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然那一番话完全就是由感而发,完全没有想过在萧砚的面前说这些话到底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又会让萧砚对她产生什么样的想法。
萧砚是习惯了陆安然这没大没小,思想诡异,从来都不畏惧他的那种随性的性格。
他向来都是纵容着陆安然的,即使陆安然说的话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话,他也总是用包容的原则来对待陆安然。
这是陆安然的运气好,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顶上了萧砚唯一的胞弟萧扬救命恩人的名头。后来更是和萧砚有了感情之后,才显露出这种性格。否则的话,以萧砚的性格,她早就已经投了十次胎了。
萧砚对陆安然的性格已经有了了解了,颇有些大智若愚。
他已经习惯了陆安然时不时的语出惊人,知道她的脑回路也宫中的女子不同,所以萧砚也就见怪不怪的包容着她了。
“若是不这样安排的话,那么就会传出善妒的名声了。女子讲究三从四德,若是善妒的话,就犯了七出之条,是要被休弃的。”萧砚温和的的对陆安然解释道。
陆安然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的,在萧砚解释了之后,好就更是愤愤不平了。
若是这个时候萧砚肯严肃的骂她两句,将她骂醒,告诉她她已经在古代了,而不是二十一世纪,那么或许她现在就消停了。偏偏萧砚就是这么惯着她,惯的她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其实不仅男人不能惯,女人也不能惯的。
“哼……”陆安然冷哼了一声,将自己的手从萧砚的手里抽了出来,说:“那也不能只顾着面子,将里子都丢了吧?面子能有什么用,面子都是对着外人的,只有里子才是贴着自己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总不能为了一个好名声,而委屈自己一辈子吧?”
陆安然对萧砚一点也不客气,萧砚倒也没有生气,他布了些青淡的蔬菜给陆安然,说:“最近的天气热了,多吃些清淡的东西,以免上火。”
萧砚的反应平平,让陆安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面的无力感,她只能瞪着萧砚。
“你啊,就是太傻了,也不知道陆正国是怎么教育你这个女儿的。”萧砚动作优雅的放下筷子,才慢条斯理的说:“你与别人是不同的,正妻的位置比起她们所受的委屈对她们来说重要的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至于找到你这里的人,你直接推拒了也就是了,也值当你生这么大的气?”
陆安然想了想,觉得她刚刚表现或许有些太过了。
毕竟这古代的女人思想已经定型了,她们从懂事开始,不管是身边的人又或者是教育,都很明确的告诉了她们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要贤良淑德,夫为妻纲。她们与自己不同,她们的婚姻是包办婚姻,在结婚之前或许连面都没有见过,洞房的那天掀开盖头才会第一次见面,本身也没有什么感情。
虽然在怀孕的时候,送女人给自己的男人心里会难过。但是到底是比起真心喜欢自己的丈夫要好受的多,也是她自己想差了。
自从她跟萧砚告白之后,萧砚便没有再去过别的嫔妃的宫里。这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了,想到这里,陆安然的心里又是甜蜜,又是对刚刚自己对着萧砚乱发脾气的愧疚。
“那个刚刚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对你说那些话的。”陆安然很知书达理的认了错,她说:“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我怕将来我会留不住你,你也会上了另外一个女人的床。你是皇上,有三宫六苑,宫里那些姿容出色的女子,全部都盼着你去宠幸,我的心里总会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你是皇上,不可能专宠一个人的,可是我的心里就是难受的紧。”
她是很难得在萧砚的面前第一次坦承了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隐忧。虽然她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过,可是她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
虽然她一再的告诫自己,萧砚是由她亲手创造出来的,所以她最了解萧砚的心思,他是一个用情专一的人。但是萧砚到底是与她笔下的萧砚不同,她喜欢的这个萧砚是个有血有肉,有自己思想的人,并不能由着她的意志来控制这个人的行为和思想,让她觉得不安心。
书中萧砚对女主角崔灵玉用情专一,弱水三千只取一丁瓢饮。但是那是崔灵玉,她已经改变了书中的格局的,她始终不能确定,她是否能和萧砚之间也有一个完美的结局。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小说之所以会受到很多人的追棒与热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说中会将现实生活中的残酷与遗憾给忽略掉,给人一个现实世界中到不了的美满,也算是代表了人们心中的那一点缺憾了。
所以其实她的心里有很多的不确定性,被她自己给忽略掉了。
再加上萧砚的身份不同,她明白在现实生活中皇上独宠一个女人的后果。她不敢将这些担忧与惊惧轻易的宣之于口,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萧砚,自己喜欢她。
她胆子是真的不大,她也不敢轻易的对萧砚说,不要去别的女人那里。生怕是惹了萧砚不痛快,在与萧砚的这一段感情里,在感情的天秤上并不对等,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在与萧砚相处时看似是大大咧咧与随性之中,其实都是带了几分的小心冀冀,怕踩了萧砚的底线。
她担心萧砚会有别的女人,她自己接受不了。但是却又不敢轻易的告诉萧砚,不让他再近别的女人的身了,但是她又怕萧砚接受不了。
其实这些事情都压在陆安然的心头上,陆安欣和崔灵玉的出现,只是今天这件事情的导火索而已。让她将一直压在心上的那一股郁气给发泄出来了。
至于说完了之后,她的心里不是不后悔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话,现在并不是让她后悔沉不住气的时候。
陆安然小心冀冀的抬眼看了一眼萧砚,不过萧砚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陆安然一时之间也摸不清楚萧砚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生气。
不过既然话已经说了,她索性就一次性将自己心底里的隐忧全部都说出来。
就算是惹了萧砚生气,那就一次性说个够好了,否则的话她早晚会忍不住说出来。与其到时候再惹萧砚生气,倒不如一次性全部说完。反正都是生气了,大气还是小气,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我的心里一直都很怕你会离开我,因为我其实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论美貌我不如杨选侍和崔常在,论才情我不及苏美人,论出身我不如沈妃,论知情识趣我不如柳昭仪,论气度我不如德妃。她们每个人都比我强,比我值得你喜欢,我其实很怕你终究会发现我的缺点,觉得我配不上你的喜欢,会让你失望。而那些优秀的女人全部都在等着你,等着你去喜欢,我很怕你突然之间就转身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原地。
我在进宫的时候,曾经念过两首诗,我很喜欢。那也是我一直想要追求的东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我想做你的妻子,与你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人,再也没有其他的。我想做你的妻子,萧砚的妻子,并非一国之母的皇后。我追求的东西看似无价,却是世间最难求得的,虚无飘渺。可以说是一文不值,也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我也知道今天我说的话是有些大逆不道,却是我心里最想最想说的话。如果有一天我看到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想我一定会伤心死的。你如果觉得我今天说的这些话是妖言惑众,是胡说八道,你就当我今天喝醉了,说的是醉话吧,听过了便算了吧。”
说出来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心里舒坦多了,心里也多了几分的忐忑不安。她今天这话虽然是无意间说出来的,其实对于萧砚来说,又何尝不是在逼着萧砚做一个决断呢,若是萧砚真的将她的话当成是醉话,这就代表了她失恋了。
萧砚看着陆安然不安的低着头,看上去有些单薄的可怜,十分的落寞。萧砚的心里一紧,感觉一阵阵密密麻麻的酸痛,便盈满了他的心怀。
他没有多想,便伸手将陆安然给搂进怀里了,他说:“我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也没有看出来,你是个胆小的。我记得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就敢抬头直直的盯着我,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更是一点也不恭敬,我还以为你是个胆大包天的呢。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当时的勇气哪里去了?那些秀女们个个都低着头,别说抬起头来看我了,就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偏偏就你胆大,敢抬头眼也不错的盯着我看,倒不怕我治你个大不敬的罪名。还有你很好,比她们都好,你一点也不比她们差。”
其实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为这两首大胆的诗,就已经将陆安然给记在了心里。因为丽妃和先帝的关系,其实萧砚的心里还保持着一份想要一份真挚的感情的天真的向往,其实那天陆安然的两首诗,正念到了萧砚的心坎上面。所以第一次见面,她可谓是给萧砚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他向来都是一个不会勉强别人的人,那天陆安然念的那两首诗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当时他的心里也是第一次生出了那种偏要不如人意的恶劣因子,偏要将陆安然给宣进宫里,那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陆安然直接救了萧扬,如果不是因为陆安然的话,他唯一的弟弟有可能就死在他面前了。所以他对陆安然其实心里是感激的,以至于他对陆安然的时候,总是被陆安然的主动逼的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直到两颗心紧贴在一起,和陆安然一起的时候,纵然她有的时候娇纵又任性,还无法无天,但是他却感觉到十分的轻松自在。
因为有了先帝和他生母丽妃的例子,萧砚倒是没有觉得陆安然的话有多么的大逆不道,反倒是能与陆安然产生一种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