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懂两人脸上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尼克要求道:“你们怎么了?”他非常想知道这两人现在在想的事情,因为一向温和的律言竟然有这种忍笑不禁的表情,可想知这件事一定非常让人开心。
律言瞄了眼桑冉,只见她象征性的挥了挥拳头,便闭口不言,任由尼克跺着脚要跟他拆伙。
最后还是桑冉看不下去,就把事情重述了一遍,自己一边说还一边加了自己当初的心里疑惑。尼克听得双眼大睁,时不时用看怪物的目光斜视桑冉,仿佛是在嗤笑她竟然这样伤害一个长情的男生。
说完后,尼克非常确定桑冉对待自己的方法还算是礼貌了,至少她只见过一次就能想起他是谁,当然,除了他的自我介绍这些。
桑冉斜睨着尼克取笑道:“别以为你那张脸很帅,我记得你是因为你太厚脸皮!”她确实没有遇到过外国友人搭讪的这一事,所以对尼克也算是有所记得。
这也是桑冉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生活圈子依旧那么小的原因。并非是她不愿和人交谈,而是脑子里的自动过滤系统,多年养成的习惯已经没有办法再去更改。
“那我还是真感激你,至少还有记得我!”
没有把尼克的花言巧语放在心上,桑冉指着对面的一棵不知名的树木,浅浅道:“我还记得千琅市的那颗小树,不知道我不在了,有没有茁壮。”那棵树是桑冉和莫韵还有律言在新一一周岁的时候种下的。
可现如今人已经不在,应该是物是人非了吧。
律言顺着桑冉的目光看过去,笑道:“来这之前我已经让小区管理员帮忙浇水了,就算是你十年后回去也一定能见到那一道道划着桑冉每年身高的痕迹。”
桑冉感激地看向律言,对于千琅市,只有律言和莫韵知道她到底有多舍不得,也只有他们知道那里曾一度被她认为是家的地方。
而律言不懂的是,桑冉认为的家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而是比一家三口更甚的亲情、友情。
如同她和莫韵、律言,以及还有一个紧紧联系着他们的人--新一。
只是这一切,都在新一离开千琅市的那一天开始变了质。或许这真的就是冥冥之中命运安排好的,奉天行的出现打破了桑冉曾想一个人静静过完下半生的梦想。
她开始变得贪心,想要得到那个人的爱,想要在两人之间再有一个紧密的联系。只是似乎,命运已经不再眷顾她。
和她开了一个玩笑,让这些奢望都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境,每当一梦进去就不想再醒过来。醒来了,只是徒增悲哀的现实生活。
“他,对你好吗?”
桑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低头考虑了一下,认真地开口回道:“律言,我很好,可是有一点我很不好。”
没等律言回答,桑冉开口打断。
“你不快乐,我怎么快乐得起来,曾经我就告诉过你,我和你就是一体的,对于你的不幸福,我就无法真正放开身心去享受生活。”
因为伤害,所以内疚,以为心疼,所以打从心底无法真正被得到幸福。
律言苦笑道:“你还真是伶牙俐齿,好吧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唐突了,只是这次就让我最后任性一下吧!”
以前,他还能亲自触碰到她,每天都能看到她的音容笑语。只是,现在就连一个字都成了一种奢侈。顺着心意来到了阑珊市,律言才发现,原来坚持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坚持就连空等都算不上。
桑冉从未给过他任何承诺,一切都是他太过执拗,想要以着最原始的方法守到心里的她。律言经常在想,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只有奉天行和他,以及新一这三个男人,桑冉会怎么选。
每次想到那个答案都会让他心中一窒,那种窒息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癌症病人正在接受化疗般难受,隐忍。
爱情不是种树,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可能是数不累计的果实,可能是让人为之一笑的花朵。
就算是眼前这个面容含笑的女人正坐在他的面前,嘴角溢着的是浅浅的笑容,似是有情却是无情。律言回想这将近七年来,他一路尾随亦趋亦步。却终将把她送到了别人的身边,或许这真的是命运的安排。
临走的时候,他看到了她眸中的不舍,那一刻,竟然发现自己原来还能这么快乐。只因为她的一个神色,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爱情不是占有,是在她累了之时能在第一时间站到她的身边为她挡风遮雨。
所以,他力排众议将分公司建立在这边,这也是唯一而且能成立的理由了吧。
望着律言的银灰色车消失在那条孤单的道路上,桑冉久久未动,凉风卷起她的长发和长裙,交错翻动。那种周身而发的气场让人看起来那么悲凉,就像是一个被困在城堡里的寂寞公主。
这样的认知让白虎一时之间觉得恍然,这也是为什么奉天行一直让他们紧紧看着桑冉的原因吧。而且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桑冉的是个让他们感觉到奉天行不是个机器的存在。
“白虎,带我去去见朱雀。”桑冉慢慢将表情收回,换上了一成不变的淡雅,少了几分灵动的她让人看起来略微觉得心疼。
听到她的话,白虎有些为难,虽说桑冉是夫人,但他们却是听了奉天行的命令行事。而且朱雀有可能在和夫人协商了什么,这样贸然带她去见朱雀,说不定会有什么让他为难的事情发生。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白虎猜到了后果,可是却没算上在他们别墅里,还有一个比奉天行还了解桑冉的人。
看到白虎不说话,桑冉也不说话,自己往地牢的方向去。反正别墅里就那一个能关人的地方,朱雀不是关在那里就是被谁带走了。
看着桑冉的背影,白虎难得有了些急虑,如果是别人,他大可一个手刀把人打昏甚至还有别的方法,可面前那个是暗组的夫人。就算是她要深陷危险的地方,他也得咬着牙关跟上。
从地牢出来,桑冉已经确认了朱雀并没有透露一言一语。走回去的一路,她脑海里全是朱雀嘴角的那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知道,那是朱雀知道这是她待在这个别墅的最后一晚了,最迟也就是明天晚上,她桑冉就彻底地离开奉天行的生活了。
可能现在苦苦支撑朱雀的就是那份信念吧,相信到时候她走了,那她朱雀就能成为青龙三人口中的夫人了。可到了那时候,她以为的一切都不会发生,而且就算她被放了出来,也仅仅只是原来的职位而已。
那她会不会崩溃?
有的时候,希望越大,失望就更多,甚至会是绝望。
桑冉把自己缩在沙发床上不说话,因为陷入了沉思也就没有注意到门口的新一。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的默契,他在上课的时候竟然觉得心里有些沉闷。
想也未想就跑出了教室,不管玄武和老师在身后的叫喊,他有些害怕自己担心的事情要发生。
“妈咪。”新一走上前,学着桑冉躺在了柔软的抱枕上,多姿多彩的颜色显得和这间单一的冷色系房间显得格格不入。可是因为有了沙发床里面的她,就好像什么都是理所当然。
桑冉睁眼,看了眼新一又闭上了眼睛:“说。”
“其实你不懂爱。”
桑冉又一次睁眼,只是这次眼睛里已经没有刚才的迷茫,多了几分清冷。桑冉有些好笑,一个五岁多的小朋友,竟然跟她大谈特谈爱?
“那你说说什么是爱?”
新一也不管她语气里的不屑,看着桑冉的眼睛缓缓说道:“爱情,不仅仅是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对方考虑,就像你爱我,我爱你一样。其实我们两个之间的爱情,也可以沦为血缘里就夹带着的。”
似是思考了一下接下来的措辞,新一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道:
“就比如你和爹地,你觉得爹地不爱你,可是旁观者清,我们都看在眼里,爹地包容你的任性,古灵精怪,时不时爆发出的小脾气。”
她把视线移到了天花板上,看着上面繁复的花纹,和那盏黑灰色的灯具。渐渐地顺着新一的话陷入了沉思,她不懂爱吗,如果奉天行真的愿意爱她,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或许人都是贪心的,以前只想要给新一一个安稳,所以愿意和奉天行演这出戏,可是随着剧情的深入。她竟然把自己的心都给遗失掉了,也就是从那时候她开始慌了。
习惯了患得患失,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温柔表面的清冷,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给两个人之间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的薄纱。透着朦胧,两个人又关着心不再启开。
桑冉突然想到奉天行的那一句话: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除了爱。或许不止她,就连奉天行都不明白什么是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