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她轻柔的话,夹杂着绝望与沉痛,在安静的车厢内久久不绝地徘徊着,冷曜宸用力抱住她的身体,为什么她明明就在他的怀中,他却有种她距离自己很远,远到不论他怎么做,也无法触碰到她的心的错觉?

“如果……”他干涩的喉咙机械的滚动几下,眼眸中的痛苦,化作了狠厉,下颚抵靠在她瘦弱的肩头,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如果真的是错,那我们就错一辈子。”

艾薇儿犹如雷击般,被他狠厉的话语震慑在了原地,她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霸道得近乎不近人情的模样,心底蓦地升起一股悲凉。

为什么?

为什么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他要说出这种会让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化作云烟的话来?

“太迟了。”压住心底的惊涛骇浪,艾薇儿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听,不为他的话动容,“如果是五年前,你这番话,会让我哪怕付出一切,也愿意和你执手,可是太迟了,冷曜宸,”她的手臂缓缓抬起,第一次主动的靠近他,贴在他紧绷的面颊上,温柔至极的抚摸着,像是在对谁告别。

“不迟。”冷曜宸霸道地否定着,“薇儿,我们可以重头来过,分开了五年,我会用余生来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

“什么错?”艾薇儿心头微微一喜,忍不住问道。

“那份离婚协议,是我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话几乎是从他的牙齿缝里挤出来的,生硬、苍白。

“只是这样?”她的心再一次沦入了谷底,她还以为……也对,在他的心里,她的无数次退让,无数次希望,都不会被他看在眼中,眼眸中的微光黯淡下去,艾薇儿凄苦地笑了一声,“我反而觉得你的决定前所未有的正确,至少让我知道,五年前,我错得有多离谱。”

她爱错了人,所以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冷曜宸被她决然的话语彻底激怒,他抬起手,捏住她的下颚,力道重得好似要将她的骨头一根根捏成碎片,“你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对。”艾薇儿倔强地点头,仿佛没看见他阴冷的脸色,“如果不是你的决定,我也不会远走他乡,不会知道,这段感情只是孽缘。”

但她依旧庆幸,当初在教堂里,嫁给他的人,是自己。

即便是在经历了这一切后,她依旧无怨无悔。

冷曜宸不愿在听她嘴里吐出的这些会让他心痛的话语,头猛地垂下,狠狠猎取着她唇中的甘甜,灵巧的舌头滑入她的口腔,攻城略地,铺天盖地的绝望,如同千万根丝线,将艾薇儿的心脏牵扯住。

她如同一只提线木偶,任由他为所欲为,没有回应,没有反抗,好似失去了灵魂一般,他激烈的动作,在她如同死水般的视线中,逐渐平息下来,“就算我在这里要了你,你也不会反抗,是不是?”冷曜宸收回攻势,唇瓣紧贴着她的红唇,话语轻柔得好似一阵凉风,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怒火!

艾薇儿不置可否地扬起眉梢,怔忡地望着他精致的容颜,他长得极为俊俏,冷厉的眉梢,如同刀削般精心刻画的脸廓,英挺的鼻梁,一双足够让女人疯狂的深邃眼眸,她深深的望着他,似是要将他的容颜刻在自己的心脏中。

“对,我只会当作被狗给啃了一口。”许久,她才狠绝的开口,嘴角扬起一抹轻笑,那是对自己的安全,自己的清白已无所谓的笑容。

如果他强要了她,是不是会将她推得更远?远到哪怕身体结合,也无法在触碰到她的心灵的地步?

身体里的燥热仿佛被一盆凉水迎头浇下,连血液也仿佛被冰冻着,五脏六腑升起一股凉意,冷曜宸蓦地将她大力推开,一双阴鸷的眼眸压抑着无数的情绪,沙哑的嗓音带着丝丝急迫,“滚!给我滚!”

艾薇儿愣了一下,然后拉开车门利落地下车,她刚站定在马路边上,黑色的保时捷就犹如离弦的箭,飞快的消失在她的视野里,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她一直站在原地,恍惚地望着那辆轿车消失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他是真的被她伤到了对吧?

嘴角扬起一抹凄苦的笑,摇摇头,逼迫自己不去想他最后那张满是绝望与压抑的表情,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公寓。

回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玥玥早就窝在沙发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艾薇儿打开房门,看着满屋子明亮的光线,还有宝宝安静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心底的复杂情绪,这一刻通通化作了安宁。

至少,她并不是一无所有的,弯腰将玥玥抱起,温柔的将她送到床上,掖了掖被角,看着玥玥已经张开的稚嫩容颜,她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冷曜宸的脸。

该说不愧是父女吗?他们的相似程度至少有五分,这眼,这眉,像极了他。

眼无力地闭上,艾薇儿站起身,走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坐在沙发上,独自一个人买醉,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敢放任自己的情绪真实的展现出来,才敢将她的挣扎,她的爱恨,原原本本的曝露出来。

“冷曜宸……”这个名字就好似一个魔障,不论她怎样逃,怎样躲,永远无法躲出他的五指山。

清冷的月亮高高挂在夜幕之上,璀璨的繁星与城市中的霓虹灯渐次相连。

“丁玲……”手机忽然在安静的房间里响了起来,艾薇儿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中,手指摸索了半天,才在茶几上摸到自己的电话。

看不清来电显示的号码,她的头痛得仿佛要炸裂开似的。

“喂?”略带沙哑的声音,带着一股迷离的朦胧,开口,嘴里就喷出一股酒气。

脚下的啤酒罐七零八落的散乱着,酒气晕染上她的脑袋,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疼痛。

听筒里震耳欲聋的劲爆音乐刺入她的耳膜,还有男人压抑的犹如野兽般急促的呼吸声。

艾薇儿混乱的大脑,这一刻居然诡异的恢复了清明,黑暗中,她将自己抱成一团,仿佛在独自疗伤的小兽,她没有挂断电话,电话那头的人也没有开口,两人都在等,或许是在等对方妥协,又或许,只是不愿让此时此刻的平静被打破。

“冷曜宸,”艾薇儿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她率先出声,“深更半夜玩这种把戏,有意思吗?”

“呵,”一声低沉的轻笑,划入她的耳膜,“羽恩……”

他深情款款的呢喃,让艾薇儿下意识咬住唇瓣,曾经,她深深爱着他亲昵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希望着每天都能听见,可现在,时隔五年,他深情的呢喃,却只让她觉得痛!

“羽恩……”冷曜宸一声声唤着,神志有些恍惚,酒醉中,他想的念的,只有她一个人。

这个能让他的理智彻底崩溃的女人,这个让他爱到哪怕死也不肯放手的女人!

艾薇儿痛苦地闭上眼,如果五年前的一切没有发生,那该有多好?他们会磕磕绊绊一路走过来,会幸福的笑着迎接他们的孩子,他们会是模范夫妻……

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冷曜宸,夏羽恩已经死了,你忘了吗?”艾薇儿逼迫自己狠心,这段孽缘,她必须亲手折断,哪怕此刻,她早已是泪流满面。

她绝情的话语,根本没有传入冷曜宸的耳中,他只是固执的,呢喃着她的名字。

“你真是够了!”艾薇儿彻底乱了,怒了,她一把从沙发上腾地站了起来,垂落在身侧的双手骤然紧握成一团。

为什么总要在她下定决心的时候,来打乱她的决定?这个男人,为什么总要做这种事?

艾薇儿不打算听一个酒鬼发酒疯的声音,准备挂断电话,就在她的手指按上挂断箭时,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传入她的耳膜,话,很轻,却是发自肺腑。

“羽恩,我爱你……”

轰!

所有的坚持,所有冷硬的堡垒,这一刻通通被他粉碎,艾薇儿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她听见了,听见了曾经她希望着,渴望着的话语。

他说:“我爱你。”

这个冷酷无情又桀骜不驯的男人,在时隔五年后,终于说出了她想要听到的话,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住,痛苦中又带着丝丝狂喜,“喂,冷曜宸……”

干涩的喉咙,迟迟吐不出剩下的话来。

“嘿!这里有一个醉鬼。”听筒那头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艾薇儿慌乱的大声叫道:“冷曜宸,你在哪儿?”

“啪!”电话无情的挂断,机械的嘟嘟声让她手足无措,他究竟在哪儿?会不会遇到危险?

“该死的!”这个男人根本不会放过她是不是?艾薇儿只想见到他,只想找到他,她狂奔到门边,一把拧开房门,准备去找到他。

“咦?”蓝泽一刚从电梯里走出来,就看见让他心悸的女人从房间里慌乱冲出来的画面,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发生了什么事?”

“快!帮我找他!”艾薇儿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她一颗心全扑到了冷曜宸的身上,她只想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儿!眼泪溢满了眼眶,她反手抓住蓝泽一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泽一哥哥,拜托你。”

泽一哥哥……

这个熟悉得让他午夜梦回时,总会心痛的称呼,从这个女人的嘴里吐出,蓝泽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就是羽恩,难怪……难怪他总觉得她让自己觉得熟悉。

“羽恩?”夹杂着不安的呢喃,从他的嘴里吐出。

“泽一哥哥,帮我找到冷曜宸,他出事了。”艾薇儿已经顾不了自己身份的曝光,她一心只记挂着一个人。

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

蓝泽一的脸蓦地白了,可是在艾薇儿祈求的目光下,他永远做不到拒绝,“好,我带你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