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灵玉烧了一夜,又吃了药,这个时候她已经退烧了,精神也好了很多。只是她的心情依旧阴郁,怎么也不能开怀,一双眼睛满是阴翳,让人根本就不敢看第二眼。
她从内到外,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已经完全的发生了变化。她不再是以往那个天真又阳光的女子了,她终于明白这个深宫的残忍了。
她知道她昨天划伤了陆安然的脸,她想陆安然应该是不会放过她的吧?
将陆安然放在心尖尖上面疼的皇上,想必会为了陆安然作主吧。
她现在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死于她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如果能被皇上亲口赐死,对于她来说反而是最好的死法了。
至于昨天陆安然对她说,会让皇上给她做主的,她是不抱有任何的希望的。
她从伺候她的宫女口中得知,昨天沈将军凯旋而归,皇上有多高兴。昨天给沈将军的庆功宴又是多么多么的热闹,而且沈妃很有可能会被封为皇后。
她知道皇上是不会为她做主的,脸上火辣辣的刺痛感,无时无刻的不是在提醒她,她的脸毁了便是毁了。而且毁了也是白毁的,除了自己只怕没有会在乎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怕,她已经成为一个无所畏惧的人了。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的时候,还会怕什么呢?
印雪将药端进来的时候,崔灵玉还躺在床上,双眼无视空洞的不知道在看什么,亦或者是在想什么。经过一个晚上,印雪已经适应了崔灵玉这张被划花的脸。
只是看着崔灵玉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空洞的样子,印雪的鼻子一酸,几乎要流下泪来。
她还记得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崔灵玉,她还有印霜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时候她们是真的很开心。没有想到才进了宫,印霜便犯了错,差点被打死了。虽然最后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是却不能再和她一起伺候小姐了。
而崔灵玉,这么漂亮的小姐,现在居然……
印雪这个时候已经不敢再哭了,她怕刺激到崔灵玉,她将药放在床头的椅子上面,掀开床幔对崔灵玉道;“小主,该吃药了,陆嫔娘娘来看你了。”
崔灵玉很顺从的从床上坐起来,接过印雪递给她的药,眼也不眨的将碗里那黑乎乎的药汁给一饮而尽。整个过程之中,她的脸都是麻木的,半点表情也没有。像是味觉神经坏死,没有任何知觉一般。
陆安然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就看到崔灵玉一脸麻木的将药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如果不最陆安然亲自领教过这药的消魂的味道,她几乎要以为这药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喝了。
印雪从怀里掏出帕子给崔灵玉擦了擦嘴角,然后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饴糖塞进崔灵玉的嘴里,让她好缓缓嘴里的苦味。尽管崔灵玉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怕苦的样子,但是印雪到底是心疼崔灵玉,知道这药很苦,给了她一颗饴糖好压压嘴里的苦味。
看着崔灵玉将那药喝了,崔灵玉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反倒是陆安然蹙起了眉头。感觉嘴巴里涩涩的,总想吃点东西,来缓解一下嘴里苦涩的味道。
当然她知道那是错觉,主要是因为吃药吃的她都有心理阴影了。
“崔妹妹好点了吗?”陆安然见崔灵玉喝完药,她的嘴里发苦,想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便走到离崔灵玉不远的地方问道。
她站的地方不算太远,但是却也在崔灵玉可攻击的范围之外。她倒不是怕崔灵玉又来攻击她,主要是怕采荷和书香回去的时候又要念叨她,她便也不再勉强。
崔灵玉的脸上的伤口依旧是纵横交错,面目狰狞,再也看不出以往的娟秀和秀丽。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厚道,但是她还是想说,崔灵玉如今的样子就像是拍鬼片的,走错了片场,到了古装言情的片场了。
她在心里暗暗的想着,如果有人敢把她的脸给毁成这样了,她一定当场就给划回去。只是崔灵玉的性子还是比较软绵的,与她的性格也不同,自己亲手划回去估计她是不可能办到了。
“是你吗?”崔灵玉转过头,目光冰冷刺骨的如同冬天里那凛冽的寒风吹进骨头里般的看着陆安然没头没尾的问道。
陆安然与崔灵玉到底是没有默契,不明白崔灵玉这句“是你吗?”到底想要表达出什么意思?难道她看上去像是被外星人给穿了吗?什么叫是你吗?
想了想,她的脸上还蒙着面纱,难道崔灵玉看不清楚吗?
想着陆安然将脸上的面纱给揭了下来,问:“崔妹妹说什么?”
崔灵玉知道昨天她趁着只有自己和陆安然的脸给划花了,只怕今天她是不可能再和陆安然单独说话了。她抿了抿唇,看着陆安然脸上那淡的几乎快要看不见痕迹的伤痕,眯了眯眼睛问:“是你故意想要我毁了脸吗?是你告诉沈妃我想帮你伺候皇上,想要得到皇上的宠爱吗?你算到沈妃不会放过我,所以将这件事情透露给沈妃,沈妃怕我得宠,所以毁了我的脸,这一切都是在你计划之内的对吗?
你现在过来是想要看我的笑话的,看我难堪的样子,看我咎由自取,变成一个丑八怪了。这一切都是你想看到的,都是你算计好的。所以我的脸毁了,全部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我也不会得罪沈妃,如果不是因为被你连累,我的脸也不会毁了,就是因为你,因为你。”
崔灵玉的这一番话说的歇斯底里的,而陆安然则怔怔的看着崔灵玉,她没有想到崔灵玉会这么想她。
前面那个问题她暂且不提,先说崔灵玉说是自己连累了她被沈妃记恨。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她们之间到底是谁连累的谁?有明确的定论吗?
这些是是非非若是一定要论个是非曲直,明明白白的好像根本就不可能。
如果当初在喂鲤鱼的话,崔灵玉肯听她的话早点离开的话,就不会遇到柳昭仪和杨选侍了。而如果当时杨选侍和杨昭仪在为难崔灵玉的时候,她不出声。那么她们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崔灵玉的,同时或许她们也不会把崔灵玉和自己当成是一体的了。
崔灵玉也不必这么快就和沈妃对上,至于她自己,和沈妃之间一定会遇到的,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那么以杨选侍的尿性,崔灵玉一定会麻烦不断。但是却不会被沈妃当成是打压报复自己的一个介体,至于杨选侍最后会不会想要毁了崔灵玉的脸那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发生的事情,总会伸展出一千或者一万种可能。但是没有发生,哪种可能都会发生,崔灵玉只想到了最好的一面,却没有想过比现在更坏的情况。
崔灵玉说现在她所经历的全部都是陆安然的错,这句话她是绝对不会认同的。
至于另外一个问题,以她和沈妃之间的关系,她又怎么会告诉沈妃呢?
“是不是我连累你被沈妃和柳昭仪打压,这个问题我不想和你争论,因为再说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的。”陆安然很冷静的看着崔灵玉,冷冷的说:“至于你找我,想要帮我伺候皇上固宠的事情,我并没有告诉沈妃。这对我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即使你的脸没有毁,如果我不愿意的话,你依旧在我这里没有半分的机会,我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崔灵玉看着陆安然那冷静自持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说:“你现在无非就是打着口说无凭的念头,这件事情如果不是你特意透露给沈妃和柳昭仪的,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叱?这件事情我连印雪都没有说过。每次我找你的时候,都没有旁人在一边伺候。这件事情若不是你特意透露给沈妃的,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她的一番质问,把陆安然给说的哑口无言了。
这件事情的确是只有自己和崔灵玉两个人知道,崔灵玉不可能用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儿为代价,只是为了在她的头上扣上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屎盆子,这根本就不合常理,所以这件事情应该不可能是崔灵玉透露出去的。
但是天地良心,这件事情也真的不是她透露出去的。
天知道她自崔灵玉受伤之后,昨天出宫之前,她压根就没有见过沈妃。而且这件事情对她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她至于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嘛,她没这么闲。
这件事情就她们两个人知道,她自己做的事情她自己最清楚,这根本就不是她做的。而崔灵玉没有必要害自己,所以应该也不是她。
不是她陆安然,也不是她崔灵玉,那就没人了。
所以这件事情,就变成了一个悬案了呗?是沈妃未卜先知,不需要别人透露她就已经知道了?这根本就不可能好么?
“我只能说这件事情与我无关,不是我告诉沈妃的。关于这件事情我没有透露给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采月和采荷。至于沈妃为什么会知道,那就要看看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告诉第三个人了,总之在这件事情上面我是问心无愧的。”陆安然一脸正义盎然的昂首挺胸,问心无愧的盯着崔灵玉的眼睛说。
这件事情就算是和任何人说,她也同样问心无愧,没有什么是她不敢说的。
“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情就算是你做的,我又能如何呢?”崔灵玉显然是不相信陆安然的话,她看着陆安然,一脸无奈的认命的表情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又没有父兄可以庇佑。你是陆嫔……”她的视线落在了陆安然的肚子上面,自嘲的道:“还怀有龙种,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皇上宠着你,疼着你。连沈妃这么好的家世,这么高的位份都奈何不了你,我又能如何?就算是我死了,也只是贱命一条,并不值钱。”
陆安然被崔灵玉盯着肚子的动作给看的毛骨悚然的,她往后退了一步,说:“这件事情真的与我无关,并不是我说的。清者自清,我不想再做任何的辩解,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言尽于此。你怀疑我,倒不如想想除了我,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你也好尽早的防备,以免再被别人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