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尽于此4

霍云溪闻言,急忙拉起了梦儿的手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的浑身上下。“表姐,你怎么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梦儿痛苦的垂下了头,片刻之后才慢慢的从霍云溪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转过了身,背对着霍云溪将自己的衣物给解开了。

随着衣服的滑落,满是疤痕的肌肤渐渐暴露在了霍云溪的眼前。当梦儿的整个背脊清晰的呈现在霍云溪的眼前时,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透过泪水模糊的双眼,霍云溪震惊的发现梦儿那惨不忍睹的背脊上竟然还刻着两个字,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唰’的一下便掉了下来。她急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唇,深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声。

在那白皙的脊背上,到处布满了丑陋的疤痕,而最让霍云溪感到心痛的并不是那满布的伤痕,而是那几乎占据了整个背部的两个大字。

妓女!几乎占据了梦儿整个背部的两个大字, ‘妓女’二字!

这两个字很显然是用刀刻上去的,每一刀都刻的很深,深到几乎要深入骨髓一般。可以想象当时的梦儿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这样的侮辱简直是要了一个女人的命!她真的无法想象梦儿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着梦儿那背脊上太过伤人的两个字,霍云溪除了不停的流泪,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相较于霍云溪的痛哭失声,梦儿却镇定了许多。双手紧紧抓住了衣角,梦儿将头垂的很低,她没有哭,只是语气哽咽的开始诉说着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我被司空烈贬成军妓的第一天,就遭到了十几个男人的侮辱。那时的我,简直想去死!当时我奋力反抗,却仍是逃不出那帮畜生的魔爪,只能无助的忍受他们的一次又一次的蹂躏。后来,他们似乎觉得光这样折磨我已经没有意思了。于是便拿刀在我的脸上划了一道,还在我的背上……在我的背上刻了字!”

说到后面梦儿几乎失声,喉咙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她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不要在说了,不要再说了!”霍云溪流着泪急忙将散落地面的披风抓了起来,连忙披在了梦儿的身上。她紧紧的从梦儿的身后抱住了她,努力的想要给她一切温暖。她不知道该去说些什么才能减轻她的伤痛,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温暖她,来给予她活下去的勇气。

从霍云溪的怀抱中,梦儿可以感觉到霍云溪对她的同情,对她的心痛。

这辈子,她最对不起的人,一是她的娘亲;再有就是霍云溪了。曾经她对云溪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敢奢求云溪能够原谅她。可是今天,云溪面对她所受到的伤害不仅没有嘲笑她,反而还这么的为她心痛,为她难过……

往事一幕幕上演,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真的是羞愧难当!

“云溪,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害的你这么惨,你为什么……为什么不骂我,不打我啊!”梦儿哭的伤心,几乎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全了。

霍云溪擦干眼泪,将梦儿的身子转了过来,接着拿出了手帕举止轻柔的将梦儿脸上的泪珠全都擦了去。她抬眼看着梦儿,冲着她温柔的笑了起来,那丝笑容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而最让梦儿为之动容的,便是那笑容中所包含着的宽容。

“你是我的表姐,我从小就没了娘亲,父亲是个男人也不懂的照顾女孩,我是姨妈一手养大的,在我的心中姨妈就是我的娘亲,而你就是我的姐姐。这一点到现在也没有变!不管我们之间有过怎么样的过节,你都是我的姐姐,我们始终都是一家人!不管你想不想认我这个妹妹,这一点都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

“云溪……”梦儿的一颗心整个被霍云溪的这番话给填满了。

从小到大她总是觉得霍云溪抢走了她的母亲,所以她一直很讨厌霍云溪,甚至还希望霍云溪能够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长大以后,她为了能够得到司空烈的青睐,甚至不惜去伤害她,刺激她!可是现在,她不仅没有责怪她,还仍把她当成亲人,这样的霍云溪怎么能不让她感动,怎么能不让她羞愧啊!

“云溪,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求求你,不要在对我好了,你这样对我好比打我、骂我更让我难受啊!”

看见梦儿这么的痛苦,霍云溪的心中也忍不住难受了起来。

“你是我的姐姐,我怎么可能会打你骂你呢?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表姐你也不要在自责了。你看,我现在不是过的很好吗?我不是没事吗?既然我现在都安然无恙了,表姐你也就不要在计较过去了。让我们抛开过去,重新开始吧!”

当她决定从那个皇宫走出来之后,她就已经决定要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了。以前的种种,她已经不想在去想了,现在的她只想带着哲杰好好的生活下去,平静的生活下去,除此之外她再也没有其他的要求了。

既然她能够决心忘记司空烈对她所做的一切,那自然也就能原谅梦儿对她所做的一切!不管怎么样,梦儿始终都是她的表姐,不管梦儿对她做了什么,她都可以原谅她的。而且,梦儿现在已经变得这么的惨了,她又怎么忍心在去伤害梦儿。

眼下,她只希望梦儿能够忘记曾经的不幸,重新站起来,毕竟她还那么的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好!让我们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梦儿擦去了眼泪,用力的抱紧了霍云溪。

她抱的很紧,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在向霍云溪表达她的愧恨。她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配拥有霍云溪这样的好妹妹,她已经是个残花败柳之身,身上还拥有这么一个让人唾弃的‘印记’!这样的她,早就不应该在存活在这个世上了。这辈子,她对不起太多的人。而其中对霍云溪,她的愧疚是最深的。正是因为愧疚与自己曾经对霍云溪所做过的一切,所以她才会忍辱偷生到今时今日。

为了保命,她甚至愿意以这样残破的面容去面对所有人,她之所以这样都只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亲眼看见霍云溪,然后当面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恳求她的原谅。

现在,她的愿望已经达成了,霍云溪也已经原谅了她,在这个世上她已经再也没有其他的牵挂了。

靠在霍云溪的肩头,梦儿扬起了一丝淡淡的浅笑。微微低头,梦儿用力的将自己的单衣领口给咬破了。在这件单衣的领口处,她缝制了一颗毒药。这颗毒药是她为了防止有一天自己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用的。

现在,她的愿望已经达成了,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是了无牵挂了,她可以安心的去了……

嘴角扬起一丝释怀的笑容,梦儿毫不犹豫的将那颗毒药给吞了下去。

烈性毒药很快便起了作用,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梦儿便感到一股强烈的阵痛感在她的胸前散开,紧接着一股血腥味便在口中蔓延开来。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她知道自己已经剩下不多的时间了。紧紧的抓住了霍云溪的衣服,梦儿将头靠在了霍云溪的肩头,整个身子的力量都压在了霍云溪的身上。

“云溪,我……我想回家。我好想……好想回家看看,你带我回家……好吗?”拼着最后一口气,梦儿将自己最后的愿望说了出来。

“好!等到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以后,我一定会带你回家的。我们一起回家!”想起自己的家乡凤城,霍云溪忍不住也红了眼眶。现在的凤城恐怕已经是荒芜一片了,她真的不知自己有没有那个勇气在回到凤城,她无法想象自己用生命保护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她没有勇气去亲眼目睹那一切,那简直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

梦儿抬起无力的双眼,努力的想要将自己的眼睛睁开,但是随着眼帘越来越重,她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下了双眼。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娘亲的样子,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她一直怀念的故乡。在那里有她最爱的小吃,有她最喜欢的胭脂,还有娘亲亲手为她缝制的衣服。娘亲总是爱唠叨,总是责怪她不够懂事,而她也总是装作没听见,故意不去理会……

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在她的眼前重演着,她仿佛又看见了娘亲坐在窗前一针一线的帮她缝补着衣物,仿佛又看见了那盛开在家乡的海棠花。娘亲总是那么温柔的对她笑着,那么的慈祥,那么的和蔼。

娘亲,梦儿来找你了……

深深的吐出了最后的一口气,梦儿嘴角的那丝甜笑渐渐的凝固了。拥住霍云溪的双手渐渐无力的垂在了身侧,她的一生或许是个悲剧,但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却看清了所有,不可否认这一刻她是快乐的。

一直紧紧拥着梦儿的霍云溪依旧没有察觉到任何的不对劲,当感觉到梦儿渐渐将全身的重量全都加注在她的身上时,她只是以为梦儿是累了,睡着了,所以并没有多想。

“表姐,你怎么了?是累了吗?”霍云溪感觉到梦儿半天没有反应忍不住关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