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尽于此3

那时,她还小以为姨妈只是说说气话而已,但是她没有想到姨妈真的会那样做。

梦儿愧疚的闭上了双眼,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娘亲……娘亲死了!”

霍云溪听见梦儿的话时,只觉得‘轰--’的一声脑子如同砸开了一般,整个眼前几乎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连心跳几乎都快要停止了。

梦儿用双手捂住了脸无法在去回想当时的情景,止不住的眼泪全都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我是个罪人,我是个罪人!因为贪生怕死,我没有阻止他们将娘亲的头砍了下来;因为贪图富贵,我甚至弃血海深仇与不顾!我……我简直……简直该下地狱啊!”

早已呆斥住了的霍云溪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了,她的耳边只是回响这梦儿刚刚说的那句话‘娘亲死了!’久久没有反应。片刻之后,霍云溪慢慢的抬起了眼,只是睁着那双无神的大眼看着眼前哭成了泪人的梦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溪,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上了,我求求你杀了我吧!”梦儿突然跪倒在了霍云溪的身前,满是冻疮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了霍云溪的衣角,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神情依旧呆斥的霍云溪,半天过后才轻启红唇,声音颤抖的吐出了几个字。“姨妈的尸首在哪?我要去看她……”

她要去看姨妈,她要在姨妈的坟前为她上香,给她磕几个响头。姨妈生前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在她生前她没有能力报答她,甚至连她临终之前,她都没有赶上见她最后一面,那么在她死后,她只想能够好好的祭拜她一下,好让自己能够稍稍的弥补一点。

梦儿闻言,先是呆斥了一会,接着突然哭的更厉害了,几乎连话都说不好了。“云溪,你……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沉寂了许久的霍云溪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先是用力的抓住了梦儿的双臂,直接将她拉了起来,接着冲着她愤怒的吼道。“告诉我!姨妈葬在哪里了,你快点告诉了!”

霍云溪突然的转变把梦儿吓了一跳。扔挂着泪水的脸上满是愧疚,她抬眼看着霍云溪,想起自己对自己母亲所做的一切,自觉没有什么脸来面对霍云溪,忍不住垂下了头。

“司空烈将我们所有亲人的头全都砍了下来,而母亲便是那第一个。他之所以这么做,其实目的就是……就是……就是要伤害你!”

地牢中的记忆如洪水决堤般,滚滚而来。

地牢中的人头!那些人头!霍云溪的脸瞬间没有了血色,全身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心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头给压住了一样,让她根本无法喘气。

她曾经以为地牢中的一切都只是司空烈做出的假象而已,那些人头不会是真的。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司空烈为了能够伤害她甚至不惜将她所有的亲人的头都砍了下来。他竟可以做到这般的丧心病狂!

连连急促喘了好几口气,霍云溪的脸色越发的苍白骇人。

眼泪仿佛早已经流干了,她的神情渐渐变的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即使心痛成了这样,她却是无法流出一滴眼泪。那股气憋在她的胸口,几乎要将她的整个人都给压碎了。

“为什么……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霍云溪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原本红润的嘴唇一瞬间变的惨白不已。

“因为你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梦儿看见霍云溪痛苦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开始担心接下来要说出口的事情,她是否真的能够接受。

梦儿的这句话成功的唤回了霍云溪的思绪。

“你说什么?”她迅速转头望向梦儿,瞪大的双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梦儿双眉紧拧,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霍云溪。

“二十年前,姨丈与司空烈的父亲司空明正是生死之交,时常出入金鹰国的皇宫,自然也就结识了司空烈的母亲徳贤太后。”

看见霍云溪的满脸疑惑的样子,梦儿于是又继续说道。“司空烈的母亲徳贤太后对姨丈一直都是极其爱慕的,正因为如此她曾向姨丈倾吐过自己内心的情意,但是却被姨丈给拒绝了。因为姨丈拒绝了她,她一气之下便恼羞成怒,派去了杀手趁姨丈不在家将阿姨给谋害了。姨丈气愤之余便连夜赶到了金鹰国找徳贤太后寻仇,结果司空明正护妻心切不幸跌落山崖,死于非命。从那时起,司空烈便将姨丈当成了杀父仇人,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了姨丈为父报仇!”

听见梦儿的话,霍云溪震惊的久久无法回神,只是神情呆愣的看着梦儿,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一切的事情都已经明了了,原来她的母亲并非是病死的,而是被徳贤太后所杀。而司空烈之所以这么如此恨她,竟是因为她的父亲杀了他的父亲。

霍云溪的脑子瞬间混乱一团,她整个人都快被梦儿所说的这些事情给搅糊涂了。她曾经猜想过许多司空烈讨厌她的理由,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竟会和她的父亲有关。天啊!她得父亲杀了司空烈的父亲,而司空烈的母亲又杀了她的母亲。事情的真相怎么会是这样!

她不明白,如果这些事情都是真的话,那他凭什么找她寻仇?如果真要寻仇的话,也该是她才对啊!

回想起徳贤太后霍云溪的心瞬间都碎了。徳贤太后是那么温柔娴静的一个女人,可是谁又能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呢?而她,她更是个不孝女,竟然会和自己的仇人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甚至于,还将自己的杀母仇人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天啊!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霍云溪愤恨的双手紧握成拳,白皙的指头甚至都深深的陷进了掌心,血丝隐隐浮现。到底是谁亏欠了谁?到底是谁应该找谁报仇?

她的母亲是被徳贤太后所害,她的亲人又全都惨遭司空烈的杀害,这么多条人命,竟然全都因为司空烈个人的恩怨而惨死!这样的一个男人,与她有血海深仇的男人,她现在才明白自己选择离开他是个多么正确的选择。这辈子她都不想在看见司空烈了,她永远都不想在看见他!

双眼中的所有愤怒渐渐平息了下来,霍云溪的脸色竟有的一丝波动也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为什么没有杀你?”她不明白司空烈是个那么残忍的人,怎么会放过梦儿表姐一马?这其中到底还隐藏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他没有杀我有两个目的,一是他想要利用我来扰乱你,让你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二是,他害怕你会忍受不了地牢中所发生的一切而轻生。在他没有折磨够你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其实,你从地牢中被放出来之前,他便已经下令让所有的宫女和太监全都装成没有事情发生一样,还让我晚上扮成冤魂去吓唬你,目的就是为了要让你分不清现实和幻想,让你以为我们的亲人全都活着,这样你才不会轻易的寻死。”

“而我,至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被他毫不留情的给丢弃了。”梦儿苦笑了下,语气中满是自嘲。

“那时的我一直都很天真,以为他会封我为妃不可能只是单单为了刺激你而已。我一直以为,他的心里一定也是有些喜欢我的!正是因为我看高了自己,才会落得被司空烈贬到了军营,成了一名军妓!”

梦儿双手紧紧的揪住了罩在身外的披风,回想起那屈辱、痛苦的回忆,眼中的泪珠忍不住隐隐浮现。

军妓!霍云溪惊恐的捂住了红唇,这才明白为何今日看见梦儿时,她竟会是这副摸样了。

“他竟然这样对你,他怎么可以……”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当今天她看见梦儿时,她的眼中竟会是一片死灰,毫无生气!她不知道梦儿表姐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到底怎么撑到了今天,光是听见梦儿表姐说司空烈把她贬成了军妓,她几乎就快要崩溃了!轻咬红唇,霍云溪忍不住在心里怒喊道。

“司空烈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这样去伤害一个女人,你怎么能这么的冷血、残忍!”

一直隐忍的泪水直到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了。温热的液体顺着霍云溪的眼眶流出,她仔细的打量着梦儿脸上的那道疤痕,心头一震紧缩。身体上的伤害或许还能医治,但是心里的伤害又该如何愈合?一个女人最在乎的不过是自己的名节了,司空烈的这种做法不论对于哪个女人,打击都是致命的。

“他完全可以这样对我,因为他是金鹰国的王,是整个北方最有权势的男人,像我这样的女人还不是任他宰割!”梦儿咬紧红唇,连连深吸了几口气后,缓解了下心头的酸涩,才接着又道。“或许是我的报应吧!这五年来我一直都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军营里的那些男人简直都是畜生,他们根本不把我当人看!他们在我的身上所留下的屈辱,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洗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