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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执拗让我妈摸不着头脑，她那张充满青春的脸露出一丝不解，不过看我态度坚决，她也就不问了，带我回了她家。

1985年的时候，她们一家四口还挤在不足四十平的房子里，再加上弟弟常年生病，瓶瓶罐罐到处都是，整个屋子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

见她带回陌生的我，姥爷很不高兴，他黑着脸问我是谁，我妈将我拽出来，露出个笑。

“爸你忘了啊？这是彤彤，以前住咱们隔壁，做生意搬走那户。”

姥爷神情迷蒙，估计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是谁，就一挥手，粗着嗓子让我进门。

饭桌前，我犹豫着不知如何动筷。

五个人，桌上却只摆着一盆炒白菜，外加一人一个馒头。

我妈小时候过得如此清贫辛苦，可她从未对我讲过，她只说好，穿得好吃得好，姥姥姥爷对她好。

那些迫不得已的放弃和选择，都是她死后舅舅和我说的，也就是现在这个小药罐子。

此时他才六岁，因生病被宠得无法无天。

他拿着筷子翻地似的在盆里乱戳，小嘴撅着。

“怎么没有肉啊，妈妈，我想吃肉。”

姥姥一边哄着，一边把菜里的肉末挑出一大半给了小舅舅，另一些给了姥爷。

而我年仅十八岁的，也需要长身体的妈妈，似乎对这一切已经麻木了，只低着头，安静吃饭。

有我这个外人在都尚且如此，那之前的妈妈，又都吃得什么？

看着瘦弱的她，我又心疼又生气，可我又说不出什么。

我只想尽快带她逃离这里，逃离这个会吸她血的家。

饭后姥爷正在给妈妈讲去南方打工的注意事项。

“每月工钱你留五十块钱自己花就行了，其他的都寄回来，逢年过节也别回来，路费太贵了，等到了二十五再回来，我和你妈给你找个好人家就行。”

我听得脸拉拉的老长，实在听不下去，我起身钻进我妈房间躲清静。

“在外面不许交朋友，要洁身自好，别给我和你妈丢人……”

他还说得起劲，就听到大门被砸得震天响。

开门后，周大强那张可恶的脸出现了。

他毫不客气地就闯进来，面对屋里的大人也毫不畏惧。

“赵燕子，今天那个小丫头在什么地方，你赶紧告诉我。”

周大强满脸凶狠，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姥爷对他这个小混混没什么好感，可本着不惹事的原则，他不问缘由地开始训斥我妈。

“什么小丫头？今天发生什么了？不是让你去办退学吗，你又闯祸了是吧，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连你弟弟一半都不如，我看你也是皮紧了，我今天就给你松一松！”

说着姥爷抽开皮带就要打人，周大强一看这情形，烦躁地踹翻一旁的椅子。

“别演了，赶紧告诉我那个臭丫头在什么地方！”

此时我正在我妈屋里看她过往的奖状，听到动静赶紧掀帘子出来。

一见我，周大强呵呵一乐，笑得得意。

“找到你啦！”

我镇定地走过去，再次和他对视。

“只会欺负我妈……不是，只会欺负女的，你也是没什么出息了，有本事跟我出去，别吓着他们。”

周大强一愣，突然笑得直不起腰。

“你这臭丫头口气真不小啊！”

“我不但口气不小，力气也不小，有本事就跟我走，别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