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吗?朱贝儿怔忡的低下头,五指一紧一松,许久没有修建的指甲,在她的掌心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月牙痕迹。
混沌的脑子很快恢复清明,她霍然抬头,郁黑的杏眼瞪着路易斯,“你说……爹地是被他……“她顿了顿,后面几个字怎样也吐出来了。
路易斯脸上的紧张骤然间变做了冷漠,他一脸笃定:“是,你爹地是被云飞扬亲手杀死的。”
如果是刚才朱贝儿还能告诉自己,她是在做梦,那么现在呢?在路易斯郑重的话语中,她还能自欺欺人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低不可闻的话语,带着浓郁的绝望,声线止不住的颤抖着,她垂下头,消弱的肩膀,像是承受了沉重的打击,无力的耸耷着。
路易斯深邃的碧眸中,极快的掠过一道暗光,他重新坐下,峻拔的身躯让床单凹陷下去了一块,“这个消息道上的人都清楚,云飞扬和你爹地多年来结怨很深,他设计陷害你爹地,让朱有为锒铛入狱,让他一世英名,最后变成了与黑道勾结,收受贿赂,在你爹地即将被判刑前,把他带走,杀了他!”路易斯顿了顿,细细打量了朱贝儿几眼,见她垂头不语,他心想,在知道了这些事后,她会对云飞扬失望吧?
以她的个性,怎么可能去爱一个杀了她爹地,杀了她的孩子的男人呢?
从心尖荡开的冷意,漫过四肢百骸,犹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咬,朱贝儿双手环住自己的肩膀,贝齿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贝儿,忘记他吧。”路易斯的话语带着可以蛊惑人心的魔力,他单手将朱贝儿搂在怀中,温柔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似安慰,似劝告,“他带给你的永远只有痛苦和绝望,忘了他吧。”
忘了他?
朱贝儿惨白的小脸上,爬上一抹近乎凄凉的笑,她要怎么忘掉?又怎么可能忘掉?
她像是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孤单前进的孩子,拼命的想要找到出口,却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那种绝望,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扯碎!
路易斯爱怜的抚摸着她削弱的背脊,眸光深邃,深不可测,嘴角极缓的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他的脸在朱贝儿齐肩的发丝中轻轻蹭着,带着说不出的暧昧与怜惜。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朱贝儿拼命压制着快要从血液中迸发出来的痛苦,一字一字艰难的说道。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能如此冷静?冷静的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血液里的冰冷,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心脏一缩一缩的痛楚!
人是不是绝望到一个地步,就会麻木呢?
要不然,为什么她明明难过得想哭,可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路易斯仔细的端详着她的神色,只可惜,除了一片死灰,一片死寂,他什么也看不出来,心底微微一叹,他温柔的扶着朱贝儿躺下,冰凉的指尖拨开她额上的碎发,碧波荡漾的眸子里淌着一片温情:“好好休息吧。”
他给她时间,因为他相信,再知道了这一切以后,朱贝儿绝无可能再去爱云飞扬!他冷漠的转身,深邃的脸廓上,挂着的是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房门“吱嘎”一声合上,诺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孤单的身影,轻柔的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可朱贝儿却只觉得冷,无边无际的冷!
黑枪的来路很快被白鬼查出,可这结果,又把这位精明的黑手党给难住了,在黑市私下贩卖枪支的是恐怖组织的人,可买家却是冈爷曾经的“战友”。
“哎,这事难啊。”白鬼取下鼻梁上的眼镜,长吁短叹着,这里是他的住所,位于罗马的一栋别墅,别墅内灯火通明,外边,下着白茫茫的纷扬小雪,月光冷清的洒在地上,为这苍茫的白更是增添了几分朦胧的光晕。
他闭着眼靠在沙发中,水晶吊灯的刺目光亮照在他的脸颊上,陇了一层深深浅浅的阴霾。
“叮铃――”
手机突兀的在茶几上响了起来,他伸手一接。
“白鬼,南非国境又发生了暴动,这次我们的人也被伤了二十多个,怎么搞?要不要通知Boss?”一直密切关注南非动态的青鬼在大半夜打来了电话。
黑手党在世界各国都有窝点,而今晚就在约翰内斯堡恐怖组织分队和南非军队发生激烈火拼,他们滞留在南非内部的手下被牵扯进去,重伤的被送往当地医院,轻伤的也被抓进南非警署,青鬼一接到消息立即打电话通知白鬼。
“让我想想。”白鬼难得露出了疲态,看着电脑上调查出的情报,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突突的疼,现在这算什么?Boss和长老闹分裂吗?想到还被软禁在无人岛屿的冈野和六爷,他就心绪烦乱!都是一家人,现在怎么内斗起来了?
“还想什么想?现在几十个兄弟在条子馆里,这人不保出来了?”青鬼吃了一惊,这次南非政府可是大手笔啊,一口气得罪了意大利黑手党以及美国恐怖组织,难道南非总统真的想要看到南非成为战场?
白鬼沉默了一阵,才道:“先告诉Boss,看他怎么说。”
当晚,他就联系了路易斯将南非的最新动态以及黑枪的来路说得是一清二楚。
“哼。”听完白鬼的汇报,路易斯坐在电脑前,视频通话的画面上,他深邃的脸廓带着几分阴冷,碧绿色的眸子犹如吐着芯子的毒蛇,从鼻腔里发出的冷哼低不可闻,在他如有实质的目光下,白鬼在电脑这头狠狠打了个寒颤。
“Boss,现在要怎么做?”他淡淡的问道。
“派律师团马上去南非,把人都给我保出来!冈野那边我来处理,”路易斯极快的下达了命令,被抓的都是他的手下,于情于理他都必须要将人安全的弄出来,而那两个敢在暗地里耍手段的老头……
幽森的碧眸一闪而过一道阴鸷的光。
得到路易斯的首肯,当晚一架私人飞机承载着黑手党律师团六人加上高层人员白鬼一起出发赶赴南非。
第二天,天蒙蒙亮,朱贝儿呆呆的坐在铺满绸缎的大床上,双眼无神,胳膊环住膝盖,好似一座早已石化的雕塑!
路易斯推门进来,一身休闲的装扮,披着件米色风衣,璀璨的金发看上去宛如朝阳般耀眼,属于西方人的深邃轮廓,一双碧波荡漾的眸子,眉宇间透着几分忧郁,宛如欧洲皇廷的王子!浑身散发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贵。
他看见呆愣在床上的人儿,脸色微微一沉,侧身坐在床沿,温热的手掌刚刚碰触到她的手背时,却发现她的体温凉得让人心惊!不悦的眯起眼:“你身上怎么这么凉?快躺下。”
朱贝儿宛如一具傀儡般,任由他将自己扶着平躺下去,杏眼失去焦距。
“你究竟要折腾自己到什么时候,恩?”路易斯为她压了压被子的边角,轻声呢喃道。
“……”沉默,宛如死一般的沉默。
这是她对自己的反抗吗?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可以逃开?以为封闭自己就可以忘掉云飞扬带给她的伤痛?路易斯深邃的碧眸沉了沉,他凉薄的笑了,青葱的食指顺着她完美的脸廓滑行着,动作轻柔,好似在爱抚一件珍贵的珠宝,“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和你纠缠,你现在忘不了他,没关系,迟早有一天……”
迟早有一天,这颗心,会刻上他的身影!
他一脸笃定,让佣人送来米粥,他用精致的白玉勺子轻轻搅拌几下,随后送入她的红唇中,朱贝儿紧闭着唇线,一副反抗的态度。
路易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将米粥送入自己嘴中,一只手捏紧她的下颚,双唇紧贴,灵巧的龙舌撬开她的唇齿,以口将粥度了过去,甚至还强迫的在她窄小的口腔中攻城略地,不给朱贝儿反抗的机会,直到吻得她双颊通红,呼吸不顺,直到她的贝齿狠狠咬住他的舌尖,一股血腥味在两人的嘴中蔓延开来。
“咳咳咳……”朱贝儿难受的捂着喉咙干咳,身体蜷缩成一团,那双郁黑的眸子闪烁着愤怒的光芒恶狠狠的瞪着他。
“看来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让你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啊。”路易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拇指擦拭着她唇角边的水渍,然后放入自己嘴里,暧昧的舔舐着。
“你真恶心!”朱贝儿粗声粗气的骂道,五指紧拽着身下的被单。
“恶心?”路易斯意外的挑了挑眉,将手里的瓷碗放在床头柜上,“可这种办法很管用,不是吗?”他总能够一次又一次让朱贝儿死寂的眸子染上别样的光彩,不论是怒火还是其他什么,哪怕她恨他,也好过她无视他!
“呸!”朱贝儿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一张脸绯红成一片,“你又想做什么?我不想看到你,你滚出去。”藕臂颤抖的指向房门的方向,她声嘶力竭的大吼道!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她谁也不想看到!
“那可不行呢,”路易斯遗憾的摇摇头,“待会儿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他又准备给她准备什么礼物?朱贝儿永远忘不了,在他这张温柔的笑容背后,带给她的是怎样的绝望!
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看见那段VCR?怎么会知道爹地和云飞扬的那些事?
明明,她早就忘了的,是他!是他将她的自欺欺人打破,是他将自己拖进痛苦的炼狱!
杏眼里闪烁着滔天的怒火,朱贝儿这辈子恨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云飞扬,一个是他!
路易斯丝毫不在意她的愤怒,反而勾起嘴角,些许愉悦的弧度,“你去了就知道了。”说罢,他虚拍着身上的风衣从床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床上的佳人,“好好打扮一下吧,我可不想带一个病鬼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