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的试探

艾薇儿甚至很想质问韩启哲,如果真的是兄弟,为什么他要帮助安琪隐瞒当年夏伊雪的死亡真相?为什么要帮着她,欺骗冷曜宸,说安琪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如果这就是兄弟,那艾薇儿真的为冷曜宸感到悲哀。

曾经的兄弟,曾经喜欢的女孩,都是双面人,一边口口声声说有多在乎他,一边又做出伤害他,欺骗他的事。

真是有够无耻的!

她的胸口因怒火剧烈的起伏着,呼吸明显加重,端起桌上的咖啡杯,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口,极致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味蕾,这才勉强将心底的怒火给压了下去,“你和安琪最近如何?婚期敲定了吗?”

“宸没有告诉你?”韩启哲略感吃惊,“我和安琪已经决定在月底举办婚礼,对了,这是请帖。”韩启哲拿出一份烫金的红色请帖,递给艾薇儿,上面有婚礼举办场地的地址,是在市内最大的教堂。

“我会准时到场。”艾薇儿原本还只是说要考虑,但现在却满口答应下来,将请帖收好,放入口袋中,“对了,你今天找我为了什么事?”

寒暄也该结束了,艾薇儿静静等待着韩启哲说出他的来意。

“我只是想问你,当年的事,你真的无法放下吗?”韩启哲柔声问道,眼眸中闪过一丝期盼,“安琪破坏了你和宸的婚姻,她做错了,可她现在已经在弥补,你真的无法原谅她吗?”

艾薇儿嗤笑一声,难掩心头的讽刺,“如果我打了她一巴掌,再对她说对不起,她会不会原谅我?”更何况,当年的事,岂是一句道歉,一句弥补就能够带过的?夏家的破灭,姐姐的死,都需要有人来买单!

她怎么可能看着安琪得到幸福?将来,九泉之下,她拿什么去见姐姐,去见爸爸?

艾薇儿决绝的话,让韩启哲眼眸中的光亮彻底消失,他幽幽叹了口气:“都过了五年,你还是怪她。”

“哪怕过一辈子,我也不可能会原谅她。”艾薇儿冷声说道,“韩启哲。”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的唤着他的名字,韩启哲抬起头来,怔忡地凝视着她冷冽的容颜,忽然间觉得,她和记忆里的夏羽恩真的不一样了,在她的身上,再难找到曾经的懦弱与谦卑,变得光芒万丈,就像是一块钻石,终于洗去了身上的尘土,露出了属于它的光华。

“我提前预祝你和安琪,新婚快乐。”她眼中的冰冷忽然散去,温柔地笑开,举起桌上的咖啡杯朝着韩启哲遥遥举杯,“希望你们能快快乐乐的共度一生。”

前提是,他们真的能够快乐!

韩启哲眼眸一闪,心里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但他还是举了举手里的杯子,叮当一声碎响,杯子隔空碰撞,艾薇儿浅抿了一口咖啡,站起身来:“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身影,韩启哲蓦地唤了一声。

艾薇儿停下步伐,转过头,眼眸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犹如一片汪洋深海,波澜不惊。

“还有事?”红唇缓缓吐出轻飘飘的三个字,艾薇儿轻声问道。

“五年前,夏伊雪的死……”韩启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眼眸中闪过一丝愧疚,艾薇儿终于明白,在她刚回国时,见到他的时候,为什么会在他脸上看见内疚这种情绪!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姐姐的死,自然有人会为她的行为买单,”艾薇儿没等他说完,讥笑了两声,丝毫不掩饰口气里的怒火与杀意,“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做错了事,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话语猛地一顿,她欣赏着韩启哲瞬间阴暗下去的容颜,只觉得畅快,她永远忘不了,在从南宫琰那里得到当年事发地点的视频时,她有多错愕,有多惊讶,她自认为很好的朋友,自认为可以交心的男人,居然帮着安琪隐瞒,居然帮她伪造证据!甚至于,在一旁推波助澜。

韩启哲脸色惨白,怔忡地看着艾薇儿冷冽的脸廓,嘴唇蠕动几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真的知道了,五年前的事,她了如指掌!

“你……”

“你也觉得我说得很对,是不是?”艾薇儿笑盈盈的问道,仿佛他还是她看中的朋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相信你那么聪明,一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的。”

这只是警告!艾薇儿转过身,不再理会犹如雷击般站在原地的韩启哲,离开前,她甚至心情愉悦的买单告别,就当是送给他们的新婚礼物,相信这份大礼,他和安琪一定会喜欢的,最好能喜欢到彻夜难眠才好。

走出咖啡厅,温暖的阳光从头顶上飘落下来,却难驱散她心底的阴霾,艾薇儿脸上冰冷的表情,在离开咖啡厅后,通通化作了黯淡,身体有些疲乏,站在路边,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上的红日。

爸爸,姐姐,你们再等等,再等一段时间,羽恩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心底的信念再一次坚定起来,艾薇儿拉开车门,钻进宝马车中,扬长而去。

韩启哲怔忡地坐在原地,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消失在街头,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有,他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认为她或许还只是怀疑,可现在看来,她必然是知道了什么,联想到前段时间,安琪忽然遭受到的勒索,韩启哲的背脊蓦地爬上一股凉意。

难道那次的勒索也是夏羽恩的手笔?

他一脸愕然,忽然间觉得恐慌,如果五年前的事被翻案,真相大白于天下,那安琪……

想到他心爱的女人,韩启哲原本有些摇摆不定的心,再一次变得冷硬,矛盾的眼眸只剩下一片寒光,已经死了的人,怎么能和活人相比呢?

只要她不轻举妄动,他依旧把她当作朋友,如果夏羽恩,想要为夏伊雪复仇……

曾经清澈的眸子此刻只剩下阴鸷,被爱情迷惑的男人,可以为爱抛弃一切。

艾薇儿可不知道自己离开后,韩启哲的那番心理变化,她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不想回医院,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开到了曾经的夏家大宅,只是那座她熟悉的宅院,早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高楼崩塌,碎石遍布,再也难不见曾经的影子。

艾薇儿停好车,踉跄的从车厢里走了下来,看着眼前被推土机碾平的地方,心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着一般,揪心的疼。

当时,爹地出事以后,夏家的房契就被人收购,她回国以来的这段日子,一次也没有来过这里,就是怕,怕看见人是物非的场景。

眼眶微微泛红,她却紧咬着牙根不肯掉一滴眼泪,突兀地行走在碎石地中,想要找到一丝熟悉的踪影,可除了石块,除了掉落的砖瓦,她什么也没有找到。

夏家没了……

从没有如现在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她曾经的家,真的不见了。

艾薇儿单薄的身躯静静孤立在漫天的碎石地中,风无情的吹起她肩头的青丝纷纷扬扬,划出一道道绝美、凄凉的弧线。

“安琪……”只要一想到这一切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带来的,她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原谅?她真的很想知道,韩启哲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来对她说出这种话的?怎么可以原谅?怎么可能原谅?

心尖迸发出一股冲天的恨意,艾薇儿深深凝视了四周一眼,像是要将这副惨状记在脑海深处,随时随地提醒她,为了所谓的嫉妒,那个女人都干了些什么!

“焱。”她拨通了南宫琰的电话,随意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也不顾上面的灰尘,明媚的阳光,却只让她觉得刺骨的寒冷,话语充满了浓浓的鼻音。

南宫琰立马听出她现在的不寻常,焦急地问道:“你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

还好……

艾薇儿欣慰地闭上眼,还好还有人在关心着她的死活,唇瓣颤抖地扬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我没事,只是刚才看到了一个挺感动的故事。”

“薇儿,”南宫琰无奈的叹了口气:“对我,你还需要撒谎吗?”

五年的时间,还不够他了解她吗?这种理由,就算是玥玥,也不可能会相信。

“就知道瞒不过你。”艾薇儿幽幽开口,“刚才韩启哲约我见面。”

“恩?”南宫琰略感惊讶的呢喃一声,“为了什么事?”就知道她的反常要么和冷曜宸有关,要么和安琪那些人有关。

“我猜,他或许知道,我已经知道了真相。”艾薇儿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听上去朦朦胧胧的,不太清楚。

“你确定吗?”南宫琰沉声反问道,“我的人虽然在秘密托关系准备为夏伊雪翻案,但一点风声也没有走漏,会不会你想错了?”

韩启哲知道,那就代表或许安琪也知道,如果他们真的清楚这件事,那艾薇儿的处境该有多危险?南宫琰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马上派人保护你。”

“噗哧。”艾薇儿猛地笑开,冰冷的心窝,涌入一股暖流,“你别急,我正好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

“什么?”南宫琰急迫的问道。

“或许我们可以用这件事做引子,来个引蛇出洞。”她手中虽然握有证据,但正如南宫琰曾经说过的,国内是韩启哲和冷曜宸的天下,他们想翻案,比登天还难,“如果正常的渠道走不通,我们可以改走另外一条路。”

只是这样一来,或许姐姐的案子,永远无法告白于世界了。

南宫琰沉默了一阵,“薇儿,你不要冲动,我们手里的证据还太少,最多只能说明,你姐姐在临死前,和安琪有过争执,并没有确切的直观证据显示,她害死了你姐姐,而且,韩启哲的心思太深沉,我怕你会弄巧成拙。”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就这么漫无目的的等下去吗?”艾薇儿愤慨地问道。

“或许可以利用舆论,你不是想在他们的婚礼上,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吗?”南宫琰阴恻恻地笑了笑,“我保证,到时候这场婚礼,一定会成为他们永生难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