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于爱者

“笑话,你们孤男寡女在这种僻静的角落相会,单单凭你们自己空口白话地说自己是清白的,本宫若是轻易相信了,日后如何管理这偌大后宫?”皇后冷笑着道。

邱素素抬手阻止了想要开口的夜蓝苍,缓缓抬头看向皇后,淡淡一笑道:“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妾向来是规矩本分的,怎么会做出私会外男的事情呢?寒烟、寒秋还不出来拜见皇上、太后和皇后。”

“奴婢寒烟/寒秋,给皇上请安,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寒烟和寒秋同时从暗处闪身而出,跪拜在地。

邱素素道:“这两人是皇上赐的,在寝宫里她们就是普通的宫女,出门在外,臣妾更喜欢让她们做回自己的本职--暗卫。”

太后冷声道:“既然有暗卫证明你们没有做过越矩之事,也不能说明你们之间没有私情。”皇上竟然把自己身边最精锐的暗卫都赐给了这个女人,看来是真的动了真情了。太后在心中冷笑,以前的皇帝冷心冷情,要对付他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是动了情,有了弱点的皇帝就容易对付多了,就像先皇,哼!

“可是太后也不能证明臣妾和哥哥有私情不是吗?”邱素素挑衅地看着太后道:“臣妾召哥哥进宫,只是听说十五的灯会很是漂亮热闹,想要央哥哥那日偷偷带臣妾出宫看看罢了。只是哥哥并未答应,还将臣妾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臣妾知道这是有违宫规的,甘愿受罚。”

邱素素明白这是有人存心陷害,可是现在她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至于那能作为证据的纸条,现在恐怕早就被毁尸灭迹了。她今日得罪了不少嫔妃,这阴谋定然是针对她来的,哥哥也是受了自己的连累,不如将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太后还想要依仗哥哥手里的势力,想必会很乐意配合她的。

太后将夜蓝苍看作是六王爷的左膀右臂,自然不希望他有所损伤,听到邱素素主动为他开脱,忙接上话头道:“既然如此,哀家就罚你到慈宁宫佛堂跪拜三日三夜,诵经不断,以静思己过修身养性,如何?”

“臣妾谢太后恩典。”邱素素从容地跪下谢恩。

郝连玄翼却冷冷地开口道:“此事贵妃虽然有错,但是大将军也并非完全无过。朕就收回先皇赐予你可随时入宫的令牌,你可有异议?”

“微臣无异议。”夜蓝苍知道不管是自己与六王爷还是倾城的关系都让皇上心存芥蒂,这块令牌早晚都会被收回,便干脆不再辩白,直接将令牌交了出去。

王福忙小步上前接了令牌,转头双手呈递给郝连玄翼。

郝连玄翼拿起令牌,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道:“大将军便即刻出宫吧,小路子,替朕送大将军。”

“是。”一个机灵的小太监立刻小跑着从郝连玄翼的背后出来,笑着走到夜蓝苍面前道:“大将军请吧,奴才给您带路。”

“微臣告退。”夜蓝苍又朝郝连玄翼磕了个头,才起身离开。临走时不着痕迹地看了邱素素一眼,她却一直低着头,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夜蓝苍狠狠地握拳,心头充满了恼恨的情绪。不仅恨那个陷害他们的人,也恨自己的没用。什么都帮不了倾城,却还要她牺牲自己来保全他。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倾城受罚,此时他若为倾城辩驳无疑是让人更加怀疑他们的关系,他只能将所有的心疼都压在心底。

“事情既然了了,哀家便回慈宁宫了。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喽。”太后淡淡地道:“贵妃便跟着哀家一起走吧。”

“是。”邱素素答应一声,起身默默地跟在太后身后。郝连玄翼和皇后也纷纷向太后行礼道:“恭送母后。”

自始至终邱素素再没看过郝连玄翼一眼,郝连玄翼看着邱素素沉静的侧脸不知为何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想要拉住她,不让她离开。察觉到这个念头,郝连玄翼禁不住脸色一变,在宽大的衣袖的遮掩下狠狠地握起双拳,指甲陷进肉里,整个掌心变得血肉模糊,而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看着邱素素远去的身影,郝连玄翼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的计划早就设定好了,决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便破坏。只是罚跪佛堂而已,暗处还有暗卫保护,倾城不会有事的,郝连玄翼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邱素素跟着太后到了慈宁宫,太后便吩咐人将她带到了小佛堂。期间邱素素没有和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寒烟和寒秋说一句话,这样的态度让两人心中禁不住有些忐忑。

等慈宁宫的人一走,寒烟便忍不住开口道:“奴婢二人跟着娘娘只是为了暗中保护,这也是皇上将我们派到娘娘身边的初衷,并没有别的意思,娘娘千万不要误会皇上。”

“好了,本宫要诵经了,你们外头伺候吧。”邱素素淡淡地道。她出门的时候确实叫人跟着自己了,只是那人是紫陌而已。之所以不叫紫陌出来,只是因为紫陌的证词不足以让人人完全信服。而叫寒烟和寒秋出来,她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只是试探一下而已,她们真的跟在她的身后,对她来说其实是幸运的。

而她们两人的目的不管是保护和监视对她来说都无所谓,反正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她真正介意的是刚才郝连玄翼漠然的态度。

以她的聪慧,自然能猜到郝连玄翼心中定然是又有了什么计划了,只是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受。

“我要你站在我的身边,和我携手与共,一同站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这句话当时让邱素素十分感动,她虽然相比这个时代的女子要强势许多,但对权力这种东西却并无恋栈。她只是欣喜于郝连玄翼能把她放在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她也可以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不像别的女人那般成为男人的附庸。

可是如今,郝连玄翼做的和说的明显不同。希望越大,失望便也随之增大。

邱素素自嘲地勾了勾唇,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专心地诵起佛经来。以前她一直是个唯物主义者,从不信教,这佛经还是第一次接触,只觉得艰深拗口,根本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经历了这一场神奇的灵魂穿越,她对这些鬼神之事便也信了两分,即使不明白,念的倒也心诚。

整整三天三夜,除了吃饭喝水以及解决正常的生理问题,邱素素一直规规矩矩地跪在佛像前诵经,皇后三番两次想找麻烦都找不到借口。

而邱素素读多了佛经,倒也慢慢理解了些其中的意思,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嘛。

只是佛家所言虽也有些道理,但是真的按照上面教的来做的话,那绝对是比圣母还圣母啊。那些佛家故事里,佛祖动不动就把自己喂给某个动物吃了。有时候邱素素会忍不住坏坏地想,佛祖是知道自己死不了所以才舍身喂动物的吧?想过了之后又担心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鬼神,自己这想法实在有些大不敬了,便又诚心诚意地对佛祖道歉。

如此折腾来折腾去,她倒是有些自得其乐,即便三天三夜没睡,却仍然十分精神。

瞄了眼窗外的天色,眼看着再有一个时辰就天亮了,也就意味着自己终于可以回寝宫好好地休息一下了。虽然或许是有内功撑着的原因,她并不怎么困,但是跪的时间久了,膝盖却有些受不住。虽然有垫子垫着,却还是疼的厉害,而且地面上的凉气不断袭来,感觉实在不好受。

邱素素皱着眉头翻阅着手边的经书,不经意间翻到一本《佛说妙色王因缘经》,看这名字,邱素素觉得十分新鲜。和尚尼姑都是不能结婚的,这出了本因缘经大约也是教人断情绝爱的。

想着,邱素素便随手翻了开来。看了没几行,邱素素就忍不住皱眉了,这实在是太血腥了,吃了人家儿子,又要吃人家妻子,最后还要吃人家本人。虽说这只是考验,但是邱素素也是在难以赞同。

而且那妙色王的做法也让她很是反感,虽然他的儿子和妻子都是自愿被吃,但是他为了求法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也着实够冷心冷情。

不过除了这一点,妙色王确实是个好皇帝呢。他治下的国家国泰民安,百姓生活也十分富足。或许他的心都用在了国家百姓身上,分到妻儿身上的就微乎其微了。

郝连玄翼也是个好皇帝呢,邱素素勾了勾唇想着,心里不知怎的便升起一股没来由的悲凉。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邱素素念着这四句佛偈,心想,这故事虽然让人很不喜欢,但这四句佛偈却是十分有道理的。

这世上的一切烦恼恐惧都来自于爱,不爱便不会在意,也就不会受伤。

只是人生来便有七情六欲,断情绝爱说起来容易,谁又能真正地做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