琰呼吸一滞,虽然早有这样的预感,可当她真的做出选择时,他依旧忍不住胸口一痛,仿佛被一根针狠狠地刺在心脏最脆弱的部位上,疼痛顺着血液,蔓延过四肢百骸,他深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是认真的吗?薇儿。”

即使刻意压制,但他声线里的颤抖,依旧清晰可闻。

艾薇儿没有回头,她怕,怕自己会后悔,贝齿蓦地咬住唇瓣,口腔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琰……”

卑微的祈求,除了妥协,南宫琰不知道他还有别的第二个选择,心头苦楚漫天,“好,我在医院等你,”他利落的转身,却在走了一步后,猛地停下:“薇儿,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

不要在给了他希望后,再亲手将他推入地狱的深渊。

拳头黯然紧握,南宫琰扫了一眼狂喜的冷曜宸,转身钻进车厢,扬长而去,他不是不想留下来,可是,她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还能怎么办?

“艾薇儿……”眼疲惫的闭上,车速极为缓慢,架势状态也换成了自动行驶,南宫琰无力的靠着座椅,手指拧开扬声器的按钮,一首优雅的钢琴曲,在窄小的车厢中荡漾开来。

等到兰博基尼彻底消失在前方,艾薇儿才收回视线,目光冰冷的看着冷曜宸,“你要和我谈什么?”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话会让南宫琰有多痛苦,但,她做不到忽视冷曜宸的祈求。

“先上车。”冷曜宸眼眸中闪烁着喜悦,为她此刻做出的抉择而亢奋、高兴。

艾薇儿眉头一拧,心不甘情不愿地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有什么话说吧,我的时间不像你那么多。”

“坐到前面来。”冷曜宸看着她孤身一人坐在后座的座椅上,不悦地开口。

“有话就说!”艾薇儿高喝一声,“别浪费时间。”

看着她眼眸中的抗拒与冰冷,冷曜宸不敢强求,将车子缓慢地启动,“先去吃午餐,边吃边谈。”

“冷曜宸,你到底要干什么?”艾薇儿简直被他弄糊涂了,不是有话要和她说吗?为什么等她留下来后,反而开始转移话题了?她真的弄不懂,或许她永远也看不懂他,眼眸里黯淡无光,她疲乏地昂起头,一直笔挺的背脊,终于弯下了。

手掌无力地盖住眉眼,任由他开车带领她离开,车厢里的气氛沉闷得让人窒息,冷曜宸一直注意着后座上的动静,看着她疲惫而又憔悴的模样,心像是被一记大锤狠狠击中。

“想吃什么?中餐?西餐?”他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艾薇儿摇了摇头,神色淡漠,“我什么也不想吃。”

“去吃甜品吧,你的脸色不好,补补气血。”冷曜宸私自做了决定,可他霸道的言语,却如同点燃炸药的导火线,让艾薇儿蓦地冷笑一声:“你是不是永远都这么自私?永远都不会理会我的想法?”

冷曜宸眼眸一冷,紧抿着唇瓣不置一词。

如果他不强势,现在的南宫琰,就会是他的前车之鉴,对付这个女人,一味的妥协根本起不了作用,她有着尖锐的爪牙,需要用不容忍质疑的霸道才能够将她压住。

可冷曜宸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只会在无形中,把艾薇儿推得更远,直到有一天,哪怕他伸出手,也无法再触碰到她为止。

“呵,”艾薇儿自嘲地轻笑一声:“就算我这么说,你多半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吧。”

“昨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真相。”冷曜宸幽幽开口,眸光极为复杂,有内疚,有自责,也有被欺骗后的痛苦与后悔。

艾薇儿愣了一下,双手环抱在胸口:“然后呢?你想告诉我,你现在才发现自己信错了人,现在才后悔了?”

冷曜宸被她犀利的言词,激得哑口无言,只能缄默地坐在驾驶座上,什么话也没说,可他的沉默,落在艾薇儿眼里就和默认没什么分别。

心头升起一股讽刺,“冷曜宸,你后悔了,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后悔药卖的。”

难道说,他后悔了,她就应该原谅他?应该回头?不可能!人总归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在他的天平倒向安琪时,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决意,冷曜宸忽然出声:“薇儿,不会再有下一次。”

“这话,你自己信吗?”艾薇儿嘲弄的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讥笑:“五年前,你的选择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冷曜宸,事不过三,已经发生过两次一模一样的事,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轻易地相信你?”

冷曜宸呼吸一滞,心猛地疼了起来,为她的不信任,也为自己在无意间做出的选择。

“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关系,薇儿,你不该把它们混为一谈。”冷曜宸冷声说道,“昨天是我误会了你,但你后来也不该……”

“不该怎么样?”艾薇儿截过他的话头,眉梢猛地扬起,讽刺地问道,眼眸中的光芒凌厉如刀:“不该给她一巴掌?还是不该和韩启哲争论不休?”

“你一定要像只刺猬一样吗?”冷曜宸心底憋着火,忍不住抱怨一句,眉梢冷峭。

艾薇儿冷哼了一声,“是又怎么样?我就是这个样子,这辈子大概也改不了了,冷总要是看不惯,可以选择对我视而不见,我一句话也不会说。”

她变成刺猬是谁害的?她不想每天快乐一点吗?不想每天无忧无虑吗?是他和安琪,告诉她,她曾经有多傻,以为最亲密的枕边人,却连最基本的信任也不肯给她,以为可怜的女人,却在背后给了她一刀,害得她家破人亡。

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他们赐予她的吗?现在反而说,她像只刺猬?艾薇儿在心头凄苦地笑了一声。

“我也想做个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管的人,但是冷曜宸,是你和安琪,教会我,这个世界有多现实,除了自己,没人可以依靠。”她眼眸深沉,仿佛一望无际的大海,根本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冷曜宸眉心一拧,“你可以依靠我,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

在他心里,永远只有一个夏羽恩,再不会有第二人,还要他说得多清楚?多明白?

“不好意思啊,我这五年别的没学会,但我学会了什么叫尊严,”艾薇儿漫不经心地将肩头散落的一缕发丝拨开,眉眼冷峭,“如果没有别的事,劳烦,前面路口停车。”

不知不觉,跑车已经进入市中心的繁华路段,艾薇儿指了指前方的十字路口,不卑不亢的说道。

“一起去吃饭。”冷曜宸根本没理会她想要下车的意愿,直接拍案决定了接下来的行程,甚至过分的将车门反锁上。

艾薇儿睨了一眼被反锁的车门,嘴角的笑更多了几分讽刺,“这就是你对待女士的绅士风度吗?你是想要让我知道,我决定和你好好谈谈这件事,有多错误?”

“我只是想和你冷静地谈谈。”他特地咬重了冷静两个字。

“我现在很冷静。”艾薇儿不屑地弯起嘴角,对他的话很是不满,“这辈子,我从没有向现在这么冷静过。”

冷曜宸阴沉着一张脸,没有理会她的讽刺,在繁华的路段选择了一家清静的私人会所,拉着艾薇儿打算进去用餐。

“放手。”艾薇儿狠狠瞪着他牵着自己手腕的宽大手掌,神色很是不满,“不要拉拉扯扯的。”

“你是我的女人,我希望你不要忘记这件事。”冷曜宸几乎是一路拽着艾薇儿进入会所奢华的大堂,典型欧式的风格,奢华、别致。

他拿出一张黑卡,立马有员工恭敬地将他送到属于三楼的独立包厢,里面就像是一个电玩室,电视、游戏机、桌球、电脑,应有尽有。

进了屋,艾薇儿才扭动着手腕,却没有挣脱出他的桎梏:“你还想怎么样?”

“坐。”冷曜宸牵着她,在暗色的沙发组上坐下,一旁是镶嵌的酒柜,摆放着国内外知名的洋酒,淋漓排列着。

壁灯昏暗且暧昧,冷曜宸松开手,按下了墙上的一个按钮,门从内部反锁住,只有外面的员工用房卡才能打开门,送餐进来。

宽敞的房间,安静得让人窒息,艾薇儿不自在的挪动着身体,靠到距离他最远的沙发边缘,一脸戒备。

“你到底想干嘛?”他诡异的行为,让艾薇儿心头发怵,愈发琢磨不透这个男人的想法。

冷曜宸修长的身体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一道斜长的黑色剪影,将艾薇儿整个人笼罩在其中,那森森的压迫感,如同一张密网,将她包围住。

“喝吗?”冷曜宸随手取下酒柜上的一瓶红酒,摇了摇,轻声问道。

“我不喝酒。”艾薇儿紧抿着唇线,果断的拒绝了,她现在脑袋还嗡嗡地疼痛着,宿醉未醒,怎么可能碰这种东西?更何况,还是他递来的酒。

冷曜宸自嘲地笑了笑,脸色晦暗不明,昏暗的灯光在他刀刻般俊朗的面颊上,洒落一层暗色的阴影:“是不喝,还是不想和我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