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会(二)

“臣妾自幼体弱,大病小病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如今已是好多了,倒是多谢娘娘挂怀了。”邱素素在皇后身边坐下,淡淡地道。

皇后笑道:“无碍便好,如此你我姐妹以后也可以多多相聚了。不知怎的,本宫第一眼见到贵妃就觉得亲切,这便是常言说的一见如故吧。”

“能得娘娘青睐是臣妾的荣幸。”邱素素垂眸恭敬地道。心里对于这种虚假无聊的客套只觉得无聊透顶。

冷不防皇后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语气亲切地道:“私下里我们就如姐妹般相处就好,贵妃妹妹不必如此拘谨。”

“是。”邱素素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她知道如果自己执意推辞的话,这皇后不知道又要拉着她说多久。为了自己的耳朵着想,她还是答应的干脆些比较好。

至于说真的照皇后的话去做,只要她不是傻子就绝不会把皇后的话当真。她若真的听了皇后的话,迎接她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本宫的话不光是和贵妃说的,也是跟你们大家说的。今儿把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消遣玩乐的,大家都别拘着。”皇后笑着扫视了一遍场中的人扬声说道。

宸妃眸光微转,巧笑倩兮地说道:“臣妾可没想着跟皇后娘娘您客气,只是初次见到贵妃姐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一时惊艳,生怕冒然出声唐突了仙子呢。”

宸妃就是原本的荣昭仪,之前邱素素是见过她的,其实这里所有的高位嫔妃她都是见过的。只是当时她脸上的雀斑还没消,与此时的容貌大不相同,看这些人的样子怕是并没有认出她。既然如此,她自然也不会主动说破。

只是她原为宫女的出身在座的大部分人也都是知道的,同时也都在疑惑何时宫女里出了个这么个美貌无双的人她们竟全然不知。

贤妃按下心头的疑惑,笑着接口道:“可不是嘛,贵妃姐姐这通身的气派,看着就像那下凡的九天仙子。臣妾听说姐姐的闺名就叫倾城,如今一见才知真真是人如其名啊。”

“可不是说的,要不皇上怎么会把大家都求不得的芙蓉映月锦给了贵妃姐姐做衣裳呢。不过这衣裳穿在贵妃姐姐身上也真真是好看,想着也就贵妃姐姐这般风华的人才配的上这稀世锦缎了。”淑妃笑眯眯地接口道,只是这语气怎么听都有股酸味儿。

邱素素淡淡地笑道:“这衣裳的料子叫芙蓉映月锦吗?我倒是才知道,这名倒也雅致。”

对那些夸赞她容貌的话,邱素素打定主意不接口。她能怎么说,自谦吗?那这些坐在这里长相上不如她的人,说不定会觉得她实在暗讽她们。直接承认的话,又显得太过骄傲自大。总的来说,沉默是金啊。

还有她们一口一个姐姐的称呼,邱素素从一开始的嘴角抽搐,到现在已经完全免疫了。虽然以身体年龄来说她是比这些人都小,但是以灵魂年龄来算她确实是比她们都大,让她们叫一声姐姐倒也没错。

而且经过初步观察,她已经完全确定自己后宫公敌的位置了。唔,或许还有一个并没有把她当做敌人,邱素素偷偷地瞄了沉静的夜妃一眼。她前天才和郝连玄翼一起算计了夜家一把,此时看到夜妃忍不住就有些心虚。

“贵妃姐姐竟然不知道芙蓉映月锦?”淑妃的惊呼打断了她的思量,接着又听到淑妃略带讽刺的声音道:“也是呢,姐姐之前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怕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这稀世罕见的锦缎呢。”

这是在讽刺她的出身吗?可惜邱素素对此毫无感觉。

她笑眯眯地点头应道:“淑妃这话说的不错,本宫确实是没见过什么珍品。大概就是因为这样皇上才会把这芙蓉映月锦送给本宫,好让本宫仔仔细细地见识一番。”

看着淑妃像是被噎到了的样子,一张脸涨得通红,邱素素禁不住笑得更加开心了。

她看得出来,开口说话的这几位嫔妃里,也就淑妃相对没城府一些。其他人还都在小心地试探着,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做这出头鸟了。

只是邱素素却不是圣母,既然淑妃敢挑衅,她自然也不会吝啬反击。不过没想到淑妃这么轻巧地就败了下去,倒是让邱素素有些失望。

皇后看着气氛有些僵硬,连忙出来打圆场道:“本宫今天召你们过来是来赏花的,这怎么就一个劲儿钻到衣裳上去了。”

宸妃也忙笑着接话道:“是臣妾的不是,没开好头。不过咱们光干坐着看花儿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每人以这菊花为题作一首诗如何?”

作诗?邱素素想要撇嘴,却又因为场合的原因只好克制住。可是宸妃这个提议明显是针对她的嘛,谁都知道宫里有明文规定,宫女太监都是不可以识字的。连字都不识又怎么能作诗?这分明是想看她出丑呢。

只是她不得不让宸妃失望了,虽然她确实不会做事,不过上辈子也背过几首唐诗三百首的,不会写,她还不会抄嘛。她没想着用前世看过的那些东西搏个才女的名声,但是拿出来应应急还是可以的嘛。

邱素素这一瞬间的走神,看在别人眼里就变成了担忧,顿时众人都觉得宸妃这个提议非常不错,纷纷出声表示赞同。

“不如咱们就按分位排序,由皇后娘娘先来如何?”贤妃插口提议道。

皇后尚待字闺中时便已是有名的才女了,一首咏菊的诗自然难不倒她。关键是在邱素素,按分位排序的话,皇后之后便是邱素素了,她连个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好啊,那本宫便献丑了,就当做是抛砖引玉了。”皇后直接拍板定下了,根本不给邱素素反对的机会。

邱素素却只是觉得好笑,这宫里的女人平日里都是互相争斗不休,这大概是第一次这么齐心协力吧。看来她真的是很不得人心啊。

“秋来不与百花妍,瘦尽清寒入楚天。 雨润流香茶外饮,霜栽彻骨酒中眠。 何须妩媚争如意,只教孤标任可怜。 一瓣芳心开淡薄,无边旧事上琴弦。(摘自百度)”皇后略微思索了一会儿,便张口吟了四句。

宸妃拍手笑道:“皇后娘娘果然不愧是我北越有名的才女。接下来可就看贵妃姐姐的了,我们是没希望胜过皇后娘娘了,就只能靠您了。”

邱素素环视了一周,发现除了夜妃之外,其他人竟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态,连那些地位的嫔妃都不例外。

“我肚子里这点墨水可比不上皇后娘娘,能作出一首似模似样的诗也就不错了。”邱素素敛眉笑道,忽然一拍手,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喜笑颜开地道:“有了。”

“孤高不合压群芳,枉把香魂贮入霜。一季寒姿难妩媚,半篱瘦骨太苍凉。拈来漉酒调诗韵,插罢临风怨夕阳。何必索居标别格,也和泥土共枯黄。(摘自百度)”邱素素慢悠悠的念完,装模作样地看向众人道:“我的水平也就这样了,应该能过关吧?”

那小模样看起来颇为忐忑,只是周围看着她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邱素素上辈子是理科出身,这辈子又没有原主的记忆,对于品诗可谓是一窍不通。

她品不出皇后的诗好不好,也不知道自己背诵的这首和皇后比起来如何。但是其他人可是都很在行的,邱素素这首诗一出直接就震慑了全场。这水平也就皇后还有一拼之力了,她们都只有瞪眼的份儿。

皇后拍手笑道:“贵妃妹妹实在是太自谦了,差点把本宫都骗过去呢。你这首诗一出,本宫都要自愧不如了。”

脸上笑得开心,皇后的心里却是不自禁地沉了沉。她的容貌虽也很美,但是和倾城一比确终究是逊色了一筹。本以为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文采了,却没想到这倾城的文采竟也与自己不相上下。

皇后的危机感立刻就冒了出来,同时也更加坚定了除去邱素素的心。

连皇后都出身赞了,其他人自然也纷纷跟着应和,只把邱素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心里却都是恨得咬牙切齿。

只是夜妃微微疑惑倾城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好的文采,暗自责怪自己这几年对倾城的关注太少,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夜妃娘娘,接下来该您了呢。”邱素素出声打断了众人的恭维。虽然知道这些人说的话都不是发自内心,但是这么听着也实在是肉麻。况且这诗又不是她自己写的,听着他们的恭维总觉得心虚。

夜妃会心一笑,仗义地开口念了一首诗,为邱素素解了围。

两人却不知道这一番作为却又是将宸妃等人得罪了一番。

原本说好了按分位排序,贵妃之下的三妃地位都是平等的,但是按照平时封号排列的顺序来说,下一个应该是宸妃。可是偏偏还有个不在四妃封号内的夜妃,而且夜妃是最早封妃的一个,资历比其他人都老,邱素素觉得把夜妃放在其他三妃之上理所当然。

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夜妃虽然资格老,但是却根本不受宠,如何能跟她们相比?可是这新贵妃不知道规矩就算了,这夜妃竟然也没有自知之明,简直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