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危机

寒秋很快便拿了药膏回来,邱素素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并嘱咐寒秋多照顾一下紫陌就离开了。

紫陌的话简短而明晰,没有任何修饰,纯粹是陈述事实,她就算是想要自欺欺人都做不到。只是从今日清晨到此时日薄黄昏,她听到了太多的事实,心早已痛得麻木,剩下的只有无边的平静。

这份危险而薄弱的爱情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只要用心去维护就好,如果最终的结果仍然不尽如人意,那便也只能说一句天意弄人。

她邱素素从不是轻易认命的人,只是君既无心我便休,到了该放手的时候,她绝不会犹豫。

邱素素坐在桌前,看着晚膳被端下去再端上来,热了无数遍,那个说过晚上会来看她的人却依旧不见踪影。

“算了,不用再端上来了,撤下去吧。”邱素素摆了摆手,示意宫女们将晚膳撤了。热了这么多遍,那些饭菜怕是早就失了原本的味道,而她现在夜实在是没有胃口吃饭。

寒秋不赞同地道:“可是娘娘您还没有用晚膳呢,就算皇上不过来,您也要吃饭啊。”

皇上对自家娘娘的宠爱没有人比她们这些暗卫更加清楚,虽然这次皇上食了言,但肯定是被政务绊下了,说不定一会儿就到了呢。要是让皇上知道娘娘没有好好吃饭,指不定多么心疼呢。

“本宫现在没胃口,你们备些点心在寝宫里好了,等本宫饿了自然会用。”邱素素留下一句话,转身走向内殿。

寒烟眼神示意寒月跟着去伺候,剩下她和寒秋、寒霜、小兰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她们有心劝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要不我们去打听一下皇上现在在哪里?”小兰皱着眉头提议道。

“不行,窥视帝踪可是死罪。”寒烟立刻就否决了她的提议。

寒秋道:“要不我们分别派人去御书房还有飞霜殿去打探一番,就说是问问皇上什么时候过来,好提前准备接驾。”

“虽然理由有些牵强,不过总算无大错。”寒霜点头道。

“那就这么办吧。”寒烟一锤定音。

四人刚要安排去打探的人,门口却突然跑进一个小太监,报告说王总管在门外求见。

寒烟挑眉道:“只有王总管,没见皇上吗?”

“只有王总管一人。”小太监回道。

四人听了他的回答立刻都沉下了脸,心里忽然生出些不好的预感。只是王总管毕竟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并且深得皇上的信任,怠慢不得。四人只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匆匆地迎出了门。

“奴婢见过王总管。”四人行礼毕,便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盯着王福看。

被四个女孩子这么盯着,王福感觉鸭梨山大,禁不住倒退了几步,呵呵笑道:“几位姑娘无需多礼,咱家来只是奉皇上的命令给贵妃娘娘递个消息,不过告诉四位姑娘也是一样的。皇上今晚留宿在皇后娘娘那里,就不过来了。”

“王总管能否……”

寒烟斟酌着正要打听一下皇上改变主意的原因,却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邱素素打断了。

“王总管回复皇上,就说本宫知道了。”

众人听到邱素素的声音,才发现她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此时的心情。

王福微微垂头道:“是,那奴才便回去复命了。奴才看得出来您心里是有皇上的,可是单单奴才看得出来是不够的。”犹豫了一番,王福还是隐晦地提点了几句。

只是听了王福的话,邱素素却只觉得可笑。现在怀里正抱着别的女人的人,有什么资格怀疑她?

王福回到栖凤殿,发现自家皇帝陛下竟然在正殿等着自己,而皇后娘娘却并没有陪在皇上身边,心里立刻便明白,皇上这是在等贵妃娘娘的回复呢。他在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声,皇上既然不想放弃贵妃娘娘,又何必如此折腾呢。

“你去传话,她都说了些什么,一字不漏地复述给朕听。”郝连玄翼紧盯着王福道。

“贵妃娘娘说让奴才告诉皇上,娘娘她知道了。”

“就这一句,没别的了?”郝连玄翼等了半晌,王福却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下文了,禁不住瞪着王福问道。

王福摇了摇头,淡定地道:“没了。”

以贵妃娘娘那宠辱不惊的个性,能回一句话就算不错了。

“那她当时是什么表情?”郝连玄翼不死心地继续问道。

王福想了想,回道:“面无表情。”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加了一句,“贵妃娘娘平日里总是笑着的。”

面无表情有时候也是一种表情啊,贵妃娘娘平日里脸上总挂着笑,这会儿不笑了,显然是心情不好了。所以皇上您要是再别扭下去,最后受罪的还是您自己。

郝连玄翼听完,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才对王福挥挥手让他下去,自己转身走进了内殿。

王福的话让他觉得倾城还是有些在乎他的,可是皇后所说的那些事情也是证据确凿。

时间退回到晚膳前半个时辰。

郝连玄翼批改完奏折,正准备前往韶华宫,却收到皇后传来的消息,邀他前往栖凤殿一趟。因为传话的小太监提到皇后说事关倾城,郝连玄翼考虑了一下还是跟他去了。

一进门郝连玄翼便不耐烦地对皇后道:“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朕,尽量长话短说,朕还有事要办。”他还赶着去跟倾城一起用晚膳呢,可没多少时间耗在这里。

“皇上放心,用不了您多长时间,臣妾其实只有一句话要对您说。”皇后柔柔地道:“这件事臣妾也是今日才听说的,事关贵妃和夜蓝苍大将军。”

“你们先下去。”郝连玄翼脸色微微一变,阴冷地扫视了一眼殿内伺候的人,警告他们闭紧嘴巴,才挥手让他们下去。

“接着说。”郝连玄翼走到主位上坐下,冷着脸对皇后道。

皇后看到郝连玄翼的反应,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兴奋,面上却仍然是一副柔柔的表情,缓缓地道:“臣妾听闻贵妃和夜大将军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四年前大将军奉命出征,临走前送了贵妃一把嵌着红宝石的匕首作为定情信物,誓言回朝之日就是他们成亲之时。而贵妃当时答应了,只是后来生了场大病,毁了容貌,这才进了宫。”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要指责朕夺臣之妻不成?”郝连玄翼凉凉地问道,表情莫测,心里却已经翻起了惊涛骇浪。

皇后所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都没有放在心上,之前因为夜蓝苍回朝的事情,他已经试探过倾城了。倾城根本就不记得夜蓝苍,自然就更谈不上感情什么的了。

但是那定情信物却让他想起了一件最不愿回忆的事情,当初倾城自杀时用的就是一把嵌着红宝石的匕首。而且倾城都昏迷了,手却仍然紧紧地攥着那把匕首。

那把匕首做工确实十分精致,而且削铁如泥非常锋利,倾城会喜欢也不足为奇,郝连玄翼这样对自己说。可是想到心爱的人每日把别人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贴身带着,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况且也有可能是倾城对夜蓝苍的感情太过深刻,就算失忆了,仍然潜意识宝贝着他送的定情信物。

越想郝连玄翼心里的怀疑就越大,而且倾城虽然亲口说了接受他,可是两人相处的时候却仍然是不冷不热的,还经常把他往外推。如果倾城真的爱他,又怎么能忍受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呢?

这个时候郝连玄翼完全忘记了自己当时对邱素素的识大体的感动了,心里只剩下了满满的怀疑和嫉妒。

皇后看不出郝连玄翼的想法,心里有些忐忑,可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早已没了退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臣妾还听说大将军近日似乎给夜妃送了一封家书,而今天夜妃带着这封信去了贵妃的寝宫。”

不用皇后把话说明白,郝连玄翼就直接脑补上了。夜妃为什么带着她哥哥的家书去韶华宫,难不成那封信其实是写给倾城的?

好你个夜蓝苍,果然是心怀不轨,竟然连朕的贵妃都敢惦记。郝连玄翼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急切地想知道邱素素是什么态度。

“朕今日就宿在这里了,皇后下去准备吧。”郝连玄翼淡淡地说道。等皇后一离开,他立刻便吩咐王福去了韶华宫。

郝连玄翼一心想要试探邱素素对他的感情,却不想自己这么一耽搁,就错过了唯一一次向邱素素解释的机会。

而且他自作聪明地留宿在皇后宫里想要让邱素素吃醋,却没想过被放鸽子,又听说爱人正在抱着别的女人的邱素素可能对他失望。

说到底,他虽然是真的爱邱素素,却并没有把两人放在平等的地位上,他的爱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味道。

两人之间的间隙,就在郝连玄翼的无知无觉中再一次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