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灵玉做了一个梦之中,就彻底的醒了过来,她睁开双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这是她的寝宫。
她感觉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全身酸疼,半点力气也没有。她想要开口叫人,但是她张了张嘴,试了好几次,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她那双璀璨的眸子一下子就黯淡下去,她这才想起来,她的嗓子已经彻底的毁了,这辈子都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而印雪,也因为要救她,所以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全部都给担了下来,此刻只怕已经去了吧。印雪毕竟伺候了她这么多年,又一直都对她忠心耿耿的,要说她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只是她现在只是一个无权无势,无宠,脸又毁了,嗓子也毁了的一个小小的常在,身子也不好。她醒过来的这一天,已经离出刑部有五六天了,只怕现在印雪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就算她想要替印雪收尸,只怕都做不到了。
崔灵玉的心里难受,身上也无处不难受。
但是如今能回到毓灵宫,已经比起当初在刑部大牢里好了很多了,她也应该知足了。至少她没有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刑部,临到死都背负着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
她的嗓子火辣辣的疼,想要喝水,但是奈何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的力气,连下床自己倒一杯水的力气也没有。而她的嗓子也毁了,根本就说不出话来,所以想要叫人进来帮她倒一杯水都不可能做到。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以前在未入宫的时候,在家里有父母,兄长娇宠着她。她又何曾想过有一天,她会落的这样的下场,最后还连累了印雪和印霜,如今就是想要喝一口水,几乎都要变成一种奢望了。
崔灵玉的目光一点一点的变的空茫起来,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的寝宫里一片的昏暗,竟是连一盏灯都没有点,自她醒来之后,没有一个人在她的身边伺候。
现在的她真是狼狈又可怜至极,一直到了晚上,才有一个宫女进来。
见她醒了也未见有多么高兴,只是抬了抬眼皮看了她一眼,崔灵玉还记得这个宫女,原本只是毓灵宫一个粗使宫女,根本就不能近主子的身了。却没有想到,如今就连这个粗使宫女都对她如此的不耐烦了。
这宫女一脸嫌弃的看着崔灵玉,就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对于崔灵玉还能醒过来,而不是一睡过去有些失望。
如今崔灵玉的脸已经毁了,变成了一个又丑又哑的女人,她见了都觉得有些害怕,皇上就更是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她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出头的机会了,比起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嫔妃都要不如,恐怕这一辈子只能在宫中了此残生的。
跟着这样的主子,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
若是崔灵玉能就这么死了,或许她还能有机会分到那些得宠的主子身边去。
她虽然盼着崔灵玉就这么去了,但是却不敢真的对崔灵玉做什么手脚。尽管崔灵玉已经不可能再得宠了,但是毕竟她也是主子,她还没有这么大的胆色,只盼着崔灵玉能自己熬不过去,就这么去了。
现在崔灵玉醒了,她也只能失望了。
虽然她不敢动手对崔灵玉做点什么,不过对崔灵玉的态度却实在算不上恭敬,她打量了崔灵玉一眼,目光之中透露出一股浓重的嫌弃。
崔灵玉看着这个宫女的眼神,她的心里一沉,张了张嘴,无声的对这个粗使宫女道:“水……水……水。”
宫女盯了崔灵玉那张看上去惨绝人寰的脸看了半天,才明白崔灵玉说的是什么。她骂骂咧咧的走到桌子边,帮崔灵玉倒了一杯水过去。
她动作粗鲁的将那杯水喂给崔灵玉喝了下去,一杯水崔灵玉喝了一半,剩下的那一半全部都洒进了崔灵玉的脖子里。此时正是夏季,天气炎热。但是茶壶里的茶水是凉的,那冰冷的茶水流进脖子里,让崔灵玉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
宫女却不耐烦的看着崔灵玉,显然是没有耐心照顾她的。
崔灵玉垂下自己的视线,她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她还需要人照顾,所以这口气,她也只能硬生生的给忍了下来。
她摩挲着自己的手腕,犹豫再三之后,她将自己手腕上面的一只银镯子给了宫女,希望自己以后的生活可以过的好一点,最起码希望这个宫女可以照顾她到身体恢复一些为止。
那个银镯子其实并不值多少钱,只是对于她来说是有特殊的意义的。这只镯子是她生辰的时候,兄长送给她的。这么多年她一直都随身带着,舍不得摘下来,却没有想到最后居然会便宜了一个奴才。
那个镯子算不上特别稀罕的物什,不过这宫女是使粗宫女。在贵人如云的宫中,其实除了自己的那些月俸,以及逢年过节,主子的那些赏赐之外,就看不到什么好东西了。如今能在崔灵玉这里拿一只银镯子,其实已经实属难得了。
因为这个镯子的关系,这个宫女在伺候崔灵玉的时候,也难得的多了几分心思。
总算是她想要喝一口水,不至于只有冷水了。
崔灵玉以为自己那天只是做了一个梦罢了,但是她每天都会重复的做着那一个梦,梦中的一切也让她越来越感同身受,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拨。
她想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梦,但是却太过于真实。梦中的那个自己所有的情绪,喜怒衰乐,她全部都能感同身受,让她不能不怀疑那不仅仅只是一个梦罢了。
在梦中陆安然明明被打入了冷宫,但是现在的这个陆安然却是宫中最得宠的嫔妃。
崔灵玉被梦中的画面折磨的寝食难安,人也有点精神恍惚了。
她不知道梦中的才是真实的,还是现在所面临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或许是因为她命贱,在经受了这么多的折磨之后,她居然没有就这么去了。身体在缺衣少食中,竟也开始慢慢的恢复了。
在病中也让她越来越相信梦中的一切才是真实的,陆安然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是从她这里抢过来的。
她的身体好了一些之后,便决定去寻找真相。
她在自己寝宫里养伤的这一段时间,宫里的女人已经彻底的将她给遗忘了。而周常在也因为出卖她而立下了功劳,虽然德妃没有权力晋升她的位份,不过却让她搬离了毓灵宫,选了一个好的宫殿住了下来。
所以整个毓灵宫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几个粗使的宫女和太监了。这些都是在宫中得罪人,又或者不会经营的人,否则的话,也不会留在这里伺候一个脸毁了,又无圣宠的常在了。
待到崔灵玉的身子好了之后,梦里的画面几乎已经深入她的骨髓,深深的融入了她的骨血之中。梦中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就像曾经亲自经历过一次一般,根本就不需要刻意的去回想,便已经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了。
她觉得她就像是中了邪一般,总想去证实梦里的一切并不是虚无缥缈,全部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她换了一身素淡的衣服,梳了一个平常的发髻,脸上蒙着轻纱。自己独自一个人挑了一些人烟稀少的宫道穿过去。
有些地方她其实并没有去过,但是她的梦里却是去过的。从梦中她了解了宫中许多曾经不曾了解的东西。这也让她更加的确信,那些果然不是她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
她顺着一条荒凉的宫道,一直往前走,越走越荒凉,然后就看到一座有些苍凉的宫殿。
看到这座宫殿,崔灵玉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手脚有些冰凉。这座宫殿看上去实在是太熟悉了,她在梦中曾经与年轻的帝王无数次的携手一起来过这里。
而在现实生活中,自她进宫之后她敢肯定她并没有来过这里,那这里为什么会入梦呢?崔灵玉压抑着越跳越快的心,坚定从容的走了进去,推开大门只听到吱呀一声轻响,然后她就推开了这一扇门。
而宫殿里与外面的陈旧却是截然相反的,里面被收拾的很干净,让人看着就觉得与这座冰冷的皇宫看上去格格不入,但是却意外的让人觉得特别的舒服。
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么的熟悉,如果年轻的帝王现在能在她身边的话,那么就是活生生的梦中画面了。她怔忡的朝着庭院里的葡萄藤下走了过去,然后在一条长长的走廊柱子上面找到了一行稚嫩的字迹。
看到那熟悉的字迹以及熟悉的内容,崔灵玉感觉自己的腿一软,若不是及时扶住了走廊的柱子,只怕她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她看着那一排字,只觉得心如刀绞,泪流满面。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原来那一切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那一定是上一世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那个她一心恋慕的人,在上一世曾经与她那样的恩爱缠绵,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终于排除万难才在一起的。
她伸手有些颤抖的伸手抚过柱子上面那凹凸不平,甚至是有些刮手的字迹。这是萧砚小的时候刻下来的吧,他小的时候在这里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在梦中她曾经听萧砚说起过的。
她知道那都不是梦,而是上一世曾经真真实实发生过的。否则的话,自己怎么会梦到这种诡异的事情呢。只是如今他已经不再记得自己,而且还被陆安然这个狐媚子给勾走了。
不行……她一定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给抢回来。
皇后的宝座,她儿子的太子之位,包括那位年轻帝王全部都是她的。
在陆安然以为崔灵玉不会再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翻身,反而会彻底的颓废下去的话,崔灵玉因为做的那个梦再一次的坚定起来了。
她已经认定了梦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陆安然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陆安然现在还不曾拥有的东西,也将会是她的。
梦中的经历,让崔灵玉充满了信心。她相信上一世既然年轻的帝王会与她恩爱缠绵,那么今世她同样能与年轻的帝王与自己白首不分离。
崔灵玉在那座陈旧的宫殿里呆了一整天,然后到了天黑下来之后,才又顺着那一条人烟稀少的宫道上面,回到了毓灵宫。
然后就在计划着,该如何让年轻的帝王和她一样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又如何让年轻的帝王再一次的喜欢上自己,如今她口不能言,又如何能向年轻的帝王诉说她心中的情意呢?
明知不可为而为知,她觉得她必须要为自己和年轻的帝王拼博一把。
她希望他能像她一般,想起以前的种种,再回到前世那般亲蜜无间。曾经欺辱过她的人,她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就像上一世那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