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感情

时间在郝连玄翼的死缠烂打中悄然滑过,不知不觉又过了半个月。

“在想什么?”凤凌雪收回给邱素素把脉的手,笑着问道。

邱素素愣了愣,却只是沉默,仅仅攒起的眉头显示着她并不愉快的心情。

“你的脉象乱了。”凤凌雪淡淡地说道,带着些揶揄,“不会是在想阿翼吧?”

“是啊,因为心乱了,脉象自然就乱了。”邱素素走到窗边出神地看着你一大片怒放的波斯菊,眉宇间不经意便染上了一抹轻愁。

不知不觉中郝连玄翼那带着无赖笑容的插科打诨已经完全渗透进了她的生活,将原本的仇恨生生地挤掉。

恰如今日,身边缺少了郝连玄翼的聒噪,她竟然会感到十分不习惯。时间真的是非常可怕的武器,仇恨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磨灭,那么爱情呢?

对于郝连玄翼,邱素素其实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无动于衷。

邱素素对郝连玄翼最初的印象便是一个自负到自恋的白痴,单丝却不得不承认他拥有自恋的资本。郝连玄翼英俊、多金、权倾天下,拥有几乎所有能让女人疯狂的条件。

邱素素认为自己并不是那种会被华丽的表象所吸引的庸俗的女人,但是只要她是女人,面对一个坐拥天下的帝王的温柔与讨好,就不可能一点都不动心。

但是她对未婚夫的爱太深太沉,郝连玄翼带来的那份微弱的心动并不足以取代这么深沉的爱。况且,失去了最爱的未婚夫之后,她对爱情开始有些恐惧。

生活中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生离死别都是爱情的天敌。她一度认为没有任何人或事能够分开自己与未婚夫,但是不可预知的死亡却毫不留情地剥夺了她的幸福。

在邱素素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对爱情已经产生了恐惧,害怕再次感受到失去的痛苦。而从一开始她就认定了爱上帝王的人绝不会幸福,所以那份微弱的心动便被死死地压在了心底。可是这些日子一来,郝连玄翼种种伏低做小的表现,却让心底的火苗开始逐渐壮大。

理智和感情似乎被分成了两部分,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在那火苗还没有壮大的时候果断地将它掐灭,感情却放任其肆意蔓延。

“我和阿翼从小一起长大,有时候我比他自己更了解他。他爱你,这一点我很确定。”凤凌雪对着邱素素的背影说道。

“是吗?”邱素素低低地反问,不知道是在问凤凌雪,还是在问自己。

凤凌雪没有接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得出来郝连玄翼对面前这个女子不同于其他女人的感情,他认定这就是爱,而郝连玄翼之后的种种表现更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结论。

但是实际上,他自己仍旧是孤家寡人一个,爱情这种东西,他了解的并不多。

微风拂过,带来丝丝优美的乐声,打破了一室沉寂。

邱素素兴味盎然地挑眉道:“外面似乎在奏乐,今日有什么大事吗?”

“啊,可……可能是什么宴会吧?”凤凌雪有些心虚地说道,庆幸此时邱素素是背着他的,否则他的表情准会露馅。

“宴会不是应该晚上举行吗?现在才上午……”邱素素倏然转身,凤凌雪心虚的表情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她的目光中。

“你有事情瞒着我?”邱素素凤眸微眯,淡淡地道:“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郝连玄翼有事情瞒着我。怪不得那个恨不得在这里生根的家伙今天没有来,看来是很重要的大事。是什么呢?”

邱素素紧盯着凤凌雪,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欣赏着那个总是偏偏若仙的人紧张得直冒冷汗的模样。

过了良久,才像是恍然大悟般说道:“我真傻,想要知道什么事的话,自己出去看看不就得了。”说完,邱素素就举步向外走去。

“等……等一下,你不能出去。”凤凌雪拦在邱素素面前吞吞吐吐地说道。

邱素素挑眉,气势凌厉地道:“我为什么不能出去?我不记得皇上什么时候给我下过禁足令。”

“你……你的身体还很……很虚弱,不适合外出,这是我作为大夫的建议。”凤凌雪硬顶着压力结结巴巴地说道,完全被邱素素压制住了。

“这可真不是个好理由,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医术也很不错吗?”邱素素讽刺地挑起半边眉毛,深深地看了一眼窘迫的凤凌雪,绕过他继续向外走去。

凤凌雪亦步亦趋地跟在邱素素的身后,绞尽脑汁地想着阻止她出去的理由,可是越是着急脑海里越是一片空白。

他很清楚外面热闹的原因,因为今天是郝连玄翼迎娶他的皇后的日子。按照规矩,身为嫔妃的邱素素是必须参加皇后的册立典礼的,可是郝连玄翼却以她尚未康复为理由并没有通知她。

或许郝连玄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虚,但是他还是潜意识地对邱素素选择了隐瞒。

凤凌雪答应了郝连玄翼的请求,守在韶华宫阻止邱素素出门,同时防止有人趁他不在的时候到韶华宫找茬。

但是私心里,凤凌雪其实并不赞同郝连玄翼的做法。作为封建社会里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凤凌雪却拥有着超越前人上千年的意识。

九岁的时候,他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姑姑痛苦绝望的死去。但是直到十五岁他才真正明白令姑姑痛苦的原因,从此他认定爱情和婚姻只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决不能允许第三人的插入。

关于政治,凤凌雪懂得并不多,但是他也隐约明白后宫和前朝的牵连。而且郝连玄翼是皇帝,他需要子嗣传承,最主要的是郝连玄翼还没有真正所爱之人,所以之前凤凌雪对他后宫“三千佳丽”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反感。

但是现在郝连玄翼已经拥有了真正所爱的人,却还要迎娶别的女人做皇后,感情上凤凌雪非常不能理解他的做法。

他想要质问郝连玄翼是否忘记了自己母妃当年的悲剧,难道他想看着悲剧重演?可是理智却又告诉他,郝连玄翼此时处境艰难,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无可奈何。

所以最终他答应了郝连玄翼的要求,到了韶华宫,却并没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阻止邱素素走出宫门。

邱素素并不知道凤凌雪心中的纠结,踏出宫门的瞬间映入眼帘的无处不在的大红色已经告诉了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大红色是只有皇后才能用的颜色,而之前郝连玄翼并没有皇后,由此推断今天应该是郝连玄翼迎娶他的皇后的日子。

“带我到典礼现场看看吧,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知道你做的到。”邱素素垂着眼眸淡淡地对凤凌雪说道。

凤凌雪沉默了一会儿,上前揽住她,道:“不舒服的话就闭上眼睛。”说完就运起轻功跳上了房顶。

邱素素紧闭着眼睛,依然能够感觉到房屋在脚下迅速地倒退还有耳边呼啸的风声。冷风刮在脸上的感觉很不舒服,就像她此时的心情。

“可以睁开眼睛了。”

邱素素听到凤凌雪清雅的声音,顺从地睁开眼睛,再次迎来一片刺目的红。她第一次看到郝连玄翼穿大红色的衣服,老实说这个颜色配上此时郝连玄翼那温柔的笑容竟然意外的合适。

郝连玄翼的身边是一个凤冠霞帔的娇小身影,凤冠前长长的珠帘遮住了她的容貌,但是却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原来这就是皇帝成亲的场景啊,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在现代见识过不少超级奢华的世纪婚礼的邱素素在心里腹诽道。

昨天还赖在自己身边甜言蜜语的男人,今天却在这里带着一脸温柔的笑迎娶另一个女人。此时邱素素却不知怎的,竟觉得来到这里之前的那股抑郁完全消失不见了

她支着下巴轻轻一笑,心想,或许是因为从来没有过希望,所以也就无所谓失望。

郝连玄翼这段日子对她的宠爱,确实有些让她忘乎所以,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内心那道厚厚的城防一直没有真正敞开过。

邱素素聚精会神地观察着郝连玄翼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想要对比一下与她平时看到的有什么不同。

好一会儿之后,邱素素终于气馁的放弃了。那抹笑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又似乎是完全相同的。她永远都看不清郝连玄翼的表情是真是假,因此她也永远无法判断郝连玄翼对她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而她一直清楚自己想要的爱情是怎样的,更清楚郝连玄翼永远也给不了她想要的。

想通了之后,邱素素瞬间便释然了。其实她完全不必纠结于这些感情上的事情,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无论有没有感情她都无法反抗。

而且爱上一个帝王,注定会受伤,不如将那小小的火苗掐灭在萌芽状态。

邱素素毫不掩饰的目光自然无法逃过身为武林高手的郝连玄翼的感知,两人目光相对,一个温润含笑,一个凌厉肃杀。含笑的眸子却并没有被那抹肃杀吓到,反而是肃杀的眸子瞬间变成了呆滞。

“新婚快乐啊。”邱素素笑着用口型对郝连玄翼说道,然后转头看向凤凌雪道:“咱们回去吧,我觉得有点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