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征兆

而一点预兆都没有。

自从三个月前,那颗紫芒星划乖穹,她的心一直很平静,感觉不到任何异动。

冷秋染不知道,这是因为冷族更为纯粹的继承者回来了,所以嘶必再承担千绝宫的守护之责--无帝城总是这样,会以血统和力量,选择最强的人来承担延续家族的血脉。

海无香觉得那少女很可怜,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敌人占有,她竟也有种感同身受的悲伤。

海无香不是容易动情的人,且不说她曾经麻木无情,自从五感恢复之后,她也常常克制着自己的感情,因凌流风的喜怒无常,更是觉得有情之人必有恨,嘶愿再为任何事动容。

但看见冷秋染和冷千绝,海无香的心里就有些酸疼,仿佛她也是千绝宫的人,也有着亡国失家的痛苦。

“你不用难过。”

冷秋染突然听到音色极柔和清亮的声音,她抬起头,看见一袭白衣的海无香站在另一株海棠边,似在赏花。

“人世有盛衰,往来无定数,魔教百年前,也曾流过泪,没有什么人可以笑到永远。”海无香轻轻伸出手,她自从有了感觉之后,最喜欢的,就是赏花。

每朵花都有不同的颜色形状和香味,在不同的光影下摇曳生姿,美的令人留连不舍。

海无香喜欢轻轻抚弄一朵花,她能感觉到花朵里藏着一个个小小的花魂,它们几乎都喜欢阳光,几乎都是善良的,几乎从不愁苦。

“你在替那群坏蛋说话?”冷秋染抹了抹眼泪,她刚才泪眼朦胧,差点将海无香看成了自己的哥哥冷千绝。

他们同样白衣黑发,雪肤花貌,也同样有着难以形容的孤独。

遗世独立的孤独。

“我没有替谁说话,我说的是事实。”海无香终于回过头,轻轻看向冷秋染,“你若是知道天下的规则,就不会用眼泪来宣泄不满。”

冷秋染看着她拈花回眸,疏落的阳光洒在她的面容上,有一种柔和的耀眼,仿佛她每句话,都是金科玉律。

“天下的规则是什么?”冷秋染忘了继续指责她为魔教说话,呆呆的看着她问道。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海无香的指间微微用力,一朵金丝海棠飘飘荡荡的随风往下落去。

“就像这样?”冷秋染攀住一枝海棠花,用力一折。

“它会不会很疼?”海无香突然问道。

她感觉到小小灵魂断开的声音,仿佛每朵花都有生命。

“会。”冷秋染轻轻抚着那支断开的树枝,将折下来的海棠枝接上去,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海无香的脸色有细小的变化,她看见冷秋染将折下的花朵,又接了回去……

这就是千绝宫的秘术?

而远处,冷千绝的眼里也闪过一丝微恼和紧张,他已叮嘱过小妹,不要踏出房间半步,更不能在外人面前泄露半点秘术,可她总是会忘记自己的话。

“令妹也有一双回春妙手。”龙焰之低低说道,有些淡漠的眼神却落在站在海棠树边的白衣女子身上。

垂丝海棠边的白衣红裙,恍若一对世外仙姝,寻常男子能得见一面,今生足;若能让其中一人芳心暗许,更是三世福气,此生无憾。

可龙焰之神色平常,明知冷家小妹的心思,依旧泰然处之。

他要天下,也要复仇。

这几日忙于帝都筹划,在地宫时,他们已无数次临摹攻占千绝宫后如何建立国都,在魔域集结物资,如同实战准备,所以现在行动迅速准确,毫不拖泥带水,更不会将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

一夜之间,令所有人刮目相看,背后所付出的百年血汗,却没有人看到。

当年,龙澈是一个无法超越的神话。

百年后,龙澈的子孙,延续了这个神话。

“即使弱肉强食,也有无辜的生灵,不该被欺辱。”红裙少女轻轻抚摸着枝头艳丽的花朵,她现在的灵力在慢慢衰弱,这种花回枝头的小小秘术,就能让她感觉吃力,若是有伤者在自己面前,肯定很难救他性命。

“可总要有人……来给天下定规则。”海无香想到中土的王上,她若是找到密道,中途大军压境,这些小国寡民,还有外面那些诸如天都堡无法无天逍遥自在的人,也会面临战争纷乱。

当群雄逐鹿,狼烟四起,谁能成为统治者,谁就是规则。

“为什么要有规则?无帝城从来就没有过帝王,所有人都活的很开心,如果不是你们中土人……都是你们中土人的自私贪欲,毁了这里!”冷秋染愤然起身,像是刚刚想到她是中土人,怒声说道。

海无香沉默下来,她以前并不知道贪欲是什么,自私又是什么。

当她的感情在刹那苏醒后,嘶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王者的野心,就是一己贪欲。

可是,强者,是给天下定规则的那个人,她在处处充满规则的中土,生活了十八年,无法去推翻曾经被灌进脑中的一切。

“我恨你们这些人!我恨你们!”冷秋染狠狠的将手里的落花往海无香身上砸去,转身跑走。

海无香感觉到自己的心抽痛起来。

刷不知道这是因位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族人所恨,所以不由自主的难过。

海无香想到了凌流风,当他在自己耳边说“我恨你”时,她也很难过。

每个人的本性,都不喜欢被别人厌恶憎恨,都希望被别人所喜欢尊重……

“小染。”冷千绝在远处看见冷秋染往唤情树方向跑去,立刻想去追,但刚走了一步,想起身后冰冷深沉的男子,立刻止住脚步--他应该快点习惯这令人屈辱的身份,做龙焰之的臣民。

“你最好在她赶去唤情树之前,把她带回房间。”龙焰之似会读心术,不必看冷千绝的表情,也知道他心中所想。

“……是。”冷千绝身形一动,立刻往小妹的方向追去。

龙焰之看着冷千绝消失的身影,举步往海无香的方向走去。

她还在花影下发怔,好像难以梳理感情。

几树艳红的海棠,衬的她风姿摇曳,说不出的风流俊美。

“这几株花开的极美。”龙焰之似是闲聊,十分自然的说道。

海无香微微一愣,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男子。

她刚才有心事,竟没发觉他的到来。

“可惜和公主相比,不及万分之一。”龙焰之伸手折下一朵花,指间轻轻一弹,那朵花已插在海无香的鬓角,在阳光下闪着**的美。

“你的嘴很甜。”海无香想起凌流风那张毒嘴,不觉感叹,人与人非但长相举止不同,更有许多脾性差别。

“你确实很美。”龙焰之这几日一直让尹宁观察她,他虽然极忙碌,但是担心海无香记忆突然复苏。

即便有自己的血压制着,龙焰之也不敢掉以轻心,谨慎是个好习惯,他不想丢掉。

“那也不必讨好我。”海无香打量着他,他依旧穿着黑色玄服,只是袖口和襟领处,是正红的压边,衣袍上绣着日月龙纹,背后则是星辰。

肩挑日月,背负星辰,只是与中土明黄色龙袍相反,玄色的衣袍有着强烈的厚重感和威迫感,那种地狱里带出来的黑,和血般的朱红,交错出帝王不可挑衅的威严和压迫。

还有他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容,若非那双眸太幽暗静寂,就连海无香这样感情淡薄的女人,都会怦然心动。

“你已经成了王。”海无香补充一句,眼神从他的黑色冕服上收回,真想不出,眼前这带着九五之尊的年轻男子,是地宫里那个不见天日的魔君。

“成了王,便不能赞你的容貌?”龙焰之笑了起来,容色艳如三月桃李。

海无香刹那间,仿佛看见龙澈的脸。

那梦中偶见的女子,笑起来也是这样艳丽逼人,带着英气,还有一丝邪邪的神秘,那种致命的风姿,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龙焰之见她盯着自己走神,敛去笑容,问道。

“阳光真好。”海无香胸腔一震,立刻扭过头,看着旁边的花朵。

她也想到了王上。

王上从不会轻易开口称赞别人,除非做到的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但是王上赞过她的容貌,他赞叹的原因,是因为这美色,能当英雄的刮骨刀。

“是,我从没有感觉过阳光这么好。”龙焰之看着她鬓角那朵闪着阳光的花朵,说道。

“你不忙了?”海无香见他还不走,似乎想在这里与她聊天,微微皱眉,问道。

“已经忙了二十多年,现在该赏赏花喝喝茶,看看江山美景,如玉美人。”

龙焰之没有说错,对魔教的人来说,他们在冷寒的地下宫殿里,为今天奋发了百年,无数次练习如何攻城守城,已经熟练到不需要任何人发号施令,就能找到各自位置,发挥自己最大的优势,让帝都成为无坚不摧的利器。

“千绝宫很多地方我不能进入,为什么?”海无香不想与他谈花花草草江山美人,她只想快点找到密道离开。

这些天虽然走遍了千绝宫,但是没有任何让她喜悦的蛛丝马迹。

相反,千绝宫的很多地方,都被魔教的人看守者,只能远看不能进入,魔教的那些人,和嘻嘻哈哈的天都堡弟子不同,他们若是看守某处,比王宫的禁卫还训练有素,绝不会给人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