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的白沫胆子大了很多。在黎锦低头吻他的时候,伸出手臂勾住了他的脖颈,还会时不时揪一下黎锦的头发,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唔…不要……” 白沫原本是想推开黎锦的,但似乎被这个吻给弄迷糊了,呆愣愣地保持这个姿势,却迟迟没有动作。 单看这个姿势,倒是有几分迎合的意思。 听着低软甜腻的呻吟声,黎锦下腹像是猛的烧起一股火,眼里的欲色更浓,大手顺着白沫微微敞开的领口轻轻揉了一把。 “唔…你别闹……”白沫含糊不清的撒娇,声线软的不可思议,听着很是娇软勾人。 白沫醉了,意识也不清醒了,迷迷糊糊地以为回到了四年前。那时候,黎锦对他还很好,###也爱哄着他…… 从他们结婚到现在,也有五年时间了,可在白沫记忆里,他和黎锦在一起最愉悦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那三个月,是黎锦对他保持新鲜感的时间,让他品尝到了无尽的欢愉和甜蜜,午夜梦回的时候,白沫也常常会想起那段日子,在满心苦涩中回味出一点点的甜。 那个时候,他们就像每一对陷入热恋中的情人一样,不吝啬耳鬓厮磨和情话绵绵,他也全身心地依赖黎锦,会对他软声撒娇,袒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白沫,我好想你。” 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夹杂着情欲和眷恋,黎锦深深地看着白沫################。 他的确太想白沫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疯狂叫嚣着迫切拥有。 黎锦的大手揉捏着白沫的腰臀,先不说酥麻感,最让人难忍耐的就是痒意,白沫扭着身子想躲,半是撒娇半是生气的说,“痒,你别闹,我想睡觉,别欺负我了……” 黎锦的动作一顿,似乎也是想起了四年前,如此生动可人的白沫,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折腾了一会儿,白沫的脸色更红了,喘息微急,闭着眼睛去推黎锦,似乎是连一句话都没力气说了。 哪怕是身下的人实在可口,黎锦也没敢真刀真枪的做什么,白沫还没原谅他。要是他这时候趁人之危,白沫就更不会原谅他了。 帮白沫脱了外衣,又给人盖上了被子,黎锦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 肉肉吃着黎锦准备的早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黎锦,一脸郑重的问,“叔叔,你是不是喜欢我爸爸?” 听到肉肉喊他叔叔,黎锦多少还是有点难受的,很快便露出一个温和慈爱的笑容,认真点了点头,“肉肉看出来了?” 肉肉轻哼了一声,骄傲的扬起下巴,“有很多人喜欢我爸爸呦,肉肉都知道!” 黎锦脸色黑了一点,笑容不变,佯装出惊讶的模样,“很多人喜欢啊,都有谁啊?” 肉肉看了一眼白沫房间的方向,然后掰着小手指跟黎锦说自己的「秘密」,半真半假的,倒是说出了不少人的名字。 黎锦眼睛暗了暗,几乎要被醋给酸死。 过了一会儿,黎锦看着肉肉,又酸溜溜的问,“那你知道爸爸喜欢谁吗?” 肉肉用小肉手托着下巴,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有点难过的说,“爸爸没说过,因为爸爸要赚钱,还要养我……” 听着肉肉的话,黎锦心里酸酸的,伸手揉了揉肉肉的脑袋,柔声问,“那让叔叔来照顾肉肉和爸爸好不好?叔叔不会让你爸爸再辛苦了。” 肉肉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小脸儿露出一抹担忧的神色,有些生气的问,“你之前是不是对我爸爸很坏?害我爸爸哭……” 黎锦一愣,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肉肉怎么这么问?” “爸爸有时候会在梦里哭,还会喊你的名字,我知道你就是那个大坏蛋。” 虽然爸爸嘱咐过他,让他不要在这个叔叔面前乱说话。但是他能感觉出来,爸爸对这位叔叔是不一样的。 黎锦如遭雷击,顿时愣住了,“白沫会在梦里哭?那些伤害该是深入骨髓吧……” 看着肉肉,黎锦突然就没有信心了。要是肉肉不愿意接受他,白沫原谅他的机会就更小了,别说现在就希望渺茫。 “肉肉,那你还会让我喜欢你爸爸吗?”黎锦小心翼翼的询问,屏气凝神地看着肉肉。 肉肉一脸认真地反问,“那你可以保证对我爸爸好吗?” “我保证!”黎锦心里一喜,沉声道。 当白沫睡醒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吓得顿时就清醒了,有些慌乱地对着黎锦质问道,“你怎么在我家?” 白沫很少喝酒,酒量不好,醉酒后发生的事也想不起来,倒是让他少了很多尴尬。 “昨天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来了。” 黎锦毫不躲闪白沫的视线,只是笑容略带深意,看的白沫隐隐有些慌乱。 白沫手足无措地站了半晌,干巴巴的说了句,尽管很是不情愿,“谢谢。” “不客气。”黎锦笑了笑,很是愉悦道。 那天晚上的事,白沫隐隐发觉出不对。但黎锦没有提起过,他当然也不会主动问,阴差阳错般默契地达成了统一。 原本平静的生活中多了个黎锦的参与,白沫从最初的不适,渐渐的也就习惯了,习惯了有一个人缠着他、接他下班、和他拌嘴、帮忙照顾肉肉…… 自从白沫放任了黎锦参与他的生活,黎锦就放肆地「渗入」到了他生活的各个角落,想要让白沫习惯他的存在,再一点点攻克他的心房。 这样平静地过了近两个月,白沫对黎锦态度软化了一点,顶多也就是朋友的地步,但这也足够黎锦高兴的了。 他抛下黎城的一切,不管不顾地窝在这个小城里守着白沫,伏低做小,讨好卖乖,外人看着很是荒唐,黎锦却觉得甘之如饴。 只要白沫不赶他,他愿意一直这么下去。哪怕副总已经快累死了,天天对他电话轰炸。 平常总是在酒馆外等着白沫下班,这次黎锦心血来潮打算进去坐一坐,有可能的话,再小酌两杯。 上次胃出血折腾的很厉害,黎锦的胃口差了很多。这两个多月来,更是滴酒不沾,今天不知怎么了,很想进酒馆待一会儿。 民谣酒馆,聚集了很多民谣歌手,三三两两一桌,有人弹吉他,有人跟着唱着民谣曲子,倒是有种肆意的感觉。 黎锦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叫了一杯低浓度的酒,随意打量着四周,看到白沫端着酒盘去送酒的背影,视线落在他劲瘦的后腰处,隐隐有些口干舌燥。 下意识想喝口酒压一下,但凑到嘴边,黎锦又停下了,大概是因为有了在乎的人,所以就惜命了。 酒馆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更加火热,很不凑巧,白沫又被两三个喝大的人给拦着了,闹着他喝酒。虽然没有特别的恶意,但的确给白沫造成了困扰。 “抱歉,我还在工作,不能喝酒。”白沫头皮微微发麻,保持镇定,礼貌的拒绝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闹着要让白沫喝一杯,就在白沫犹豫着要不要妥协的时候,黎锦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他酒量不好,也不会喝酒,不然我替他喝行吗?”黎锦拦着白沫的肩,游刃有余地跟人说场面话。 那些人不过是图个乐子,倒也不介意有人替白沫喝酒,黎锦端起酒杯,白沫适时拦住了他,小声道,“医生说,你不能喝酒了。” “一杯酒,没事的。”黎锦示意他安心。 黎锦利落地喝了酒,表现的很有气度,白沫却似乎看透了他强撑的伪装,眼里浮现出点点担忧的神色。 单身汉对人家的恋爱最感兴趣,那几个人喝醉了,看他们亲昵的模样,一脸打趣地问起了他们的关系,好在说的不过分,黎锦也没生气。 “酒我已经替他喝了,我和他还有点事情,就不打扰你们喝酒了。” 黎锦搂着白沫的肩,一副宣示主权的模样。但并未直说,只是笑容中饱含深意, 白沫被黎锦拉着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就看见黎锦微微拧着眉,也不说话,似乎是在强忍着什么。 想到黎锦刚刚为他解了围,他也不好就这样把人丢下,“你…是不是胃不舒服?” “有一点。”黎锦没有隐瞒,胃里有一种灼烧感,化为一种恼人的疼痛。 白沫有点慌了,胃出血也不是闹着玩的病,“不然你去洗手间吐一下吧,万一胃再……” “好,你陪我一起去。”黎锦眼睛闪了闪,不知道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洗手间很大,也没什么人,倒是方便了黎锦。 黎锦拉着白沫进了最里面的隔间,从背后拦住他的腰,白沫慌张地要逃离,显然是想起之前在洗手间那段不愉悦的情事了。 “白沫,我们可不可以……嗯?”黎锦意有所指的问,声音刻意压的很低,流露出几分暧昧的暗示。 白沫用力挣扎了几下,突然顿住了,紧绷着脸沉默不语,可黎锦就是知道他害羞了。 黎锦低笑了一声,又含住白沫红透了的耳垂,又低低说了什么,白沫转身捂住了他的嘴,眼里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良久,白沫低不可闻道,“等我下班……” 江沉&阮曦然(一)深仇大恨 被迫揣崽的报复 看着黎锦意味深长的眼神,江沉眉心一跳。但还是神色平静地接过那沓资料,有些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你跟阮曦然的恩怨。”黎锦淡淡的说。 江沉脸色一变,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对黎锦的行为有些不悦,“你找人调查我?” 黎锦打量的视线落在江沉身上,过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看好戏的笑,幽幽的说,“看看吧,你会感谢我的。” 说罢,便大步离开了医院。 江沉看着沙发上,因为高烧而奄奄一息的阮曦然,眼神一暗,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将人送去了急诊室抢救。 无论有什么恩怨,阮曦然至少得先活着,才能承受他的报复,以及男性生子的实验。 老实说,阮曦然伤的很重,除了肋骨断了三根,左腿骨折,身上还有很多鞭伤,再加上长时间的高烧,人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 看着阮曦然被推进手术室,江沉转身便回了以及的诊室,神色冷漠,就仿佛不认识阮曦然一样。 让人毫不怀疑,若不是因为想报复阮曦然,还要让他当男性生子研究的试验品,江沉根本不在意阮曦然的死活。 所以让江沉像其他家属那样,焦急地守在手术室外自然是不可能。 靠在办公椅上,江沉打量着那一沓黎锦留下的资料,眼神晦暗不明,有疑惑也有好奇,可心里又莫名觉得不安。 他和阮曦然的恩怨? 除了因为白沫,他和阮曦然的恩怨也算不上多深,就是十分看不惯阮曦然娇纵跋扈的性格,觉得特别厌恶而已。 沉思了良久,江沉打开了文件袋,映入眼帘的是几张淡黄的照片,还有一些报纸和其他的纸质材料。 看到最上面的那张照片,江沉心口一紧,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沉默了良久,他颤抖地伸出手,拿起了那张照片,眼睛仿佛被上面血腥的画面刺痛,微微泛起了湿红。 那是他父母车祸去世的照片。 江沉焦急地翻看着那一沓资料,却越看越心惊,脸色也愈发苍白,看到最后,整个人几乎瘫软在椅子上,茫然失措…… 原来他父母之所以会出车祸,是汽车被人做了手脚,而幕后主使竟然是…阮父,还是他父亲的好友之一。 江沉死死看着手里的铁证,压抑着低吼了一声,红着眼趴在了桌子上了。就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委屈的像个孩子,低低的发出抽噎声。 曾经,他埋怨过命运的不公,让他失去了父母,现在才发现,原来这都是阮成海造成的,是阮家让他家破人亡…… 大约十五年前,他刚十岁出头,他父母就因为车祸双双离世,当时的警方是按照交通意外来处理的。 他一直以为他父母去世是个意外,可眼前的证据,重重地敲在他的心头,让他猛然发觉,原来这竟然是一场蓄意的谋杀! 当年,在他父母去世后,家里的亲戚开始争夺他家的财产,而家里的公司无人领头,很快就因为经营不善,而被同行蚕食殆尽 。 其中的大头,就是阮氏。 江沉当时年纪还小,对这些商业上的事了解的并不太清楚,再加上他父母去世后,亲戚都不愿意收养他,是阮家主动提出收养他,还供养他上学。 所以长大后,江沉虽然知道是阮氏收购了他家的股权,但也当作是同行间的商业行为,并未深究,甚至还暗暗感激阮家对他的恩情。 谁曾想,这本就是一场瞒天过海的阴谋,而阮家就是让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想到自己「认贼作父」,江沉的脸色难看至极,手里紧紧攥着那一张旧报纸,眼神阴沉的恐怖,让人脊背生寒。 怪不得黎锦说,这是他和阮曦然的恩怨,江沉冷笑了一下,整个人都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这么来看,他和阮曦然的确是有深仇大恨! 经过三个小时的手术,阮曦然被送进了普通病房,只修养了两天,江沉就把他带回了实验室。 让阮曦然修养好身体? 江沉冷冷地勾起唇,眼神轻蔑,什么时候他有那么好心了?而且阮曦然也不配! 躺在实验室的床上,刚从黎锦手里死里逃生的阮曦然,心里又不安起来,害怕地绷紧了已经格外脆弱的神经。 他也想逃跑,可浑身都疼的厉害,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而且他的腿也断了…… 想到现在的处境,阮曦然生出了几分绝望,脸被鞭子毁容了,腿也断掉了,又受制于人,也没有人来救他,还不如就这样死了呢。 受尽打击的阮曦然,已经想要破罐子破摔了,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可阮曦然还不知道,其实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而江沉显然是比黎锦更可怕的存在。尤其是知道阮家做过的那些事,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阮曦然? 恨意在心底迅速滋养,很快便长成了参天大树,怀着深沉的恨意,江沉整个人更加阴郁了。 阮氏已经被黎锦彻底搞垮了,那他要报复的对象。除了阮成海,还有阮曦然,毕竟父债子偿是天经地义! 再说,阮曦然可是一点也不冤枉。 想当初,江沉初到阮家的时候,小他两岁的阮曦然就对他怀有很大的敌意,而这种敌意一直持续到他离开。 江沉都不知道,一个娇宠着长大的小少爷,长的也精致可爱,竟然能骂出那样恶毒的话。 在高中毕业前,阮曦然对江沉一直就是呼来喝去的,从未有过一点尊重,甚至将他当做了自己的跟班、走狗…… 想到过去那些事,江沉心里堵的厉害。 若不是阮家,他根本不会承受这些,不用寄人篱下,也不会遭阮曦然的白眼,或许会是完全不同的人生际遇。 之后,江沉专门请了一周的假,和阮曦然待在实验室,一边折磨他,一边继续研究还不成熟的男性生子项目。 阮曦然在实验室里躺了大概两个小时,江沉总算是出现了,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冰冷,神色异常阴鸷。 看到江沉的眼睛,阮曦然被吓得一哆嗦,怯怯地垂下了眼帘,生怕惹得他生气。 被黎锦折磨了三天三夜后,阮曦然的骄傲和锐气似乎都被磨平了,变得有些怯懦小心,就像一只被暴力驯化的动物,已经轻易不敢露出自己的利爪。 阮曦然一双狐狸眼中水光潋滟,很明显的示弱姿态,“江…江沉……” 失去父母的宠爱和庇护,阮曦然也收敛起了自己不可一世的气焰,懂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江沉没搭理他,沉默地走到阮曦然床边,按住他那条受伤的腿,然后猛的抬起来,又倏然放下。 只听到细微的一声咔嚓声,似乎是刚接好的骨头,已经错了位,再一次断掉了。 阮曦然疼的尖叫一声,被黎锦殴打的恐惧再一次袭来,他瑟缩着肩膀,痛苦又可怜地看着江沉,如同一个被人肆意欺凌,正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流浪狗…… 阮曦然条件反射的哀求,甚至顾不上呼痛,只是怕江沉再打他,“江沉,别…别打我……” 江沉低笑了一声,眼里满是轻蔑的神色,“阮少爷,父债子偿,你父亲对我家做下的事,我要你来偿还!” 当然,他也不会轻易放过阮成海。 阮曦然害怕地不停摇头,眼里浮现出一抹不解,“你…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我爸对你家做了什么?” 想到是他家供养江沉上学,阮曦然说话又有了底气,弱弱的质问道,“明明是我家供养你上学,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算是出于恩情,江沉难道不应该捧着他吗?至少也不能打他啊。 这种念头阮曦然现在可不敢表露出来,但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你家供养我上学?”江沉冷笑着,又咬牙切齿道,“要是你爸害得我家破人亡,我用得着在你家寄人篱下?” 眼里迸发出来的恨意,让江沉恨不得直接弄死阮曦然。但想到之后的计划,又强忍下这个冲动。 不过很快,江沉又有了新的主意。 阮成海让他失去了父母,既然如此,那他不如就让阮曦然来给他生孩子,以命偿命,这很公平! 当然,在江沉看来,逼迫阮曦然给他生孩子,出发点还是为了羞辱他,折磨他。 想到阮曦然嫌恶白沫时的丑陋嘴脸,江沉冷冷地勾起唇,阮曦然不是讨厌能怀孕的男人,觉得大肚子的男人恶心吗? 那他就让他成为自己都恶心的人,这是最残忍的报复!只是想象到那个画面,江沉就感受到了报复的快感。 阮曦然傻眼了,呆呆地看着江沉,“我爸害…害得你家破人亡?” 单从这件事来说,阮曦然还是有点无辜的。但究其根本,就算是被江沉残忍报复,也并不值得人可怜。 江沉就像个猎人,死死盯着身为猎物的阮曦然,厉声问,“你以为阮氏凭什么在十五年前突然崛起?要不是你爸心虚,他怎么会主动供养我上学?” 阮曦然被问的哑口无言,江沉冷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他就是害得我父母车祸去世的凶手!你的好父亲,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杀人犯!” 江沉&阮曦然(二)“江沉,你别这么对我,我不要怀孕……” 阮曦然震惊地瞪大眼睛,身体也因为恐惧微微颤抖着,可他的骄傲,让他做不到懦弱的忍受江沉对他爸爸的污蔑,大声辩解着,“不可能!江沉,你骗人,我爸爸不可能那样……” 江沉冷冷地勾了勾唇,“那你觉得,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阮成海已经跟阮曦然断绝父子关系了。 一个为了面子,可以抛弃自己亲生儿子的人,人品能有多好? 想起对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爸爸,阮曦然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神色有些茫然无措,连辩解的话也没了底气。 “我爸爸…不会…做这种犯罪的事,他不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 江沉冷笑了一声,本就阴沉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嘲讽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看你对白沫做的事,哪一件不是犯罪的事?” 阮曦然无言以对,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江沉更加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江沉,你就是想报复我,想为自己的行为找个借口是不是?”阮曦然哀求地看着江沉,似乎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没错,我是要报复你!”江沉坦然承认。 “一开始是为了白沫,为了我曾因为你而承受的羞辱,现在还为了我父母,阮曦然,你说,我不该报复你吗?”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阮曦然表情慌乱地看着江沉,瞳孔一缩,心里的惊惧更甚,害怕的声音不停打颤, 江沉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表情,漫不经心中又藏着一丝狠厉,“你不是特别厌恶白沫能生孩子,正好我在做男性生子的研究,正好能让你尝尝男人怀孕的滋味。” 闻言,阮曦然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沉,片刻后,又惊恐地不停摇头,急得厉声质问,“江沉,你…你是个疯子!疯子!” 他想过江沉会打他、骂他、甚至让他像流浪狗一样狼狈,却从未想过会是这种羞辱方式,江沉这是要彻底毁了他吗? “我只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江沉对阮曦然的反应很满意,冷冷地勾了勾唇。 江沉又补充道,眼底满是嘲弄,“对了,你是我的第一个试验品,第一次做男性生子的实验,所以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实验失败,也就意味着试验品流产。 若是别人,江沉会觉得很惋惜。但换作是阮曦然,他大概只有报复的快感。 这时候的江沉根本没有深想,也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后,他的话会一语成谶。 “江沉,你不能这么对我,求你了,你别这么对我……”阮曦然的情绪近乎崩溃,挣扎着哀求江沉。 他怎么能像白沫那样怀孕呢?如果他也怀孕了,那他曾经说过的那些羞辱白沫的话,就全都成了笑话…… 江沉冷眼看着他,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三天的时间,阮曦然在房间里不停的哭喊哀求,已经近乎疯癫,再加上憔悴狰狞的面容,像极了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阮曦然就像是被彻底忘却了,江沉没有来看他,也没有送来水和食物,像是让他自生自灭一样。 因为受伤的身体没有得到细致的照料,再加上他不停哭喊,掏空了全身大半的力气,奄奄一息地躺的床上,整个人变得更加虚弱。 因为肋骨断了,阮曦然的胸口又闷又疼,原本接好的腿,被江沉摔了那一下后,更是雪上加霜,尖锐的疼痛绵绵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连昏睡一会儿都做不到。 阮曦然全身都疼的厉害,哪怕已经尝试过无数次,可就算已经疼的出了一身冷汗,还是下不来床,连求救都走不到门口。 挣扎到最后,阮曦然从床上摔了下来,一股剧痛袭来,他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眉头紧蹙,却又无能为力…… 失禁的感觉,让阮曦然绝望至极,屈辱又羞愤的眼泪顺着冰凉的脸颊滑落,一颗颗砸在地板上,他无助地闭上了眼睛。 阮曦然苦笑着想,江沉就是想要羞辱他吧,他做到了,现在他已经足够不堪了吧。 高傲狂妄的小少爷被折断了翅膀,一朝跌落泥潭,变得狼狈又低贱,很容易让人有种凌虐糟蹋的冲动。 阮曦然在地板上趴了四五个小时,他穿的单薄,衣服又被浸透了,地板上的寒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最后浑身僵硬,气若游丝,连眼睛都涣散了。 好在,江沉晚上过来了一趟,不然阮曦然很可能就被折腾死了。 看着阮曦然狼狈不堪地趴在地上,房间里还有淡淡的腥臊味,很明显是从阮曦然身上散发出来了,大概是失禁了。 江沉微微皱起眉,脸上流露出些许嫌恶的神色,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悦地将阮曦然抱到了床上,又给他换了衣服。 毕竟还要拿阮曦然做生子实验,江沉也不想将人折磨死。所以在给他这个小小的教训后,便让他好好修养了半个多月。 在阮曦然修养期间,江沉便开始着手准备做实验的事宜。老实说,什么时候能研究成功,他也没什么把握。 做实验,就没有一次能成功的,就像爱迪生发明灯泡,不也是尝试了一千多次,才最终成功吗。 修养半个多月后,阮曦然身体好转了一些,依靠着拐杖,已经能下床走路了,只是脸色看着很差,眼神忧郁又不安。 江沉要拿他做实验的事,就像个不定时炸弹,高高悬在阮曦然心头,让他坐立难安,生怕下一秒就轰然爆炸。 他不能接受江沉对他的这种报复,他是个男人,怎么能像个女人那样怀孕?江沉简直是将他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刚一能下床走路,阮曦然就盘算着离开这里。无论如何,哪怕是捡垃圾当乞丐,也比成为江沉的试验品好千百倍…… 可惜,阮曦然并没有白沫的运气好。 在白沫偷偷离开后,实验室里就增加了不少监控,而阮曦然又慌不择路,还没离开大门,就被江沉拦住了去路。 看着江沉深邃晦暗的眼睛,阮曦然顿时脊背生寒,害怕地握紧了手里的拐杖,“江沉,我…我只是……” 阮曦然本来还想辩解两句,将偷偷逃跑的事情给遮掩过去,可江沉根本没有听的心思。 只见江沉一把抓住阮曦然的手臂,也不管他一条腿瘸着行动不便,然后连拖带拽地将他带回了房间。 刚一进门,江沉就反手把门关上了,关门声很大,吓得阮曦然猛的一哆嗦。 江沉冷冷地看着因为站不稳,姿势狼狈地摔在床上的阮曦然,嘴角勾起了一个充斥着怒气的弧度。 “想逃走?”江沉冷声问。 阮曦然脑子飞快转动,心虚地低下头,低声解释道,“我…我没有,只是想走一走,锻炼一下腿。” 江沉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突然有兴致似的,语气带着些嘲讽,嗤笑道,“对了,你想不想知道你父母的近况?” 江沉要让阮曦然彻底害怕,绝了他逃跑的念头,也要让他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阮曦然看着江沉眼尾的得意,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知道,江沉肯定也不会放过他父母,不知道他父母会遭受什么? “他们…怎么样了?”阮曦然不安地垂下眼帘,轻声问。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和外界联系了,离开家的时候,他的父母正在为了钱争吵,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父母,阮曦然心里难免生出一点点的怨恨。难道都没有发现他不见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救他…… 江沉低笑了一声,嘲讽的意味很浓,幽幽的说,“你爸爸破产后,就染上了赌,他本想在赌桌上翻身,没想到全输光了,还欠了几千万的债。” 阮曦然猛的抬起头,眼里满是震惊,“我爸爸他…去赌了?” 在他记忆里,他爸爸就是个商人,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意气风发,从来就没有沾过赌,怎么会变成一个赌徒呢? “不仅如此,他还去借了高利贷。”江沉淡淡的说。 对阮曦然来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心里迷茫又无助,他爸爸自身难保,他妈妈怎么办,他又该怎么办呢? 江沉不屑的勾了勾唇,冷笑着继续道,“除了赌,他还玩女人,现在染了一身脏病,就像一块烂肉,看着就让人恶心!” 阮曦然怔怔地看着江沉,脸上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声音里带着哭腔,“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故意报复,然后设计我爸爸的,是不是……” 江沉不置可否地轻哼了一声,又轻蔑道,“那是他咎由自取,他活该,跟我有什么关系?” 阮曦然想哭,可巨大的恐慌感让他哭都哭不出来,哽咽着问,“那…我妈妈呢,她还好吗?” 阮曦然就像个被娇纵宠坏的小孩儿。虽然对旁人趾高气昂,但对父母的关心并不作假。 提到阮母,江沉的表情有些许微妙,淡淡的说,“你妈私底下找了个年轻男人,谈情说爱,积蓄被掏空了不少,还说……” 江沉顿了顿,看见阮曦然脸上震惊到麻木的表情,勾了勾唇道,“说,把你养的太失败了,要跟那个男人再生一个……” 江沉&阮曦然(三)醉酒 “江沉,你把我当成了谁……” 那次逃走失败后,江沉跟阮曦然细细讲述了阮家父母的近况,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不仅是掐断了阮曦然的后路,也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他的父母已经不是他的后盾了,他还能依靠谁呢? 经过这一番折腾,阮曦然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对江沉是又恨又怕,整个人心神俱乱,算是彻底打消逃跑的念头。 看着缩在床上憔悴不安的阮曦然,江沉眼里划过一抹冷意,突然生出一种狠狠折辱这人的冲动。 好在这种念头很快被江沉压了下去,他像往常一样,熟练地使用一旁的精密仪器,对阮曦然的身体状态做评估,看看是否合适尽快进行生子实验。 对于这种检查,阮曦然似乎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没有挣扎,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般躺在床上,任由江沉解开他的衣服,在他斑驳狰狞的身体上连接上各种仪器。 拿到阮曦然的身体报告后,江沉的眼里闪过一抹兴奋的光芒,看来很快就可以开始实验了。 对此,阮曦然一无所知,似乎也不在乎了,当然,前提是无能为力。 他现在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江沉宰割,等待处置的过程中。除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几乎没有其他感觉。 被关在这间实验室里,对于阮曦然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不知道江沉什么时候就会拿他做实验,神经时刻紧绷着,如同濒死前那般痛苦煎熬。 在此期间,阮曦然有过杀死自己的冲动,可真的对自己动手的时候,却崩溃的发现,他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这几天江沉留在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长,阮曦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紧张害怕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当江沉又来做检查,阮曦然鼓起勇气拽住了他的衣摆,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艰难道,“江沉,你…你真的要…这样吗?” 男性生子实验,如果不是真的知道白沫生了孩子,阮曦然只会把这个当做一个猎奇的笑话来看待。可现在,却成了悬在他头顶的一把刀。 江沉冷眼看着阮曦然,厌恶不加掩饰。 见江沉不说话,阮曦然急得抬起头,露出一双湿红的狐狸眼,眼里满是惊恐,哽咽道,“江沉,求你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害怕……” 江沉微微皱眉,眼神像是淬了冰,嫌恶地甩开了阮曦然的手,又随手拍了拍衣摆,像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不要做这些没用的挣扎,只会让人恶心。”江沉冷冷的说了一句,透着满满的恶意。 听着房门被大力关上的声音,阮曦然僵硬地趴在床上,良久,嘴角牵强地挤出一个苦笑,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已经放下了尊严和骄傲,将自己俯在了江沉的脚边,甚至去主动讨好他,却还是这样的结果,他该怎么办? 因为白天的事,阮曦然心里愈发焦虑不安,再加上浑身的伤处都在隐隐作痛,让他疼的咬紧下唇,僵硬地蜷缩在床上,根本没有一点睡意。 疼痛和恐惧,就像影子般如影随形,让阮曦然根本难以摆脱。 为了保证阮曦然的身体状态,以防药物残留影响胎儿的发育,在他身体好转后,江沉就不许他再吃药,更不许吃止疼片, 忍受着绵绵不断的疼痛,哪怕并不致命,却更让人崩溃,这全然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可阮曦然无力反抗,实在疼的厉害的时候,他也只能咬着被子黯然落泪。 半夜,阮曦然疼的出了一身汗,轻轻拉开了被子,又解开了睡衣纽扣,试图让冰冷空气接触皮肤的冷意,减轻一点点疼痛感。 稍稍舒服一点,阮曦然努力酝酿着睡意,想趁着没那么疼的时候赶紧睡着,恢复一点精神和体力。 突然,房间里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阮曦然被吓得顿时睡意全无,害怕地抓紧了被子,连灯都不敢看,只能闭上眼睛假装睡熟的模样,试图蒙混过关。 那脚步声一轻一重,似乎走的有些不稳。 阮曦然紧张地心跳如鼓,又不自觉攥紧了拳头,只觉得那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他的心尖尖上。 很快,一个沉重的身子朝他压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拉开他的被子,大手落在他袒露的皮肤上,粗鲁的揉捏着。 阮曦然被吓坏了,也顾不上装睡,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慌张的质问道,“你…你是谁?江…沉,是你吗?” 就算他从前表现的再开放,但到底没有经历过情事,还是个没有开过荤的雏,冷不丁地碰到这种事,只觉得既慌乱又羞耻,完全找不回一点理智。 那人没说话,带着浓重酒气的炙热呼吸喷洒在他脸上,一把将被子扔到床脚,下一秒,就撕掉了阮曦然的睡衣。 阮曦然剧烈挣扎起来,哭着大喊道,“你别碰我!放开我,滚开……” 他虽然对黎锦表现的很放浪,但他并不是真的那么随意。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过情事。所以这时的挣扎,完全是拼尽力气的。 那人似乎是恼了,泄愤般在阮曦然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声音低哑的有些陌生,不耐的冷喝道,“安生点!” 阮曦然被打懵了,半边屁股都麻了,疼的他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连挣扎的力气都弱了下来,呜呜咽咽的说,“江…江沉,你住手……” 江沉明显喝了很多酒,他身上的酒味很重,手劲儿很大,动作又粗鲁,在阮曦然身上随便揉几下,都恨不得要将他搓掉层皮。 单是被江沉抓着腰,腰臀处揉了几下,阮曦然就疼的眼泛泪花,人几乎要哭的厥过去。 “别说话!”江沉一把捂住他的嘴,厌恶地冷声呵斥,语气很是不耐烦。 阮曦然推也推不动,又被捂住了口鼻。没一会儿,脸就涨的通红,脑子也晕乎乎的。 他无力地抓着江沉的手臂,不停摇着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哀求着,“求…唔…求你,松…松开……” 好在江沉也没什么耐心,按着阮曦然直奔主题,没一会儿,就顾不上捂住他的嘴了。 阮曦然吓坏了,眼泪霹雳吧啦的掉,哀求的话堵在喉咙里,却连一句囫囵的都说不出来,含糊不清的说,“别…不要……” 江沉,求求你,别这么折磨我,别羞辱我,求求你,别碰我…… 阮曦然在心里大声哀求着,他的尊严在黯然泣血,他希望江沉能放过他,可是江沉怎么会对他手下留情呢? “啊……” 嘴巴刚被松开,阮曦然还来不及对江沉说出哀求的话,身体里却突然传来一股剧痛,让他猛的瞪大眼睛,痛呼声凄厉又尖锐。 痛,铺天盖地的痛,如同置身于疼痛的海水中,每一寸皮肤,每一个骨头缝都在叫嚣疼痛。 江沉将他按在床上,几乎要将他的头埋进枕头里,每一个动作都粗暴极了,没有一丝温柔和怜爱,完全就是一场肆意的羞辱,一场单方面的凌虐…… 没有吻,也没有甜言蜜语,除了疼痛别无其他,这和阮曦然想象中的情事是完全不同的。 疼的昏昏沉沉间,阮曦然浑身抽搐了一下,他似乎清醒了一点,在心里嘲笑自己,大骂自己不知羞耻,难不成真的是个贱皮子? 他在幻想什么,这不是情人之间的欢愉,这是江沉在对着他发泄怒气,将他当做了泄欲的工具…… 太疼了,像是身体被活活锯成了两半,伤口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沉却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阮曦然半昏半醒间,是真的害怕了,他会死的,一定会疼死的…… 阮曦然反手去抓江沉的手臂、腰、大腿,没什么劲儿的拍打就跟抚摸没什么区别,呜咽的声音尤其低,“江…江沉,求你,放过…我……” 江沉不理阮曦然,手指穿过他的发缝,然后猛的抓住他的头发,让他被迫仰起头,这是另一种羞辱的举动。 夜很深了,房间里的动静未停,依旧能听到嘶哑的哭喊声和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在阮曦然即将昏死过去的时候,江沉吻了吻他的后颈,温柔的不可思议,如三月的春风拂面,感觉似乎连蚀骨的疼痛都消减了几分。 江沉埋头在阮曦然颈间,呼吸炽热而急促,能让人感受到绵绵情意,低声唤道,“白沫……” 听到这个名字,阮曦然猛的惊醒过来。 这时候他就是再痛,阮曦然似乎也昏睡不过去了,他睁大了眼睛,咬紧下唇,有种跟自己较劲儿的意思。 “江沉,你是把我当成了谁……” 阮曦然吃力地抓着江沉的大腿,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质问的声音不大,却带着说不出的苦涩凄楚。 对啊,江沉是为了白沫报复他,江沉喜欢白沫,可得不到白沫就要来毁了他吗? 这一刻,阮曦然对江沉的恨意达到了顶点,他恨江沉,却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恨。 这场凌辱什么时候结束的,阮曦然不知道,这一夜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之后,江沉翻身便睡着了,阮曦然僵硬地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着天花板,然后睁着空洞的眼睛默默流泪…… 江沉&阮曦然(四)事后羞辱 即将实施生子实验 “这就是报应吗……”阮曦然喃喃道,沙哑的声音在漆黑的房间里低低响起。 晨光熹微,一缕阳光顺着没有拉严的窗帘照进房间里,微微刺痛了阮曦然干涩的眼睛,一颗颗眼泪顺着眼尾悄然滑落。 阮曦然一直没睡,也睡不着,浑身像是被大卡车碾过一样,疼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在等,等江沉醒过来,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他想亲眼看看江沉发现自己酒后强上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和一个自己厌恶至极,还有深仇大恨的人发生关系,江沉一定会觉得很恶心吧。 阮曦然心里生出一股无助和委屈,并且那股委屈在心口不停发酵,让他鼻尖酸涩不已,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为什么要经受这些?彻底从云端跌落泥潭之中,甚至被当做泄欲的玩物肆意羞辱,连乞丐都不如…… 就算是对他做错事的惩罚,这样的羞辱报复,未免也太过分,太无情了。 对于阮曦然来说,时间过得极其漫长。仿佛还从未经历过那么难熬的夜,好像永远都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 大概八九点的时候,江沉才悠悠转醒,宿醉后的脑袋疼的厉害,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你醒了……” 阮曦然脸色苍白的吓人, 眼帘是浓重的青灰色,声音粗哑又虚弱,只是说一句话,呼吸都有些不稳,看着有点像是命入膏肓的将死之人。 他的嘴角微弯,勉强挤出的笑容透着几分恶劣的嘲讽,他倒是想看看,江沉会露出一副怎样「令人愉悦」的表情? 听到这个声音,江沉的身体明显一僵,转头一看,正好对上阮曦然略带挑衅的目光。 江沉的脸色微变,略显朦胧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明起来,眼里浮现出浓郁的厌恶和憎恨,冷哼了一声,却一句话都没说。 仿佛和阮曦然多说一句话,都是一种浪费。 江沉冷着一张脸,当即坐起身,找到昨夜扔下床的衣服,很快就穿戴整齐,随后便准备离开房间。 见江沉一副拔吊无情的样子,阮曦然晦涩地笑了笑,眼底满是绝望的凄凉。 江沉把他当做了什么?一个随时发泄情欲的工具,还是一个被圈禁的宠物,难道他连一句解释都不配得到? “等等。”阮曦然提高沙哑的声音,只是他现在很虚弱,质问的话也没什么底气,“你就不需要说些什么?” 阮曦然艰难地坐起身,这个动作对他现在来说很是吃力,难免会牵扯到身后的伤口,刚一动弹,好像就有一股温热流了出来,大概是伤口裂了…… 是鲜血,还有弄进去的污秽吧。 这种疼痛中夹杂着余韵的感觉并不好受,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阮曦然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 不知是疼的,还是羞愤的,亦或者,两者都有。 江沉停下了脚步,挺拔的背影能看出几分冷酷无情的影子,淡淡的反问道,“我需要说什么?” “昨夜…你为什么,对我……” 阮曦然羞耻的低下头,几乎是难以启齿,却还是强撑着问出口,咬牙问,“就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被子滑落在阮曦然晚间,裸露的胸膛上除了狰狞的鞭痕,又新增了许多暧昧的红痕,一道一道的,大概是被人用力揉捏出来的。 肩头还有几个新鲜的咬痕,不深不浅。但也已经破了皮,流了血,在白嫩的肩头上显得很是刺眼,大概会留下难以忽视的伤疤。 江沉转过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很是轻蔑,“解释,有必要吗?” 对于昨夜的事,江沉自然也是悔恨不已。但在阮曦然面前,他不会表现出来分毫。 不过是心烦去喝了几杯酒,怎么会在醉酒后对阮曦然做出这样的事?江沉心烦意乱,有些恼恨昨夜的荒唐行径。 除了后悔和气恼,江沉心里隐隐还有一股难以忽略的畅快,看着阮曦然狼狈不堪又羞愤的模样,他觉得很是痛快。 大概任何男人在床上羞辱了自己的仇人,都会生出更强烈的报复的快感吧,虽然这种行为的确有点令人不齿。 听着江沉那句漫不经心的反问,阮曦然眼前突然暗了暗,几乎要支撑不住虚弱的身子。 阮曦然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刺痛,让他清醒了几分,气愤地咬牙质问,“你无缘无故闯进我的房间,欺负我一通,就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江沉冷冷地看着他,沉声道,“阮曦然,你应该认清你现在的位置。” 简单来说,阮曦然现在只是个试验品,说的再难听点,就是个可以随意处置的物品。 “在这里,我对你做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跟你解释!” 一席警告的说完,江沉转身便离开了,泄愤般摔上了门,徒留一身伤痕的阮曦然黯然失神。 “不需要对我解释……”阮曦然瘫软在床上,苦笑着闭上了眼睛,喃喃道。 昏昏沉沉间,阮曦然就这样很不安稳地睡着了,带着一身没有被处理的伤,还有身后那处没有被清理的地方…… 睡梦中,觉得自己像是被放在火架上烤,把人热的几乎窒息,迷迷糊糊的,又有种作呕的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来一点力气。 粗暴的情事后,不仅没有清理干净,也没有处理伤口,阮曦然不出意外地发烧了。 中午的时候,江沉端了碗白粥进了阮曦然的房间,就看到阮曦然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人都快被烫熟了。 看着阮曦然这样,江沉犹豫了一下,掩下心里的不情愿,还是帮他清理了昨夜过度使用的地方,又涂了药膏。虽然动作不算温柔,好在因为是医生,对伤口处理的很不错。 因为是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在伤口处理之后,烧很快就退了下去,阮曦然的脸色也恢复了一点血色。 那处的伤口实在难以启齿,疼起来又让人抓心挠肝,阮曦然承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相较于前几天,人又憔悴了几分。 撕裂的伤口在那个地方,所以每一次上药都是一种折磨,就这样煎熬了三四天,那处才渐渐好转,阮曦然暗自松了口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面对这种只能任人宰割的境地,阮曦然心里愈发绝望。 有一天下午,江沉突然推门进来,不由分说地将他压在床上。 吓得阮曦然捂紧了衣服,唯恐江沉再次狼性大发,他那处的伤还没养好,再来一次,他铁定就把命交代在床上了。 江沉冷笑了一下,嘲讽的意味很浓,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两个无菌管子,嘲弄道,“是你自己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阮曦然看着那两个管子,有些许不解,看了眼江沉,却对上他戏谑的眼神,脸蓦地一红,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不要!”阮曦然下意识想要拒绝,这种私密的事被说出来,他觉得很是难为情。 江沉的耐心明显不好,阮曦然的话音刚落,他就作势要撕开阮曦然的衣服,很显然是打算亲自动手。 阮曦然慌了,像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护着自己的衣服,最后也只能被迫妥协,只见他的脸红的能滴血,“我…我自己来,你别碰我……” 相较于自己动手,让江沉亲自来,显然是更加羞耻。尤其是在他们现在这种尴尬的关系下发生这种事。 一切还算顺利,半个多小时后,阮曦然红着脸从洗手间出来,将那两个无菌管递给了江沉。 江沉接过无菌管,打量了一番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但也没说什么,当即便离开了。 阮曦然虚脱般坐在床上,擦了擦额头溢出的一点薄汗,这种被迫的感觉真的不爽,差点就硬不起来了,吓得他心突突的。 想到那两管羞耻的东西,阮曦然脸上一阵发烫,不知道江沉又在搞什么鬼,还是这是羞辱他的新玩法? 拿到东西的江沉一连两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尝试将他和阮曦然的体细胞中提取基因物质,再进行培养、合成、分化,最后形成胚胎,这个原理跟克隆技术有相似之处。 按照这个思路,江沉和吴悠一连做了很多实验,可惜都没有得到成功分化的胚胎。 吴悠有点怀疑是不是他们的方向错了,便提议道,“江哥,不然我们先尝试在他身体里植入类子宫吧?” 类子宫,顾名思义,是一个类似于子宫的功能的器官,植入男性体内后,可以提供一个胎儿生长的场所,大概率也能自然受孕。 是他们最近研究才出来的成果,理论上是这样的功用,具体情况如何,他们自己也说不准。 江沉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平静道,“做两手准备,要是实在没有分化成功的胚胎,只能尝试类子宫的自然受孕了。” 类子宫的植入是必然的,但如果没有分化成功的胚胎,就只能选择自然受孕,那就不得不频繁和阮曦然发生关系…… 江沉眼睛暗了暗,不过片刻,他便收回心思,专心做细胞合成的实验。 第一个孩子,他还是希望是由胚胎植入的方式产生的,这场实验,必定有多种尝试,江沉自然不想放过任何可能。 江沉&阮曦然(五)手术成功 阮曦然怀孕了 类子宫的植入时间被定在了三天后。一方面是基于阮曦然身体的考量,一方面是江沉还不愿意放弃胚胎植入。 在此期间,江沉和吴悠几乎是废寝忘食地进行细胞合成的实验,就是希望能在植入类子宫之前,能得到一个成功分化的胚胎。 而江沉无疑是幸运的,在类子宫植入的前一天下午,他的细胞合成实验成功,得到了一个可供使用的胚胎。 看着用显微镜才能看到的胚胎,江沉心里微动,激动、厌恶、怜爱的情绪掺杂在一起,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就如同喝下一杯调和好的鸡尾酒,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如果不出意外,那个胚胎会逐渐长成一个孩子,是一个融合他和阮曦然的基因的孩子。 江沉冷冷地掀起唇角,孩子?更准确来说,那只是一个实验的产物。 类子宫植入那天,阮曦然死活不肯接受这个手术,瑟缩着躲在房间的最角落里,戒备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江沉。 “江沉,你这么做是…是犯法的……”阮曦然脸色煞白,强装镇定的样子有些可怜,连声音都在打颤。 江沉一言不发,但是脸色阴沉如水,显然是对阮曦然的不顺从很生气。 他大步走过去,将阮曦然堵在角落里,眼神冷漠又透着几分厌恶,就像是在打量一件亟待使用的物品。 而后又伸手掐着阮曦然的下巴,逼迫着他仰起头,这是个很屈辱的姿势,代表着他需要对江沉臣服与顺从。 阮曦然心里涌上一股苦涩,他双手抓住江沉的手腕,却不敢用力扯开,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低声道,“江沉,求你,至少别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哪怕只是徒劳,他也不愿意放弃挣扎。 江沉冷笑了一声,有几分残忍的意味,淡淡的说,“可这是用来报复你,最好的方式。” 阮曦然缓缓松开了手,痛苦和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所有的哀求和顺从都是徒劳,江沉不会放过他,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他就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在这个不被人知道的实验室里,成了江沉可以肆意妄为的私有物品,现在显然要成为男性生子的试验品,实验的小白鼠。 之后,阮曦然被绑在手术台上,江沉给他注射了麻醉剂,他才渐渐停止了挣扎。 植入类子宫的手术很成功,随后他们又将培育成功的胚胎放入类子宫,历经三个小时,生子实验成功迈出第一步。 过程虽然有些惊险,好在还算顺利。 傍晚时分,麻醉剂失效后,手术留下的伤口带来难耐的疼痛感,把阮曦然疼的醒了过来。 感受着腹部传来的疼痛,阮曦然感觉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窟,冰刀刺骨,而颤抖着的苍白的嘴唇,泄露出他内心的惶恐和痛苦,让他看着无比的憔悴虚弱。 在江沉感觉麻醉剂差不多要失效的时候,便推门进来了,就看见昏睡的阮曦然已经苏醒,正在查看腹部的伤口。 “先躺下!”江沉看着阮曦然淡淡的说,却能听出是命令的语气。 阮曦然怔怔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双湿红的眼睛,眼泪含在眼眶里,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样很是可怜,看到江沉后,又瑟瑟地塌下了肩膀。 迟疑了一会儿,阮曦然还是乖顺地躺下了,他不知道。要是他拒绝江沉,还会遭受什么折磨? 他全然没了从前趾高气昂的气势,就像个被拔去利爪和牙齿的小狐狸,连一身皮毛都破破烂烂的,完全没有一点尊严,更别说让他继续高傲下去的底气。 见阮曦然顺从的态度,江沉的脸色好了一点,但也只好了一点点,“这两天需要卧床静养,不要剧烈运动。” 阮曦然点了点头,看着江沉欲言又止,眼里藏着一点点希冀,怯怯的问,“你在我肚子里…放了什么?” “类子宫,基本等同于女性的子宫。”江沉没有隐瞒,淡淡的回应道。 阮曦然的脸色很是难堪,沉默了半晌,又艰难的开口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怀孕了? 那两个字,阮曦然死活也说不出口。 “没有,还需要时间。”江沉有些敷衍的解释道,态度也是模棱两可。 胚胎虽然已经放入类子宫,但能否发育成胎儿,还需要后续观察,一切顺利的话就能怀孕。反之,便不会怀孕,而他并不想对阮曦然解释这么多。 阮曦然的心高高悬起,但江沉的否认,还是让他稍稍安心了一点,至少他现在还没有怀孕。 类子宫的植入手术,在阮曦然脐下三寸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啤酒盖大小的疤,不算大,可每每看到,阮曦然都觉得异常刺眼。 类子宫植入后,江沉每天都要对阮曦然进行身体检查,观察着胚胎的发育情况, 半个月后 看着胚胎顺利着床,江沉暗自松了口气,由衷地生出了几分喜悦,男性生子的研究,简直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 看见江沉眉眼微弯,似乎是露出了一个浅笑,阮曦然猛的心口一跳,那股不好的预感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怎…怎么了吗?”阮曦然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又看着江沉小心翼翼的问。 江沉觑了阮曦然一眼,压下嘴角那上扬的弧度,淡淡的说,“实验进行的很顺利,如你猜想的那样,你怀孕了。” 最后那句话,如同一锤给他定了死罪,狠狠地敲在阮曦然心头,几乎要将他震晕。 阮曦然顿时冷汗涔涔,震惊地看着江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喃喃道,“怀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所有的认知,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完全颠覆了,他是个男人,怎么真的会怀孕? “没有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江沉站在一旁,一派轻松的神色,狠心道。 阮曦然那根紧绷的神经倏地崩断了,他从喃喃低语到尖叫嘶吼,甚至去捶打自己的肚子,状若癫狂,“不要怀孕!我不要!我不会生孩子,把他打掉,打掉!” “阮曦然,给我冷静一点!” 江沉面色冷峻,眼里的怒火若隐若现,他用力抓住阮曦然的手腕,冷声呵斥道。 “不要生孩子,我是男人,不会怀孕,不会怀孕,把他打掉,我不要他,不要他呆在我肚子里……” 阮曦然已经彻底崩溃了,哭喊尖叫着竭力嘶吼,脖颈处的青筋猛的暴起,用力挣扎要甩开江沉,眼泪打湿了瘦削又略显狰狞的面容,看着就像个疯子。 江沉脸色又冷了几分,冷声道,“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这个孩子你必须生下来!” “不生!不生!我是男人,死也不生!”阮曦然愤怒地瞪着江沉,眼睛红的几乎滴血,大声怒吼道。 江沉气极了,抬手便打了阮曦然一个耳光,眼里的冷意更盛,冷声问,“冷静下来了吗?” 随着一声响亮的耳光声,阮曦然的尖叫声戛然而止,他保持着偏过头的姿势,良久,他才轻轻扭过头,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我不生,江沉,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好,别这样行吗?”阮曦然抓住江沉的衣角,低着头喃喃道。 江沉冷冷地看着他,不理会他的哀求,冷声道,“阮曦然,我警告你,不要试图伤害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没了,我还会让你怀上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孩子,我们可以看看是谁先妥协?” 阮曦然猛的抬起头,眼里满是无助至极的绝望,心颤了又颤,哽咽着问,“江沉,你还会放过我吗?” “完成男性生子的研究,就放了你。”江沉毫不犹豫道。 阮曦然缓缓松开了手,红着眼垂下了头,默然不语,似乎是在思索如何选择,可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很显然,阮曦然只能低头妥协。 三个月后 站在镜子面前,阮曦然轻轻撩开了衣摆,露出了微鼓的小腹,他的眼神很是复杂。但更多的还是嫌恶和怨恨,然后伸手对着小腹狠狠按了下去…… 隐隐有种闷痛感袭来,阮曦然猛然惊醒过来,倏然松开了手,心口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烦闷。 在阮曦然怀孕以来,江沉对他的态度依旧冷淡,专注于阮曦然的身体状况,却仅仅是为了记录实验数据,积累经验。 对待阮曦然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江沉完全就是一个研究者的冷峻态度。仿佛那个孩子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又过了一个月,阮曦然的肚子已经明显鼓了起来。因为他瘦的近乎脱相,鼓起的肚子很是明显,有种病态的感觉。 春末夏初,空气中流动着一股燥意,阮曦然穿着单薄的睡衣,躺在床上难以安眠,心里空落落的。 很难受,却说不出是哪里的难受…… 半夜,江沉再一次造访,阮曦然还没睡着,听见动静就连忙打开了床头灯。 看着一身酒气,眼神不甚清明的江沉,阮曦然心里一紧,佯装镇定道,“你…怎么过来了?” 江沉没说话,上前将他压在身下,声音沙哑低沉,大手却猛的撕开了他的睡衣,反问道,“你觉得呢?” 江沉&阮曦然(六)“我已经任由你欺负了,为什么……” 阮曦然被江沉的动作吓到了,慌张地抓着被撕坏的衣服,急切的提高声音,“等…等等,江沉,你看清楚,我是阮曦然!是你最讨厌的人……” 闻言,江沉低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阮曦然的自作多情,哑声道,“你以为我把你当做了谁?当他的替身,你还不配!” “你……”阮曦然委屈又羞恼地瞪着江沉,却不知道该怎么回怼。 看到阮曦然羞愤难堪的样子,江沉低笑了一声,眼底却浮现一抹浓烈的厌恶,“这也是对你的报复!” 阮曦然抗拒不了江沉的侵犯,只能被迫承受他给予的疼痛,一次又一次,直到声嘶力竭,浑身酸痛地瘫软在床上…… 没有一点点快感的情事,就如同最残忍的酷刑,几乎要将阮曦然的灵魂撞的支离破碎,之后像个破布娃娃般被丢弃在一边。 这是惩罚,是报复,所以江沉不会让阮曦然感受到快感,也不会让他享受到快乐。 这种报复,自从阮曦然怀孕快四个月后,三两天就会发生一次。但也有时候一两个星期都没有,基本全看江沉的心情。 虽然不算频繁,但阮曦然却承受的很吃力。因为这不是情人间的欢愉,是江沉对他的报复,又怎么可能会对他怜香惜玉? 每一次,都是几乎疼的死在床上。要不是江沉还顾及着他肚子里的「实验产物」,他毫不怀疑,江沉会这样折磨死他。 这些日子,阮曦然就像个惊弓之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极其不安,在惴惴不安中,他的肚子也如同吹气球般大了起来。 算起来,阮曦然怀孕也快六个月了,他的肚子圆鼓鼓的,到了就算穿着宽松的衣服也几乎遮不住的地步。 虽然他基本被江沉的欺辱磨平了棱角,可对孩子的厌恶却是根深蒂固的,他一直觉得男人怀孕恶心。哪怕他现在自己怀孕了也没有改变,又怎么可能喜欢这个孩子呢? 可随着孩子的胎动越来越频繁,阮曦然摸着自己的肚子。在满心嫌恶和怨恨的同时,又生出了一点点的怜爱…… 他恨江沉,连带着对这个孩子,也没有什么好态度,可孩子在他身体里一天天长大,他的心还是渐渐软了。 夏夜晚风习习,一股凉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带来了一丝清凉,也吹散了房间里那股浓郁的暧昧的气息。 “唔……”阮曦然背对着江沉,捂着肚子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吭。 最近孩子比较活跃,似乎是刚刚江沉折腾的太过分了,把孩子给吵醒了,这会儿在里面动的很厉害。 江沉没说话,但也没有视而不见,从身后将手臂搭在阮曦然腰上,又在他肚子上有技巧地揉了一会儿,很快孩子便安静了下来。 远远看着,就像是江沉从身后抱着阮曦然那样,多少能品出一点亲昵的意思,虽然这只是一种假象。 孩子安静下来后,江沉便收回了手,随后起身离开了,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阮曦然静静地躺在床上出神,眼睛红红的,眼帘轻轻颤抖着,良久,他闭上了湿红的眼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他大概是病了,居然会为江沉施舍的那一点点…温柔,觉得有一点点开心,是被欺负的脑子都坏掉了吗?真是贱骨头! 对于这样的事后,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江沉把他当做妓来对待,不对,或许在江沉心里,他连妓都不如吧。 阮曦然苦笑着想,就算是出来卖的,恩客不仅给钱,还会顾及一下他的感受。而江沉在肆意发泄后就将他像垃圾一样丢在一边,连简单的清理没有…… 每天过得战战兢兢的,让阮曦然的胃口很不好,而且又厌恶肚子里的孩子,更不愿意为了孩子的健康逼自己吃饭。就像是自虐一样,任由自己快速消瘦憔悴下去。 江沉不在意阮曦然自己作践自己,毕竟他巴不得阮曦然能再惨一点。 不过出于对研究的重视,江沉当然不会纵容阮曦然伤害孩子。既然他不愿意吃饭,那就给他输营养液。 总之,只要能保证孩子正常发育就好。 所以短短几个月,阮曦然就瘦成了一根竹竿那样,也就肚子和屁股上还有点肉,四肢细的像是风一刮就能折。 肚子越来越大,对阮曦然的身体的负担也就越重,孩子一动弹起来,他心里就烦闷不已,恨不得这碍眼的肚子彻底消失。 可想到江沉的威胁,阮曦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只能认命般低下头,继续忍辱负重地怀着这个孩子。 孩子又开始闹腾,阮曦然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肚子,见他闹得更欢了,气恼地威胁道,“小崽子,不许动了!不然……” 话说了一半,阮曦然又语塞住了,对于这个孩子,他能威胁什么呢? 过了一会儿,孩子渐渐安静了下来,用小手轻轻顶着阮曦然的肚子,隐隐带着一点怯意,像是害怕再惹自己的爸爸生气。 察觉出孩子的意思,阮曦然心头措不及防的一软,掌心被轻轻触碰,让他莫名有点异样的感觉,似乎是…有点开心? “乖一点,别瞎闹腾了。”阮曦然的眼尾微微上扬,摸着隆起的肚子,有些敷衍的安抚道。 如果按照这样的轨迹发展下去,阮曦然或许会渐渐接受孩子,可惜,江沉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 一天上午,江沉给阮曦然做完检查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阮曦然,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全然是一副看笑话的姿态。 阮曦然顿时脊背生寒,强装淡定的问,“怎么了?”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江沉的声音透着一股冷冽,漫不经心地开口道。 阮曦然心里一紧,不自觉抓住身下的床单,深吸一口气问,“什么事?” “你父亲去世了,现在正在医院躺着,你要去看一眼吗?”江沉冷冷地看着阮曦然,态度还算平和,淡淡开口道。 阮曦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你说什么?我爸爸……” 他猛的站起身,抓住江沉的手臂,死死地盯着他,希望他跟自己说这只是一个玩笑。 江沉拉开阮曦然的手臂,眼里满是冷冷的嘲弄,“死了,从中贸大厦顶楼跳下来的,摔成了一滩肉泥!” “我…我不信,你肯定是在骗我,我爸爸怎么会去跳楼呢……”阮曦然捂着耳朵不听摇头,根本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你是忘了他在赌博了吗?欠了四千万的高利贷,利滚利,他还不起债,只能懦弱的选择了结自己。”江沉冷笑了一声道。 阮曦然瞪大泪眼,执拗道,“我不信……” 江沉拿出手机,给他看了最新的新闻报道,眼里划过一抹残忍的恶意,“看清楚了吗?大标题:「阮氏总裁究竟为何想不开?」” 看着上面的那一行标题,阮曦然眼前一阵眩晕感,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江沉俯视着阮曦然,将他的痛苦尽收眼底,愉悦地弯了弯嘴角,还不忘在他伤口上撒盐。 “对了,现在还没有人给他收尸,而他只有你一个儿子,不过你现在这样……” 江沉的视线在阮曦然的肚子上打量了一圈,似笑非笑道,那暗示的很明显,嘲讽的意味更浓。 就像当初他嘲笑讽刺白沫那样,江沉也用他现在怪异的身材嘲讽他,这让阮曦然的身体摇摇欲坠,几乎站不稳。 阮曦然震惊又绝望地看着江沉,他死死地按住身前碍眼的肚子,苦涩地笑了笑,又红着眼嘶吼道,“也是,我现在这种怪物模样,你让我怎么去见我爸?” 大概是为了更残忍的报复,江沉带着阮曦然去了医院,特意看望了阮父的惨状。 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爸爸,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模样,躺在阴气沉沉的停尸房,阮曦然脸色苍白如纸,又悲伤地大哭出声,最后几乎晕死过去…… 从医院离开后,阮曦然的身体迅速虚弱下来,孩子的情况也不好,甚至有出血的状况。 看着凄惨虚弱的阮曦然,江沉微微皱起眉,暗自后悔,自然不是心疼阮曦然,而是因为孩子的情况不好。 好在江沉是妇产科领域的佼佼者,很快就将孩子的情况稳定下来,在江沉的计划里。如果不出意外,孩子应该可以平安降生。 偏偏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阮父的死,让阮曦然彻底爆发了,他已经任由江沉欺负他,屈辱地怀上了孩子,为什么江沉还是不愿意放过他的家人? “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设计把我爸爸逼死的,你在报复……” 阮曦然冲过去,对着江沉肆意发泄着情绪,神色痛苦地抓着他的衣服,发生质问道。 “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要不是他禁不住诱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江沉冷声道,显然是直接承认了其中有自己参与的成分。 “我已经任由你对我肆意践踏。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爸爸,为什么要逼死他……” 阮曦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见他捂着肚子弯下了腰,疼的脸色煞白。很快,一股刺目的鲜红顺着他的小腿流下来…… 江沉&阮曦然(七)“江沉,孩子没了,你的实验也失败了” “疼……” 阮曦然捂着隆起的肚子,用哭腔低低喊了一声,听着委屈极了,也无助极了。 血流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浸透了阮曦然的裤子,沿着脚踝流下来,在白色的地板上汇聚成了一小滩血水…… 阮曦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双腿因为剧烈的疼痛微微打着颤,很快便脱力般倒在了江沉的怀里,呜咽着喊,“唔……好疼……” 看到那红的刺眼的血,江沉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抹慌乱,明明已经六个多月了,孩子的情况还算不错,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顾不上多想,连忙将怀里的阮曦然横抱起来,随后大步走进一间手术室,准备抢救。 这里是他专门为了阮曦然生产准备的,却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 看着阮曦然躺在手术台上,捂着肚子冷汗涔涔的样子,江沉神色微变,紧紧抿着薄唇,心里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转眼间的功夫,阮曦然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生命力在快速流逝。就像是一株迅速枯萎的花朵,速度之快,不由得让人生出了几分无力的恐慌感。 “阮曦然,坚持一下!”江沉拍了拍阮曦然毫无血色的脸,试图让他保持清醒。 半昏半醒间,阮曦然忍痛时咬破了自己的下唇,他按着闷痛不止的肚子,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和慌乱,孩子是要没有了吗? 孩子在他肚子里,他能感受到,孩子在挣扎着脱离他的身体…… 他不喜欢这个孩子,可这一刻,他心里又有点不舍,也似乎明白了当初白沫的感受。 “孩子……”阮曦然没有发出声音,嘴巴蠕动了一下,眼泪却率先掉了下来。 江沉后悔极了,他不该仗着阮曦然进入稳定的孕中期,就这样刺激他。 很快,江沉和吴悠便换上了手术服,开始准备抢救。 或许是江沉的好运气用光了,这次阮曦然的状况格外棘手,手术中,他的心跳越来越弱,孩子几乎失去了生命体征。 手术中,阮曦然迷迷糊糊的听到了江沉的声音,镇定地指挥着吴悠,可他却从江沉的声音中隐隐听出一点点慌乱。 他有点想笑,嘲笑亦或者是自嘲的那种,之前江沉总是对他冷言冷语的,现在知道慌了吧? 可这样一想,阮曦然心里又隐隐泛着酸,江沉担心的是孩子,担心的是实验失败,才不在乎他的死活。 要不然,江沉应该巴不得他死才对。 孩子很聪明,知道自己不受爸爸的喜欢,他的存在,还会让爸爸格外痛苦,于是便懂事地打算离开了。 阮曦然做了一个梦,看到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正抱着一个苹果坐在地上啃,明明吃的嘴巴脏脏的,可他就是莫名觉得这个小娃娃很可爱,心也软作了一团。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啊?”阮曦然走过去,笑着问了一句,眼神带着一抹不自觉的温柔。 看到他,小娃娃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将那个啃了好几口的苹果递给他,笑的眼睛眯起来,奶声奶气地喊,“爸爸,吃!” 阮曦然有点嫌弃那个沾满口水的苹果。所以没有伸手接过来,而是点了点他的眉心,笑着纠正他的话,“我不是你爸爸,爸爸可不能乱叫,你的父母呢?” 小娃娃瘪了瘪嘴,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几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还是朝他张开小手臂,委屈巴巴的喊,“爸爸抱……” 尽管心已经软作了一团,可阮曦然只是冲小娃娃笑了笑,并没有伸手去抱他。 小娃娃就这样伸着小手,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呜呜咽咽的说,“爸爸不要我了,爸爸不要我了……” 奶声奶气的哭诉声听得阮曦然有种心碎的感觉,他想伸手去抱那个小娃娃,可小娃娃却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远了,“爸爸不要苹果,爸爸不要我了……” 阮曦然后悔了,后悔没有接过那个被啃的惨不忍睹的苹果,后悔没有去抱那个小娃娃,后悔说那句「我不是你爸爸」。 心口猛的传来一阵让人窒息的疼痛,让阮曦然觉得不安又慌乱。 他急得想将小娃娃追回来,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拽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娃娃越走越远,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小娃娃奶声奶气用哭腔说的那句「爸爸不要我了」,就如同一根尖刺,深深扎在阮曦然的心脏里,让他有种深深的自责感。 地上徒留一个被啃过的苹果,阮曦然拿起那个苹果,浑身一震,然后猛的瞪大眼睛。 那个小娃娃……的确是他的孩子。 阮曦然想起来了,他惊慌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只见那里一片平坦,没有一丝隆起弧度…… 孩子呢?那个喊他爸爸的小娃娃,就是他的孩子吗? 阮曦然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颗苹果,突然想起自己孕期吃的那些苹果,苹果,是他怀孕后最喜欢的水果…… 傍晚时分,阮曦然终于醒了过来。 江沉守在他床边,见他醒过来,眼里划过一抹罕见的暖意,平静的声音中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欣喜,“你醒了?” 阮曦然的眼睛渐渐聚焦,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肚子,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仿佛承受了天崩地裂的打击。 那里已经恢复平坦,摸不到圆隆的弧度,腰上也没了沉甸甸的负担,轻松的让他有些难过。 江沉的神色微凝,眼里浮现出惋惜的神色,低声道,“孩子没有保住。” “我知道。”阮曦然哑声道。 他面容惨白地躺在床上,捂着已经平坦的小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低声喃喃道,“孩子没了,真好,我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在梦里,那个孩子和他做了道别。因为他拒绝了当他的爸爸,所以那个孩子离开了他。 他后悔,却也不后悔。 后悔的人是那个心软的,怀孕后又流产的阮曦然,不后悔的人是那个高傲,狠辣又极度厌恶男人怀孕的阮曦然。 江沉一怔,眉头微皱,冷声质问道,“孩子没有留住,是你故意的吗?” 阮曦然只是笑了笑,虽然那张带着狰狞鞭痕的脸上,笑容并不算好看,甚至有几分苦涩的轻蔑,轻声道,“江沉,孩子没了,你的实验也失败了。” 他恨江沉,也恨他那个研究,可当他说出这句话,心里并不觉得轻松,反而沉甸甸的,难受的厉害。 江沉一言不发,眼神却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对着阮曦然简单说了句,“好好休息吧。” 阮曦然看着江沉离开,缓缓闭上了眼睛,心脏被绝望和失望填的满满的,眼泪顺着眼尾悄无声息地滑落,隐入枕头里。 他能感受得出来,江沉根本就不在意孩子,他只是想要研究成功,顺便报复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孩子伤心? 江沉不伤心,他也不会伤心,那个孩子就像是一个短暂绽放过的花朵,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留下,没有人在意他…… 六个多月的孩子没有保住,这已经算是大月份流产了,对阮曦然的身体伤害很严重。 大概是被迫怀孕又流产的事情,对阮曦然的打击很大,他的精神也变得格外不稳定,甚至有癫狂的前兆。 仅仅短短半个月,他就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在此期间,他还自残过,在有鞭痕的纤细手臂上又留下了一道又道伤疤…… 听老人说,无论是生产,亦或者是流产,基本都是要坐月子的,不然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不过江沉对此不重视,而阮曦然就更不会在意了,他肆意消耗着自己的身体,不知是在报复江沉,还是在报复自己。 他吃的很少,大多数都是输营养液,时间一长,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病态,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眼帘下是浓重的青灰色,仿佛很快就会死去的那样。 对于现在的阮曦然,江沉很是手足无措,他有些后悔如此对待阮曦然,却不知道以他们仇人的立场,该如何弥补…… 他在恨阮曦然,和对阮曦然感到歉疚之间左右摇摆,难以寻找到一个平衡点,整个人陷入了烦躁和自责的情绪中。 那个孩子虽然是实验的产物,但毕竟融合了他的基因,是他的亲生骨血,他怎么可能会像阮曦然认为的那样铁石心肠,对孩子没有一丝心疼呢? 可阮曦然不知道。 之后,黎锦来了,特地来看阮曦然的笑话。 江沉等在门外,心里却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他想,如果是对黎锦的话,阮曦然一定会百依百顺吧。 哪怕是以男人的身体怀孕,也会愿意。 这种对黎锦隐隐的敌意,让发觉出自己的想法的江沉觉得十分恼怒,他和阮曦然是仇人,他怎么可能会在意他! 他和阮曦然是仇人,所以他要报复阮曦然!要拿阮曦然做这个研究的试验品,这一切都是阮曦然罪有应得! 江沉不停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让自己那颗微微动摇的心重新恢复坚定,然后在报复阮曦然的路上越走越远。 当黎锦提出要让阮曦然接受法律的制裁,江沉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选择纵容黎锦对阮曦然的报复…… 江沉&阮曦然(八)“那你怎么才能放过我呢?” 黎锦离开后,江沉在阮曦然门外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推门进去,或许是出于愧疚,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阮曦然。 阮曦然躺在床上,神色不悲不喜,透着绝望的气息,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只是眼尾还泛着红,大概是哭过了。 江沉眸色一闪,走到阮曦然床前,打量着他虚弱不堪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沉重,伴随着一股说不清的烦躁感。 “黎锦应该和你说了吧,他准备告你,让你受到法律的制裁。” 但江沉的情绪掩饰的很好,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平静的陈述道。 阮曦然的眼睛转了转,但并没有说话。 见阮曦然半死不活的样子,江沉隐隐有些愤怒,阮曦然对白沫做的事更过分,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他有什么资格耍脾气? “我已经同意了,而且监控视频的证据是我给他的。”江沉淡淡的开口道,神色中流露出几分轻蔑。 阮曦然看了江沉一眼,笑容苦涩,用沙哑的声音低低的道,“我知道,你只是在报复我,不想让我好过……” 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监狱那个地方反而是向往的解脱,在江沉身边,才是最痛苦的折磨。 江沉心里就像是突然被扎了根针,刺痛了一下,沉默了良久,才轻声嘱咐了一句,“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养养身体吧。” 就在江沉准备离开的时候,阮曦然艰难的坐起身,还不等他要开口,干涩的嗓子一痒,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听到身后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江沉微微拧起眉,然后有些无奈地转过身,认命给阮曦然拍了拍背。虽然表情冷冷的,但手上的动作还称得上是温柔。 剧烈的咳嗽让阮曦然苍白的面色微微涨红起来,看着气色好了一些,总算是不像虚弱的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那样了。 “想跟我说什么?”江沉眼神微暗,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却比从前少了一分不耐。 阮曦然勉强将喉咙里的痒意压下去,推开了江沉给他拍背的手臂,眼眶微红,有些凄凉的开口道,“江沉,你能放过我了吗?” 他父亲已经死了,他也承受了这么多的惩罚。不仅做了江沉的试验品,现在还要去坐牢,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就算他有天大的过错,江沉的报复也该够了吧…… 听出阮曦然的意思,江沉的神色一冷,淡淡的质问道,“你以为你去坐牢了,我就会放过你了?” 看着江沉,阮曦然眼里的那一点点希望的火苗倏然熄灭,眼睛里充斥着不甘、无奈和气愤,又化成了一股浓浓的委屈。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怎么样才能放过我?”阮曦然委屈的红了眼,质问的声音很低,带着细微的哽咽。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有声嘶力竭的力气,弱不禁风的凄惨模样,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几分怜悯。 江沉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冷冷的问道,“还记得你父亲欠赌场的那四千万吗?” 阮曦然一愣,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茫然和恐慌中,江沉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爸爸欠了赌场的钱,是因为还不起了,才无奈之下选择了结自己,他爸爸是死了,可债还在。 见阮曦然的脸色白了几分,江沉轻轻挑了挑眉,却透着几分恶劣的意味,冷淡道,“他人虽然死了,可是赌场还是会找人要债,父债子偿。要不是我给了钱,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好好地躺在这里吗?” 阮曦然像是被江沉的话砸懵了,良久,才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艰难的开口道,“你帮我爸爸还了钱?” 江沉轻轻勾了勾唇,却让阮曦然无端打了个冷颤,恍惚间突然想到当初一闪而过的念头,这时候倒是得到了证实。 江沉的确是比黎锦要可怕的多,阮曦然在心里苦笑了一下,为自己当初完全没有在意的先见之明。 黎锦只会在肉体上折磨他,在他身上留下那些刺眼狰狞的疤痕,那些伤虽然严重,但并不要命,也就只会疼一时,可江沉…却让他身心都备受折磨。 和江沉在一起的日子,简直是生不如死。 所以他怕江沉,远远多于惧怕黎锦,现在更是形成了条件反射,见江沉露出不悦的表情,就止不住的颤抖。 “所以,现在我不止是你的仇人,还是你的债主。”江沉将手搭在阮曦然瘦弱的肩膀上,微微用力,意有所指道。 闻言,阮曦然的身体颤了颤,牵强地弯了弯嘴角,却没有露出笑容,低下头,露出了一节脆弱的脖颈,喃喃自语道,“那你怎么才能放过我呢?” 听着阮曦然茫然的那句话,江沉的心就像是被闷闷的打了一锤,是说不出的烦躁和郁闷,眼神也变得愈发冰冷。 只见他抬起阮曦然的头,钳制住他的下巴,四目相对,江沉对他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却残忍的说道,“或许永远也不会放过你!” 被迫抬起头,阮曦然的眼神很不安,模样可怜地看着江沉,像个被主人欺负惨了的小动物。 听到江沉的那句话后,阮曦然浑身一颤,不死心地看着江沉,试图找出一点点他在开玩笑的痕迹,可是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 阮曦然彻底慌了,眼神变得慌乱又不安,良久,才绝望般闭上了眼睛,有种彻底认命的意思。 “还有一个月,好好养养身体,之前不要像现在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虐待了你。” 听着江沉玩味的话,阮曦然默然不语,只是心里觉得很讽刺,江沉对他做的这种事,还算不上是虐待吗? 之后的一个月,气氛虽然有些凝重,但江沉和阮曦然还算相安无事。 这段时间,江沉整颗心都扑在复核实验过程上,也就没有太多时间关注阮曦然,其中自然也有几分逃避的成分。 无论如何,阮曦然流产的那个孩子,是实验的产物。但也是他的孩子,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多少有些内疚的。 没了江沉的打扰,阮曦然的情况好了一些。虽然食欲依旧不太好,但已经比之前拒绝进食的时候好多了。尽管还是瘦的厉害,但总算是多了几分人气儿了。 一个月后 站在被告席上,阮曦然垂眸看着面前的桌子,眉眼低垂,静静地听着法官的宣判。 因为是开庭审理,观众席上坐了不少人,而黎锦就坐在第一排,神色冷峻地看着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江沉也来了,不过阮曦然并不知道。 他是在开庭的前几分钟赶过来的,便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并不显眼,却能将庭审的一切尽收眼底。 突然,阮曦然稍微抬起头,看向了观众席上黎锦的位置,眼神黯然,不过片刻,便落寞地收回了视线。 阮曦然不知道,他这副对黎锦旧情难忘的样子,全部被江沉看在了眼里。 江沉的眼睛忽明忽暗,如果忽略他死死握着扶手的手,和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他几乎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老实说,现在的阮曦然很狼狈,原本精致漂亮的脸蛋,多了好几道狰狞的鞭痕,彻底破坏了美感,再加上脸色苍白的没什么血色,看着甚至有些吓人。 除了脸毁了,他的腿也瘸了。因为之前断掉的腿,没有得到好的照顾,落下来病根,便成了现在这样。 没有父母的依靠,也没有健康的身体和漂亮的脸蛋,这时候的阮曦然,就像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除了一身狰狞的伤疤,已经一无所有了。 法官宣判结束后,阮曦然心里不悲不喜,茫然地看向观众席,粗略地看了一眼,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察觉自己在做什么,阮曦然收回了视线,在心里暗自苦笑,他父亲死了,母亲走了,又没有朋友,还有谁会在乎他呢? 庭审结束后,观众席上的说话声渐渐大了起来,各种指责和怒骂一起传到阮曦然耳朵里,一一烙在他的心口。 他怎么可能不后悔做过的那些事。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他不会和黎锦在一起,更不会去伤害白沫,不会去做那些蠢事,不会让江沉有报复他的机会…… 在得知孩子没了的那一刻,阮曦然心里对白沫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愧疚,半是醒悟半是悔恨,只恨当初自己太幼稚。 或许是报应吧,他伤害了白沫和他的孩子。所以他的孩子也没了,尽管他并不喜欢。 一年三个月,比他想象的要短很多,不知道能不能打消江沉拿他做实验的念头? 之后,阮曦然被带着离开了大厅,鬼使神差的,在离开的前一秒,他又扭头看了观众席一眼,似乎有所期盼。 却正好撞上了江沉淡漠的视线,阮曦然眼里明显闪过了一抹慌乱,匆匆垂下头,彻底离开了江沉的视线。 江沉缓缓站起身,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转身准备离开,却又被黎锦喊住了。 “你对阮曦然……”黎锦话没有说完,明显是意有所指。 江沉无甚所谓的轻哼了一声,淡漠的看了一眼阮曦然消失的方向,淡淡的说,“既然是报复,我总得来看着他被审判才解气。” 江沉&阮曦然(九)出狱 即将再次揣崽 看出来江沉的口是心非,黎锦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但并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江沉的肩便先一步离开了。 他又不是什么好心的人,再加上他自己的感情不顺,白沫下落不明,他怎么可能会主动戳破江沉对阮曦然的感情? 况且,江沉对阮曦然的恨意正是他乐意看到的,他还巴不得阮曦然再惨一点。 江沉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看着阮曦然离开的方向,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明明这都是阮曦然罪有应得,可他为什么还会觉得内疚? …… 监狱的生活不好不坏,虽然依旧不自由,还要每天按时进行劳动改造。但对阮曦然来说,比待在江沉的实验室好多了。 进入监狱后,阮曦然表现的很沉默,不会和别人有太多交流。在偶尔闲暇的时候,他会呆坐在窗边,环抱着膝盖愣愣的出神。 他想不明白,难道天底下就他一个坏人吗?为什么明明那么多坏人都有家人,有朋友,可他却什么都没有…… 开庭审理那天,来了很多记者,大概是黎锦特意叫过来的。 总之,他坐牢的事,被一群媒体大肆渲染之后传扬了出去,连带着他从前做的那些事都一起翻了出来,各种言论五花八门,基本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在法庭上,阮曦然自然也看到了那群记者,那时候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丢脸和羞耻,隐隐生出一点期待,想着他妈妈要是看到新闻的话,会不会过来看看他? 可是他的妈妈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想到江沉说过的话,阮曦然的心沉了又沉。 他妈妈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不仅有了新的爱人,或许还有了新的宝宝,而他这个不听话,又只会给她丢脸的孩子,被彻底抛弃了…… 监狱里的犯人,虽然都曾做了错事,但在严格的管理之下,倒也很少出现影视剧里那些欺负新人的情况。毕竟大家都想着好好表现,争取减刑能早点出去。 在监狱里,阮曦然虽然没有被人欺负,但冷言冷语的嘲讽倒是听了不少,无非就是围绕着他喜欢男人,以及丑人多作怪这两点说着不堪入耳的话。 阮曦然听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他的确做错了事,这些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一个月后,到了能探监的那一天。 阮曦然在心里暗暗期待着,他对他妈妈还没有死心,想着今天或许他妈妈会过来看望他,他还特意将自己收拾的干净些。 从早上到中午,再到半下午,狱友大多都有亲人朋友探望,只有阮曦然没有人来看他。 他呆呆地坐在房间里,低头扣弄着有些粗糙的手指,脑子里闪过很多混乱的画面,最后定格在江沉的那张脸上。 他妈妈没有来,江沉…也没有来。 阮曦然说不失落是假的,神色黯然,眼圈也渐渐泛起点点湿红。 和阮曦然同住在一间房的人,也是个年轻男人,叫付遥,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长的很俊逸,是因为故意伤人进来的。 付遥被喊出去和家人见过面后,没一会儿,他就臭着一张脸回来了。 阮曦然和付遥没什么交流,但同住一个房间里,多少会关注一点,见付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他识趣的没有开口,安安静静地发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人来看你吗?”付遥看了阮曦然一眼,语气有些冲,性格似乎和之前的阮曦然有几分相像。 付遥说的这话,无疑是在阮曦然伤口上撒盐,他自己却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似乎是随口问的。 只见阮曦然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 付遥眼里划过一丝怜悯,低低的「哦」了一声,又气冲冲地安慰道,“没事,没人看也没什么不好,我倒巴不得没人来。” 阮曦然没再和他搭话,将手搭在后腰轻轻揉了揉,缓解一下腰部的酸痛感,不由得想起那个孩子,情绪就愈发低落了。 又一晃三个月,阮曦然已经习惯了监狱的生活,老老实实地接受劳动改造,休息的时候还会和付遥说说话。 相较之下,两人的关系比之前亲密了一些,这时候也勉强算是朋友了。 又一次探监的时间,阮曦然已经习惯了没有人来看他,便自顾自地待在房间里放空。 但出乎意料地,这次狱警却跟他说有人要看望他,阮曦然猛的坐起身,眉眼间藏着些许激动,“是谁过来看我?” “说是你的朋友,出去看看吧。”狱警并没有说的太具体。 阮曦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出去了,他呆在这里近半年了,怎么可能不盼望着有人来看望他呢? 至少还有人牵挂他,阮曦然有些高兴。 一出铁门,隔着一个透明玻璃,阮曦然看到了穿着休闲西服的江沉,眉眼淡漠,薄唇微抿,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看到江沉,阮曦然心里说不出是欣喜,还是失落,明显呆愣了一瞬,不知该不该转身回去。 可最后阮曦然还是走了过去,在江沉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他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呆呆地听从江沉的示意拿起了电话。 看着江沉,阮曦然心里的那股恐惧又开始出来作乱,偷偷攥紧了手指,抬眸看着江沉,屏息凝神地等着他先开口。 江沉表现的很淡然,低哑的声音顺着电话传了过去,似乎带着丝丝电流,“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会来?” “嗯,你…怎么会过来?”阮曦然闪躲着垂下眼帘,低声道。 “过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看样子还不错。”江沉一副特意过来看阮曦然惨状的样子,莫名有些欠揍。 阮曦然浅浅地勾了勾唇,并未应声。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迟疑的开口问,“你知道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吗?”为什么都不来看看我呢? 江沉的眼里闪过一抹嘲弄的笑意,似乎是对阮家人过得不如意而觉得心情不错,平静的在阮曦然心口插刀,“上次和你说过的,她准备和那个男人生个孩子。” 阮曦然脸色一白,眼帘颤了颤,不敢置信地看着江沉,“所以现在……是真…真的吗?” 江沉点了点头,眼尾敛着一抹淡漠的笑意,嘲讽道,“她是在我工作的医院做的检查,已经五个多月了,也算是个好消息吧,你即将多个弟弟。” 阮曦然怔怔地看着江沉,他想过会是这种结果,可真的成为事实,他还是有些不愿接受。 “她…为什么不来看我呢?”阮曦然红了眼睛,茫然的喃喃道。 不管是不是出于好心,江沉的这句明显敷衍的解释,让阮曦然更难过了,“她或许是不想大着肚子来见你。” “她只是不想要我这个只会给她丢脸的小孩儿了……”阮曦然苦笑着说出真相。 听到阮曦然带着哽咽的声音,江沉心里闷闷的,明明只是想来看他一眼,却习惯了变着法的欺负他…… 探视时间不长,两个人也没什么要说的,江沉静静地看了阮曦然两分钟,最后提前结束了这次探监。 之后,到了探监的时间,江沉又来了几次,可阮曦然拒绝见他,两个人莫名开始较劲。 因为阮曦然在监狱表现的很好,被减刑了三个月,实际服刑一年,便可以离开监狱了。 听到这个好消息,阮曦然怔怔的眨了眨眼睛,脸上没有明显的高兴,甚至露出像是难过的神色。 提前出狱吗?他其实并不想出去。 出狱的前一天夜里,付遥枕着手臂,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阮曦然说着话,“你不想出狱吗?为什么?” 阮曦然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生出了几分倾诉的冲动,沉默了一会儿,才幽幽的开口,“有个人,他恨我,恨不得我死,又不肯弄死我,而是换了别的方式折磨我……” “逃走呗,世界这么大,总有你的容身之所的。”付遥无甚所谓的说,大不了就是躲。 “我还欠了他钱,而且…他就是个魔鬼,我逃不掉的。”阮曦然对江沉保持着恐惧和不敢反抗的顺从。 “他会怎么对你?还有你身上的伤是他弄的吗?”付遥坐起身,眉眼透着认真,关心的模样不似作假。 “不会要我的命,只是会过的艰难一些。”阮曦然平静的说,似乎已经看淡了一切。 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他被江沉继续拿来当试验品,然后实验失败,他再次流产,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还能更差劲吗? “希望你过得好。”付遥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他还有半年才出狱。就算是有心帮阮曦然,现在也是无能为力。 “谢谢你。” 因着这句话,阮曦然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出狱那天,阮曦然拎着一个简单的包,缓缓走出了监狱的大门,而大门外,江沉正在靠在车边等着他。 阮曦然并不意外,不急不缓地走到江沉身边,腿脚的不灵便在这时候还不算明显,却让他觉得有些狼狈。 “走吧,上车。”江沉淡淡的说,却是不容人拒绝的坚定。 阮曦然想拒绝,可沉默了良久,还是屈服在江沉无声的威胁之下,轻声道,“江沉,说起来真讽刺,我没想到,最后我身边只剩下你……” 江沉&阮曦然(十)同居利用 屈辱中尝到了趣味 听着这句话,江沉低低笑了一声,让人听得脸皮儿一热,只是他说的话却很无情,“你可别把我想的太好,我只是还不想放过你而已。” “我知道。”阮曦然看向窗外,轻声道。 无论如何,他现在还有一个归处。哪怕那里是人间地狱,是他想逃又逃不开的地方。 江沉倒是没有将阮曦然带回实验室,而是他的家里,一所靠近市中心的公寓。 江沉还在市中心医院工作,为了上班方便,他便在附近买了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户型。虽然不算大,但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也得不少钱才能买得下来。 从江沉轻轻松松替阮曦然还了四千万这件事上,隐隐便能窥见,江沉的身价着实不菲。 见江沉没有带他回那个冷冰冰的实验室,而是来到一处高档小区,阮曦然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疑惑和不安掺杂在一起,不知道江沉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两三秒的时间,阮曦然就已经看开了,知道得再清楚又怎么样?不过是寄人篱下,暂时的容身之所。 阮曦然低着头跟在江沉身后,像个怯怯的小动物,安静又乖巧,偶尔才抬头看江沉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只见那张有着狰狞伤疤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局促和窘迫。 大概是再次接触外面的世界,还有些不太适应,阮曦然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莫名有种想躲起来的冲动。 再说,之前他干的那些事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上流圈子的人都知道了。哪怕过去一年了,但若是碰到了认识的人,不知道会说的有多难听。 俗话说人言可畏,无数人的谴责辱骂,阮曦然自然也是怕的。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阮曦然脸色倏然白了几分,呆滞的往前走着,根本没注意江沉已经转身停了下来。 阮曦然就这样撞进了江沉怀里,又慌慌张张地退了出来,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才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江沉勾起一个不冷不淡的笑,语气有些嘲讽,“不过在里面待了一年,难道脑子都傻掉了?从前那个嚣张跋扈的阮少爷呢?” 听江沉说起从前,阮曦然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转而又变成了落寞,平静中又略带些自嘲的说,“江沉,你不用这么羞辱我,我知道,我早就没有从前任性的资本了……” 闻言,江沉微微拧起眉,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倒是没有再揪着这个话头说什么。 “走吧,不要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我看着不舒服。”江沉说着便转身走了。 阮曦然不敢反驳,只好乖乖跟着江沉往前走,只是暗暗撇了撇嘴,露出了几分生机和灵动来,又小声嘀咕着,你自己整天阴沉着脸怎么不说? 来到江沉的家里后,阮曦然呆呆地站在玄关处,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了一会儿,见江沉也不理他,便急急抓住江沉的手臂,疑惑又不安的问,“你…不是要报复我,为什么…要带我来你家?” 江沉淡淡瞥了一眼阮曦然的手,有些不悦的示意他松开,“难不成你还想回实验室待着?” “不…不是,只…只是……”阮曦然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好好在这里待着就行。”江沉并不想跟阮曦然多说什么,便十分敷衍的嘱咐了一句。 说完,江沉自顾自地进了房间,毫不在意似的将阮曦然晾在了原地。 阮曦然茫然地看着装修简约,明显是单身年轻男人居住的房子,脑海里闪过各种念头,最后还是放弃猜测,打算顺其自然。 只见鞋架上有一双新的拖鞋,阮曦然迟疑了一下,还是弯腰换上了鞋,拘谨地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等着江沉出来。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江沉才从房间里走出来,只见他换了身衣服,头发半干,似乎是刚洗过澡。 “去洗澡,旧衣服都扔掉,给你准备的衣服都在次卧的衣柜里。”江沉看了阮曦然一眼,淡淡的道。 对于江沉突如其来的「示好」,阮曦然有心受宠若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江沉又是为了什么呢? 而且洗澡这件事,莫名有些暧昧的暗示,让阮曦然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洗…洗澡?不用不用了。” 阮曦然一脸惊慌的摇了摇头,细看之下,脸上似乎还泛起了薄薄一层羞涩的红晕。但不过一瞬间,那点羞红就被充斥着恐惧的苍白面色取代了。 那只是江沉对他的另一种羞辱。 见状,江沉自然猜到阮曦然在想什么,但他并没有否认,淡淡的说,“去去晦气。” 简短的一句话,让阮曦然脸色涨的通红,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对着江沉低低应了一声,便匆忙逃走了。 直到关上次卧的门,阮曦然才算松了口气,恶狠狠骂了自己几句,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 至少不能像个贱骨头一样,轻而易举的被人撩拨,在江沉面前一点尊严都没有。 因为刚刚那个尴尬的「误会」,阮曦然有点不好意思见江沉。所以在浴室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阮曦然穿着白衬衫和宽松牛仔裤,看着多了几分朝气。如果忽略他脸上和手臂上的伤疤,以及眉眼间藏着的沧桑和黯然,妥妥就是个翩翩美少年。 说起来,阮曦然今年也才二十三岁,正是青春洋溢的时候,身型纤细,细腰长腿,五官精致昳丽,外貌自然是极出众的。 可惜,他的脸上留了几道鞭痕,那张脸自然是毁了。除了隐隐能窥见几分从前的风采,甚至有些狰狞丑陋。 阮曦然不再高傲,甚至变得怯懦卑微。除了因为失去肆意挥霍的金钱和父母的庇护,更多的还是因为现在的丑陋模样,以及瘸掉的那条腿。 见阮曦然,江沉眼神微暗,很快就收回视线,专注于正煮着面条的小锅,远远看着,煮饭的动作还算熟练。 过了一会儿,江沉便端着两碗面条从厨房出来,看了阮曦然一眼,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吃饭吧。” 阮曦然心里七上八下的,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清汤面,暗自猜测,江沉是打算毒死他吗? “我……” “去去晦气。” 江沉依旧是那个理由,可却让阮曦然无法辩驳,只得默默吃着那碗面。 一直战战兢兢到了晚上,阮曦然躺在次卧的床上,才暗自松了口气,只是没有什么睡意,想着白天江沉的一举一动,心里莫名觉得不安。 江沉对他好,肯定是另有所图,可他现在一无所有,还有什么是江沉想要的呢? 阮曦然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又想起了那个孩子,眼神渐渐黯淡了下来,都想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肯定是为了男性生子的研究吧,也是,除了让他就当试验品生孩子以外,对于江沉来说,他还能有什么用处? 阮曦然蜷缩着身子,又苦笑着将头埋进被子里,一副逃避现实的模样。 凌晨时分,夜深人静,江沉一回来就推开了次卧的门,就像当初在实验室那样,有兴致了,就对着阮曦然发泄一番。 在黑暗中,阮曦然和江沉都默契的没有开口,两人靠的很近,微微凌乱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很快就酝酿出暧昧的气氛。 江沉伸手解了阮曦然的衣服,动作透着几分粗鲁和霸道,不过转眼间,阮曦然身上单薄的睡衣就被他脱了大半。 “江沉!”阮曦然急忙出声制止他。 可江沉却没有停止动作,揽住阮曦然的腰,一个用力,就将人翻过身趴在床上,揽着腰向上做出拱桥状,逼得阮曦然不得不跪趴在床上,才能支撑着身子。 这样的姿势足够屈辱,阮曦然挣扎着扭动身体,却像是在欲拒还迎,惹得江沉的动作更急切了起来。 阮曦然竭力逼迫自己顺从,可他实在太害怕了,那件事带给他的只有疼痛和恐惧,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呜……江沉……” 随着江沉的手肆意游走,他的白嫩身子也在不停颤抖,最后埋头在枕头里,发出了沉闷又细碎的哭声。 尽管阮曦然表现的很抗拒,可最后江沉还是强要了他,依旧没有安抚,也不温柔,动作中似乎还有几分刻意的粗暴。 但相较之下,江沉对阮曦然还是比从前温柔了一点的,至少这次他总算是尝到了些许情事的趣味儿。 虽然一开始依旧疼的人浑身发抖,但渐渐的就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好像身体不受控制,如一叶扁舟在大海里沉沉浮浮。 疼,却又不止是疼,也不是单纯的舒服,是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却很让人上头…… 之后的一个月,两个人保持在一周三次的频率,不多一次也不少一次,仿佛是必须遵守的规定那样。 渐渐的,阮曦然也查觉出了异样,江沉「羞辱」他的每一次,都像是在完成一件任务,偶尔才会失控,恨不得将他揉碎嵌进骨肉里才肯罢休。 一次事后,阮曦然被欺负的狠了,红着眼攥着江沉的手,羞愤的质问道,“江沉,你这一次次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沉&阮曦然(十一)被江沉利用 再次怀孕了 江沉从正面抱着阮曦然,急促沉重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连带着还未退去的余韵,一阵阵刺激着阮曦然酸软敏感的身子。 “唔……”阮曦然难耐似的喘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发出这样暧昧的声音,阮曦然顿时羞红了脸,羞耻的咬着下唇,生怕再发出放浪的声音。 江沉没有回答阮曦然的问题,只是静静的抱着他,用手臂环住他的细腰,然后大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他绵软挺翘的臀肉,明明是很情欲的动作,却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阮曦然被揉的腰眼一酸,但很快又吓得浑身紧绷,急忙按住江沉不安分的手,显然是怕江沉还要再折腾下去。 “别…别了,今天…已经够了……” 阮曦然低声道,沙哑的声音微微发颤,像个很可怜的小动物,呜呜咽咽的惹人心软。 “嗯。”江沉低低的嗯了一声,将手放在阮曦然的后腰上,但并没有松开他。 过了五六分钟,两人的呼吸都渐渐恢复了平稳,阮曦然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靠在江沉的怀里,好像感受到了久违的安稳。 “你的研究…怎么样了?”阮曦然抬起头,眼神怯怯看向江沉,小声问。 阮曦然有点不解,江沉既然要报复他,肯定会让他像上次那样怀上孩子,可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江沉怎么还没有一点动作? “还好。”江沉淡淡的应了一句。 阮曦然一噎,沉默了一会儿,又无措的开口问,“你不是要…报复我吗?怎么没有像之前那样……” 老实说,这种惶惶不安又担惊受怕的日子过得很是煎熬,还不如直接给个痛快。 “我现在不就是在报复你。”江沉揽着阮曦然的腰转过身,让他趴在了自己身上,冷漠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慵懒。 “还是在你心里,这不算是报复?”江沉轻笑着反问道,嘲讽的意味很浓,还带着些许轻蔑。 阮曦然趴在江沉身上,低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又重重敲在他的心尖上,让他觉得既羞耻又气愤,但更多的还是羞耻。 他实在太下贱了,明明是江沉故意羞辱他的情事,可他竟然会沉溺其中…… 阮曦然又羞又气,可他还是要脸的,挣扎着要从江沉身上起来,却被江沉紧紧抱住了腰,两人肌肤相亲,连一丝缝隙也没有。 挣也挣不了,阮曦然气恼地红了眼,心里涌出一股怎么也压下去的委屈,用力捶打着江沉的脊背,呜咽着哭出了声。 “江沉,你到底想怎么样?还是你想让我怎么样?怎样你才能解气……” 阮曦然现在如同被巨大的无力和恐慌感笼罩着,明明他已经一无所有了,可连他的身体都这么不争气,违背他的意志,接纳并习惯了江沉的侵犯…… “想让你痛苦。”江沉狠狠掐着他的腰,又低笑着道,“可后来发现,持续的痛苦会让人麻木,得偶尔给点甜头……” 掺了欢愉的痛苦,让人痛苦却也让人难以割舍,只有痛苦和快乐难舍难分的时候,才是最让人痛苦的。 阮曦然气极了,张嘴就在江沉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尝到血腥味儿才松开,羞愤又有点害怕的说,“是你…你活该……” 江沉没有生气,拍了拍阮曦然的后腰,平静的说,“关于研究的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说完,江沉便推开阮曦然,打开床头灯,穿好衣服起身离开了。 他们虽然经常上床,但从未在同一张床上过夜。无论有多晚,多累,在做完之后,江沉还是会回到主卧。 相较之下,今天还好一些,至少还有一点点温存的时间,却让阮曦然更难过了。 躺在床上,感受着身子的酸麻感,以及难以启齿处的肿胀感,阮曦然心里又苦又涩,但也只能骂自己不知廉耻。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江沉依旧什么都没说。但阮曦然渐渐发觉出了不对劲。因为格外严重的妊娠反应,让他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呕……咳咳……” 一大早,阮曦然从睡梦中惊醒,掀开被子就冲进了洗手间,人还没彻底清醒,就已经趴在马桶上吐的撕心裂肺。 早上还没吃东西,胃里空荡荡的,什么都吐不出来,却死活压不住呕吐的冲动。 阮曦然的脸色涨得通红,吐了十几分钟,才过了那个劲儿,最后腰都直不起来,浑身脱力般瘫坐在地上,按着胸口大口呼吸。 一次呕吐还可以说是胃不舒服。但频繁的呕吐就不得不引起人的注意,再加上嗜睡、头晕、乏力各种早孕反应一起袭来,让人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再说,阮曦然也不是第一次怀孕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时候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他不敢相信。 这不应该啊…… 阮曦然用冷水一遍遍洗着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男人怎么能凭空怀孕呢?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他还没睡醒! 上次他会怀孕,是江沉在他肚子植入了胚胎,可这次江沉并没有给他植入胚胎,那他怎么可能会怀孕? 阮曦然越想心越乱,但他又不想告诉江沉,就这样憋在心里,没几天,整个人就明显憔悴了下来。 要是告诉江沉,最后发现是自己误会了,那江沉还以为自己有多想怀孕,他才不想那么丢脸!而且他也不会那么没骨气,没脸没皮地想给江沉生孩子…… 可江沉比阮曦然想象的细心,或者说他一直在特意关注。所以阮曦然怀孕的事,他反而才是第一个知道的。 不过,阮曦然没开口,他也保持沉默,没有刻意提起孩子的事,只是在饮食起居上更注意了起来,当然也没再碰过他。 被孕吐折腾了半个月,更主要的是,这半个月以来,江沉再也没有和他有亲密行为,这让阮曦然基本确定自己怀孕了。 江沉肯定也知道的,联想到之前执行任务般的情事,阮曦然暗自苦笑,大概这就是江沉正期待的结果吧。 虽然不知道男人怎么自然怀孕的,但肯定跟江沉脱不了关系,大概率跟之前江沉在他身体里植入的东西有关。 哪怕不情愿,阮曦然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肚子里的确是多了个东西。 虽然现在才豆粒大小,就已经把他折腾的半条命都快没了。 这个孩子就像是特意来讨债的,阮曦然的早孕反应很严重,吃不下饭还总是孕吐,才短短半个多月,就明显瘦了一圈儿。 在几乎将胆汁吐出的时候,阮曦然也想过趁这事情还没摊开说的时候,偷偷吃点药把孩子打掉算了。 可想到那个拿着苹果,笑着喊他爸爸的奶娃娃,阮曦然又心软了。 他不是个善良的人,甚至可以称的上是恶毒。可是让他杀掉自己的孩子,他还是下不去手的。 于是事情就这么拖着,两人虽然都是心知肚明,但阮曦然不说,江沉也不说,仿佛彼此正较着劲儿一样。 就在两人的沉默中,阮曦然的肚子渐渐有了变化,微微鼓了一点,并不明显,就像刚吃饱的那种微隆的弧度。 可这也足够阮曦然惊慌的了,他是对这个孩子心软了,可不代表他能忍受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忍受有个孩子从他身体里脱离出来,他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开始变得极其焦虑,不想吃饭,也吃不下饭,常常在窗边呆坐着,手在平坦的小腹上摸了又摸,明显是在纠结。 中午,阮曦然不想吃饭,江沉却表现的很强硬,执意让他在饭桌前坐下,之后盛了一碗肉粥放在了他面前。 在江沉的威慑下,阮曦然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乖乖吃饭,好在孕吐已经好多了,不会闻见饭的味道就想吐了。 饭吃到一半,江沉开口道,“下午跟我回趟实验室。” 阮曦然喝粥的动作一顿,静静地看了江沉几秒,眉眼间闪过一抹难堪和羞耻,“你都知道了。” 江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很淡的喜色,“跟我预料的差不多。” 哪怕已经猜到这都是江沉的计划,可真的听到耳朵里,还是觉得心口像是被插了一把刀,生疼的厉害。 阮曦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脸色变化的十分精彩,他死死的瞪着江沉,咬牙道,“江沉,你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你想知道,那就简单跟你说一下。”江沉眉尾上扬,就显得表情很是欠揍。 阮曦然冷哼了一声,粥也没心情吃了,坐等江沉给自己一个解释。 “在我的计划里,实验的第一个阶段受孕的方式是胚胎植入,就是你第一次怀孕那样,可惜那次实验失败了。” 江沉的眉头微蹙,语气也多了一丝沉重。 无论如何,那个没留住的孩子,的确在两个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阮曦然静静听着,只是听到他后面的话,不自觉攥紧了手指,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实验失败了,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可背后却是一个成型的孩子流掉了。 每每想到那个孩子,阮曦然的心情都很复杂,感伤、惋惜、遗憾,还有一点点不敢深想的庆幸和轻松…… 江沉&阮曦然(十二)大着肚子闹脾气 江沉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阮曦然,抿了抿唇继续道,“第二个阶段是自然受孕,之前在你身体里植入的类子宫,具有受孕功能,不过还是比我想象的要顺利很多。” 自然受孕相较于胚胎植入的方式,具有很多的不确定性。毕竟人为干预的比较有限,也不是想怀就能怀上的。 所以在这一阶段,江沉计划的是用半年的时间来努力。如果自然受孕很难成功的话,就只能再尝试其他的方式。 很显然,自然受孕这一阶段进行的很顺利,让江沉有些意外的顺利。 算一算时间,阮曦然应该是在他们前几次发生关系的时候怀上的,现在也快三个月了。 听到江沉后面那句话,阮曦然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鼻尖却泛起了委屈的酸涩。难不成弄成现在这样,还怪他的肚子太争气了? 但转念一想,阮曦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明明第一次实验失败了,可江沉怎么没有对他继续采用胚胎植入的方式,而是进入了自然受孕的第二阶段? 还是说,其实胚胎植入的方式已经实验成功了?怎么会呢?可如果没有成功,又怎么可能进入第二阶段? 阮曦然的心明显乱了,那在这一年里,江沉肯定是找了别人做实验,而且还实验成功了…… 一想到江沉找了别人做实验,现在已经有了小孩儿,阮曦然就莫名觉得心塞。 为自己,也为那个没保住的小娃娃委屈。 阮曦然越想越难过,直直看着江沉,心里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失望,沉甸甸压在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你找…别人做实验了?”阮曦然的声音微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牵强的笑了笑,有些艰涩的开口道。 江沉眸色一闪,沉默了片刻,才点了点头,轻声道,“胚胎植入的方式已经成功了。” “是谁的……”孩子? 阮曦然猛的坐直身子,满眼惊讶地看着江沉,用近乎质问的语气道。 话没有说完,阮曦然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激动了,而且这个问题显然是明知故问,肯定是江沉的孩子啊。 对上江沉探究的炙热视线,阮曦然下意识垂下头,干巴巴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是谁…被你当了试验品?” 说完,阮曦然紧绷的脊背倏然松了力气,向后缓缓靠在椅背上,露出一截脆弱的脖颈,无措地看向现在还平坦的小腹。 他不敢去看江沉,唯恐江沉从他慌乱的眼神里,窥见他心底埋藏着的病态的心思。 “一个朋友。”江沉静静地看了阮曦然几秒钟,嘴角微弯,淡淡的说。 “哦。”阮曦然苦笑着哦了一声,装的满不在乎,只是明显情绪不高,低垂的眉尾露出了几分落寞。 见阮曦然低落的样子,江沉眼里闪过一抹柔意,嘴巴张了张,可解释的话在嘴边打了个圈,最后又咽了回去。 让阮曦然不高兴,不就是他最想看到的吗?再说,他也没必要什么事情都跟阮曦然解释清楚,他们又不是情侣。 就这样,两个人之间又多了一个解不开的结,当然,也没有谁想着去解开。 下午,江沉带着阮曦然回到了实验室,给他做了详细的孕检,又记录下了实验数据。 孩子发育正常,就是阮曦然太瘦弱了,还有点营养不良的倾向,需要及时补充孕夫必要的营养成分。 所以在阮曦然怀孕期间,无论有多忙,江沉都会抽空给他做饭,从一开始简单的肉粥,到后面精致的营养餐,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阮曦然又不是铁石心肠,面对江沉的事无巨细的照顾,又怎么可能不受触动? 可只要一想到,江沉对他的好是为了这场实验,是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一点点是为了他,他就别扭的不想接受这些好。 阮曦然不愿意承认,他想让江沉对他好的原因是为了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至少让他可以欺骗一下自己,在江沉心里,他不仅仅是个试验品。 可是他又清醒的知道,江沉恨他。如果不是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对他好? 江沉占了他的第一次,让他尝到了极致的痛苦,也感受到了极致的欢愉,对江沉他多少有点说不清的情愫。 可他仅仅是一个试验品,每每想到他竟然在利用中动了心,阮曦然都觉得自己既可笑,可怜又可悲。 两人的关系不冷不淡,有了上次的教训,江沉没有再乱说话。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但也没有多少温情。 一晃两个月过去,阮曦然的肚子也明显大了起来,圆鼓鼓的,像个可爱的小皮球,将衣服撑起一个圆润的弧度。 在江沉的喂养下,阮曦然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点,脸色也恢复了健康的血色。虽然四肢依旧纤细,下巴尖尖的,但总算不是那副弱不禁风的孱弱模样了。 孩子快五个月了,进入了稳定的孕中期,大概是因为激素不稳定,阮曦然变得很容易生气,对江沉也没什么好脸色。 “吃点水果,补充一下维生素。”江沉将一个切好的新鲜果盘放在茶几上,对着阮曦然嘱咐道。 阮曦然随手捏了一粒葡萄,刚放嘴里就吐了出来,眉头紧蹙,耍起了小脾气,“好酸,我不想吃了。” “那就吃火龙果和苹果,都是甜的。”江沉还算有耐心,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安抚。 “不吃!”阮曦然嫌弃地推开果盘,坐在沙发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江沉似乎已经耗尽了耐心,也不再理阮曦然的小情绪,自顾自地上班去了。 水果没有合心意,江沉也不理他,连一句软话都没有,阮曦然真的既烦躁又生气。 他不敢对江沉乱发脾气,只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为了发泄烦闷的情绪,一件扯坏了好几件衣服。 凌晨时分,客厅里的灯没开,借着一盏昏黄的小灯,隐隐绰绰能看见沙发上蜷缩着一个小腹明显隆起的男人。 阮曦然坐在客厅里等江沉下班。但等的时间久了,腰酸实在的难受,就在沙发上侧躺着休息一会儿。 江沉刚结束了一台高强度的手术,疲惫的只想倒头就睡,可一推开门,就看到阮曦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阮曦然站起身,挺着肚子朝江沉走过去,低低的声音里能听出几分委屈,“江沉,你回来了……” “怎么还不休息?熬夜对孩子不好。”江沉随手开了客厅的灯,疲倦时的态度很冷漠,语气也是明显的不悦。 看着江沉紧蹙的眉头,嫌恶的表情,阮曦然刚压下去的火又蹭的冒了出来,当即呛声道,“能有多不好?还能流掉吗?” 这对孩子不好,那对孩子不好,江沉心里眼里都是孩子,那他呢?为什么都不能在意一点点他的感受? “阮曦然!”江沉拧着眉,厉声呵斥道。 阮曦然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色一变,有点后悔刚刚的口不择言,可心里也更委屈了。 不过片刻,眼圈就红透了。 他说的狠心,可明显是口是心非。尽管不喜欢,可上次那个孩子没有保住,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疤, 所以就算江沉不提醒,他有意无意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极小心的,听到江沉只顾着孩子,便委屈极了, 两个人静静的对视着,见阮曦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江沉轻叹了一口,捏了捏酸痛的眉心道,无奈的问,“这么晚还不休息,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江沉这个语气,阮曦然更气了,对他这么不耐烦,干脆就放他走啊! 阮曦然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句话也没说,挺着肚子转身走了。 明明腿不方便,大着肚子还走的那么急,让人不由得为他担心。 江沉无奈地抿了抿唇,想上前扶他一把。但根本没那个机会,很快,就听见刺耳的关门声传来。 阮曦然快步回了房间,用力甩上了门,但并没有上锁,背对着门口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特意等着江沉来哄他。 左等右等,等的他都快睡着了,江沉都没有过来,扣弄着手心的软肉,阮曦然也从巨大的失望中渐渐清醒过来。 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呢?祈求江沉的关心和爱护吗? 虽然他肚子里的是江沉的孩子,可他们既不是夫夫,也不是情侣,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江沉对他承担责任呢? 在阮曦然几乎快要睡着的时候,江沉走进来掀开了他的被子,然后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阮曦然顿时就清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江沉疲惫的神色,心里隐隐有点自责,别扭的问,“你怎么…过来了?” 从发现他怀孕到现在,江沉就再也没来过他房间,更别说躺在他身边,抱住他的腰了…… 阮曦然心里酸酸的,可细品之下还有一点点甜,对一直伤害自己的人动了心,他是不是有病啊? “又闹什么脾气?说吧,这么晚等着我怎么了?”江沉搂着阮曦然的腰,虽然姿势亲密,但语气还是不冷不淡。 阮曦然拉着江沉的手放在他隆起的肚子上,孩子还在里面踢动,他闷闷的哼了一声,嫌弃的说,“你儿子不听话,故意折腾人,弄得我不舒服……” 江沉&阮曦然(十三)“一天到晚的乱发脾气,不就是想了吗?” 虽然五个月的孩子胎动开始频繁,但是力气小,还不至于给孕夫造成太大的负担。很显然,就是阮曦然借着孩子闹脾气呢。 “那你想怎么样?”江沉给他轻轻揉着肚子,疲倦地拧着眉,语气有些冷淡。 “你出去!” 见江沉这副不耐烦的样子,阮曦然气恼地一把推开他的手,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委屈,让他忍不住耍起了小脾气。 江沉按住阮曦然不停推他的手,眼睛黑沉沉地看着他,眉头紧皱,不悦的质问道,“你说不舒服,我不是在给你揉肚子了,你现在又是在闹什么?” 江沉这个语气,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 “你不乐意不用这么委屈自己,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出去,出去!”阮曦然挣扎着要推开江沉,冷着脸道。 江沉本就累极了,强撑着精神过来安抚阮曦然,没想到还要忍受他的小脾气,让本就不多的耐心算是彻底耗尽。 但现在阮曦然怀着孩子,打不得也骂不得,他也只能捏了捏眉心,烦躁的咒骂了一声。 “算了,你早点休息吧。”淡淡的撂下一句话,江沉就准备下床离开了。 江沉顺着他的意,阮曦然心里还是不舒服。 他猛的坐起身瞪着江沉的背影,明明是委屈,却又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我要吃火锅!” 大晚上的闹着吃火锅,明显是在无理取闹。但因为是孕夫,想吃的的东西立刻就想吃到的心情还是可以理解的。 江沉是妇产科的医生,自然可以理解怀孕的人偶尔会有些无理取闹,他也愿意去体谅阮曦然的心情。但很显然阮曦然根本不是想吃火锅,就是在耍小脾气。 “很晚了,明天再说吧。”江沉疲惫极了,根本没有和阮曦然大半夜吵架的心情和力气 “我睡不着!” 想到江沉疲倦的样子,阮曦然的气势弱了一点,但还是不肯让步。 “可是我很累,我想休息了。” 江沉烦闷地转过身,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向床上闹脾气的人,神色很是无奈。 阮曦然嘴巴张了又张,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和自责,他知道江沉工作的很累,对他也没多少耐心,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说完,江沉便离开了,只听到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回荡在他耳边。 他明明想要江沉的关心,可又羞于说出口,便别扭的跟江沉闹脾气,用无理取闹的态度,引起一点点让人可怜的注意…… 阮曦然坐在床上,呆呆的愣神,眼帘颤了又颤,浑身都散发着委屈的落寞感。 他在出狱后,就被江沉安置在这栋房子里。因为怕被一些人认出来,再加上怀孕了。所以他很少会出门,就是偶尔外出也是江沉带他去实验室做孕检。 他就像个被猎人驯化后,圈养在身边的动物,整天待在这个房子里,生活空荡的只剩下江沉一个人。 可是江沉给他的时间很少很少,少到连一起吃顿饭都是奢侈。 大概是藏着心事,在临近天亮的时候,阮曦然才有睡意,他侧躺着窝在被子里,像个收起利爪的小动物,睡颜有种不谙世事的恬淡和乖顺。 可惜,那几道不浅不深的鞭痕,破坏了几分美好,细看之下,还有些狰狞。 中午时分,阮曦然才堪堪睡醒,而且是被一阵诱人的香味唤醒的。 自从怀孕后,阮曦然就很嗜睡,一个人呆在家里也别无他事,所以困了便睡,弄得生物钟也乱了。 白天睡多了,晚上便不困,经常是昼夜颠倒。 想到昨天晚上跟江沉闹脾气,阮曦然有些脸热,匆忙跑到洗手间洗漱了一番,才别别扭扭的去了客厅。 江沉正在厨房里忙碌,餐桌上摆着已经煮开的鸳鸯锅,还有一些肉类和配菜,摆了大半个餐桌,俨然是吃自助火锅的样子。 想到昨天随口说的赌气的话,再看到这一桌子菜,阮曦然心里顿时有点内疚。 其实他没那么想吃火锅,他只是故意跟江沉作对的…… 在阮曦然愣神的时候,江沉又端着鲜虾和牛肉卷从厨房里出来,看了阮曦然一眼,然后自顾自的在餐桌前坐下。 阮曦然尴尬的站在一旁,眼神飘忽不定,江沉不开口,他也不好意思坐下吃饭啊…… 见阮曦然不入座,江沉还以为他又闹脾气,起身给他拉了椅子,故意揶揄道,“昨天晚上不是闹着要吃火锅,又不想吃了?” “不是。”阮曦然脸上一热,弱弱的嗫嚅了一句。 “吃饭吧。”江沉给他夹了一筷子烫熟的牛肉,淡淡的说了一句。 阮曦然轻轻哦了一声,虽然一开始不是多想吃火锅,但吃着吃着就上头了,埋头苦干的时候,也就顾不上在意江沉了。 阮曦然就像个炸毛的猫,只用了一顿火锅,就被江沉捋顺毛了。 或者说,最根本的不是这顿火锅,而是江沉为他花费的时间和心思。 吃完饭,两人的气氛和谐了一点,还能不带刺的说几句话。但还没几分钟,阮曦然就又开始生闷气,跟江沉闹别扭。 阮曦然现在怀孕快五个月了,身材有了很明显的变化,大腹便便的样子让他自己都很讨厌,而且腰上还长了赘肉,脸上冒了痘痘,走路时腿瘸的毛病暴露的也更明显…… 这一件件事,都让阮曦然委屈极了。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要不是因为江沉,他怎么可能会承受这些? 他心有怨气,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而怀孕的时候又很容易情绪化,就成了现在动不动就闹脾气的样子。 “你想吃的东西也给你做了,不舒服也给你揉肚子了,你到底还有哪里是不满意的?”江沉有点气急败坏的无奈。 因为昨天晚上他太累了,没有理会闹脾气的阮曦然。所以今天上午特地请了半天假,在中午前赶回来做了火锅,想着能安抚一下他,谁能想到他闹脾气都没个限度! 阮曦然红着眼瞪着他,恼恨道,“我为什么要满意?我凭什么要满意?要不是你莫名其妙把我弄怀孕了,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沉冷笑了一下,轻蔑的眼神落在阮曦然身上,“你的意思是你变成现在丑陋狰狞的样子都是因为我?” 丑陋狰狞,简单的四个字,却刺痛了阮曦然心底溃烂的伤口。 阮曦然脸色白了又白,站在那里几乎摇摇欲坠,他知道他现在有多丑陋,那张一向令他骄傲的漂亮脸蛋儿彻底毁了…… “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面目可憎又无理取闹,就像个滑稽的跳梁小丑!”江沉言辞尖锐,沉声道。 阮曦然心口像是被人扎了把刀,明明只是些羞辱人的话,他都听习惯了,为什么还这么难受? “是我的错,脏了你的眼。”阮曦然缓缓低下了头,不肯再让江沉看到他的脸。 说完,阮曦然也不再看江沉,便挺着肚子,一瘸一拐地回了房间,背影凄凉又落寞,让人看着有些心酸。 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阮曦然是自卑的,也是敏感的,他没有强大的依靠,也没有傲人的资本,甚至连身体都变成现在这样…… 在一无所有的时候,人总是忍不住想找个依靠,极其无助的时候,谁还会顾得上那个依靠可不可靠呢? 在这种惶恐不安的情绪中,阮曦然能接触的只有江沉一个人。况且还怀了江沉的孩子,所以会不自觉地依赖他,亲近他,甚至产生情愫,都是极其正常的。 可现在那个依靠说他面目可憎,说他无理取闹,这无疑戳到了阮曦然最自卑的那一面。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江沉推门进来,脸上闪过一丝后悔,轻声道,“去洗个澡吧,火锅的味道很重。” 阮曦然不理江沉,又转过身背对着他。 江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掀开了阮曦然的被子,一把将他横抱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浴室里有一个很大的浴缸,容纳两个绰绰有余,此时被接满了水,清澈的让人不好意思。 稀里糊涂的,阮曦然就被江沉带进了在浴缸里,他坐躺在江沉怀里,而江沉顺势从身后抱住他的身体。 想到他们这个暧昧的姿势,阮曦然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还试图用手遮挡明显隆起的,怪异的肚子,“江沉,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么久以来,他和江沉几乎没有在白天看到过彼此的身体,就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在一起洗澡了,一览无余,还清晰可见…… 江沉的手在阮曦然的肚子上流连,又在他腰臀处不停揉捏,呼吸微微变沉,喷洒在他的后颈处,惹来怀里的人一阵颤栗。 怀孕后,由于激素不稳定,孕夫的欲望会明显增强,可江沉都三个月没有碰过他了…… 阮曦然觉得江沉有那个意思,可他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轻喘了几声后,便咬着下唇,竭力压抑着身体里汹涌的情潮, 江沉吻了吻阮曦然的后颈,在脖颈处留下几个暧昧的红痕,又含住他的耳垂,泄愤般用牙尖细细的磨,不一会儿就红透了。 从身后环抱着阮曦然,江沉的声音透着欲望的沙哑,在他耳畔低声道,“一天到晚的乱发脾气,不就是想要了?这下总该满意了吧?” 江沉&阮曦然(十四)孕期亲昵 孕七月想要提前生产 “谁…谁想要了?我才没有!江沉,你…不要胡说八道……”阮曦然猛的涨红了脸,气愤的有些语无伦次。 可定睛一看,只见他的眼神飘忽,又羞恼的咬着嘴唇,一副被戳中心思后,强装镇定却依旧心虚的羞涩模样。 “既然不是欲求不满,那你这是在胡乱闹什么脾气?嗯?” 江沉眼神微暗,将下巴贴在他的颈间,低低笑了一声,似是嘲讽,然后一只大手用力揉了揉他因为怀孕而微微鼓起的胸口,动作中带了几分惩罚的意味。 “唔……好疼……别……” 阮曦然紧紧皱着眉头,低低痛呼了一声。但尾音突兀的上扬,像个小钩子般勾人,眼里泛着水光,半是痛苦半是难耐。 阮曦然虽然是个男人,但怀孕以后,他身体内的激素水平失衡紊乱,原本一马平川的胸口也随之微微隆起。 看着虽不明显,但胀痛感却让人难以忽略,每次衣服不小心蹭过,阮曦然都是浑身一颤,那股闷痛中还夹杂着说不清的滋味。 而江沉并未手下留情,把阮曦然欺负到疼的掉眼泪,才放轻了力气,幽幽的问,“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还闹不闹了?” 阮曦然低低的喘了一声,又连忙将暧昧的声音压在了喉咙里,委屈又郁闷的哼道,“没…没闹脾气……” “不是嫌水果酸了,就是嫌温水热了,不给你吃雪糕也要闹,一天天的看什么都不顺眼,还不是闹脾气?” 江沉欺负着阮曦然,又语气不冷不淡的数落着,把人臊的脸色通红,却还要嘴硬道,“那…那也不是想…想了……” 他又不是贱,怎么可能会想要江沉? 可他的身体却不听话,对江沉的亲近很是欢迎,每一处肌肤都微微泛麻,像是细微电流通过一般,让他的心口也酸酸胀胀的,甚至能品出一点欢喜的甜。 江沉低低笑了一声,对于阮曦然的口是心非并不搭话,反正他的身体比他的嘴巴诚实的多。 听到江沉似乎洞察一切的低笑声,阮曦然脸上腾地一热,害羞的想蜷缩起来,推搡着江沉的手臂,羞愤道,“江沉,你放…唔…放开我,混蛋……” 在临门一脚的前一秒,江沉停下了动作。 “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逼你,但你再闹脾气,我也不会惯着你。” 江沉的表情很认真,语气冷淡,眼底不见丝毫情欲的痕迹,不准痕迹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仿佛下一秒就能干脆的起身离开。 刚刚酝酿出来的暧昧气氛瞬间消失殆尽,阮曦然看着江沉,脸上浮现窘迫和难堪,浅淡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 两人四目相对,但谁也没有率先做出选择。 江沉目光灼灼,耐心地等着阮曦然开口,阮曦然慌张地垂下眼帘,无措地抓着浴缸边缘,不知该怎么说。 大概僵持了两分钟左右,见阮曦然沉默,江沉率先有了抉择,只见他伸手推开了阮曦然,就准备起身离开。 阮曦然的心乱了,在即将脱离江沉的怀抱的那一刻,他连忙抓住了江沉的手。 他羞的几乎将头埋进胸口,可依旧挡不住已经红透的脸。不仅仅是害羞,更多的是羞耻,他太下贱了,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想靠近…… 他抓着江沉的手,硬着头皮将它放在自己胸口,作出一副邀请的姿态,低不可闻道,“别…别走,给我……” 话一说完,阮曦然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莫名觉得委屈,江沉就是故意在逼他,明明知道他拒绝不了。 除此之外,还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堕落心态。反正他都已经这个样子了,就算和江沉…再来一次,又能怎么样呢?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人,屈服于欲望虽然很可耻,但在江沉眼里,这种下贱的行为放在他身上应该才正常吧? 反正,江沉就是想让他难堪而已。 江沉的眼睛瞬间的变得幽深而锐利,如同猎人盯上了猎物,伺机而动,只等着一个适当的时机,就猛的扑过去,一口咬断猎物的脖子。 “嘴硬!”江沉给他抹了把眼泪,不冷不淡的训斥道,好在动作还算温柔。 阮曦然难过极了,不管不顾地要转过身去抱江沉,略显急切的动作搅乱了浴缸里的水,让两个人都更显狼狈,却有种说不出的亲密。 “你…又欺负我……”阮曦然委屈的控诉道。 江沉就是仗着他现在无依无靠,可以任意捏圆搓扁,才敢这么欺负他。 “你不应该早就明白了?知道我欺负你还不肯让我走,那你也够贱的。” 江沉胡乱揉着阮曦然的头发,一边继续未完成的动作,一边淡淡的说。 “唔…混蛋!”阮曦然咬住江沉的肩头,低声咒骂道,整个人身子却软了,靠在了他怀里。 “活该你吃苦头。”江沉低声道。 此时的江沉并不温柔,甚至有点凶狠,显然是故意让阮曦然不舒服。 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 阮曦然微微张开嘴,嘴唇红润润的,眼神迷离地趴在江沉肩头,一只手放在江沉的腰上,一手随意搭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他…在动……”阮曦然有气无力的说,眉眼间浮现出几分苦涩。 江沉顺势将手覆在他手上,指腹在隆起的肚子上轻轻划过,故意揶揄道,“现在才知道羞,不觉得太晚了吗?” 阮曦然装死不说话,只是耳尖红了个透。 他就算再不堪,廉耻心多少还是有点的,这种被人偷窥的感觉,让他不自在极了,如同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 浴室折腾的时间不短,短暂温存了一会儿之后,江沉也怕阮曦然着凉感冒,便匆匆擦干裹上浴袍后,便抱着他回了房间, 两人躺在一床被子里,阮曦然羞的用被子遮住了半张脸,和江沉的距离不远不近,好像一转头就能贴在一起。 虽然阮曦然是个男人,但刚刚经历过一场淋漓尽致的情事后。对于江沉,也多了几分类似于女人的心软和依赖,心尖像是缠绵着更浓烈的情愫。 “还觉得不够?”江沉见阮曦然含羞带怯的模样,心里有几分轻蔑和不屑,淡淡的问。 大概是还沉溺在刚刚的欢愉带来的甜蜜中,阮曦然并没有察觉出江沉的嘲讽,红着脸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道,“不…不了……” 要是继续贪欢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阮曦然不知道,可他却不敢掉以轻心。 老实说,对于这个孩子,他并不喜欢,甘愿留下他,更多的是出于对第一个孩子的愧疚。 可那也仅仅是愧疚,哪怕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也还是不喜欢。 究其原因,除了对江沉的怨恨,还因为孩子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这是不应该的、是错误的、是荒唐的、也是变态的…… “再来一次。”江沉淡淡的下了决定。 阮曦然抬起头,红着脸眨了眨眼睛,稀里糊涂的被江沉翻过身,里里外外都被狠狠欺负了一通…… 之后的日子里,江沉似乎终于重视了孕夫的生理需求,每周都会和他亲密一次,让他将多余精力发泄出来,在辛苦的孕期中享受一点欢愉。 有了情爱的滋润,阮曦然的脾气果然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常常闹小脾气了。 一转眼,两个月便过去了。 外面天寒地冻,阮曦然穿着宽松的居家服蜷缩在沙发上,眉头微蹙,手有规律的揉着肚子,似乎是在安抚里面过分活跃的孩子。 七个月的孩子已经基本长成了,这个孩子很调皮,每天都动的很频繁,而且力气也大,有几次疼的阮曦然脸色都变了。 在这种痛苦又带点怜爱的纠结中,阮曦然对这个孩子的态度也很复杂。虽然说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太讨厌,想着老老实实把孩子生下来后他就能解脱了。 孩子今天似乎特别兴奋,都已经揉了好一会儿了,也不见他安分下来,阮曦然也没了耐心,隐隐有些恼了。 “小东西,你要是再敢乱动,就不给你吃饭了!”阮曦然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肚皮,低声威胁道。 似乎是察觉到母体的厌恶情绪,孩子顿时安静了下来,怯怯的缩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讨好地轻轻动了一下。 “不知道还得挺着这个大肚子多久……”阮曦然神色黯然,抚着肚子喃喃道。 七个月的肚子很壮观,像个小山般压在他的细腰上,各种孕晚期的症状也随之而来,什么脚肿、抽筋、腰疼轮番造访,甚至连久违的孕吐也卷土重来…… 沉甸甸的肚子坠着身前,阮曦然都快被折磨疯了,毫不夸张的说,每一天都是煎熬,腰疼的就像是折了一样。 他也不止一次跟江沉提起,想要提前将孩子剖出来,但都被江沉坚决拒绝了。 阮曦然自然看出来了,在江沉心里,他根本就不重要。 江沉在意是实验结果,怎么会因为他怀孕的辛苦,就在最后关头放弃? 阮曦然觉得失落,也觉得委屈。但他清醒的知道,这不是江沉的问题,是他自己想要的太多了,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只是江沉的试验品,又不是他的恋人,亦或者是伴侣,怎么能去奢求他的心疼呢? 江沉&阮曦然(十五)“你还真以为我缺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啊?” 在元旦的那天晚上,因为孩子什么时候出生的问题,两人又大吵了一架。 外面喧嚣热闹,烟花绚烂,都在欢声笑语中过节,可这栋房子里的气氛却如同外面的天气一样,冰冷彻骨。 阮曦然挺着七个多月的大肚子,坠的纤细的身子几乎站不稳,他怒气冲冲地瞪着江沉,厉声道,“我就是要把他剖出来!现在就要剖!” 虽然是气势汹汹,可阮曦然的眼尾却微微泛着红,眼里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委屈。 他已经忍的够久了,这个孩子在他肚子里待了七个多月,剖出来也已经能活了,这就足够了,为什么江沉就不能行行好放过他呢? 他真的好累啊…… 最近两三个月,随着肚子越来越大,他的腰酸疼的像是要断掉,腿本来就不方便,现在又挺着大肚子,连走路都成了问题,而且胸口也诡异的胀痛起来…… 每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都积压在阮曦然脆弱的神经上。直到今天,那根从得知怀孕以来,就不断紧绷的神经终于断掉了。 “孩子才七个多月,不能剖!我也不会给你做手术。”江沉拧着眉,冷声拒绝了。 “他都七个多月了!拿出来放保温箱里,又不是不能活?!!也不影响你的实验,为什么不能剖出来?” 阮曦然用极其厌恶的语气大声控诉着。因为过度气愤,他的呼吸凌乱而急促,胸口也在剧烈起伏,连带着滚圆的孕肚都在微微颤动,有种摇摇欲坠的既视感。 “不行!必须要等到足月。”江沉眼里的动摇一闪而过,沉声道。 对于研究,江沉一直都是抱着精益求精,刻苦钻研的态度,他自然不想这场实验有任何的瑕疵。 况且这场实验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报复阮曦然,更主要的是实验本身的研究价值,这个领域至今还无人涉足。一旦研究出成果,对医学界的影响简直不可想象。 人不是冷血动物,但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本性。所以相较之下,在江沉的心里,还是实验更重要。 听到「足月」两个字,阮曦然又气又震惊地瞪大眼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气的咬牙切齿的样子。 片刻后,他冷着一张脸,完全不顾及笨重的身子,跟疯了一样去捶打江沉,拽着他的衣服恶狠狠的咒骂发泄。 “江沉,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你还要让我挺着这个大肚子再忍两个多月?我告诉你,你休想!我一分一秒都不会再忍下去!今天必须把这个东西剖出来!” 阮曦然本来也不是什么柔弱温顺的小白兔。准确来说,他不仅不善良,而且又坏又蠢。除了那张脸实在好看,也找不着什么优点了。 唔…现在脸也毁了。 不仅如此,现在他的腿也瘸了,还挺着个碍眼的大肚子,基本和废人无异。 江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看着阮曦然一脸嚣张的样子,彻底掐灭了心里对他的那一点点心软,冷着脸道,“我不会给你做手术的!” 江沉现在就是吃定了阮曦然,左右只要他不同意,阮曦然就别想能把孩子剖出来。 “你!唔……” 阮曦然又急又气,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幅度太大了,肚子猛的抽痛起来,疼痛几乎瞬间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让他弯下了腰。 看着阮曦然捂着肚子痛苦的样子,江沉眼里的紧张焦急一闪而过,又下意识伸出了手,想去扶住身形不稳的阮曦然。 不过片刻,他神色冷漠地将手收了回来,冷眼看着阮曦然,嫌恶道,“自作自受!” 肚子疼是真的,但只疼了那一下,可这却刺激到了阮曦然。顿时心头一动,打算趁势让江沉答应将孩子提前剖出来。 “疼……”阮曦然按着隐隐作痛的肚子,低声痛呼,试图让「无动于衷」的江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忍着!”江沉用极其冷淡的语气,咬牙切齿道,隐隐还夹杂着几分气恼。 他真的想不通,阮曦然怎么就那么能作?果然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只有让他吃点苦头才会老实一点!醉琉璃 见江沉这么狠心,阮曦然突然有点骑虎难下的无措。但是一想到要忍到足月才能解脱,他还是打算硬着头皮演下去。 “可是真的好疼……”阮曦然怕露馅,根本不敢去看江沉的眼睛,略显艰难的说,“他是不是要…要出来了?” 看着阮曦然拙劣的演技,江沉真的觉得有点没眼看,一脸无奈的微微拧着眉,语气难掩不耐,“才七个多月,还早着呢,你急什么?” “我……” 阮曦然一噎,脸色难看,他急什么? 江沉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他自己怀一个试试,挺着这个大肚子,看他急不急?!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阮曦然又咽了下去。毕竟在江沉身边的这些日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里。 阮曦然只能继续卖惨,一只手抓住江沉的手臂,一手捂着滚圆的肚子,眼圈微红,艰难道,“嘶唔…真的好疼……” 阮曦然演的很用心,可江沉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算计和目的,眼里的不悦愈发浓烈。 “阮曦然,你别闹了!也不用挖空心思的想让我同意,我是不可能同意的,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厉声说着,江沉的手臂微微用力,一把从阮曦然手里抽了出来。 明明并没用多大的力气,可不知道是因为阮曦然重心不稳,还是故意的,随着抽出手臂的力度,阮曦然失控般摔在了沙发上。 虽然是摔在沙发上,但毕竟是孕夫,事情可大可小,有的人没啥事,有的人就可能流产。 江沉也顾不得和阮曦然再计较那些,连忙上前去扶他,急切的问,“怎么样?没事吧?” 摔倒那一刻,阮曦然眼里的惊慌不是假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摔倒,下意识想去抓住江沉。 可又突然想到这是个提前生产的好机会,便狠狠心,又按耐住了冲动,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疼痛的到来。 不过刹那间的功夫,阮曦然就果断做出了选择,也能看出来,他对肚子里的孩子并没有太多深沉的感情。 阮曦然脸色格外苍白,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吓的,声音颤抖,呼吸都放轻了,“我肚…肚子疼……” 这话半真半假,毕竟是摔了一下,牵扯到了腹部,的确是有点疼,但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夸张。 真假半掺,才最让人难以分辨,江沉也就被阮曦然迷惑了,蹲在阮曦然身边,将手搭在他肚子上,安抚着里面躁动不安的孩子。 “没事的,他被吓到了,一会儿就不闹了。”江沉对着阮曦然露出了一个还算温和的表情,轻声解释道。 “可是,他想出来了……”阮曦然嗫嚅着说,一副怕被江沉看穿心思的小心翼翼的模样。 江沉掀起眼皮,静静地看着阮曦然,眼里闪过一起嘲讽,不知道是对自己,还是对眼前这个对他耍心眼子的孕夫。 大概两者都有。 江沉的眼神很冷,还带着威压的凝重气息,阮曦然被看的头皮阵阵发麻,眼神闪躲着,慌乱无措地捂住肚子。 半晌,江沉轻蔑的勾了勾唇,显然已经看透了阮曦然的目的,“是他想出来,还是你想让他出来?” 看着阮曦然,江沉反思了一下自己,神色愈发冷峻,眼神黑沉沉的让人喘不过气。 看来他是真的对阮曦然太好了,好的让他开始得意忘形,恃宠而骄。以至于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他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圈养的狗会咬人了,也该给点教训了! 见把戏被戳破,阮曦然也不再辩解,神色委屈承认道,“是我想让他出来,江沉,你别这么残忍行吗,我真的不想再挺着肚子了……” “残忍?” 江沉低笑了一声,却是不置可否的态度,对待阮曦然,他用得着善良友好吗? “如果你还是非要闹把孩子剖出来,那你现在就给我滚出这里!”江沉冷眼看着阮曦然,毫不留情道。 阮曦然呼吸一滞,心里传来一股莫名的惊慌,夹杂着无处可依的茫然,江沉这是什么意思,让他滚出去? 还不等阮曦然反应过来,就听见江沉继续道,“只要你能找到医生愿意给你做手术。无论你是提前生产,还是选择流产,我都不会管你,也不会去阻拦!” 明明像极了威胁人留下的话,可阮曦然却听出了其中的冷酷无情,他能感觉到,江沉是认真的,这些话也不是气话…… 阮曦然怔怔地看着江沉,想到江沉连孩子也不在乎了,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半晌,阮曦然呐呐的问,“孩子…你不需要了吗?那你的…实验……” 江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里一片肃杀萧索的冷意,轻蔑道,“真可笑,难不成你还以为我的实验就非你不可?” 见阮曦然脸色越来越难看,江沉心里一阵畅快,瞥了一眼他隆起的肚子,冷声嘲讽道,“不都说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只要我给的钱足够多,巴不得有人愿意当试验品,上赶着生孩子,你还真以为我缺你肚子里这个孩子啊?” 江沉&阮曦然(十六)“孩子也不要了,那你还出现干什么?” 阮曦然仰头看着江沉,脸色煞白,衬得眼圈的湿红更加明显,眼里盛满了震惊、失望、茫然和无措,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啊,江沉不是非他不可,也不是非他肚子里的孩子不可,可他却认不清现实…… 甚至都快忘了这只是一场冰冷的实验,而他肚子里的孩子,也只是这场实验的产物,一个被利用的存在。 想着平静表面下的残酷现实,阮曦然突然有点想笑。笑自己的愚蠢和下贱,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和不知廉耻。 可是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阮曦然被濡湿的睫毛颤了又颤,良久,他缓缓垂下了眼帘,喃喃道,“既然你根本就不缺这一个孩子,那为什么要让我怀孕呢……” “你觉得呢?”江沉淡淡的反问道。 “报复我吗?”阮曦然苦笑了一下,看着隆起的肚子,心口刺痛不已,“江沉,你真的是一个冷酷无情…又无比残忍的人。” 可阮曦然也不得不承认,江沉的确是达到目的了,让他大着肚子怀孕,比黎锦对他的打骂、羞辱,还要残忍一千倍、一万倍。 对于阮曦然的评价,江沉不置可否。 如果单用好或坏来评判一个人,那未免太狭隘了,他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也不是恶贯满盈的坏人。 他只是对阮曦然坏,但那都是他罪有应得。 阮曦然扶着沙发缓缓站起身,看了江沉一眼,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鼻尖突然泛酸,茫然道,“明明你都不需要,却还故意让我怀孕,那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他不喜欢孩子,而江沉也不需要这个孩子了,打掉似乎才是最好的结果,可这个孩子已经七个多月了…… “我已经说了,如果你坚持把孩子提前剖出来,那这个孩子如何处置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 江沉表现的很冷漠,看着阮曦然的眼里如同一潭冷水,整个人冷酷又决绝,罕见的那一点点温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因为我要把孩子提前剖出来,你就要这样?”阮曦然轻声问,透着几分无力的气愤。 他不能理解江沉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又觉得委屈极了,江沉只顾着自己的实验,为什么就不能替他想想呢? 他是个男人,天生就不是可以怀孕的身体构造,肚子大起来后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度日如年,可江沉却还要让他撑到足月,这实在太残忍了! “孩子必须足月生产。”江沉丝毫不肯让步,近乎绝情的说。 阮曦然了然的点了点头,又苦笑了一下,晦涩道,“可我真的撑不到足月。” 他做出了选择,而这一次他不愿意再向江沉屈服了。哪怕无处可依,流落街头,也比现在…更体面一点吧。 江沉瞳孔微缩,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脸色阴沉沉的,冷硬道,“你真的想好了?只要出了这道门,就算你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管你!” 阮曦然心口刺痛了一下,红着眼睛点了点头,闷声闷气道,“我知道。” 随后他便姿势怪异地朝门口的方向走去,很是笨拙的弯下腰,换上了因为怀孕已经不合脚的鞋子,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冬天的夜里很冷,风就像冰刀一样,刮在脸上生疼,脸上的泪也几乎要结成冰。 阮曦然穿着不算厚的大衣,勉强遮挡着怪异的身形,在冬夜里踽踽独行,没有目的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是他的容身之所。 出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现在才想起来,不仅没拿钱,也没拿手机。 阮曦然懊恼不已,可又想到他手里本来也没几个零钱,手机里也没有可以求助的人,突然又释怀了。 他走出江沉的家,走出电梯,走出小区,走到大街上,他不敢回头,唯恐支撑自己离开的那股勇气越来越弱。 以前的时候,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心里却满是恐惧和不安,对以后的生活,对肚子里的孩子。甚至是今天晚上他该住哪里,都有种说不出的害怕。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不远处的万家灯火,突然生出了几分怯意。 他无处可去,也没有朋友和亲人,只能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像是只有一直向前走的时候,才会有一点点的安心。 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他去任性,还没走多久,他受过伤的那条腿便酸疼不已,小腹也开始隐隐坠痛。 无奈之下,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用冰凉的掌心轻轻揉着发硬的腹底,机械性地安抚着里面躁动不安的孩子。 “老实点吧,没有人要你了。” 阮曦然看着身前高高隆起的肚子,眼里的柔意和挣扎一闪而过,用带了几分自嘲的语气说。 他有什么资格嘲笑孩子呢?说起来,他现在和这个孩子一样,也没有人要。 但他却并不无辜,孩子的可怜是他造成的,可他的可怜,是他自作自受,原本他过得也很幸福的…… 过了好一会儿,阮曦然抬起头,看着夜空中飘下来的小雪花,突然就笑了起来,只是眼里闪着水光,“我也不要你了……” 从晚上八点到十点,他在外面呆了近两个小时,不止是手脚冰冷,他的整个身体都像是要冻僵了,可身无分文又能去哪里躲一躲呢? 今年的冬天真冷啊,阮曦然想。 人生总是处处不如意的,在倒霉的时候,大概喝凉水都是会塞牙的。 虽然身上没有钱,但实在是太冷了,阮曦然还是硬着头皮走进了一家快餐店,打算暖和一下身体。 好巧不巧,店里兼职的员工曾经在酒吧跟他有过冲突,那个时候他高高在上,还讽刺人家是个打工仔,最后还把事情闹大了,非逼着人给他道歉才算罢休。 现在是风水轮流转。 就像江沉看到的那样,阮曦然这个人,似乎天生就没有什么朋友。或者说,大多数人都忍受不了他的高姿态和臭脾气。 以前他不仅有钱,又长得出挑,还有父母撑腰,也不觉得没有朋友有什么不好,现在才觉得可悲。 “阮少爷?你的脸…哦,你也来吃快餐啊?”李言的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嘲笑。 当初阮曦然的那些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也知道的七七八八,看到新闻的时候不免咂舌,但又觉得特别解气。 肆无忌惮的富二代,嚣张跋扈的小少爷就应该吃点苦头,省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阮曦然脸上是火辣辣的烫,窘迫感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事实上,他连个快餐都吃不起。 “前段时间好像听说阮少爷家里破产了。但阮少爷向来出手阔绰,还不至于连一顿快餐都吃不起吧?” 阮曦然脸色愈发难看,明明是吹着暖气,可浑身却是彻骨的寒冷,生硬的解释道,“我只是在这里坐一会儿。” “不然我请阮少爷吃顿饭?”李言笑的很真诚,可眼里的不屑却不加掩饰。 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何况是进过局子留了案底的人,现在连顿快餐都吃不起,还有什么可高高在上的? 一句又一句的「阮少爷」,就像是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扇在阮曦然脸上,这种巨大的落差感,让他觉得很羞耻,好像自己跌在泥潭里有多么的不堪。 “不必了,他还用不着你请。” 不知何时,江沉已经走了进来,直直走向阮曦然,锐利的眼神看向落井下石的李言。 李言不好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 看着替自己解了围的江沉,阮曦然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就决堤了,哽咽着质问道,“你还来做什么?” 还不等江沉开口,阮曦然的情绪就彻底失控了,“不是说就算我死在你面前,你都不管,孩子也不要了,那你还出现干什么,故意看我笑话是不是……” 江沉在阮曦然身边坐下,然后将身上的棉服脱下来给他披上,沉声道,“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没有钱,也没有朋友,除了我,你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 这话说的很残忍,但更残忍的是江沉说的是事实。 阮曦然又气愤又委屈,几乎要哭出来,哽咽着咒骂道,“混蛋,你是不是就想看我一无所有,无依无靠的下场……” “现在只有我肯收留你了。”江沉点了点头,看着阮曦然轻声道。 “混蛋!”阮曦然用湿红的眼睛瞪着江沉,骂道。 心里酸涩不已,他现在无处可依,只能依靠江沉,这是江沉乐见其成的,可江沉困住了他,却只是为了利用他…… 可对他来说,这是个致命的陷阱,只要陷进去,就是身心一起沦陷。 “离开我,像今天这种被人奚落嘲讽的事还会经常发生。甚至会更严重,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以前得罪过多少人,况且你现在还怀孕了……”江沉不紧不慢的敲打着阮曦然。 总之,安生呆在他身边,才是阮曦然最好的选择。 “江沉,你到底要让我怎么样?”阮曦然抓着江沉的手臂,一脸的委屈和惶惶不安。 江沉将手搭在他的肚子上,半是威胁半是安抚的说,“以后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老老实实地呆在我身边,然后将孩子好好生下来。” 江沉&阮曦然(十七)“你都不要他了,还凭什么要求我生下来?” “江沉,你这是在威胁我?” 阮曦然气恼地一把推开江沉覆在他肚子上的手,死死瞪着江沉,泛红的眼里有种无力反抗的不甘和绝望。 “如果你非这么想的话,也可以这么理解。”江沉反手抓住阮曦然的手腕,嘴角微微上扬,透着几分恶劣的冷意。 “我不生!”阮曦然瞪着江沉,赌气道。 江沉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死死攥着阮曦然的手腕,不轻不重的两个字仿佛蕴藏着滔天的怒气,“你敢!” 阮曦然疼的皱起眉,用力去甩江沉的手。但不仅没有甩开,还反而被江沉故意拉了一把,身子前倾,几乎要倒在江沉怀里。 阮曦然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沉,瞳孔微缩,可气愤之下。反倒更加不肯低头服软,忍不住要跟他作对。 “我凭什么不敢?我就是不生!混蛋,你都不要他了,凭什么还能理直气壮的让我把这个东西生下来?” 总归,他还是介意江沉说的那些话的。 如果江沉让他怀孕,只是出于报复的话,那他生下这个孩子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这个孩子就仅仅是实验的产物,和实验室里那些畸形的、多余的、被利用的,甚至是亟待销毁的产物有什么区别? 私心里,他不想这个孩子只是为了实验而出生的,至少要有一点点……感情。 听阮曦然用「这个东西」来称呼那个孩子,江沉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眉头微蹙,沉声道,“他在你肚子里,是你的孩子。” “他不是!就算是,我也不要他了!” 听着江沉强调孩子在他肚子里,阮曦然的逆反心理莫名出来作祟,梗着脖子,违心又残忍的话脱口而出。 话一说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在这个角落里,两个人的声音不大,并不惹人注意,可气氛却低到了冰点,说是剑拔弩张也不算过分。 江沉蓦地松开他的手腕,神色愈发冷淡,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暂且不提上一辈的恩怨,难道你是忘了我还替你给你父亲还了四千万的赌债?阮曦然,看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你觉得有资格跟我闹脾气吗?” 「替你」两个字被着重强调,就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阮曦然的脸上,让他觉得在江沉面前无地自容。 只见阮曦然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的羞耻,刚刚的气势凌人也顿时变得萎靡不振,他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几乎都要忘了,他和江沉之间隔着的不仅是家破人亡的仇,还隔着一大笔钱…… 阮曦然别无选择,他只能向江沉妥协。 “我会…还给你的。”阮曦然轻声道。 只是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四千万,对于之前的他并不算什么。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异于难于上青天。 江沉低笑了一声,其中的嘲讽毫不掩饰,又不咸不淡道,“你能做到老老实实听话就行。” 无论情不情愿,阮曦然最后还是跟着江沉回家了,就像个刚逃跑就被人抓回来的小媳妇儿,委屈却又敢怒不敢言。 因为江沉要求他得听话,之后的日子,阮曦然不敢再闹脾气。哪怕晚上难受的翻来覆去睡不着,也只能默默忍下来。 有时为了安抚吵闹的孩子,他还要捧着愈发沉重的肚子来回走动,下腹坠的难受,小腿也肿的厉害,那条本就有伤的腿更加不灵活了,和废了没什么两样。 这些天,他几乎是在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明明只是短短的一个月,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大概是孕晚期的孩子长得快,阮曦然的肚子就像吹气球一样越来越鼓,肉眼可见的比上个月大了一圈,沉甸甸地坠在他的腰上,却莫名有种诡异的和谐。 孩子长得快,可阮曦然却明显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更显得大大的眼睛空洞无神,从前那双流光溢彩的狐狸眼彻底失去了光泽。 夜里,江沉脱了阮曦然的睡衣,从身后搂着他粗壮的腰身,胸口贴着他的脊背,居然觉得有点硌人。 “我是没有给你吃饭吗?肉都长哪里去了?”江沉抚着阮曦然的孕肚,又戳了戳他背后凸出来的蝴蝶骨。 阮曦然闭上了眼睛,佯装睡着了没听见。 江沉也不介意,不紧不慢地撩拨着阮曦然孕期敏感的身体,揉捏着他身上的软肉,又有意无意地划过股缝,最后对着微微鼓胀的胸口肆意蹂躏。 不一会儿,阮曦然的身子就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眉头微蹙,低喘声溢出唇齿,挣扎着在江沉怀里扭动着身子。 “不要……”声音里夹杂着细碎的哽咽,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阮曦然不愿意再和江沉做那种事了,被情欲冲昏头脑的自己实在太下贱了,让他在江沉面前连一丝尊严也没有。 “江沉,我都已经答应你会生下这个孩子,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算我求你,给我留一点点尊严行吗?” 阮曦然按住江沉作乱的大手,在情欲和羞耻心的拉扯中,崩溃的哭出了声,他真的不能再和江沉这样下去了…… 这具身体被江沉占据之后,被羞辱亵玩、被肆意开掘、被蹂躏欺负。可他的身体在尝到羞辱情事带来的灭顶欢愉后,竟然会不争气的沉溺其中。 在滔天的情欲之下,是江沉对他恨入骨髓的仇恨,可他不仅习惯了江沉的粗暴对待,甚至还会不自觉的迎合…… 多下贱啊! 这具熟透的身体实在太脏了,每一寸被抚摸过的皮肤,都是肮脏的,简直令人作呕! 江沉并没有强迫人的癖好,见阮曦然一副逼良为娼的模样,他眼里那一点淡薄的情欲很快便消失的毫无痕迹,取而代之是熟悉的冷漠。 “我只是以为你会想要。” 江沉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可这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仿佛将阮曦然死死钉在了放荡淫贱的耻辱柱上。 阮曦然倏然瞪大了眼睛,眼泪顺着湿红的眼尾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的嘴巴张张合合,可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说。 他笨拙地托着滚圆的肚子转过身,背对着江沉。没一会儿,就传出了低低的,那种被刻意压抑在喉咙里的细碎的哭泣声。 看着眼前敏感脆弱的阮曦然,江沉心里有点异样,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但仔细品一品,似乎还隐隐有点心疼的苗头。 “哭什么?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江沉将阮曦然抱在怀里,似是安抚,又似是嘲讽的说。 阮曦然哭的委屈极了,没一会儿就止不住地抽噎起来,哽咽道,“江沉,你有把我当成一个人吗?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条随时随地都在发情的狗?” 江沉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阮曦然含泪闭上了眼睛,苦笑道,“你只是把我当成了个随意发泄欲望的玩意儿,顺便还成了生孩子的工具……” “你不想要,以后我就不碰你了。” 江沉微微皱起眉,对阮曦然的情绪化有些烦躁的不耐,语气中也透着几分恼怒,又像是暗藏着威胁的意味。 后来,江沉也是说到做到,将近大半年都没碰过阮曦然,最后是阮曦然忍不住了,还别扭地冲他闹了一通脾气。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沉默了好一会儿,江沉率先打破了平静,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居然提起了一直没有出现的阮母,“想见你母亲吗?” 话音刚落,江沉就感觉到阮曦然的身体明显有一瞬间的紧绷,不知因为激动还是害怕。 “不…不想见,我不想见。”阮曦然在被子下捂着滚圆的肚子,神色有些惊慌失措,红着眼睛不停摇头。 他怕这是江沉对他的试探,又害怕他妈妈看到他现在大腹便便的样子,便下意识的选择了拒绝,可他又怎么会不想见呢? 哪怕他妈妈现在讨厌他,还已经有了新的生活。甚至在监狱的时候,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但那是他妈妈啊…… “是怕她知道你怀孕了?”江沉的手轻轻揉着他的腹底,感受着掌心下孩子的蠕动。 被说中心思,阮曦然的脸色白了几分,濡湿的睫毛颤了颤,轻声道,“我怕会吓到她。”也怕她会嫌我恶心。 一想到他妈妈嫌恶的眼神,阮曦然心头顿时一紧,不安的蜷缩成一团,对自己的厌弃也更加浓烈。 他明明是个大男人,却被别的男人搞大了肚子,还要将这个孽种生下来,的确是不知廉耻,恶心极了…… “她前两天来找我,说是想见你,孩子的事我已经提前和她说过了。” 阮曦然顿时慌了,又惊又气的瞪着江沉,羞恼的质问道,“江沉,你为什么要和我妈妈说这些?” 江沉明明就知道,他不想让他妈妈知道,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这些不堪的破事儿。 难道男人怀孕说出去很光荣吗?阮曦然摸着自己被撑的紧绷绷的肚皮,只觉得恶心至极。 “你不是想见她?梦里总是在喊。”江沉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元旦那晚过后,阮曦然乖了很多,可眼里却多了一团化不开的哀愁,白天经常发呆,夜里也总是睡不安稳,会哭着说梦话,呜呜咽咽的喊,“妈妈,救救我……” 江沉&阮曦然(十八)“你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自愿怀孕的……” 听江沉说起他的梦话,阮曦然微微瞪大湿润的眼睛,脸上浮现一抹羞恼的红晕,嘴硬的狡辩道,“我…我没有……” 这话听着没有一点可信度,江沉淡淡扫了他一眼,并没说话,手臂自然的搭在他腰上,亲密中又夹杂着一丝疏离感。 阮曦然悻悻地闭上了嘴巴,想起那些备受煎熬,却又无力逃脱的噩梦,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本就浅淡的唇色显得更白了,一股憔悴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些日子,他总是会做噩梦,梦里有哭啼不止的孩子,有冷酷无情的江沉,有狼狈卑微的自己,还有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高高隆起的肚子…… 每一个画面,都让阮曦然觉得抓狂。 他就像个溺水的人,一次次奋力伸出手,拼命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可江沉就站在岸边,冷眼旁观。 在沉入水底几乎窒息的时候,他蓦然想起小时候对他很温柔的妈妈,委屈瞬间占据了整个心脏,他开始一遍遍地喊妈妈,像是个受了很大委屈想要告状的小朋友。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阮曦然闭上了泛红的眼睛,眉头无意识地微微皱起,仿佛笼着一团散不来的愁绪。 良久,阮曦然蹭过江沉的大手,轻轻摩挲着紧绷的肚皮,低声道,“江沉,等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就放过我好不好?” “我知道,你…你恨我,那肯定也不想要和我的孩子。哪怕孩子只是为了实验才出生的,所以,你去找别人做实验行吗……”阮曦然自顾自的喃喃低语。 闻言,江沉的眼睛愈发深沉,薄唇紧抿,当即语气嘲讽地打断了阮曦然的话。 “阮曦然,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你可别忘了,我就是恨你,才会让你生孩子!” 生孩子,只是一种惩罚阮曦然的手段而已,江沉心里清楚,如何才会让人最痛苦。 意料之中的回答,阮曦然并没有觉得有多失望,只是用一双湿红的眼睛幽幽地看着江沉,轻声道,“可你不会喜欢孩子……” “呵!”江沉嗤笑了一声。 大概是那个字嘲讽的意味太浓,阮曦然羞耻地垂下了眼帘,死死咬着内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阮曦然,你脑子最好清醒一点,我是在报复你,羞辱你!不是什么新婚夫妻满心欢喜的等待孩子出生。所以根本就不需要谈什么喜欢不喜欢!” 江沉的声音很醇厚,天生的磁性嗓音,很好听,哪怕说着残忍至极的话,夹杂着隐忍的怒气,也依旧很好听。 可江沉用那样好听的声音每说一句话,阮曦然的脸色就苍白一分,最后几乎毫无血色。 他颤抖着身子推开江沉的手臂,笨拙的转过身,良久,他低低的道,“我…知道了。” 江沉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一把拽着他的手臂,逼着他转过身,盯着阮曦然的那张不再精致的脸,烦躁的咒骂了一句, “那你会喜欢他吗?”江沉按着阮曦然滚圆的肚子,沉声问,眼里的期待若隐若现。 阮曦然犹豫着,挣扎着,一颗心几乎要被生生撕成两半,鲜血淋漓,可他却固执地不肯说出「喜欢」两个字。 半晌,他轻轻摇了摇头,用一种平静至极又略带自嘲的语气说,“你知道的,我讨厌怀孕的男人,我现在依旧认为,怀孕的男人是怪异的,是变态的……”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喜欢肚子里的孩子呢? 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更准确的来说是他不愿意承认,他曾经对怀孕的白沫恶语相向,那么讨厌会怀孕的男人,如今怎么能自己去打自己的脸呢? 他做不到,况且,他也难以接受那样卑贱的自己,即便心已经软了,可嘴还是硬的。 江沉低笑了一声,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危险的气息,突然失控般伸手钳住阮曦然的下巴,嘲讽道,“你自己都不喜欢孩子,是哪来的脸来管我喜不喜欢?” 阮曦然伸手去扯江沉的手,没能使出几分力气,扯不开江沉的禁锢,只能用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他,似是不甘,又似是哀怨。 “阮曦然,我们之间所有的联系,根本不配跟喜欢这两个字沾边,我觉得脏!” 恶狠狠的说完,江沉才高抬贵手般松开了阮曦然的下巴,其中流露出的嫌恶毫不掩饰。 阮曦然微微偏过头,忍受着江沉对他自尊的凌辱,眼睛愈发红了,却笑了笑说,“我也觉得…脏……” 脏的不止是他们的关系,还有他这个人,心是脏的,后来身体也脏了,现在已经没有一处是干干净净的了。 …… 江沉的动作很快,说让阮曦然见他妈妈,才刚过去两天,阮母就出现在了家里。 看着走进来的精致贵妇,坐在沙发上的阮曦然直接愣住了。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求救般看着紧跟着进来的江沉,可江沉并不理会他的求救。 阮曦然匆匆收回视线,慌乱地用手去捂已经根本遮不住的肚子,眼神飘忽着不敢再去看他妈妈,生怕会看到厌恶的眼神。 “你们先聊着吧,我去给你们准备点热饮。” 江沉的态度不冷不淡,客气中透着明显的疏离,以及隐隐的不喜,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 看着阮曦然憔悴不堪的模样,阮母有些心虚的抚了抚头发,毕竟她算不得一个合格的母亲。 当初阮曦然出了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她自然也知道,可她嫌丢脸。何况那时候整颗心又挂在小男友身上,肚子里又怀了孩子,就硬是狠着心肠没去看过阮曦然一眼。 如今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在寻不到依靠的时候,又想起了这个儿子。 当然,她看中的是阮曦然背后的江沉。 就算是家道中落,江沉好歹也算是个富家子弟,家里又是经商的,从小耳濡目染,自然不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 黎锦打压阮氏,又知道江沉和阮家的恩恩怨怨,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帮着江沉收购了阮氏的股份,而这些本就属于江沉的东西,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在阮曦然第一次怀孕之前,江沉就开始计划报复阮父,设计他染上赌瘾,沉溺酒色,最后耗尽资产,背负千万赌债,最后走上了绝路。 期间,江沉花费了近半年的时间,并不是因为阮父的抵抗诱惑的能力高,而是江沉故意跟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江沉一直认为,折磨一个人的精神,远比折磨他的身体更让人觉得痛快。 江沉将收购的阮氏改名易姓,彻底换血大洗牌,又请了专业的人进行管理,最后重新变回了江家的产业,也算是变相为他父母讨回公道了。 不久后,江沉以自己的名义开了一家生物制药公司,不过短短两年的功夫,就做的风生水起,他也随之身价倍增。 江沉对外一直很低调,所以阮曦然对此没什么了解,可阮母一直活跃在那个上流圈子里,对这些事还是略有耳闻的。 知道江沉和阮曦然暧昧不清的关系后,她就像那些打秋风的穷亲戚一般,巴巴地贴了上来。 阮母笑着在阮曦然身边坐下,亲热的拉过他的手,暧昧的瞥了眼厨房,压低了声音问,“然然啊,你和江沉现在怎么样啊?” 很显然,阮母是巴不得阮曦然和江沉有什么的,眼底满是兴奋和促狭。 阮曦然自然听明白了阮母的话,心顿时凉了半截,既震惊又失望,脸上几乎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难道他妈妈就甘愿让他成为一个被男人随便弄的玩意儿吗?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阮曦然心口闷痛不已,吃力地张了张嘴,艰涩地解释着。 “跟妈妈还害羞什么,江沉都已经和我说过了,你现在可怀着他的孩子呢!” 阮母的表情很骄傲,丝毫没有因为男人怀孕的事觉得讶异,甚至还因为阮曦然怀了江沉的孩子而庆幸,觉得自己的腰杆硬了。 阮曦然的脸色愈发难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神色贪婪的贵妇,眼前一阵恍惚,这个人真的是他的妈妈吗? 人大多都是爱钱的,不过从前阮母并不缺钱,也没有为钱发愁过,自然不会轻易露出对钱贪婪的嘴脸。 阮母没有顾及阮曦然的心情,兴奋地说着,“然然,妈妈跟你说呐,你可一定要牢牢抓住江沉。幸好你现在怀上了江沉的孩子,这就是你的依靠,你可上点心,别再耍那些小脾气了……” 阮母还在说着,可阮曦然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整个人仿佛如坠冰窟,这就是他想要抓住的救命稻草吗? 而这种打击,对于阮曦然来说,是绝望至极,又异常残忍的。因为他承受的不仅是求救希望的破灭,也是对自己母亲的彻底失望。 “够了!我求你,你别再说了!”阮曦然再也忍不下去,猛的站起身,红着眼低吼道。 阮母的声音戛然而止,笑容还僵在脸上,显得有点滑稽,也随之站了起来,“然然……” 阮曦然下意识躲开她的手,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哽咽着道,“妈妈,你从进来到现在,有关心过我一句?你都不觉得男人怀孕奇怪吗?也不在意我是不是自愿怀孕的……” 江沉&阮曦然(十九)“江沉,我肚子好疼……” 心里积压的委屈一旦开始崩溃,就如同决堤的洪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阮曦然哭的连呼吸都变得吃力,高隆的肚子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他下意识用手托着肚子,并没有发觉自己的姿势多有孕味。 “妈妈,你跟我说了这么多,就只是关心我有没有攀附上江沉,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嘱咐我去讨好江沉,让我像个女人一样乖乖给他生孩子……” 阮曦然是笑着说的,可眼泪却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来,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妈妈,眼里是几乎能将人溺毙的绝望。 阮母脸上阵阵发烫,原本还试图去解释点什么,可张了张嘴,又觉得没那个脸去狡辩了。 “唔……” 阮曦然脸色微变,低低的喘了一声,按着肚子的手也加了几分力气。 大概是刚刚他的情绪起伏有些大,不小心惊动了肚子里的孩子,孩子在里面不满的踢动了几下,力气不小,带来一阵闷痛。 可对现在的阮曦然来说,肚子的这点疼,跟心脏的疼痛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阮曦然哭的有些狼狈,脸上糊满了温热的眼泪,痛苦的问,“妈妈,那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他是她的儿子啊,为什么她可以丝毫不顾及他的处境,如此轻易的接受他被迫雌伏于男人身下,甚至以男人的身体怀有身孕这种事? 可事实如此,他妈妈不仅轻易的接受了,还劝他去攀附欺辱他的男人,劝他生下这个羞辱的产物,用孩子去绑住江沉的心…… 这实在太荒诞,也太离谱了! 更残酷的是,这居然是事实。 阮曦然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他根本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家破人亡,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了,这大概就是江沉想看到的结果吧。 “然然,你是我的儿子,相信妈妈,我这都是为你好啊,妈妈难道还能害你不成?”阮母换上了一副郑重的神色,苦口婆心道。 阮曦然笑出了声,泪花在眼眶里翻涌,满脸嘲讽,羞愤的咬牙质问道,“为了我好就是让我去讨好江沉那个混蛋?为了我好就让我像个女人一样给他生孩子?然后用孩子去留住他的心?” “这……”阮母的脸色有点难看,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妈妈也是为你好啊……” “我不需要这种好!” 阮曦然仰了仰头,不停眨着眼睛,试图将失控的眼泪逼回去,显然这只是徒劳。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个男人,我不想生孩子,我和江沉……”根本没有感情,只有仇恨和报复。 他努力压抑着委屈哭声,却止不住细碎的哽咽,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最后声音渐渐低下去,又将没说完的话重新咽了下去。 他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他妈妈救不了他,也不愿意救他…… 阮曦然苦笑着垂下头,心里又酸又涩,这样的结果,江沉总该满意了吧? 他成了孤家寡人,没有朋友,也没有能求助的亲人,孤立无援又寄人篱下。哪怕是受了再多的委屈,也只能逼着自己咽下去。 阮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阮曦然,气恼之下,也有些口不择言,“跟男人在一起怎么了?你那时候跟黎总裁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你爸也没有反对啊。” 听阮母提起黎锦,阮曦然浑身猛的一颤,心酸、后悔、委屈各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也说不出具体是个什么滋味。 若不是当初和黎锦在一起,鬼迷心窍地想将那个男人占为己有,他又怎么会做下那一连串的错事,最后落到这样的下场…… 阮曦然心神恍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阮母继续说着,“你从小就不爱读书,又成绩不好,我和你爸都没指望着你能接手公司,想着到时候在世家里找个青年才俊,让你们商业联姻。” 阮母直言不讳的说着,丝毫不觉得把儿子当女儿嫁出去有什么不对。仿佛不争气的儿子就该成为让公司传承下去的牺牲品。 “所以当初知道你跟黎总裁在一起,我们都是乐见其成的。但现在情况变了,你还能碰到第二个黎总裁吗?” 阮母絮絮叨叨的说着,阮曦然的心往下沉了又沉,死死按着隐隐作痛的肚子,一股悲凉从心尖蔓延开来。 “眼前的江沉就是你最好的机会。幸好你还怀着他的孩子,现在还不赶紧把人抓手里,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江沉现在身价不菲,想勾搭他的人多着呢……” 阮曦然脑子嗡嗡作响,阮母之后说的话,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良久,阮曦然哑声问,“是为了钱吗?因为江沉有钱,我就得抛掉尊严,心甘情愿地被他欺辱,然后满心欢喜地给他生孩子?” 阮母默然,算是承认了。 她过惯了富贵日子,不过短短两年,她手里的积蓄基本都被挥霍殆尽了,没有钱,她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她不能吃苦,又不愿意过节俭的生活。但要想继续过着奢侈的富家太太的生活,必然得找个有钱人当依靠。 不过她眼光高,看不上那些粗俗的暴发户。但那些豪门贵族出身的又看不上她,毕竟她一家子的名声都不太好。 眼看着就要没钱可挥霍,她心里着急,恰巧又听了圈子里的传言,想起了被遗忘的儿子,这才打起了江沉的注意。 “真可悲啊……”阮曦然苦笑着说,不知道是说给阮母听得,还是在说自己。 “然然,好好听话,顺着点江沉……”阮母还在不厌其烦的嘱咐着。 可阮曦然再也听不下去了,神色愤怒却又绝望无力,咬牙道,“你…你走!我不想再听这些话,你出去!” “然然……”阮母愠怒地看着他,似乎还要再说什么。 “你走!你走,走啊……” 阮曦然低吼着,气势又骤然弱了下来,声音也越来越低,最后化成了一声苦涩的呢喃。 他对他妈妈寄予了多少希望,现在就有多绝望,他唯一的亲人,也不要他了…… 阮曦然捂着愈发疼痛的肚子,僵硬地弯下了腰,他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种绵长的痛苦,额头也溢出了点点冷汗。 “江沉,我肚子好疼……” 阮曦然哽咽着喊出声,声线里带着藏不住的委屈,他恨江沉,怕江沉,可又忍不住去依赖江沉。 江沉原本就在特意关注他们的谈话。所以在听到阮曦然喊他后,当即就走了出来。 大概是上次阮父的事情,导致第一个孩子没有保住的教训过于沉痛。所以在听到阮曦然喊肚子疼后,江沉心里突然一紧。 “深呼吸,坐下歇一会儿。” 江沉上前扶住阮曦然的腰,一边伸手给他揉着发硬的肚子,一边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疼……” 阮曦然分不清是心和肚子哪个更疼。可是他疼的快要呼吸不过来了,眼泪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我去给你拿药,很快就不疼了。” 江沉向来冷淡的眼神柔和了很多,低声安抚着阮曦然,眉头微拧,平静的神色中透着真切的关心。 见江沉站起身,阮母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腹痛的阮曦然,心里一阵后怕,连忙想要出声解释,“阿沉,我……” 江沉冷冷的看着阮母,不悦地皱着眉,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请你离开这里!” “好…好,我走,那你好好照顾然然,你们好好的……” 阮曦然赶她,她不愿意走,江沉一开口,她就干脆的同意离开。不得不说,将趋炎附势这个词表现的淋漓尽致。 江沉在卧室找到了几种有安胎功效的药,这原本就是他特意给阮曦然准备的。但阮曦然不愿意吃,总共也没吃过几次。 这时候倒是派上用场了。 江沉将药递给了阮曦然,又去给他倒了杯温水,低沉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少见的柔意,“先把药吃了,吃了就不疼了。” 这次阮曦然倒是听话,没再闹脾气。 吃过药后,他咬着苍白的嘴唇,浑身脱力般靠在江沉肩上,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还在被疼痛侵扰着。 江沉用按摩的手法,不轻不重地给阮曦然揉着肚子,耐心地安抚着里面躁动的胎儿。 大概是吃下的药开始生效了,随着柔软指腹的按揉,尖锐的疼痛渐渐退去,阮曦然的眼帘颤了颤,呼吸也变得平稳。 良久,阮曦然轻轻推开了江沉,眼里是心死般的绝望,哑声问,“江沉,你是故意这样做的吧?” 江沉并不否认,但还是解释了一句,“但我没想到她会对你……这么狠心。” 阮曦然眼里的痛苦更加浓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笑着说,“那现在…你满意了吗?解气了吗?解气的话,能不能行行好,放过我……” “满意了,但是不会放过你。”江沉直直看着阮曦然泪眼朦胧的模样,平静的说。 阮曦然怔怔地看着他,湿红的眼里满是痛苦和绝望,他恨江沉,可现在却连去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良久,他苦笑了一声,无力地垂下头,喃喃道,“江沉,你实在太狠了,如你所愿,我已经什么都没了,成了一滩脏污的烂泥,就算是报复,也该结束了吧……” 江沉&阮曦然(二十)“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把孩子打掉?” 看着如秋风落叶般脆弱的阮曦然,江沉心口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眸色也变得晦暗不明,深藏着不易察觉的心软。 是心软吗…… 江沉自嘲地扯了扯唇角,他以为他不会后悔的,可现在看来,是他高估自己了。 看着曾经骄矜张扬的小少爷,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变成现在这副胆小怯懦,又大腹便便的丑陋模样,心里就有种凌虐的快感。 可畅快过后,却有种说不出的烦闷。 当视线落在阮曦然高高隆起的腹部,江沉呼吸一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扼住。 或许他不该对阮曦然逼得太紧了。哪怕是为了他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孩子,江沉凌乱的思绪中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沉默了半晌,江沉俯身抱住了阮曦然,然后一点点收紧手臂,嘴唇含住着他的耳垂,用齿尖细细厮磨着,轻声道,“还不够。” 偿还你欠我的,这些痛苦还远远不够。 阮曦然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任由江沉抱的越来越紧,那双眼睛变得空洞无神,眼泪默默无声地流下来。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天之后,阮曦然就像是一朵迅速干枯凋谢的花朵,了无生气,变成了一个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假人,安安静静的待着,仿佛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意了。 这样压抑又窒息的日子持续了近一周,江沉逐渐变得不安,对阮曦然的恨意在一点点消弭,歉疚却在一点点滋生。 每每看到阮曦然消瘦的背影,落寞的神色,那种抓不住这个人的不安都会更加强烈,像在心头扎了根针般磨人。 阮曦然经常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可眼底深处却藏着令人心悸的绝望。 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在乎呢? 阮曦然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生锈了,思考问题也变得很艰难,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呢? 那就去死吧,轻生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阮曦然毫无生气的想着,死了就解脱了。就不用给江沉生孩子了,就不用再心痛了,就不会…… 很快,这个念头变得越来越强烈。就像是在脑髓里扎了根,一次又一次在他脑海里疯狂叫嚣,蛊惑着他那颗七零八碎的心。 不知道他死了,江沉会觉得后悔吗?会有哪怕一点点的伤心吗? 只要一想到他死后,江沉因为实验功亏一篑而气急败坏的模样,阮曦然突然觉得很痛快,他凭什么要让江沉称心如意? 从解脱自己,到变成报复江沉,在轻生的念头变得逐渐扭曲的时候,阮曦然被绝望湮没的理智也逐渐开始回笼。 他为什么要去死?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死去报复江沉?而且江沉会在意吗?他大概只会当做死了条碍眼的狗。 是彻底解脱和报复江沉,还是苟延残喘的继续活着? 是阮曦然这几天一直在思考的问题,就如同两股力量在撕扯着他的神经,对死的懦弱和摆脱不掉的痛苦,让他几乎崩溃发狂。 阮曦然现在就如同置身于悬崖边,摇摇欲坠地行走在生死边缘,只要再稍稍冲动一点,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彻底解脱。 从前他心高气傲,总觉得还有什么能比死更可怕,现在才恍然明白,寻死是最简单,可也是最懦弱的事情。 可他就是个懦夫啊…… 一天深夜 阮曦然睁开毫无睡意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又侧头看向一旁熟睡的江沉,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略显嘲讽的弧度。 江沉,我玩不过你,那我认输总行了吧,我总有认输的权利吧。 阮曦然满心酸涩,心脏抽痛不止,这个江沉就是个无耻的混蛋,已经完全不是他记忆里那个青春干净的少年了…… 在他终于狠下心,决定结束这烂泥一样的生命时,一阵微弱的胎动让他浑身一僵,心口就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阮曦然微微瞪大的眼睛里渐渐升起了一团水汽,水光潋滟的,眼里还藏着一股无处宣泄的委屈,让他有种脆弱又惹人怜惜的柔弱美感。 他轻轻摸着身前高隆的孕肚,只觉得心口堵的难受,这个孩子是他刻意忽略,却又难以忽视的存在。 他不爱这个孩子,却不能否认,他并不想残忍地剥夺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利。 第一个孩子没了,这个孩子也要因为他的懦弱而失去吗?阮曦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胎动的力气很轻,怯生生的,像是生怕弄疼了生身之人,招来厌恶似的。 孩子在里面轻轻动着小手小脚,动作拘谨又克制,却无端让人察觉出几分讨好的意思。 阮曦然突然有些心疼,轻轻抚着肚子,用极轻的气音问,“你是想活下来的吧?” 很快肚皮被轻轻踢了一下,大概是孩子给的回应。 “可是没有人会喜欢你,就算出生了,也是个没人要的小东西……”阮曦然喃喃道,似乎是在跟肚子里的孩子商量。 他不要孩子,而江沉…… 江沉应该也不会要吧,江沉那么恨他,跟他生下来的孽种,又怎么可能会喜欢?说不定还会把孩子丢进孤儿院。 似乎是听懂了阮曦然的话,胎儿在里面不安的缩成一团,颤抖着想要躲起来,动作有些大,将他的肚皮顶出了好几个明显的鼓包。 感受到孩子的动作,阮曦然心尖颤了颤,不管情不情愿,已经狠下的心肠因为这个孩子霎时软了下来。 他觉:得格外难堪,露出一个苦涩又自嘲的浅笑,他现在就跟个女人一样,怀了八个多月,就舍不得自己肚子里的这块肉了…… 一旁的江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又或者他根本就没睡着,突然开口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把孩子打掉?” 八个多月的孩子,现在生下来就能活了。 但要是真心不想要,孩子没出生前,还是可以做引产手术,将一个已经成型的婴儿血淋淋地剥离出来。 一想到那个画面,江沉眉头紧皱,一把揽住阮曦然的腰,沉声道,“阮曦然,你必须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阮曦然连看也没有看江沉一眼,默然闭上了眼睛,他和江沉之间是无法调和的矛盾,没什么可说的了。 “阮曦然,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江沉俯身压在阮曦然身上,黑沉沉的眼睛里藏着不敢被人窥见的慌乱,又刻意用冷漠和严厉来伪装自己。 良久,阮曦然不悦地睁开眼睛,略带嘲讽的开口道,“江沉,我没有你那么狠。” 为了实验,江沉可以自私地祸害出来一条生命,却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可他狠不下心,只能忍着屈辱和委屈将孩子留下来…… 论狠辣程度,阮曦然自认为,他比不上江沉的一星半点儿。 江沉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诚恳的祈求,“随你怎么说,将孩子好好生下来行吗?” “我困了。”阮曦然说不出自甘下贱的同意的话,索性直接选择逃避。 江沉轻叹了一口,不敢再逼他,“睡吧,不舒服了记得喊我。” 阮曦然没再理江沉,打定主意要默默忍受着所有的不适,权当做是自己给自己心软的惩罚,这是他该承受的。 他不需要江沉的怜悯,也不要他假惺惺的关心,明明那么恨他,却做出一副关心他的贴心模样,还真是委屈他了! 察觉出阮曦然情绪上的不对劲,江沉心里的不安更甚,他不敢掉以轻心,便特意请了长假,用几乎是监视的架势守着他。 阮曦然看着江沉,平静的眸子里藏着几分嘲弄,江沉是怕他即将成功的实验功亏一篑吗? 他不想让江沉称心如意,可他也不想他这种烂泥一样的人,变得更加残忍不堪,这个孩子就当他是良心未泯吧。 可江沉紧张兮兮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也太讽刺了,阮曦然便忍不住想捉弄他一下,找点能解气的乐子。 一天晚上,阮曦然在浴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都没出来,江沉有点着急,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很多不好的猜测,心顿时就乱了。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江沉略带紧张的询问声传来,“你没事吧?” 入耳的只有哗啦啦的水声,没有人回答他。 这让江沉慌乱的心更加不安,在他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撞开了浴室的门。 看到阮曦然的那一刻,江沉的心仿佛一瞬间就定住了,随后心跳就错了节拍。 没有在浴缸看到血淋淋的画面,江沉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一抬头,正好对上阮曦然嘲弄的眼神后,突然就生出几分罕见的无措和尴尬。 “我…我见你这么久没出来,还以为是出什么意外,就进来看看。”江沉微微撇开头,解释道。 阮曦然关掉了淋浴,随手淋湿的头发拢起来,托着沉重的孕肚,用一双赤红的眸子看着江沉,嘲讽道,“你高兴了吧,我的身体变得丑陋又怪异……” 阮曦然在羞辱着江沉,也在羞辱着自己,这样丑陋的、卑贱的、可耻的自己…… 他肚子上长了很多妊娠纹,赤红色的,像是条纹斑驳的西瓜皮,几乎占据了整个腹底,还有一条黑色的妊娠线竖着没入其中…… 一个小通知~ 抱歉,今天可能没办法更新了,明天会尽量早点更新的(/_\),等更的小可爱别等啦—— 最近面临的事情有点急,很重要又没什么头绪,搞得焦头烂额的,也焦虑的没心情写东西,今天晚上打算稍稍静一下,码些字,但是大概率写不完,写完也应该很晚了。所以给等更的小可爱提前说一下,别等啦—— 江沉&阮曦然(二十一)误会 “要不是你,我哪来的这个臭小子” 阮曦然原本的身形纤细又高挑,一双修长有力的长腿很亮眼,又是极勾人的宽肩细腰,白嫩的翘臀圆润饱满。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自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优势, 更是将这种好看表现的愈发张扬,就像个骄傲耀眼的小孔雀。 不可否认,阮曦然从前的身体是极诱人的,不然也不会入了黎锦的眼。 他虽然纤细却并不瘦弱,身上有一层薄薄的腹肌,细腰盈盈一握,厚实的臀肉软绵细腻,的确有令男人为之疯狂的资本。 但是现在的这具身体,令人惊叹的美感几乎荡然无存,甚至还有些许的丑陋和怪异。 阮曦然似乎又瘦了不少,双颊消瘦,身体也有种瘦骨嶙峋的感觉,滚圆高隆的孕肚挂在这副瘦弱的身子上,就更显得大的过分。 大概是孕晚期的缘故,他的孕肚还微微有些下垂,肚皮下紫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而赤红色的妊娠纹占据着大半个腹底,看着多少会有点触目惊心。 江沉静静地看着阮曦然,眼里的情绪忽明忽暗,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道,“我不觉得你现在有什么丑陋怪异的。” 这话说出来,说实话,连江沉自己都不信,可他心里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他并不觉得阮曦然的身体丑陋。哪怕现在阮曦然身上多了那些狰狞的伤疤,瘸了一条腿,还挺着一个高耸突兀的孕肚。 在外人眼里,阮曦然现在的模样或许是丑陋的,可他见过这个小少爷最漂亮的样子…… 阮曦然扯了扯嘴角,嘲讽的轻笑了一声,低声骂道,“虚伪!” 他又不是什么不计较过去的圣母,江沉之前对他的羞辱,他还牢牢记在心里。 面目可憎、丑陋不堪、无理取闹…… 江沉总是不吝啬用最恶毒的话来羞辱他,仿佛他做错了事,就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 江沉微微拧起眉,眼里的不悦一闪而过。 江沉抿了抿唇,朝阮曦然走了过去,在衣架上取了浴巾,裹在了他身上,轻叹了口气,才道,“别乱闹脾气了。” 阮曦然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细白的手臂推搡着江沉,可远远看着,倒像是被江沉亲密地搂在了怀里。 搂着阮曦然的腰肢,江沉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讶异。因为这副身子实在太瘦了,比他印象中的还要瘦,简直就不像是一个孕夫的身子。 怀孕的人会这么瘦吗?作为医生的江沉也有些茫然,又隐隐有些心软。 阮曦然现在身子笨重,动作一大,肚子像是都要颤一颤,他捂着肚子,气恼道,“你…你松开我!” “我抱你回去,别着凉了。” 转眼间,江沉就将阮曦然横抱起来,然后抱着他大步走出浴室。 将阮曦然放在卧室的大床上后,江沉并没有着急起身,而是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看着平躺在床上的阮曦然。 “你…看什么看?”江沉的眼神让阮曦然觉得不自在,可他却不肯躲闪,瞪着江沉极其不爽的说。 “没什么。”江沉敛下眼里异样的情绪,又解释了一句,“我真的没有觉得你现在丑陋,或者是怪异。” 江沉语气虽然依旧冷淡,却难掩认真。 阮曦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将身上裹得浴袍扯开,露出那个被孩子撑得大的过分的孕肚,指着那些妊娠纹,冷冷的说,“江沉,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吗?” 但凡江沉对他有一点点心,都不会连瓶妊娠油都不给他用。 江沉看着阮曦然,却无可反驳。 他承认,这是他故意留给阮曦然的痕迹,他想让阮曦然永远记得。记得这些屈辱和痛苦,记得这个孩子的存在。 当然,也会因为恨,而牢牢记得他。 “你还真是不放过任何能羞辱我的机会!”阮曦然冷笑了一下,说的咬牙切齿,眼尾却微微泛起了红。 他的外貌从小就出挑,活脱脱是一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而在懂得美丑之后,也就更加重视自己的外貌,身形管理。 在出这些事之前,他身上连一个小伤疤都找不到,可现在,明显已经变得破败不堪。 这些日子,阮曦然一看到肚子上这些刺眼的妊娠纹,再想到生下孩子后会变得松松垮垮的肚皮,他就委屈的想哭。 江沉坐起身,伸手去摸了摸阮曦然的肚子,指腹轻轻划过那些赤红的妊娠纹,语气平淡的问,“你在为这个生气?” 阮曦然撇过头,努力将眼眶里委屈的眼泪逼回去,可他挺着大肚子躺在那里,就有股掩不住的可怜劲儿。 见阮曦然不说话,江沉俯身虚压在他身上,摸着他的肚子,深邃的眼睛里折射出点点笑意,低沉的声音却如同恶鬼索命一般渗人,让人不禁打个冷颤。 “我就是想在你身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让你永远都记住这一切,记住这里,怀过一个孩子。” 阮曦然脸色白了又白,僵硬地扭过头,气的牙齿都在打颤,“你…无耻!” 江沉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透出一点阮曦然因为他而痛苦的愉悦,很淡,却深深地刺痛了阮曦然那可怜的自尊心。 当你肆意报复一个你痛恨的人,在看到他变得痛苦不堪,连愤怒都透着无助的样子,怎么能不痛快呢? 他该觉得痛快,觉得解气,江沉心想。 可他却并没有觉得又多高兴,甚至还有些烦闷和…一点点的后悔,但那一点后悔并不足以改变他的想法。 “有了这些痕迹,以后你还敢再让别人看到你的身体吗?或者说,你觉得有人能接受你这样的身体吗?” 江沉声音里带着点嘲弄的笑意,眼里却依旧是一团冷气,明晃晃的威胁和霸道的占有欲不加掩饰,而其中还夹杂着微不可察的醋意。 这是江沉心底最阴暗的想法。就算以后阮曦然脱离了他的掌控又怎么样,有哪个男人会接受一个已经生育过的男人? 由于巨大的愤怒和羞耻,阮曦然紧绷的身体微微颤抖,红着眼咬牙道,“江沉,你就是个无耻的混蛋!” 江沉弯了弯嘴角,然后在阮曦然身边躺下,搂着他的腰,一把将人带进自己怀里,又贴在他的耳畔说,“我的东西,打上了我的烙印,就算我不要了,我也不想让别人碰。” 这霸道的占有欲来的毫无理由,却让人难以忽视。但江沉并不打算深究,而是选择随性而为。 在江沉眼里,阮曦然更像是他圈养的宠物,他要了阮曦然的身子,还让他怀上了的孩子。所以他自然而然地将他划分为自己的所有物。 而阮曦然几乎被这种无力和愤怒压垮,他死死瞪着江沉,沉默着咬紧牙关,根本没有发觉江沉对他别样的占有欲。 当然,就算是发现了,也只当是江沉对他更大的羞辱罢了。 日子一天天过着,在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阮曦然也快要熬到头了,距离江沉定下的预产期还剩半个月。 两个人别扭了半个多月,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冲动,但相处的很冷淡,就算偶尔发生一点口角,也都默契的选择冷处理。 好像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原本产生的那一点暧昧彻底冷却,连一丝痕迹也找不到了。 他和江沉发生的种种,阮曦然怎么都想不明白,也不想去费那个脑筋,索性浑浑噩噩的等着能解脱的那一天。 那天阮母来过之后,江沉像是怕阮曦然会做什么极端的事,又考虑到孕晚期容易出意外,便让他搬进了主卧。 无论阮曦然情不情愿,他们也算变相的同床共枕了,躺在一张床。不过是一转身的距离,心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他们不是亲密无间的爱人,而是隔着深仇大恨的仇人…… 一天晚上 阮曦然刚洗完澡,原本苍白的脸色也被热气蒸的多了几分血色,他扶着快要断掉的腰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 阮曦然寻声望过去,是江沉的手机。 江沉正在洗澡,阮曦然没有替江沉接电话的想法,本想当做没听见,却没想到打电话的那人格外锲而不舍,一连打了四五通电话。 想到或许是医院找江沉有什么急事,阮曦然怕给耽误了,犹豫了片刻,还是笨拙的坐起身,拿起了江沉的手机。 看了眼来电显示,陆铭。 阮曦然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顺手划向接听键,他刚想开口解释江沉在洗澡,就被电话那头传来的话给堵住了。 “你怎么才接电话?我还以为你休假结束了呢。”陆铭有点不悦的打趣道,语气很是亲昵。 “下个月初六,我儿子周岁宴,提前跟你说一声,正好你现在休假,一定别忘了来。再说,我都还没有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哪来的这个臭小子……” 陆铭说话的语气很熟稔亲昵,在提到孩子时,又不自觉多了几分柔意,可阮曦然愣是听出了些温柔缱绻的意思。 后面这句话实在太惹人遐想,似乎又带着点暗示意味的暧昧,就像是那个孩子是江沉的一样。 想到这里,阮曦然突然变了脸色,粗略算了算时间。顿时就联想到了江沉已经成功的第一阶段的实验…… 江沉&阮曦然(二十二)假性宫缩 “江沉,你…你混蛋……” 记忆的阀门一旦打开,各种好的坏的都会如潮水般纷至沓来,瞬间把人拉回了那段日子。 阮曦然怔怔地拿着手机,神色呆滞,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抚摸高隆的孕肚,似乎这样能缓解一些焦躁不安的情绪。 而心口异样的闷痛,让他觉得怅然若失,整个心脏都酸酸胀胀的,有点惊讶,有点难过,还有点委屈…… 可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阮曦然茫然的想。 在他入狱的那段期间,江沉找了别人继续第一阶段的实验,然后成功生下了一个孩子。 这虽然和他没什么关系,站在江沉的角度看也无可厚非。但是一想到他流产后不久,江沉就和别人继续实验,还是觉得有些心寒。 陆铭没注意电话那头的沉默,还在兴奋地说着小家伙的糗事,语气很是欠揍,“他现在走路还不稳当,就想着跑,昨天还摔了一下,自己趴地上嗷嗷哭……” 阮曦然后悔接这个电话了。 他不是不知道有这个人和孩子的存在,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下意识忽略他们的存在,竭力给残酷的现实粉饰太平。 而这通电话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事实摆在眼前,他对于江沉来说,只是个和别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实验品。 不,还是有些区别的。 他还能被江沉随意地压在身下羞辱,而已经被快速催熟的身体会放浪的迎合,下贱到令人作呕…… 想到那些不堪的情欲,阮曦然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正要打算挂掉电话的时候,江沉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谁打来的?”江沉眼尖的看到阮曦然拿着的是他的手机,微微皱起眉,但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什么不悦。 阮曦然抬起眼帘,很快又垂下了眼皮,沉默着将手机递给了他。 江沉随手接过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眼里划过一丝异样,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阮曦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而后者已经翻身背对着他,阮曦然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就像个雪地里打滚的企鹅,感觉躺下后就坐不起身了。 “陆铭,找我有什么事吗?还是孩子怎么了?”江沉也没有刻意避着阮曦然,就站在床边讲起了电话。 阮曦然听着江沉柔和的语气,心仿佛沉入了一口寒潭里,冰凉刺骨,甚至察觉不出痛,只觉得异常心冷。 看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阮曦然轻轻闭上了眼睛,幽幽的想。 “爹地不会喊,但好歹是会喊爹爹了,小家伙真聪明。”江沉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柔声夸奖道。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了一串奶声奶气的孩子的咿呀声,就如一声惊雷炸开,冲击着阮曦然的耳膜,也直击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阮曦然心口突然生出一股酸涩中带着惋惜的情绪,那个孩子要是没有流掉的话,现在应该也会说话了吧,也会叫爹地了吧? “好,我知道了,那天我会过去的。”江沉和咿呀学语的奶娃娃说了几句话,然后给了陆铭一个肯定的答复。 挂掉了电话后,江沉若有所思地看着阮曦然的背影,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下,他怕阮曦然会误会。 当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里,江沉心里猛的一惊,脸色也骤然变黑,他为什么要怕阮曦然误会呢? 意识到自己对阮曦然心态产生了变化,江沉心头一凛。当即打消了要解释的念头,阮曦然只是他的一个实验品,是他的仇人,凭什么要和他解释这么多? 随意擦了擦头发后,江沉就在阮曦然身边躺下,表面上淡定自若,可心里总有点不自在,像是心虚?又像是觉得不安。 他从身后搂住了阮曦然,大手顺着睡衣的衣摆伸进去,抚摸着温热滚圆的肚皮,“今天他闹的厉害吗?” 越是接近孕晚期,孩子就越是活跃,经常闹得阮曦然睡不着觉,有时候他半夜醒过来,还会看到阮曦然神色疲倦地靠在床头,安抚着里面兴奋的孩子。 虽然阮曦然的身体瘦弱,可孩子却长的不小。就像是吸收着母体的血肉长大似的,看肚子就知道肯定是个胖娃娃。 这大概就是很多人羡慕的那种长胎不长肉,可阮曦然对此并没有多高兴。 也是,这个大肚子像个小山一样压在他的腰上,几乎就要断掉,他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阮曦然含糊的应了一声,又费劲儿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本想离江沉远一点,没想到反而和江沉靠的更近了。 “还有半个月,再坚持一下。”江沉轻声道,轻轻揉着阮曦然的肚子,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阮曦然不想回应江沉这么无聊的话,可心里又恼的很想回怼他,不坚持又能怎么样,你能同意我现在就生产吗? “唔…别碰我……”阮曦然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急忙按住江沉在他睡衣里的大手,低声喘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身体里的激素出现了问题,阮曦然的身体变得很敏感,也很容易动情。哪怕只是简单的抚摸,他已经怀孕九个月的身子也受不住。 暧昧的气息逐渐酝酿,阮曦然觉得羞恼又尴尬,挣扎着坐起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警惕地瞪着江沉,激动道,“你又想怎么折磨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非要让他一次又一次地认识到,他的身体有多下贱放浪吗?江沉怎么就不能给他留点脸? 阮曦然羞愤不已,一边埋怨江沉,一边厌恶自己的身体,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被他撩拨出情欲?难道是他天生下贱吗? 江沉看着突然发脾气的阮曦然,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咬牙质问道,“我给你揉了揉肚子而已,怎么就折磨你了?” 简直是无理取闹! 江沉理解孕夫临产前,因为紧张和焦虑,情绪会有些不稳定。但不代表他可以忍受阮曦然毫无缘由的发脾气。 “你……” 阮曦然脸色白了红,红了又白,连带着肚子都随着急促的呼吸在微微晃动,就像个气鼓鼓的青蛙。 他们又不是情侣,他怎么可能跟江沉说那么私密暧昧的事情。所以就只能沉默的撇过头,自己生闷气。 他也不都是在气江沉,更多的还是在气自己,气自己的身体没出息、下贱、放荡…… 一时间,对江沉的怨恨,以及对孩子的厌恶变得更加浓烈。如果没有经受过江沉的羞辱,没有怀孕,他根本不会有这些困扰,就像个饥渴的荡夫一样…… 因为铺天盖地的羞愤,阮曦然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连带着肚皮也开始发紧,还有点隐隐作痛。 “我已经说过了,你不想要,以后我就不碰你,给你揉肚子,也没有任何要跟你发生关系的意思或者暗示,你没必要这么激动。” 见阮曦然情绪有些激动,江沉也不敢再火上浇油,伸手抚了抚他的脊背,特意放柔语气,轻声解释道。 可阮曦然却更羞耻了,明明江沉根本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可他的身体却因为他毫无情欲的动作变得兴奋…… 这样的身体太淫荡,也太脏了,比欢场里卖的还要脏,阮曦然悲哀的想。 而尖锐的疼痛瞬间拉回他的思绪,阮曦然捂着肚子,微微蜷缩起身子,发出很低的痛呼声,“唔嗯……” “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江沉有些急了,透着几分掩不住的紧张。 “不用你管……”阮曦然脸色苍白,却硬要逞强,疼的咬紧牙关还要去推江沉。 “反正你也不会让我在这时候生。”阮曦然在心里这么想,没想到却说了出来,明明装的倔强,语气却委屈又可怜。 江沉脸色一冷,攥住阮曦然的手,“别把我想的那么残忍,就算不到预产期,可孩子眼看着要早产了,我难道还会让你强撑着不生?” 阮曦然瞪着他,眼神却不见一丝相信,暗想道,江沉巴不得看他生孩子又生不下来的狼狈样子。 “疼……”阮曦然眉头紧皱,几乎是半身软瘫着靠在床头柜上,双手捂着肚子,低低的呻吟出声。 到了孕晚期,假性宫缩逐渐开始频繁,每次阮曦然心里都是又惊又怕,总有种要一尸两命的感觉。 可就算是死,他也不想死的这么狼狈。 江沉一开始有点手足无措,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我帮你看看。” 说着就掀开阮曦然身上的被子,攥住他微肿的脚踝,就要将他的两腿分开。 意识到这样的姿势有多羞人,阮曦然的脸涨得通红,挣扎着要蹬开江沉,“你松开我,不许乱你看……” “别动,让我检查一下。”江沉按住他的双脚,强势地分开他的双腿,眼里满是出于医生的认真。 “我…我没事,已经不疼了,别看……”阮曦然捂着闷痛不止的孕肚,羞耻的闭上眼睛,委屈的差点要哭出来。 可宽松的睡裤还是被江沉脱了下来,最私密羞耻的地方一览无余,那里似乎害羞又温顺,还泛着点点水色。 他所有的不堪,都落入了江沉眼里。 阮曦然羞愤地咬破了嘴唇,眼泪也失控的掉下来,他被迫大张着腿,那处含羞待放,一副勾人的模样,呜咽着骂道,“江沉,你…你混蛋……” 江沉&阮曦然(二十三)“好疼…要疼死了!”撞破不堪 安抚孕夫 看到阮曦然身下的景象,江沉明显一愣,眼睛望着微微蠕动那处,表情有些复杂,过了两三秒才匆匆移开视线。 “你……”看着阮曦然羞耻的模样,江沉有些欲言又止。 他是妇产科的医生,自然明白孕晚期的欲望会比较旺盛。而且因为个体差异,有些人的需求可能会更强烈一点。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阮曦然似乎就属于需求比较强烈的那一类。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情事的原因。 自从阮母的事之后,他们就没有再有过情事了,粗略算一下,也有两个多月了。 阮曦然挺着肚子半躺在床上,将江沉的反应尽收眼底,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两手死死抓着床单,简直是羞愤欲死。 滚圆的孕肚随着呼吸起起伏伏,他身下的风景一览无余,眼泪不停顺着眼尾流下来,嘴唇染了血渍,看着有种诡异的美感,像极了被糟蹋后的可怜模样…… “你看清楚了吧?我的身体就是这么放荡,被玩熟了就天天想男人,淫浪,下贱,所有污秽不堪的字眼都能放在我身上,就像一条没有廉耻心,只会随便发情的狗,你满意了吗……” 阮曦然用赤红的眸子死死盯着江沉,笑意轻浅,可那一字一句都说的咬牙切齿,声线颤抖,语气自嘲又轻蔑,裹杂着说不出的屈辱。 阮曦然是那么一个爱面子,自尊心强,羞耻心又重的人,说出这些嘲讽自己的话,简直是亲手在自己的心口插刀。 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把把刀生生插进他的心脏。顿时血流涌注,一滴滴眼泪从血红的眼睛里滑落。 他恨江沉的恶劣和无耻,看到了他最隐晦的不堪,也恨自己的身体下贱,被欲望日夜煎熬。 而身体里那股违背他的意愿,强烈到需要竭力压抑,却仿佛要喷薄欲出的情欲,又让他觉得羞耻又绝望。 当最后一块遮羞布被揭开,面对江沉的洞察一切的眼神,他羞耻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最后演变成了自我唾弃的恼羞成怒。 听着阮曦然越说越离谱,江沉死死皱起了眉头,沉声呵斥,“你胡说什么?不许再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话!” 江沉听得心里莫名难受,在他记忆里,阮曦然一直是个很高傲的人,从未像现在这样自我唾弃,自甘堕落…… 阮曦然肚子疼得厉害,不停流着眼泪,身体也在微微颤抖,刚一张口,痛苦的呻吟就溢出唇齿,“呃…唔……” “别急,是假性宫缩,没事的,深呼吸,一会儿就好了……” 江沉眉眼间满是慌张,顾不上再和阮曦然吵架,一手搂着他的肩膀,一手给他揉着紧绷发硬的肚子,温声安抚着。 疼的没有力气挣扎,阮曦然便顺势靠在江沉怀里,眼尾染着委屈的湿红,呜咽着呢喃,“好疼…要疼死了……” 他的双手死死按着高隆的孕肚,张着嘴大口呼吸,就如同一条脱水的鱼在痛苦的挣扎,纤细的双腿不停的乱蹬,每一次吃力的直起身子,却又会无力的落下。 听到「死」这个字眼,丝丝缕缕的恐惧从心底快速滋生出来,江沉心头一紧,然后下意识将阮曦然抱的更紧。 “别说那些晦气的,你听话一点,深呼吸,再慢慢的吐气……” 这时候的江沉极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和阮曦然嘱咐着,给他揉着肚子。在不知内情的旁人看来,他完全就是一个体贴温柔的好丈夫。 阮曦然特别想笑,笑江沉的虚伪。 可肚子疼的让他实在笑不出来,为了缓解这种磨人的疼痛,只能皱着眉听从江沉的指挥,深深地吸一口气,再慢慢的吐出来。 假性宫缩持续了十几分钟,阮曦然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出了一身冷汗,碎发被濡湿贴在额头,看着可怜极了。 他被这股疼痛磨的没脾气,筋疲力竭地瘫在江沉怀里,呼吸急促,双腿不停打颤,模样有些狼狈,可这时候他也顾及不上体面的问题了。 江沉怕阮曦然出了汗,容易着凉,便拉过被子给他盖严实,低声道,“好了,休息一会儿吧。” 阮曦然嫌弃出的一身汗,黏糊糊的不舒服,伸手把被子拉开了一点,“热,不舒服。” “别着凉了。”江沉无奈的给他拉开了一点,语气温和,甚至还能听出几分妥协的无奈。 “我想洗澡。”阮曦然瞥了江沉一眼,复而垂下眼帘,流露出几分害羞似的不自在。 “刚出了汗,洗澡容易感冒,你现在用药有很多限制,忍一忍行吗?”江沉眉头微蹙,解释道。 阮曦然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烦躁,抬眼看着江沉,冷嗤道,“你不就是想说对孩子不好吗?这是你要的孩子,又不是我要的孩子,关我什么事,凭什么不能洗?!” 他现在浑身黏糊糊,臭烘烘的,江沉倒是无所谓。但凭什么他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连洗个澡的权利都被剥夺?! 一时间,阮曦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其实他并不想生气,也不想说这些残忍无情的话,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烦闷压抑的情绪在不断的累积,而他就像是个被越吹越大的气球,危险又脆弱,一点点接近在爆炸的极限。 “怎么就不关你的事?他在你肚子里待了九个月,和你血脉相连,难道你对这个孩子就没有一点点…怜爱吗?” 闻言,江沉眉头微皱,说话时并没有声嘶力竭,语气温和又平静,却像是一把利刃直直插进阮曦然心口。 阮曦然想大笑出声,可嘴角却只扯出了一个苦涩的弧度,无力感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 江沉这是在质问他,江沉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这个孩子是他心甘情愿怀的吗?是他逼着他怀上的! 江沉还真是会得寸进尺,他要是真有他说的那么心狠,怎么还会沦落到现在大着肚子被宫缩折磨的狼狈境地? “江沉,就在这件事上面,你没有立场指责我!”阮曦然微微仰着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冷哼了一声道。 江沉薄唇抿了抿,但他不得不承认,在孩子这件事上,是他亏欠阮曦然,的确不该再道德绑架他去喜欢这个他被迫接受的孩子。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着互不相让。 江沉看着阮曦然大着肚子狼狈又可怜的模样,最后还是率先妥协了,“好了,我抱你去洗澡。” 江沉无奈的捏了捏眉心,他还能怎么办?看在他怀孕的份上,就尽量顺着他的心意吧。 不等阮曦然反应过来自己闹着去洗澡,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就已经被江沉横抱着走进了浴室,还傻愣愣地抱住了他的脖子,看着很是亲昵。 “先裹上浴袍,我去给你放水。” 江沉说着就拿起浴袍给阮曦然穿上,浴袍有些大,再加上他的孕肚高耸,愣是把人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肉团子。 从蒸腾的水汽中,阮曦然看着江沉朦胧的身影,又垂下了眼帘,盯着身前滚圆的弧度,脑袋处于一个半放空的状态。 热水声哗哗的响,没一会儿,浴室里就被热腾腾的水汽笼罩了。 “在浴缸里洗吧,正好去去寒气。”江沉说着,便作势给阮曦然脱衣服。 “你…出去!”阮曦然脸色微微涨红,眼神流露出几分羞耻,看着江沉道。 江沉静静地看了阮曦然几秒,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动手脱了他的浴袍,“你身体的哪一处我没有看过,这时候还扭捏什么?” 阮曦然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反驳,一把拍开江沉的手,讽刺道,“我可不想脏了你的眼!” 江沉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深,在对阮曦然对他的嘲讽中,他看穿了阮曦然尖锐伪装下的自卑和惶恐不安。 阮曦然从高高在上的小王子,变成现在落魄狼狈的乞丐,心理落差不可能不大,那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和痛苦。 不,阮曦然甚至连乞丐都不如,乞丐还不用大着肚子给人生孩子呢。 江沉从前没有在意过这些,亦或者是乐见其成,可现在看着他慢慢变得自卑怯懦,磨去所有的骄傲和棱角,心里却有些抽疼,说不清是惋惜还是同情。 “不会,我不觉得丑。”江沉刻意放轻了声音,隐隐能听出些许温柔。 浴袍脱掉后,光溜溜的两条大长腿就露了出来,上衣又不够长,根本遮不住屁股,只见那臀肉白的过分,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把,感受其中的绵软。 知道拗不过江沉,阮曦然也不再和他对着干,任由他给自己脱了衣服,露出那个碍眼又令他自卑的大肚子。 江沉横抱起阮曦然,小心翼翼地将他放进已经调试好温度的热水中,随后自己也脱下衣服,踏进了浴缸里。 江沉拿了条毛巾给阮曦然擦身。虽然动作不紧不慢,但很规矩,并没有掺杂什么情欲。 江沉这个人对这种事一向分的很清,他的欲望不算单薄,但面对诱惑,自制力却很强。 过了一会儿,江沉摸着阮曦然的肚子,斟酌着开口道,“一直忍着对身体不好,要不然…我帮你?” 江沉&阮曦然(二十四)要生崽了!被迫独自生产? 阮曦然浑身一僵,但很快,整个人就如同被煮熟的螃蟹,每一寸皮肤都泛着粉色,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需要!”他脸色红白交错,死死咬着下唇,当即咬牙切齿的呛声道。 他才不需要江沉的可怜和施舍! 听出阮曦然是在嘴硬逞强,江沉贴着他的后颈,发出了一声很低的叹息,夹杂着几分无奈,“真的需要吗?” “我都说了,我不需要!”阮曦然被江沉的询问刺激的恼羞成怒,语气里满是不耐和烦躁。 江沉每问一句,只会让他觉得更加不堪。 对难以启齿的情欲的羞愤,对江沉的怨恨和依赖,对现在处境的茫然和无能为力……这一切切的一切,都让他崩溃至极。 “别生气,一会儿肚子又该不舒服。”江沉眉眼平静,坦然接受了阮曦然的拒绝。 顿了顿,江沉微微拧了拧眉,又添了一句,“我又不会逼你。” 阮曦然扯了扯嘴角,语气嘲讽,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你逼我的事情还少吗?” 江沉顿时陷入沉默了,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不明,微皱的眉头也透露出几分说不清的烦躁。 他是逼过阮曦然很多事情,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报复一个人难不成还得哄着他,宠着他不成? 江沉也骤然发觉,最近这些日子。因为顾及着阮曦然肚子里的孩子,对待他有些过于温和,甚至已经违背了他的初衷。 之前,他只是单纯的想报复阮曦然,想狠狠地折磨他,看着他痛苦又狼狈的样子泄愤,可现在却又会不自觉地心疼他。 而这份心软,是出于同情的施舍,还是不可言说的情愫呢? 稍微一深究,江沉便不可自拔地陷入了矛盾的漩涡中,他理不清头绪,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怀里的人。 孕晚期的时候不能在热水里泡太久,容易引起宫缩,江沉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将阮曦然从浴缸里抱了出来,怕会着凉感冒,又迅速给他裹上了浴袍。 将人放进被窝里后,江沉又顺手给他掖了掖被角,只是语气变得冷漠了许多,“早点睡吧。” 阮曦然被假性宫缩折腾的不轻,洗澡的时候就有点犯困,这时候已经完全提不起劲了,将头埋进被子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临近春节,小区里经常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声,酝酿着越来越浓的年味,而阮曦然的情绪似乎更低落了。 他穿着一身毛绒绒的连帽睡衣,看着格外显小,坐在落地窗前的坐垫上,一只手搭在隆起的肚子上,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出神。 今年的雪很大,很快,外面就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寒冷又洁白,掩盖了所有的肮脏和不公。 阮曦然微微抿着唇,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又百无聊赖地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本杂志,仔细一看,却发现是育儿杂志,又嫌恶的丢到了一边。 江沉请过长假之后,就和一起阮曦然呆在家里。但他们虽然住在一个房子里,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却并没有太多。 江沉的大多空余时间都是待在书房里。一方面是处理自己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想留给阮曦然自由的空间,在这一点上,两人也算心照不宣。 当闻到一阵饭菜的香味,阮曦然才从神游中回过神,一抬头,就见江沉朝他走了过来,围着小猫图案的围裙,很有烟火气息。 “去吃饭吧,我煮了饺子。”江沉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脚,开口道。 阮曦然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出声。 江沉原本就话少,阮曦然也变得格外沉默安静,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爆发冲突的话,他们一天能说的话屈指可数。 饭桌上 看着阮曦然只吃了几个饺子就放下了筷子,江沉微微拧了拧眉,语气平淡的问,“不喜欢?” “不怎么饿。”阮曦然摇了摇头,看向沉重的肚腹时,眉眼间似乎藏着一抹淡淡哀愁。 这个孩子似乎长的有点太大了,肚皮常常紧绷的难受。所以最近这些天,阮曦然连吃饭都变得格外克制。 江沉静静地看着阮曦然,过了几秒之后,便起身开始收拾碗筷,随口道,“晚会儿给你煮点粥吧。” 不等阮曦然拒绝,江沉就已经离开了餐桌,独留他坐在那里愣神。 两个人就这样别扭的相处着,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是很特别却又普普通通的一天。 那天晚上,外面烟花绚烂,笑声不断,万家灯火通明,大家都在热热闹闹迎新年,可他们家里却静的出奇。 江沉和阮曦然之间的气氛依旧不冷不淡,没有再吵架。但也没有缓和关系的迹象,大概就像是别人说的那样,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自从父母去世后,江沉算是在阮家寄人篱下,就很少过热闹年了。当医生之后,过年也不常休息,更别提好好过年了。 况且一个人,随便对付一下,新年也就过去了。所以江沉对这个节日渐渐就不太上心了。 今年和阮曦然一起过年,江沉也想过好好热闹一下。但想到他们现在僵持又别扭的关系,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年三十的晚上,他们就简单吃了顿不算丰盛的晚饭,便回房间休息了。 当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年到了。 “新年快乐。” 江沉从身后搂住阮曦然的腰,将一只手搭在他的肚子上,语气温柔,似乎能听出其中怀揣着美好的愿景。 阮曦然的睫毛颤了颤,显然是没睡着。但他并没有给予回应,而且他能说什么呢?新年快乐吗? 新的一年,谁知道他还会遭受什么呢?还有这个孩子,很快就该出生了,这些令人痛苦的事情值得高兴吗? 年前的时候,江沉就答应了要去参加陆铭宝宝的周岁宴,但到那天他又有点犹豫。 阮曦然已经快到预产期了,虽然距离手术的时间还有五六天,但孕晚期情况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会生产。 “我今天要出门一趟,去参加一个朋友孩子的周岁宴,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江沉在阮曦然身边坐下,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简单解释了一下原因,然后有些犹豫的问。 听到「周岁宴」三个字,阮曦然瞳孔微缩了一下,很快联想到了前几天的那通电话。 他抬起头,看着江沉欲言又止,他想质问却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况且就算是问了,也是明知故问。 也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怎么能缺席具有重要意义的周岁宴呢? 可阮曦然心底最隐秘的角落,突然响起一道裹杂着酸涩滋味的声音,如果我说不可以,你会不去吗? 但他又清楚的知道,江沉不会。毕竟谁会为了一个毫不重要的人,而错过自己孩子的周岁宴呢? “你随意就行,不用跟我说这些。”阮曦然很淡然的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阮曦然冷漠的态度让江沉觉得很不舒服,张了张嘴,又觉得没必要和他计较那么多。毕竟孕夫的小脾气的确需要更容忍一些。 “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尽量赶回来的。”江沉不放心的嘱咐道。 他本想反问「能出什么事?」可想到肚子里的这个「定时炸弹」,又默默咽下了那句话,轻声道,“我知道了。” 江沉不在家呆着,阮曦然觉得身心都放松了不少,可一想到江沉去干什么,还是会不自控地想到那个流掉的孩子,心里闷的难受。 遗憾和愧疚就像一根刺扎在心脏上,不算疼,却让人无法忽略。 烦的厉害了,阮曦然就任性的打开窗户,让冷风呼呼的吹进来,拍打在他脸上,寒冷刺骨却又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和江沉之间,不应该有那么多在意的,阮曦然想,又自嘲地低下头,喃喃道,“真是的,弄得像个女人一样……” 可能是上午吹了冷风,惹恼了肚子里的小东西,下午的时候,假性宫缩的次数变得频繁了的很多,而且一次比一次疼的厉害。 被假性宫缩折磨了太久的阮曦然根本没有发觉出异样,就照着往常江沉做的那样,用手揉了揉肚子,安抚一下,然后暗暗嫌弃小东西越来越不乖了。 “唔…老实一点……”阮曦然眉头紧蹙,无力地揉着发硬紧绷的肚皮,疼的倒吸冷气。 阮曦然被时间间隔越来越短的假性宫缩磨的没脾气。因为疼痛而变得迟钝的大脑,终于发觉出了不对劲,这次的假性宫缩似乎太有规律了一点…… 这就如同一声惊雷,在阮曦然脑子里突然炸开,他被吓的猛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想,不会是要生了吧? 但他摸着硬的跟石头一样的肚子,又不得信这是该生产的预兆,那一刻,恐惧和不安瞬间将他淹没。 回过神后,他第一时间去摸床头的手机,然后惊慌失措地给江沉打电话,一遍又一遍。 可是电话却一直没人接,这让阮曦然的心顿时跌入谷底。毕竟他这个样子,要怎么打急救电话? 很快,阮曦然被阵痛折磨的狼狈不堪,按着高耸的孕肚,发出断断续续的痛呼和呜咽声,眼神无助又茫然,他该怎么办啊? 一个暂缓更新的通知~ 唔-上一章作话有简单解释了一下。但想了想,不更新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还是发个通知比较好。 最近要准备一个考试,时间有点急,复习开始的也比较晚。但内容和难度又比预想的要难、要多,这几天听听课,做份卷子试试手之后,紧迫感立马就上来了dT-Tb 除了准备考试,还有个没开始写的论文要忙,放假前要交初稿上去,而且今年放假会比较早。所以时间上就会比较赶,就抽不出比较轻松的时间来写东西,光想想就要开始焦虑了˃ʍ˂ 一个副CP会写那么长,的确是一开始没想到的。因为当时主CP设定和情节上都有太多槽点,成绩也很差,后面越写越痛苦,完结之后就打算写点副CP自娱自乐,缓解一下焦躁情绪,弄得现在有点进退两难了。 这个副CP能得到大家的期待和喜欢,真的很意外,也很高兴,让正文完结前后的那段时间,对自己的消极否定少了一点。 老实说,写文的时候心态起伏特别不稳。虽然成绩不是衡量书好坏的唯一标准,但自己写的东西自己心里清楚,真的不怎么好看。甚至很多时候觉得无从下手,但好在还没到放弃写文的地步。 一个简短的故事拖拉到现在也没更完,真的觉得很抱歉˃ʍ˂,总想着有时间就写,却发现大大小小的事情会一直存在,好像找不到一段清闲自在的日子能好好码字。 虽然坑品不算太好,但这本一定会写完的,十一月中旬前更新不定,喜欢的小可爱可以等完结了再看-当然,写了的话也会尽快更新的(*´I`*) 还有,小可爱不用投催更票哈,喜欢故事的话,订阅章节就好了,能得到喜欢就很开心了—— 啰嗦了好多,最后,谢谢大家喜欢副CP(ㅇㅅㅇ❀) 江沉&阮曦然(二十五)“你要生了!” 小团子即将出生 “唔…好疼……” 阮曦然狼狈不堪地躺在大床上,痛苦的呻吟着,眼神绝望又悲伤,虚无地看着忽近忽远的天花板。 肚子还在一阵阵发硬,里面像是揣了一块表面粗粝,棱角锋利的大石头,一寸寸磨着娇嫩柔软的肠肉,磨的鲜血淋漓…… 江沉,混蛋,王八蛋! 他在心里不停地大骂江沉,可铺天盖地的绝望即将要将他淹没。除了愤怒之外,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委屈难过。 王八蛋,让我给你生孩子,是不是一开始就想让我这么丢脸的死掉? 一个男人因为难产而一尸两命,说出去简直能让人笑掉大牙! 阮曦然双眼通红,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不仅是因为这难以忍受的疼痛,也因为这个被迫承受的奇耻大辱。 “呼…呼……疼……” 他稍长的碎发被汗水濡湿,一撮一撮地贴在额头上,五官因为疼痛变得有些狰狞,大张着嘴巴,呼吸急促又凌乱,就像一条缺水的鱼,在濒死的边缘奋力挣扎。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可阮曦然已经记不清过去多久了,一天,一年,还是一个世纪? 疼痛仿佛永远不会消失,身体像是要被生生撕成两半,他的骨头、皮肉、筋脉,每一处都像是被钝刀子割了一刀又一刀,却又要给他留一口气,清晰地感受着这一切。 真是残忍极了!是阮曦然苦笑着想。 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大概会很赞同这种折磨人的方式,可现在真的落到他头上,他疼的只想骂人! 阮曦然不想坐以待毙,可对于生孩子的这件事他一无所知。更何况是男人生孩子,他更是没有一点点头绪。 要是生孩子的话,他第一步该怎么做?脱掉衣服,羞耻地张开双腿吗? 阮曦然一想到那个屈辱的画面,就羞愤地闭上了眼睛,死死咬紧牙关。 他宁愿活活疼死,也不会将自己仅存的一点尊严丢在地上践踏的。 士可杀不可辱!江沉不能欺人太甚了,大不了就是一尸两命,让江沉什么都捞不着! 有了这个念头之后,阮曦然连挣扎都不想挣扎了。当然,也是因为他没有力气挣扎了,疼痛不仅是在消磨人的意志力,也会极大地消耗了人的体力。 电话一直没有打通,一开始是无人接听,后来直接关机了,阮曦然算是对江沉彻底死心了。 他也想过找别人求救,可想了一圈,发现他孤立无援。更何况他现在这样,也没脸让外人知道…… 于是阮曦然打消了求救的念头,打算就这样顺其自然了。反正生死有命,哪怕狼狈一点。但大不了就是一死,或许还是解脱呢。 虽然阮曦然想的洒脱,可一波比一波强烈的疼痛可不会放过他,几乎要让他疼昏过去。 他疼的想在床上打滚,可沉甸甸的肚子压在腰上,让他就像个翻不过身的乌龟。哪怕使尽全身力气,也翻不过来,令人绝望又愤怒。 阮曦然又气又急,最后直接摆烂了,像条死鱼一样瘫在床上,双腿偶尔小幅度蹬动一下,衣襟凌乱,露出大半个骨感十足的胸口,看着脆弱极了。 只见他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床单,脸色涨的通红,还在费力地大口呼吸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江沉,你就是个…呃…无耻的王八蛋……” 因为长时间的体力消耗,阮曦然的声音变得嘶哑低沉,短短几个字却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说的咬牙切齿,语气里还充斥着难以忽略的怨恨。 毕竟是冬天,天黑的很快,五点多的时候,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六点多就已经黑透了。 随着最后一丝光线消失,阮曦然的勇气也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是恐惧和不安,真的要一尸两命?还要用这种丢人的方式死去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的房间里渐渐传出零星的啜泣声,是那种压抑在喉咙里,然后又不小心泄露出来的声音,尾音都像是带着卷儿的。 就像个无家可归又被淋湿的小猫咪,可怜兮兮的瑟缩着身体,发出细微的哭声,让人很难不心软。 他特别怕黑,是之前被黎锦关在地下室留的后遗症,处在黑暗的环境中,他的身体在不自觉的颤抖。 可他没力气去下床开灯,踌躇在恐惧和疼痛之间徘徊,最后还是恐惧占了上风,他拖着沉重酸痛的身体,挣扎着坐起身,打开了床头那盏昏黄的小夜灯。 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但对于现在即将临产,又经受了两个多小时阵痛折磨的阮曦然来说,简直是掏空了他所有的力气,说是要了他半条命也没差了。 “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回荡在房间里,阮曦然眼神空洞地看着昏黄灯光的光圈,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疼的昏昏沉沉的,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也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 哪怕手机就在不远处,可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要积攒好一会儿,更别说浪费力气在这种事情上了。 …… 江沉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原本晚上还有个聚会。但他不放心阮曦然一个人在家,所以和朋友吃过饭就赶回来了。 回来的路上,他路过一家蛋糕坊,突就然想起小时候阮曦然很喜欢吃奶油蛋糕,嘴巴上沾着奶油,可爱的过分。 和那位小少爷有关的回忆,大多都称不上美好。但江沉不得不承认,阮曦然小时候真的很好看,像个小仓鼠一样吃蛋糕的时候,让人瞬间忘记了他所有的恶劣。 想到阮曦然现在大着肚子心情不好,江沉想了想,然后下车去买了份蛋糕,看着副驾驶那个精致好看的水果蛋糕,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推开门,被房子里的黑暗惊了一下,一边去开灯,一边大步往卧室走,步伐急促中透着慌乱,“阮曦然?” 短短几步路的时间,江沉脑子里闪过无数种猜测。但最强烈的只有一个,阮曦然是不是趁他不在,偷偷逃走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仿佛滔天的怒气都朝江沉汹涌而来,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猛的推开了卧室的门。 看到那盏昏黄的小夜灯,江沉顿时安心了下来,也松了一口气,是他想多了,阮曦然还待在这里。 可定睛一看,江沉当即就发现了不对劲,阮曦然没有盖被子,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心顿时又慌乱了起来。 “阮曦然,你怎么了?” 想到不好的念头,江沉脑子嗡了一下,下一秒就冲到阮曦然身边,神色中满是他不曾察觉的慌乱和担忧。 阮曦然被疼晕过去了,被江沉扶起来晃了几下,才堪堪唤回一丝神智,压抑的痛呼声当即溢了出来,“呃…唔啊……” 老实说,阮曦然现在狼狈极了。 在强忍阵痛的时候,身上的睡衣被他扯的乱七八糟,现在大半个肩都漏在外面,肚子里被毛绒绒的布料裹着,更显得大了一圈,双腿变扭的微张着,却死活不肯做出那个羞耻的姿势。 “江…唔…江沉……” 阮曦然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重重叠叠的影子,好不容易才看清江沉的脸,愤怒地瞪着他,语气却是委屈又低软。 这不是什么撒娇,只是他疼的实在提不起力气了。要是有力气,他只想狠狠踹江沉一脚,踹他命根子上! 江沉身上带着极淡的酒气,夹杂着男士香水清爽的味道,不算难闻,可阮曦然在疼痛之余分心,却觉得格外不爽! 特么的,他都要疼死了,江沉倒是在外面逍遥自在! “你要生了!”江沉眉头紧皱,冷静地陈述事实,即是跟阮曦然说,也是告诉自己。 “唔…我…我知道……” 阮曦然捂着紧绷发硬的肚子,眼里划过一瞬间的失神,他已经疼了好久了,孩子会不会已经死在他肚子里了? “已经疼多久了?怎么不跟我打电话?” 大概是关心则乱,江沉说话时的语气变得有点急,还有几分气愤,似乎是在怪阮曦然没有及时告诉他。 阮曦然扯了扯嘴角,眼尾流露出浓浓的轻蔑,像冷笑一声,却只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喘。 去他妈的,要不是他现在没力气,他一定要跟江沉掰扯清楚,是他没跟他打电话,还是江沉这个混蛋根本不愿意接? “记…记不清了……” 阮曦然刚撑着说了几个字,一波更强烈的阵痛袭来,他猛的瞪大眼睛,身体抖如糠筛,捂着剧痛不止的肚子,恨不得咬舌自尽。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简直比黎锦用鞭子抽他、江沉第一次侵犯他的时候还要疼一百倍,好像要生生疼死过去才能解脱。 “别怕,我现在就带进去实验室,等做了手术就好了。” 江沉竭力冷静下来,低头蹭了蹭阮曦然的额头,低声安抚着,然后用被子将他裹起来,抱着他快步往外走。 阮曦然裹着被子半躺在后排,眉头紧蹙,半闭着眼睛,专心跟阵痛较劲,只有实在忍不住了,才会发出几声可怜的呜咽声。 紧张的气氛充斥在这个小轿车里,于是江沉将车开的飞。 “孩子…会死吗?”阮曦然开口打破了沉默,有些茫然的问。 江沉&阮曦然(二十六)生下宝宝 “我不看,你把他抱走!” 阮曦然冷汗涔涔,打湿了微乱的碎发,眼神茫然又空洞,正可怜兮兮的抱着肚子,像是已经被疼痛抽空了全身的力气。 话音刚落,就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呼声,夹杂着几分哽咽,让人不由得心头一颤。 这让江沉握方向盘的双手下意识收紧了几分,他竭力稳定心神,薄唇紧抿,“不要胡思乱想,你…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会允许阮曦然和孩子出事!想到这里,江沉慌乱紧张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阮曦然毫无章法地按揉着硬邦邦的肚子,低笑了一声,微哑的尾音还打着颤抖的卷儿,“可我…唔…疼…呃了好久……”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让人听不出他的语气是嘲弄还是担忧,喃喃道,“他…唔啊…好像不…不动了……” 或许是疼痛占据了他大部分的感官,而那微弱的胎动在阵痛面前,变得不值一提,所以他已经分不清还有没有胎动了。 江沉喉头一紧,张了张嘴,可他却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有紧绷且清晰的下颌线透露出他的紧张和焦虑。 在之后飞驰的半个小时里,两人默契地没有再说话,阮曦然是没有精力,江沉是分不出多余的注意力,只有焦虑和不安在不断的蔓延、蔓延…… 抵达实验室的时候,阮曦然已经近乎奄奄一息,是那种筋疲力竭后的恍惚,连呼吸都像是要掏空他最后一丝气力。 他汗津津地缩在被子里,下唇被他无意识地咬的血肉模糊,身下溢出的温热不紧不慢地洇湿白色的被褥,留下一块刺目的鲜红…… 他已经记不清他是怎么从车里到被推进手术室的了。恍惚间,那段路程就像一帧帧快速从他眼前闪过的幻灯片。 他拼命想看清楚,可除了清晰到近乎麻木的疼痛,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大晚上的,吴悠还在实验室呆着,见江沉神色狼狈地抱着一个男人冲进来,眉心一跳,却并没有觉得惊讶。 “江哥,他这是…要生了?”吴悠眼底是掩不住的兴奋,尽管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即将临盆的男人了。 “嗯,别磨蹭了,抓紧时间准备手术!” 江沉看了吴悠一眼,眉头紧蹙,开口的声音冷冽又焦躁不安,就像个被人意外侵犯领地的狮子,浑身都透着无法言说的危险。 “你不早就嘱咐过了,放心吧,时刻准备着。”吴悠朝他眨了眨眼睛,语气里的兴奋更是不加掩饰。 相较于白沫的自然受孕、陆铭的胚胎植入的方式,还是阮曦然这一阶段更让他兴奋。毕竟这可以说是这个实验最关键的环节了。 通过植入类子宫的方式,从而达到自然受孕的结果,这基本等同于女性的受孕过程。所以一旦成功,他们这个研究就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脱掉被汗水浸湿的睡衣后,阮曦然被平放在手术台上,他被冰凉的触感刺激的一个激灵,唤回了几分清醒的神智。 他勉强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刺目的白炽灯,照的他心慌。 借着晃眼的灯光,江沉的脸在他眼前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带着口罩和无菌头套,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眼神凌厉中透着漠然,就像个无情的手术机器。 在对上江沉的视线的那一刻,阮曦然脑子突然嗡了一下,心就像被狠狠揪成一团却又骤然松开,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等孩子取出来后,他对于江沉来说,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一想到这个结果,阮曦然扯了扯嘴角,心底莫名生出几分不甘和恼怒,江沉是称心如意了,那他呢?他该怎么办啊? 已经这样不堪的他,该怎么活下去…… “别担心,会没事的。”江沉侧头看向阮曦然,眉眼清冷,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就连安抚的话都说的异常冷淡。 “唔……呃……” 阮曦然发出隐忍的痛呼声,面容变得微微扭曲,他用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沉,像是恨不得能冲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身体上的痛和心里憋屈难过,交织着朝他袭来,他顾不上这些酸涩的情绪,闭上了眼睛,躲闪开江沉那似乎毫无温度的视线。 疼的狠了,阮曦然恍恍惚惚的想。 他现在和砧板上的鱼肉也没差了,只能任人宰割,甚至还不如砧板上的鱼肉…… 打过麻醉剂后,恼人的疼痛渐渐退去,还不等能松口气,心里对于生产的恐惧却变得越来越浓。 就如同溺水的人孤立无援,无助极了。 当冰冷的手术刀划开肚皮,阮曦然只觉得心尖一颤,浓密湿润的睫毛颤了又颤,然后下意识抓紧一旁的扶手。 因为麻醉剂的药效,他并没有觉得疼。可是那种心慌感,却是怎么都挥之不去。 昏昏沉沉间,阮曦然心想,以后他再也不想这样狼狈地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 这种身不由己,然后被划破肚皮的无力和心慌,他再也不要感受第二次了。 手术很顺利,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手术全程由江沉负责,吴悠则负责记录手术过程,以及后续可供参考的研究数据。 晚上十点四十五分,阮曦然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母子平安。 当然,这也意味着江沉这一阶段的实验成功了,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自然分娩。 虽然整个孕期阮曦然的状态都不太好,人也瘦的厉害。但孩子倒是养的不小,活脱脱一个肉乎乎的小团子,哭声也很有力气,突然就能理解为什么这么能折腾人了。 听到孩子的哭声,阮曦然心里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作为一个男人,然后生了一个孩子?从他肚子里拿出来的?! 如此的离谱,可这偏偏就是事实。 孩子被取出来后,阮曦然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放松下来。而筋疲力尽的疲倦也开始排山倒海般地朝他袭来,让他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再次醒过来,阮曦然发现自己在实验室那个熟悉的房间里,被渐渐遗忘掉的恐惧和羞耻再次充斥在心头。 这里处处都留下了他不堪且痛苦的回忆,尤其是身下的这张床…… 阮曦然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想挣扎着坐起来,可却提不起来一丝力气,浑身都酸疼不已。尤其是肚皮上,痛感变得越来越清晰。 没一会儿,江沉抱着一个天蓝色的襁褓走了进来,孩子睡得正香,时不时会张一下小嘴儿,看着可爱极了。 他看着床上正在生闷气的阮曦然,眉头微蹙,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以后该如何处理和阮曦然的关系呢? 江沉不再深想,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阮曦然身边,动作标准又温柔,“看看孩子吧,是个健康的男孩。” “我不看,你把他抱走!”阮曦然态度冷漠撇过头,满是嫌恶道。 见阮曦然连一眼都不愿意看孩子,江沉抿紧了唇,脸色变得格外难看,深吸了一口气,干巴巴却又无奈的说,“他是你的孩子。” 阮曦然不想说话,执拗地用后脑勺对着江沉,死活不肯看孩子一眼。哪怕这个孩子后来他是甘愿留下来的。 除了冷漠和排斥,他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个不被任何人所期待,只是因为报复和利用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呢? 这个孩子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不愿面对的痛苦回忆,彰显着他的不堪和下贱,是他的奇耻大辱…… 老实说,短时间内,阮曦然是无法坦然接受这个孩子的,更别指望什么母爱泛滥了。 在孩子这件事上,阮曦然一直处于一个被动的位置,他尝试过反抗。但因为没有成功,最后就演变成了故意和江沉对着干。 而和江沉的作对,表现在对孩子的态度上,就是不加掩饰的嫌恶。毕竟他又不是受虐狂和傻白甜,怎么可能毫无芥蒂地喜欢被迫生下的孩子呢? 阮曦然心里清楚,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自己,他不该对这个孩子有感情,他应该讨厌这个孩子! 因为这个孩子是他被迫生下来的,是他并不想要的。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可心底某处角落却在一点点沦陷,理智和情感的极限拉扯,让他觉得矛盾又痛苦。 如果他满心欢喜地接受了这个孩子,那他遭受的那些痛苦和挣扎还有什么意义?他被迫怀孕生子又算什么?他就成了一个没脾气的傻子!蠢蛋!下贱又堕落的玩物! 哪怕他已经如此不堪,他也不愿让他仅存的一点点的尊严,被自己亲自踩在脚底下碾碎。 这一点莫名坚持,是他仅存的遮羞布了。 无论是出于和江沉较劲,还是和自己较劲,阮曦然都接受不了这个孩子,最起码暂时是接受不了的。 “我不想看见他,你把他抱走!”阮曦然语气不耐的催促道。 江沉眉头越皱越紧,强制性掰过阮曦然的身体,看了他几秒,突兀的说了句,“以后是由你来照顾他。” 阮曦然顿时就炸毛了,但虚弱的模样软化了些许尖锐的棱角,“你他妈把我当什么?我又不是保姆!” “但他是你生的。”江沉幽幽的说,眼底浮现出一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坚定。 江沉&阮曦然(二十七)生产后谈条件 被迫照顾宝宝 阮曦然死死盯着江沉的眼睛,一副要生啖其肉的凶狠模样,却又很快被屈辱和羞恼逼得红了眼圈,呼吸沉了又沉,才咬牙切齿的骂道,“江沉,你无耻!” “他是你生下来的,无论如何,你都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江沉极浅的勾了勾唇,而后低头看向襁褓里的孩子,脸上的神色温柔了一瞬,语调轻松,可说出口的话却是赤裸裸的残忍。 一直想要逃避否认的事实被江沉特意强调出来,阮曦然顿时就被愤怒和委屈冲昏了头脑。 他伸手用力扯住江沉的衣服,口不择言的低吼道:“又不是我想生的!要不是你逼我,我怎么可能会把这个孽种生下来?” 可是很快,阮曦然的气势就弱了下来。 他脱力般松开了手,湿红的眼眶里含着泪,却倔强的不肯哭出来,只有一声低低的抽噎从喉咙里挤出来,泄出惨白的薄唇。 浓浓的无力感让阮曦然几乎崩溃。对啊,就像江沉说的那样,再争论他情不情愿有什么意义呢?也改变不了这个孩子是他生下来的这个事实…… 江沉不悦的拧着眉,静静地看着虚弱又憔悴的阮曦然,片刻后,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并不想将人逼得太紧。 “算了,你先好好休息吧,还有…小心肚子上的刀口。” 阮曦然向右撇过头,又闭上了眼睛,只当做是没听见,而江沉自然也不会再自讨没趣,抱起襁褓里的孩子便起身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后,阮曦然下意识松了口气,颤抖着睁开湿润的眼帘,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昏昏沉沉的陷入睡梦中。 他本以为江沉已经放弃了让他来照顾孩子的念头,可是没想到,晚上的时候江沉就将婴儿床放在了他的房间里。不仅如此,还故意在他的眼前照顾孩子。 给孩子喂奶、换尿不湿、拍嗝,江沉不厌其烦的在阮曦然眼前做了一遍又一遍。就像是特意给他做示范一样,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很显然,江沉是在跟阮曦然打感情牌,试图让他心软,从而对眼前的处境妥协,阮曦然又怎么可能看不透? 这种无力改变现状的绝望,让他心里的不甘和反感又重了几分。 “喝点汤吧,有利于伤口恢复。” 江沉把汤放在阮曦然床头,又顺势在床边坐下,将手搭在他的腰侧,侧头看着床上没什么精神的人。 阮曦然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背对江沉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开口道,“江沉,你答应过我的,等孩子生下来,你就会放过我。”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一秒。无论是因为江沉还是孩子,都让他迫切的想要逃离。 逃离这里的心情急切又复杂,其中还裹夹着说不出口的慌乱和恐惧。 他怕他终有一天会对这个孩子心软、会磨掉自己最后一点棱角向江沉妥协、会变成被江沉驯服的宠物、会彻底沦为一个为实验服务的生育工具……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令人绝望的可能。 江沉眸色暗了暗,不动声色的掩下其中的冷意,平静的安抚道,“我知道,我会放你走的,但不是现在。” 当阮曦然提离开的时候,一股无名怒火在他的胸腔骤然升起,突兀又不受控。 江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异常的愤怒,可他没有哪一次比现在更清楚的知道,他不想放阮曦然走。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阮曦然转过身,虽然面带不满,但见江沉愿意放他走,所以质问的语气还算平静克制。 江沉看着眼睛里满是急切的阮曦然,斟酌了一下,便说了个他自认为他们都可以接受的时间,“等到孩子周岁。” “江沉,你别太过分了!我最多等到孩子满月。” 见江沉如此明显的拖延时间,阮曦然的神色明显冷了下来,眼里多了几分警惕和害怕江沉反悔的慌乱。 江沉摆明了就是想温水煮青蛙,是当他傻吗?尤其是关系到孩子,阮曦然又怎么敢在这场他根本没有把握的拉锯战上和江沉赌? 一年的时间有太多的变数了,而感情是最不可控的因素,尤其是骨肉亲情。 面对他亲身生下的孩子,他现在能狠下心,可有了一年的相处呢? 他会不会就如江沉期望的那样,对孩子割舍不下,最后选择向江沉妥协? 阮曦然不敢深想,他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成为他曾经最厌恶、最看不起的人。所以他急切的想快刀斩乱麻,让这一切快点结束。 “我是答应放过你,但时间我说了算。” 江沉垂眸看着阮曦然,神色认真又严肃,说话的语气微沉,态度是不容拒绝的坚定,带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阮曦然气极之下就要挣扎着坐起身,动作幅度一大,就正好牵扯到肚子上的刀口,那一瞬间,疼的他嘴唇都在颤抖。 “唔……” 他用手虚捂着肚子,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更白了几分,瘦削的肩膀连衣服都撑不起来,此时低着头,被疼痛折磨的不敢乱动,只能保持着微微蜷缩的姿势,更是让他看着多了几分狼狈。 “别乱动!让我看看,是扯到刀口了吗?”江沉面露紧张,冷声呵斥着,又急忙按住突然被刺激到的阮曦然,作势去给他检查伤口。 阮曦然勉强撑着一丝力气,伸手去推江沉的手臂,低低的开口道,“别碰我……” 距离生产那天已经过去快两个星期了,可能是因为阮曦然的体质较弱,再加上他自己也不重视。所以一直折腾到现在,他肚子上的刀口还没有完全长好,还能看到明显有些红肿。 “刀口都没长好,你还想上哪去?”江沉伸手去扶住阮曦然的肩膀,将人半抱在怀里,气急败坏道。 “刀口长好之后,你就能放我走了吗?” 阮曦然用一种说不出是嘲讽还是期待的眼神看着江沉,眼底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江沉没说话,只是脸色明显难看了很多,好一会儿,他才退了一步道,“等孩子百天之后。” 阮曦然的眼睛亮了亮,笑容极短暂的在他脸上出现了一瞬,“真的?” 江沉点了点头,但也趁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最近我的工作会很忙,在这段时间里,你需要照顾这个孩子。” 无论是对实验数据的整理复盘,还是公司里积压一个多月的工作,都将占据他大部分的时间。虽然这并不是将孩子交给阮曦然的主要原因,但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 阮曦然下意识就要拒绝,可是对上江沉带着警告的眼神,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硬着头皮答应下来,“那你不能反悔。” 江沉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阮曦然终于暗自松了口气。就这样,在这个问题上两人暂时达成了统一。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足以让一个皱巴巴的小猴子长成白白嫩嫩又招人喜欢的奶团子。 孩子集中了江沉和阮曦然长相的优点,长得精致又可爱,眼睛就像两颗黑亮的葡萄,笑起来弯弯的,隐约已经能看出阮曦然那双狐狸眼的影子。 刚开始的时候,阮曦然是一眼也不愿意看孩子的,可是时间长了以后,他的坚持也在逐渐动摇。 毕竟那个孩子在他肚子里待了九个多月,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后来他已经接受了孩子的存在。 孩子出生后的一个月里,都是江沉在照顾,而阮曦然大多时候都是远远的站着,他还是不喜欢孩子。但好在已经没有最初的抵触了,偶尔还会主动走近照看一会儿。 他的情绪不好也不坏,只是有些沉默,剖腹产的刀口恢复的不错,身体也在逐渐好转,可是生育留下的创伤是不可逆的,无论是对身体还是心理。 他们平静的度过了孩子满月前的一个月,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种平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在平静的背后酝酿着更大的风暴。 没有激烈的争吵,也没有亲密的关心,他们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恨意中夹杂着不被承认的情愫,有种谁也不肯率先低头的拧巴,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最后两败俱伤的结局。 孩子满月的那天晚上,江沉将孩子放在婴儿床上,抬手捏了捏疲惫的眉眼,而后看向阮曦然,平静的开口道,“从现在开始,你来照顾他吧,奶粉和纸尿裤都在这里。” 阮曦然的表情有些无措,看着孩子就像是看着一个烫手山芋,用求助似的眼神看着江沉,急忙道,“可…可我不会照顾孩子……” “不会就慢慢学,而且我已经给了你一个月的适应时间了。” 江沉微微拧着眉,语气里流露出些许的烦躁。除了因为疲惫,但更多的还是出于对阮曦然纠结的情绪。 他对阮曦然,已经不是百分之百的恨了,那他还能像之前那样狠下心吗? 江沉不知道,他更想让这份恨意更纯粹一点。可是事情的发展趋势似乎已经不受他的控制了…… 江沉&阮曦然(二十八)“乖,不哭了……” 江沉说完就转身要走,阮曦然下意识想叫住他,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纠结又无助的看向婴儿床里睡的正香的孩子,“可是……” 虽然是心里的抵触占了上风,可他也是真的不会照顾孩子。 而且那么小的身体,脆弱的像是力气稍微大一点就会碎掉,江沉真的放心让他来照顾孩子吗? 还不等阮曦然彻底接受现实,刚刚还睡着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听着稚嫩的啼哭声,阮曦然顿时就慌了。 他手忙脚乱的下床走到孩子身边,可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阮曦然满脸都是无措,想抱起来哄哄,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你…你别哭了……”阮曦然弱弱的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孩子身上的小被子,干巴巴的哄道。 可孩子毕竟是刚满月,根本听不懂阮曦然的话,只会用哭来表达自己的需求,白白嫩嫩的小脸儿这会儿哭的粉扑扑的,看着很招人心疼。 阮曦然一脸苦相的看着孩子,有些不情愿的朝孩子伸出手。但半路又收了回来,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还是没有把孩子抱起来哄一哄。 阮曦然暗暗期待着江沉听到孩子的哭声后能过来,可江沉似乎比他料想的更加心狠,没有丝毫要搭把手的意思。 不过也是,江沉本就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他也不是现在才知道。 阮曦然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这么一直哭下去,便硬着头皮朝孩子伸出双手,动作小心翼翼却又极笨拙,姿势僵硬的将孩子抱在怀里,回想着这些日子江沉照顾孩子的模样,轻轻摇晃了几下。 “你…你是不是饿了?”阮曦然看着怀里的小不点,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得到关注的宝宝渐渐止住了哭声,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阮曦然,小嘴儿张张合合,做出吮吸的动作,看来是饿了。 似乎是血缘的羁绊,这个刚满月的奶娃娃本能的亲近自己的生身之人,小手挥动了几下,最后抓住了一小块阮曦然的衣服,然后乖乖的睁着大眼睛,看着阮曦然发出含糊又奶声奶气的声音。 阮曦然的脸色有些复杂,怔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后,便有些慌张的弯下腰,将已经不哭的孩子重新放回了婴儿床。 扯掉孩子的小手后,小团子瘪了瘪嘴就要哭,阮曦然却顾不上这些了,下意识找了个借口,“我去给你冲奶粉。” 说完,阮曦然转身离开了房间,背影中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出了门,阮曦然就看到江沉在客厅里坐着,面色沉静如水,面前放着一杯正悠悠冒着热气的咖啡,一派淡然的姿态,和阮曦然的狼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江沉抬头看着阮曦然心神不定的样子,轻声开口,“怎么了?” 看着淡定到近乎冷漠的江沉,阮曦然突然觉得铺天盖地的委屈和愤怒朝他涌来,他红着眼眶大步走到江沉面前,愤怒瞪着他,绝望的几乎难以呼吸。 “江沉,你知道你有多可恶吗?” 明明知道他决心抹去这一切,抹去这个孩子的存在,却还要逼着他来照顾孩子,江沉难道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有多残忍吗? 他明明只是抱了一下孩子,就已经开始觉得心软了,那等到孩子满百天,他真的还能狠下心离开吗? 想到这个问题,阮曦然慌乱却又茫然无措。 江沉静静地看着阮曦然,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意,似乎之前那些流露出的关心和在意只是错觉,语气冷漠又理智的过分,“以我们之间的恩怨,我不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跨不过去的东西,江沉无法接受自己会对阮曦然心动。对于这份不该却又萌生出来的情意,他自欺欺人地不愿意去承认。 阮曦然微微瞪大了眼睛,像是心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他垂眸点了点头,微微哽咽,用裹杂着叹息般的声音道,“对啊,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他真的想给自己两耳光,把自己的头脑打清醒,他和江沉之间,只会是对立的关系,江沉又怎么可能会对他心软呢? 而他,也不该去期待江沉的心软。 阮曦然知道,可委屈涌上心头的时候,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阮曦然回了房间,笨手笨脚的给孩子冲了奶粉。然后将婴儿床上哭的可怜兮兮的小团子抱起来,小心翼翼的给他喂奶。 小团子饿坏了,含住奶嘴就开始用力吮吸,奶瓶里的奶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他的小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眼里还含着泪,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却又乖的让人心软。 阮曦然看着孩子,心突然就软了,似乎隐隐明白父母对孩子的那种爱,说不清缘由。因为是自己的孩子,就无条件的去爱他。 其实今天是他第一次抱孩子,孩子的身体比他想的更小、更软,可不知道为什么,抱起孩子的一瞬间,心好像被什么给塞得满满的。 “明明那么小,怎么还那么会折腾人呢?”阮曦然看着小团子咕咚咕咚喝奶的模样,有些怅然的喃喃道。 他想起孕期经受的那些辛苦,有些苦涩的想,明明这么小的一团,是怎么把他的肚子撑那么大的? 笨拙又生疏的将孩子哄睡后,阮曦然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熟睡的小团子,眼里多了一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意。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孩子,对孩子也没什么期待,可是世事总是难料的,现在他不仅有了孩子,居然还是他自己生的,真是……可气又可恨…… 毕竟是要他一个人来照顾孩子,阮曦然心里没底,焦虑和紧张让他没什么睡意,随手翻看起江沉留下的育儿指南,看着看着就发起了呆,黯然伤神的想,之后的日子,他该怎么办呢? 阮曦然算不上是个坚强的人,他可怜却也可恨,做错了事,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人生就像是不停向前的巨轮。哪怕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也回不到过去了…… 孩子一夜醒了四五次,不是要喂奶就是要换尿布,根本不给人休息的时间,还不等阮曦然酝酿出睡意,孩子又开始哭,他只能认命的起身去哄。 只是照顾了一夜,阮曦然就知道照顾孩子是个辛苦活,大早上,他顶着一双黑眼圈走出来,看着坐在餐桌前的江沉,闷声道,“孩子…我照顾不好。” 江沉看了阮曦然一眼,又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将一份早餐放在他对面的桌子上,平静道,“你看着照顾就行,只是要多花费些心思。” 见江沉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阮曦然顿时有些生气,这又不是他一个人的孩子。难道完成了实验,孩子对江沉来说,就变成了个多余的累赘吗? “你一点都不在意孩子了?那你就不怕我会……”伤害孩子? 阮曦然气恼的呛声道,但剩下的话被哽在喉间,因为阮曦然知道自己不忍心。 即便是再心狠的人,他的心也是肉做的。更何况阮曦然还曾失去过一个孩子,因着那份愧疚,他也希望这个孩子能好好的。 江沉似乎真的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抬起眼皮,理所当然的说,“他是你生下的,我相信你比我更爱他。” 如果说阮曦然对孩子的爱只有一点点,那江沉对孩子的爱还要再少一点点,在两个人的较量中,获胜者往往是更心狠的那个。 这句话直接噎住了阮曦然,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好一会儿才整理了情绪,冷漠的开口道,“江沉,你别想着给我洗脑,我之所以答应照顾孩子,是因为我们的约定,不然你以为我会多看孩子一眼吗?” 江沉静静多的看着阮曦然一会儿,眸色晦暗不明,而后淡然的收回视线,“既然是约定,那就应该好好遵守。” 江沉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阮曦然的这些狠话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有丝毫解气,反而是更加觉得气恼。 阮曦然气的直接回了房间,认命的开始照顾孩子。反正不过两个月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两个月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对于阮曦然来说,却几乎是度日如年般难熬。 坦白来说,这个孩子并不算难带。可毕竟是新生儿,再懂事也总是要经常哭闹的,阮曦然要经常抱着他哄,抱着就会睡的特别快。 即将百天的小孩子已经完全张开了,白白嫩嫩的,一身奶香的软肉,大眼睛笑起来弯成月牙状,看起来可爱的过分。 阮曦然不愿与孩子有太深的感情。除了必要的照顾,很少抱着孩子哄一哄。但孩子很亲近他,醒来看不到他总是要哭的特别厉害。 每每这个时候,阮曦然都绷不住装出来的冷脸,只能无奈地将孩子抱起来,低声哄一哄,“乖,不哭了……” 等孩子哄睡后,阮曦然幽幽的叹了口气,约定的时间快到了,他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离开江沉,离开孩子。 明明是期盼已久的结果,可一想到,就莫名觉得心好像空了一块…… 江沉&阮曦然(二十九)“江沉,你听清楚,那不是我的孩子!” 随着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阮曦然也想起来一件被他刻意忘却的事,那就是江沉在他身体里植入的东西。 每每想到,他都觉得羞耻又愤怒,恨不得能隔着肚皮把那个东西给挖出来。 那是江沉强加给他的东西,是江沉对他的羞辱,也是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狼狈不堪的推手…… 但要怎么和江沉开口提这件事,阮曦然一直很犹豫。如果能有其他的选择,他肯定是不愿意让江沉给他做手术的。 他跟江沉提起这件事的那天,江沉似乎愣了一下,眼底涌动着他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是挣扎?但他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既然江沉已经答应放过它,那将这个本就不属于他身体的东西移除掉,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那天,江沉静静地看着阮曦然几秒,平静的外表掩盖住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在心里问自己,真的要放过阮曦然吗? 没错,他从来没想过要真正的放过阮曦然。之所以答应阮曦然的要求,也只是不想吧人逼得太紧了。 在仇恨占主导的天平的另一端,是被压制的心软和不忍,或许他该顺着阮曦然的心意放了他,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最后还是报复的冲动占了上风。 江沉掩下眼里的纠结,语气平静的解释道,“你刚生产后不久,伤口还没养好,不适合这时候做手术。” “我不怕疼,你帮我把这个东西取出来。” 阮曦然想都没想就说,语气急切又坚定,他不想再把一个定时炸弹留在自己肚子里。 而江沉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行,至少需要一年的恢复期,不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阮曦然眉心一跳,“你…你故意吓我?” 明明是江沉睁着眼睛说瞎话,却是一副被误解有点生气的样子,微微皱着眉,冷声不耐道,“我们只做过植入,并没有取出类子宫的经验,而且你刚生产不久,类子宫也没恢复好,现在取出来不确定因素太多,你要是不惜命,那就找别人帮你,反正我不会给你做手术的。” 见江沉说的如此坚决,阮曦然心里的慌乱更浓,又急又气的呛声道,“可是……是你放进去的,我怎么找别人帮我?” 那样的话他难以启齿,可任由那样一个东西留在自己的身体里,阮曦然只觉得是浓浓的不安。 说到底,他是怕江沉只是在骗他,怕还要再经历一次这样的噩梦。 和阮曦然明晃晃带着怀疑的目光撞上后,江沉表现的毫不心虚,淡淡的开口道,“我是在为你考虑,它在你身体里并没有危害,何必选择再这个时候冒险?等孩子周岁的时候,我可以给你做手术。” 阮曦然喉头一哽,江沉又怎么能理解他的惶恐和不安?等到孩子周岁,谁又能预料还有什么变数,况且他再也不想和江沉有联系了。 两个人小吵了一架,最后闹的不欢而散。 可江沉不肯松口,阮曦然又不敢让别人知道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所以向江沉妥协也是迟早的事,只是他暂时还不愿意接受现实。 站在落地窗前,阮曦然捶了捶酸痛的快要折掉的后腰,眼帘下是淡淡的青灰色,他看着憔悴了很多,气色也很差,眉心微微拧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照顾孩子的这两个月,阮曦然过的并不太好,孩子经常哭闹。虽然好哄,但也让他的睡眠和精神差了很多,再加上和江沉的矛盾和争执,更是让他身心俱疲。 他和江沉就像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纠缠,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忘记这一切,然后开始新的、没有江沉的生活。 可每一步都像是那么艰难,江沉答应放过他,却似乎又在故意吊着他…… 意料之中的结果,最后的最后,阮曦然还是妥协了。 孩子的百天过得很简单,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宴请宾客。毕竟他和江沉都不是心甘情愿成为父亲的,而且他们畸形扭曲的关系,以及这个孩子,本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在孩子百天这天,他得到的是一个迟来的姓名,是被两位父亲有意无意忽略,最终姗姗来迟的承认。 名字是江沉取的,叫江熠,熠熠生辉的熠。 或许这个孩子不是相爱的结晶,是因为利用和仇恨才来到这个世上的。但不可否认,单从这个名字来看,江沉对这个孩子也有一份像平常父母那样对孩子的美好期望。 阮曦然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个名字。 那时候他想,那是江沉的孩子,是江沉一个人的孩子。所以孩子叫什么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阮曦然也曾心血来潮给孩子取过一个名字,叫点点,因为他看孩子哪里都小小的,就像个小不点一样,有时候会顺嘴叫着哄他不哭。 小团子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又或者是知道阮曦然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叫他,每次听到都很兴奋,笨拙的扭着肉乎乎的小身子,笑的不停挥动着小手。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阮曦然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一颗心像是处在油锅里般煎熬,兴奋、忐忑、紧张、如释重负、不舍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沉甸甸的,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哇……” 稚嫩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孩子又醒了。 阮曦然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向往常一样下床,熟练地给孩子冲好了奶粉,然后抱起孩子喂他喝奶,每一个动作都是当初手忙脚乱的时候锻炼出来的,熟练中又透着几分麻木。 吃饱后的小团子很精神,变得有些闹人,对着阮曦然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眼睛笑的弯成一道月牙,身上穿着天蓝色的小袄子,看着可爱又活泼。 阮曦然明显柔和了眉眼,用指腹轻轻戳了戳他肉肉的小脸蛋儿,嘴角微弯,轻声哄道,“点点乖乖睡觉……” 哄了好一会儿,点点才有了要睡觉的意思,阮曦然又抱着他哄了一会儿,才将他放回小床上,一想到明天,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淡了。 过了好一会儿,孩子已经睡熟了,可阮曦然还是没有睡意,他鬼使神差的出了房门,就看见江沉正坐在吧台边喝酒,还能闻到空气中有一股极淡的烟味。 听到脚步声,江沉回过头,又抬手喝了口酒,才随口问道,“要喝点吗?” 阮曦然愣了愣,他们很少像现在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就像是最普通的朋友那样,这让他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回过神后,阮曦然朝江沉走了过去,江沉起身又取了一个杯子,然后倒了酒放在阮曦然面前,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很安静的喝着酒。 阮曦然喝了口酒,感受着久违的辛辣味在口腔里散开,又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撇了江沉一眼,见他平静又悠然自得的模样,莫名觉得有些气恼。 让他每天苦兮兮的照顾孩子,江沉倒是悠闲。 阮曦然用舌尖抵着上颚,将余下的酒液咽了下去,这似乎给了他些许的勇气,轻声道,“江沉,明天……我可以走了吧。” 因为不信任江沉,才会想一遍遍的确认,唯恐江沉会临时变卦。 江沉用极淡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当然,我说过,我会遵守约定的。” “那就好。” 阮曦然似乎终于是安心了,一口气喝下了剩余的酒,被酒气冲的皱了皱眉,而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江沉却突然拉住他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神色晦暗不明,突然极浅的弯了弯嘴角问,“那孩子你要带走吗?” 阮曦然眉心一跳,隐隐有点心动,可很快屈辱感就压过了那点心软和不舍,他甩开江沉的手,狠了狠心道,“江沉,你听清楚,那不是我的孩子,从今往后,我和你、和那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 江沉静静听着,面色依旧只是眼神明显冷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阮曦然困在这里,不能离开他半步,让他永远痛苦下去。 可这个念头稍纵即逝,他心里清楚,他不能一直这么困着阮曦然,不然事情可能会超出他的控制。 再说下一阶段的实验至少要等两年,他不介意让阮曦然先看到希望,毕竟希望越大,绝望也就更痛苦。 不知道是刚刚喝的酒上了脸,还是说话的时候太气愤,阮曦然的脸明显有些涨红,不等江沉有什么反应,便匆匆离开回了房间。 江沉看着阮曦然消失的背影,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可垂眸喝着手里的酒,动作中又透着漫不经心。 因为他知道,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追逐游戏,阮曦然就是他手里的风筝。无论阮曦然走的再远,只要他想,随时可以把人困在身边,要是把人折腾死还玩什么呢? 阮曦然关上房门后,脸上的狠心和绝情变成茫然和愧疚,他不想说那样的话,可他怕自己会不忍心。如果他真的带着孩子离开,那他就永远也忘不掉这个噩梦了…… 江沉&阮曦然(三十)点点周岁 回去找江沉做手术 阮曦然走了,孤身一人,什么东西都没带走,显然是狠了心要和江沉切断所有的联系。 三月中旬,冬日的严寒渐渐消退,可走在街头,阮曦然只觉得心似乎缺了一大块,正呼呼的往里灌着冷风,后悔和愧疚丝丝缕缕的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不得安生。 日子一天天过着,阮曦然躺在破旧出租屋的小床上,毫无睡意的看着窗户上贴的旧海报发呆,怔怔地想,不知道点点是不是又哭了…… 离开江沉的公寓后,阮曦然就用身上不多的钱租了一间廉价的房子,房子像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采光不好,潮湿又阴冷,而且没什么家具,一张床也是又小又旧,勉强够一个人睡,唯一的优点就是足够便宜。 这种破旧又房子,原本是绝不会入阮曦然的眼的,可现在他已经被打磨掉了轻狂和高傲,能有一处安身之所就很满足了。 阮曦然本以为离开了江沉和孩子后,他就能睡的很安稳,可是没有。 他的睡眠质量似乎更差了,一闭上眼睛,耳边就能听到点点撕心裂肺的哭声,像是在谴责他的残忍和无情。 他习惯了照顾孩子的日子,突然离开孩子后,不适应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思念不浓不淡,算是勉强可以接受的程度。 他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很快就能摆脱让他痛苦的一切。可是这场噩梦对他的影响似乎已经深到了骨髓里,他忘不掉江沉对他的羞辱,也忘不掉对孩子的想念…… 有时候他回想起来,他会不由得感叹江沉手段的高明。 江沉太清楚他的软肋了,也知道怎么做会让他痛苦。哪怕他已经逃的远远的,痛苦却依旧会如影随形。 因为脸上狰狞的伤疤以及不太利落的腿脚,再加上还有案底。所以阮曦然找工作有些困难,折腾了大半个月,才终于找到了一份在花店的工作,工资不算高,但勉强够生活。 花店开在一条巷子的拐角处,老板是一个离异带孩子的女人,叫辛蕊,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当时也是和阮曦然身上淡淡的绝望共情,才决定给他一份工作的。 那时候的阮曦然似乎经历过很糟糕的事情,看起来状态很差,应聘的时候诚恳又小心翼翼,自卑的躲闪着别人打量的视线,让辛蕊想到自己刚离婚时那段焦头烂额又强撑着的日子,便想要帮他一把。 就这样,阮曦然留在了花店,有时候还会帮着一起照顾辛蕊的孩子,孩子比点点要大一些,是个小女孩,每每看到她哭着要喝奶的样子,阮曦然都会下意识想起点点。 见阮曦然照顾孩子的动作很熟练,进货回来的辛蕊有些惊奇,走过去把孩子接了过来,打趣道,“不容易啊,暖暖竟然没哭,你是有孩子吗,怎么这么会照顾小孩子?” 听到这个问题,阮曦然愣了一下,僵硬的笑了笑,含糊的应道,“照顾过一段时间孩子,主要还是暖暖很乖。” 在花店上班的日子很闲适,工资足够糊口,还有暖暖可以缓解他对点点的想念,似乎一切都回归了正轨,除了经常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一晃半年过去了,当时抛弃孩子的狠心和坚决,变成了一把折磨他的钝刀子。 看着已经蹒跚学步的暖暖,他总是会想起点点,不知道点点现在是不是也会说话了,是不是开始学走路了? 他是第一次当爸爸,心里惶恐又紧张,可那种责任感似乎是从骨髓里滋生出来的,让他始终做不到从心底里讨厌自己的孩子。 无论在江沉面前再怎么表现出对孩子的厌恶,可阮曦然自己心里清楚,那都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 他接受不了自己喜欢被强迫生下的孩子,他看不起那样卑贱的自己。 可是时间长了,对孩子的想念渐渐压过了那可怜的自尊心,他现在已经可以坦然承认,他想点点了…… 在花店的日子,阮曦然把对点点的思念都倾注在了暖暖身上,俨然就是暖暖的爸爸。甚至比一些新手爸爸照顾孩子都要上心。 没有江沉在,他不用逼着自己对孩子冷脸,强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所以在照顾暖暖的时候,他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浅笑,眉眼柔和又恬静。 阮曦然没有注意到的是,这些日子,在街角对面的路边常常停着一辆黑色卡宴。因为停留的时间不长,平常很难被人发觉出异样。 江沉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在花店门口领着孩子学走路的阮曦然,他微微收紧握着方向盘的手,脸上的表情有些骇人的冷峻。 原来阮曦然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单纯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明明他是最没有立场在孩子这件事上指责阮曦然的,可这一刻,他为点点觉得不公平。 “咿呀……” 点点坐在后面的儿童座椅上吃手手,发出含糊又兴奋的奶音,完全没有察觉自己爸爸对自己的同情,正傻乎乎的笑着流口水。 今天他是带点点去医院体检的,在回家的路上却鬼使神差的拐来了这里,他不承认自己是想见阮曦然了,可是想见阮曦然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江沉似乎再也看不下去阮曦然和别人的孩子其乐融融的相处画面,很快驶离了那里,正和暖暖闹作一团的阮曦这才知后觉的抬起头,看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叔叔,糖糖……”可爱的小丫头抱住阮曦然的腿,奶声奶气的撒娇,口水淅淅沥沥的往下流。 阮曦然笑着弯腰把她抱起来,用纸巾细细的给她擦了口水,放软了声音哄她,“叔叔给你拿棒棒糖,但只能吃一个哦。” 越是看着暖暖可爱的模样,心里对点点的思念就越是疯涨,他以前活的潇洒又肆意,真的很少会有想念别人的时候,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思念的煎熬。 日子依旧平静的过着,而新的一年悄然而至。 阮曦然坐在花店的窗户边,手里捧着一个玻璃杯,一边看着外面昏黄路灯照耀下的鹅毛大雪,一边小口嘬着热水,恍恍惚惚想到去年在江沉公寓里的日子,眼里多了几分沉重。 他记得,也是一个下着雪的夜晚,那时候点点还在他肚子里,他和江沉还因为洗澡的事情吵了一架,最后江沉没有拗过他,却非要帮他洗,然后看到了他那时怪异到极致的身体…… 时隔一年,阮曦然已经可以平静的回忆起那段日子,他怨恨江沉的同时,却又心存愧疚,因为这本就是因果报应。 他并不无辜,但也忍受不了这种屈辱。 除夕夜,阮曦然在出租屋里孤零零一个人过年,夜里躺在怎么都暖不热的被窝里,双手搭在平坦的小腹,轻声喃喃道,“点点很快就一岁了……” 年前,阮曦然就向辛蕊请了假,借口说是回家过年。实际上是计划着让江沉给他做手术。毕竟那个东西在他肚子里,他始终觉得不安心。 点点生日的前一天,阮曦然回到了江沉的公寓,按了门铃后,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长相温婉端庄,怀里抱着一个肉乎乎的小娃娃。 阮曦然的视线完全被她怀里的孩子吸引住了,直直看着已经长大好多的点点,连呼吸似乎都下意识放轻了,心脏像是突然被一双手扼制住,然后又狠狠拧了一把。 “你是……阮先生吧?”苏姐见阮曦然对着她怀里的孩子发呆,很快便猜到了面前的人是谁。 阮曦然这才回过神,慌乱的收回视线,看着局促又紧张,他用力扣着自己的掌心才竭力镇定下来,点点头道,“嗯,我…我找江沉。” “江先生出门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先进来坐一会儿吧。”苏姐一边说着,一边客气的请他进来。 听到江沉不在,阮曦然下意识就要准备离开,可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旋儿,最后又咽了下去,心里乱糟糟的,是说不清的紧张。 阮曦然局促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想看看点点。但又怕被人看出端倪,就只好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点点走路还不太稳当,但是爬的很熟练,有点调皮却又格外有活力,为此江沉还专门在家里都铺了长毛地毯。 一转眼的功夫,点点就蹭蹭爬到了阮曦然脚边,小肉手抓着他的裤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一点不怕生的张着手,奶呼呼的说,“抱……” 点点小脸儿上的软肉看着又白又嫩,一笑就露出几颗刚长出来的小奶牙,很轻易就让人的心软作一团。 阮曦然看向点点的眼神里满是挣扎,明明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可理智逼迫着他,让他迟迟不敢将点点抱起来。 恰好苏姐适时给他解围,“阮先生,我要去厨房给小熠煮点辅食,能麻烦你照顾他一会儿吗?” 阮曦然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他终于有了能将点点抱起来的理由。 见苏姐进了厨房,阮曦然放松了些许,看着还正要抱抱的奶团子,他终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有些笨拙将孩子抱在怀里,像之前那样轻轻摇晃着,用极小声音哄他,“点点乖……” 江沉&阮曦然(三十一)“你后悔过离开孩子吗?”“从来没有…” 苏姐在厨房呆着,阮曦然就安心地坐在客厅的地毯上陪着点点搭积木,时不时会摸摸他的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没一会儿,点点就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迈着还不稳的步子,笑着扑到他怀里,“飞……飞飞……” 他还不会说话,含糊的发出几个单音,抱着眼前让他本能想要亲近的人,咯咯笑出了声,小脸蛋儿也因为开心变得红扑扑的。 两人玩的正开心,但这种和谐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 不知道是不是苏姐悄悄给江沉打了电话,没过多久,江沉就从外面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阮曦然顿时就慌了神,眼里也浮现出浓浓的紧张和无措,细看之下,还夹杂着一丝掩盖不住的恐惧。 身体比脑子反应快,还没等阮曦然反应过来,他已经下意识推开了怀里的孩子,然后慌张的扭过头,却正好和江沉阴沉冷漠的视线撞上。 那一瞬间,阮曦然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点点本就站的不稳当,又猝不及防地被阮曦然推了一下,当即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上铺着厚地毯,疼倒是没多疼,就是明显被吓到了,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委屈的不行。 只见点点的大眼睛里含了两泡泪,可怜兮兮的仰着头,自己站不起来,只能伸着小手去拽阮曦然的裤腿,呜呜咽咽的小模样像个被抛弃的小猫崽。 阮曦然被点点的哭声骤然唤回思绪,回头看到摔在地上的点点,心仿佛一下子就被愧疚给淹没了。 他急忙想去把点点扶起来,但江沉已经先一步把孩子抱了起来,让他已经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最后尴尬的收回来垂在身侧。 江沉熟练的拍了拍点点的脊背,又揉了揉他的小屁股,温声哄道,“好了好了,现在不疼了。” 阮曦然看着点点趴在江沉肩头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心里又酸又涩,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江沉轻声哄着点点,又抬起头,淡淡的看了阮曦然一眼,那眼神中有冷漠也有愤怒,甚至还有几分阮曦然看不懂的怨恨和指责。 阮曦然可以对别人的孩子那么好,为什么对自己的孩子能这么狠心?他真就那么铁石心肠吗?! 阮曦然被江沉戒备又怨愤的眼神看的心里一紧。就好像他是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可就算他再狠心,又怎么可能真的去伤害点点呢? “江先生回来了,小熠怎么哭了?”苏姐听到动静急忙从厨房走了出来,说着便朝江沉伸出手,“我来哄吧。” 江沉将点点交给了苏姐,又用指腹蹭了蹭他泪眼朦胧的小脸儿,“不哭了,男孩子怎么这么娇气?” 点点不满的瘪了瘪嘴巴,有些含糊的喊「爸爸」,然后又将头埋在苏姐怀里,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江沉和阮曦然有事情要谈,苏姐便识趣的抱着孩子回了婴儿房,留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阮曦然呆呆的站在那里,微微垂着头,局促的扣弄着手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开口,又被江沉一句淡淡的质问给堵了回来。 “你就一天也不愿意多等吗?”江沉转身看向阮曦然,淡漠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却透露出几分轻蔑的意味。 阮曦然闪躲着江沉的视线,低声嗫嚅道,“是你说的一年……” 看着阮曦然现在怯懦不安的样子,江沉心里莫名觉得有点堵,亲手摧毁一个人的时候的确很痛快,可痛快过后,涌来的就是丝丝缕缕的痛苦和愧疚。 明明阮曦然以前是那么张扬高傲。虽然张扬的让人讨厌,可有那么一瞬间,他宁愿阮曦然像以前那样。 见江沉不说话,阮曦然只能主动提起,不自在的问,“那…那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我身体已经好……” “阮曦然。”江沉出声打断了他,沉默着顿了两秒,才轻声问,“这一年里,你有没有后悔过离开孩子?” 阮曦然亲自照顾了孩子两个多月,本来他不信阮曦然会对孩子没有一点感情。可是在亲眼看到阮曦然把孩子推倒后,他不确定了。 或许他本就不该用正常人的感情羁绊去试图牵绊住一个绝情的人。 闻言,阮曦然瞳孔一缩,心也仿佛被人揉的七零八碎,他张了张嘴,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艰涩的发不出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用颤抖又沙哑的声音说,“从来没有,江沉,我永远不会后悔自救,这一年,我过的很好,也很轻松……” 江沉的脸色越来越黑,眉头不悦的拧紧,黑沉沉的眼睛盯着阮曦然,像个伺机而动随时捕杀猎物的猎人。 “我就不该问你这个问题。”江沉勾了勾唇,有些自嘲的说。 阮曦然脸色苍白的弯了弯嘴角,却没有胜利者的得意,笑容看着比哭还要苦涩。 后来,虽然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误的近一个星期。但江沉还是遵守承诺,给阮曦然做了手术。 手术后,江沉想让他能留在这里陪孩子一段时间,正巧苏姐家里出了点急事请假回家了,临时找放心的人来照看孩子也不容易,此时的阮曦然显然成了那个最合适的人。 虽然江沉给了他顺理成章留下的理由,可理智告诉他,他应该选择坚决的拒绝,可逐渐泛滥的情感却在不停撕扯着他的心脏。 最后的最后,阮曦然还是半推半就的留了下来,在江沉这里,他总是最先低头妥协的。 回想起那天的情景,阮曦然心口有些密密麻麻的疼,他嫌弃自己没有骨气,轻易就被江沉牵着鼻子走,可他却对自己无可奈何。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让你为难。但如果你愿意留下来照顾孩子一段时间,我可以支付你三倍的酬劳……”江沉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就像这只是生意场上的一场交易。 他觉得万分屈辱,可他却没有理由去拒绝江沉的酬劳,毕竟没有所求的留下是为了什么呢? 他不想让江沉窥探到他对孩子的不舍。 江沉的工作似乎很忙,经常出差,平常也总是很晚才回来,阮曦然自己在家里照顾点点。就像是个留守的「小媳妇」,每天围着孩子忙的团团转。 点点很喜欢阮曦然,夜里也要闹着和他一起睡,他想要拒绝,可看着抱着自己的小熊,摇摇晃晃的朝他扑过来的肉团子,却怎么都不狠不下心。 “香香……”点点爬到阮曦然怀里,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然后开心的扭着身子往他怀里蹭。 阮曦然顺势把点点搂在怀里,低头在他发顶亲了亲,然后故意去挠他痒痒,笑着逗他,“点点害羞啦?” 点点缩在他怀里羞的不愿意抬头,扭着小身子咯咯笑,阮曦然也跟着他笑,又拍了拍的小屁股,宠溺的夸奖道,“点点,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阮曦然照顾了点点两个月,眼睁睁的看着他学会走路,学会清晰的喊爸爸,这种参与孩子成长的感觉,对他来说既新奇又感动,心也一点点被塞得满满的。 “爸爸,爸爸……” 自从点点能够口齿清晰的喊爸爸后,就乐此不疲的喊个不停,奶声奶气的声音。无论应答多少次,都很难让人觉得厌烦。 除了教点点喊爸爸外,他还教点点喊叔叔。但不知道是不是「叔叔」的发音太难了,点点对着他也是喊爸爸,怎么都纠正不过来,他索性就放弃了。 他承认,这是他的私心,他也想听点点喊他「爸爸」。 两个月后,有急事请假的苏姐回来了,阮曦然便也没有了继续留下的理由,他已经顺着自己的心意一次了,现在该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 他走的那天,点点就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他,小手抓着他的裤子,一声又一声的喊,“爸爸……” 听着点点的声音,不舍的情绪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可他还是走了,还骗他说自己一会儿就回来,要他乖乖听话,点点才含着泪放他出了门。 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在花店继续上班。 可没过多久,江沉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语气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听着有些颓然,“小熠反复发烧引起了肺炎,一直哭着要找你,你能过来看看他吗?” 阮曦然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顾忌和掩饰在那一刻都被他给抛诸脑后,焦急的问,“在哪个医院?”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阮曦然一直在搜索有关儿童肺炎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最后被吓得不敢再看下去。 恍恍惚惚的赶到医院后,看到病床上正打着点滴的点点,眼泪突然有了夺眶而出的冲动,点点眼睛红红的,脸颊上的软肉似乎都少了,看得他心疼不已。 因为点点生病的事,阮曦然已经顾不上太多江沉对他的看法,稀里糊涂的又回到了江沉和孩子身边,像极了一对儿住在一起的离异夫妻,怪异中又透着和谐。 阮曦然后悔自己重蹈覆辙,却又迟迟狠不下心离开。殊不知,他已经成为江沉眼里亟待捕杀的猎物,一场更加残忍的游戏即将拉开序幕…… 江沉&阮曦然(三十二)又怀孕了 “江沉,你还是在算计我……” 大概是因为阮曦然孕期的时候身体不好,点点的体质要比大多数的小孩儿差一点,这次肺炎也折腾了小一个月,小脸儿瘦了一圈,看着更招人心疼了。 生了病的点点很娇气,吃饭也要阮曦然喂才肯吃,江沉不愿意惯着他,把他放在儿童餐桌上,冷着脸吓唬他,“小熠听话,再闹脾气就该打屁股了!” 点点是有点怕江沉的,模样有点怯怯的,奶呼呼的喊,“爸爸……” 嘴里叫着江沉,眼睛却看着阮曦然的方向,大眼睛水灵灵的,眼巴巴的等着他喂自己吃饭,把江沉看得觉得既好气又好笑。 “撒娇也没用,张嘴。”受到冷落的江沉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于是拿出半强迫的架势,将勺子凑到点点嘴边。 点点也是执拗,故意撇过头,然后朝阮曦然张开双手,求救似的喊,“爸爸,抱抱……” 阮曦然顾忌着江沉在一边,也不好表现出太多对点点的纵容,便没有抱起他,低声哄道,“点…小熠,等吃完饭,就陪你玩玩具好不好?” 他还不习惯喊小熠,喊点点的时候,才会让他更加真切的感觉到这是他的孩子。 点点娇气了很多,又突然咳嗽了几声,眼眶很快就红透了,眼泪汪汪的看着阮曦然和江沉,委屈巴巴的喊,“爸爸抱……” 阮曦然忍不住心疼,可见江沉有些隐隐不耐的神色,便再也按捺不住,从江沉手里拿过辅食碗,扭捏道,“我来喂吧。” 江沉紧皱的眉头稍缓,“麻烦了。” 顺利给点点喂了辅食,又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才把人给哄睡着,只见点点正抱着自己的小熊缩成个小团子。 毕竟是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又是曾经上过床还生了孩子的关系,待的时间长了,免不了是要擦枪走火的。 阮曦然原本是没往那方面想的。毕竟现在的他很糟糕,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材。 以江沉的条件和眼光,当初要不是为了报复羞辱他,应该根本不会碰他才对。更何况江沉现在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自从开始自己接手公司,江沉的应酬就变得越来越多。但他一般很少喝醉,这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回来的时候明显有了醉意。 江沉喝醉前后的差别很小,端坐在沙发上喝水,看着就像没喝醉一样,只是细看之下能发现他眼里的光是涣散的,脸上也有一点极淡的绯色。 将点点哄睡之后,阮曦然去客厅倒水,正好看到江沉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下,才随口问了一句,“你回来了?” “嗯。”江沉轻声应了一下,反应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问,“小熠睡着了?” “已经睡着了,你也早点休息吧。”阮曦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说完便准备回房了。 可江沉叫住了他,声音低沉又带着点磁性的沙哑,让阮曦然下意识停下了脚步,眉心一跳,连带着呼吸都微微有些乱了。 江沉起身朝阮曦然走了过去,脚步不太稳,一走近就抓着他的肩,有些急躁的将他抵在身后的门板上,把阮曦然直接搞蒙圈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两个人靠的很近,阮曦然能闻到江沉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还有混杂在一起的香水味,不算太难闻,可让他觉得很不安。 “江沉,你…你放开我!”阮曦然惊慌失措的喊道,用力推搡着身上的人,心里的恐慌却越来越大。 江沉像是醉了,又好像没醉,他低头附到阮曦然颈间,微凉的唇蹭过脖颈处敏感的皮肤和泛红的耳垂,留下一个个很轻的吻,像是无意识的亲昵,但又有种笨拙的纯情。 阮曦然又羞又恼,不知道江沉又想怎么折磨他,撇过头,屈辱的咬着唇,嫌恶道,“江沉,你别对着我发酒疯!” 江沉就像是根本没听到,专注又认真的舔弄阮曦然的敏感处,炙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畔处,带来一阵让人心慌的酥麻感。 很快,阮曦然就败下阵来,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给抽走了一样,手脚都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挣开江沉的手腕,大脑在思考的时候也变得很迟缓。 “混蛋,你…你放开……”阮曦然的声音都变了调,黏黏糊糊的,声音又低又绵,听着只会让人更想欺负他。 良久,江沉直起身,看着阮曦然的眼里半是迷离半是清明,呼吸有些沉,用试探的语气轻声问,“小熠很喜欢你,所以…你要不要留下来?” 要不要留下来?就是要不要选择和江沉在一起的意思吗? 阮曦然愣了神,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看着江沉的脸,心跳悄无声息的失了控。 一边是点点和江沉,一边是自由,一年前的他果断的选择了后者,可现在的他犹豫了,再也做不到那么坚定决绝。 前者是痛苦,可也是牵绊,一想到点点,他根本不确定自己还会不会做出同一个选择,他不得不承认,他心里的不舍已经越来越深,难以割舍。 至于江沉,他们之间有仇恨,有报复,有羞辱,有无法抹去的伤痕,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能有感情呢? 在阮曦然慌神的功夫,江沉突然将他拉进了主卧,房间的灯没开,随着房门关上,两人就完全处在了黑暗中。 “不能回答吗?”江沉揽住阮曦然的细腰,俯身靠在他颈间,哑声问。 阮曦然的喘息声越来越重,而原本要推开江沉的手却不知不觉就搭在了他的肩上,“你…别……” “要不要?嗯?”江沉的声调极具蛊惑性,有了黑暗的掩饰,让人有不顾一切去放纵的冲动。 江沉的手不紧不慢的游移在阮曦然腰侧。顿时勾起了阮曦然在孕期那段放纵荒唐的记忆,脸上渐渐烧了起来,一颗心也摇摇晃晃落不到实处…… 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很快就酝酿出暧昧的气氛。 阮曦然就像是个溺水的人,在黑暗中本能的抓住了江沉,默认了江沉的行为,将自己的一切都在不太清醒的时候交付了出去。 在黑暗中,江沉把阮曦然压在床上,两个被冲昏头脑的人就像是失控的野兽,互不相让的撕咬争夺。 与其说是情爱,不如说是变相的发泄。 无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么糟糕。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身体在之前的磨合中,已经变得无比契合,溺人的欢愉让人暂时忘却了那些恩怨和不堪。 那夜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再一次发生了变化,奇怪却又和谐,表面上他们依旧像以前那样冷冷淡淡。但背地里也能亲密无间的纠缠在一起。 如果非要给他们这段关系下个定义,大概是性伴侣更合适一点。 可能是真的存在日久生情这种可能的,渐渐的,江沉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阮曦然也逐渐在江沉这里找到一处可以安心的地方。 在粉饰太平的前提下,两个人似乎可以迈过那一步。但他们都明白,这只是自欺欺人的幌子。 他们的理智和清醒都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让他们始终不敢触碰那条越界的底线,便不约而同的选择隐瞒这份见不得光的关系。 一场情事后,阮曦然撑着酸软的身子准备下床,江沉一把拉住了他,将人扣在了怀里,慵懒的声线中带着点笑意,“这么着急干什么?” “小熠醒了看不到我该哭了。”阮曦然哑声道,声音中还残留着情事的余韵。 点点已经快要两岁了,长成了一个活泼又乖巧的小朋友,还是很黏阮曦然,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离开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睡醒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他,不然还会掉金豆豆。 “再躺一会儿。”江沉将手搭在阮曦然平坦的小腹上,轻轻摩挲着。 毕竟是已经生育过一个孩子,阮曦然的腹部留下了清晰的生育的痕迹,没有消失的妊娠纹和微微松弛的腹部皮肤,都在彰显着这具身体曾孕育过生命。 阮曦然用鼻音嗯了一声,没什么安全感的蜷缩在江沉怀里。 如果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他们就是和谐的一家三口。但往往平静的表面下,都是在酝酿着风暴。 平静了许久,一场大风暴终于来临了,因为阮曦然怀孕了。 暮春时节,阮曦然只觉得心冷的彻底,连牙齿都冷的打颤,甚至拿不住手里这个仿佛有千金重的验孕棒,只因为上面显示了两条杠。 两条杠!?? 阮曦然心里有一百万个疑问,可他根本不敢去想那个可能,江沉不是把那个东西从他身体里取出来了吗,为什么他还会怀孕? 他瘫坐在马桶上,嘴唇微微哆嗦着,眼泪渐渐盈满了眼眶,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小腹,那里依旧平坦,可他能感觉到那里已经不一样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眼泪沿着脸颊滑落下来。突然,阮曦然抬手甩了自己两个耳光,脸颊留下清晰的鲜红指痕。 阮曦然颓败的低下头,脸上的笑容苦涩又自嘲,痛苦的喃喃自语,“江沉,你还是在算计我……” 江沉&阮曦然(三十三)“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要真的放过你!” 阮曦然佝偻着身体,双手掩面发出沉闷压抑的哭泣声,铺天盖地的痛苦、愤怒和委屈一起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有种干脆彻底毁灭一切的冲动。 他怨恨江沉,可他更恨自己。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要不是他鬼迷心窍的和江沉纠缠在一起,又怎么会…… 阮曦然攥紧手里的验孕棒,只觉得格外难堪,他怎么就那么蠢?轻易就被江沉给迷惑了,还和他上床,一想到自己干的蠢事,他就只想再扇自己两耳光! 细算一下,他和江沉保持这种畸形的关系也有大半年了,默契的选择只顾眼前的及时行乐,不愿也不肯去思考对与错,明知道是海市蜃楼般的虚幻,却还是故意蒙蔽双眼,自欺欺人。 这几天,阮曦然明显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可他不敢往那个方面想,他不相信江沉会欺骗他,明明江沉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没有理由再这样骗他…… 他为江沉找了无数个借口来说服自己,可眼前清晰的两道杠却狠狠的打了他的脸,让他成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居然如此轻易就被男人哄骗,真是…愚蠢又可笑! 他不知道江沉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再去追究。如今的结果,就当是他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但他决不会再给江沉生孩子了,死也不会。 良久,阮曦然收拾好情绪,用凉水不停洗着脸,打湿通红的眼眶,然后仰起头抹了把脸,对着镜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看着比哭还要苦涩几分。 走出洗手间,正好看到江沉从外面回来,脸上的表情一怔,下意识垂下了眼帘。然后将手里没有处理掉的验孕棒藏在了身后。 江沉朝他走了过来,眼里闪过一抹疑惑,询问的语气中有种随性的温和,“怎么了?眼睛看着有点红。” 阮曦然躲开江沉要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又向后退了一步,冷冷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才摇了摇头道,“没事。” 注意到阮曦然的情绪不对,江沉微微蹙眉,不解的问,“出什么事了?” 阮曦然看着江沉眼里不似作假的关切,有一瞬间的晃神,随之而来的是彻骨的心寒。 他给过江沉他全部的信任,可江沉就是这么对待他的? 两人四目相对,阮曦然没有开口,可眼里的哀伤和失望根本掩盖不住,之前他被迫怀孕,只觉得屈辱。可现在这份屈辱里多了一份被恋人背叛的失望。 江沉心头一跳,隐隐已经明白了原因。 “你已经知道了?”江沉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是有点心虚。 阮曦然眼睛微微睁大,眼里浮现出一抹震惊,突然觉得讽刺,在江沉心里他算什么,是可以随意处置的宠物吗?对他的身体情况比他本人还要了解。 “你是故意的?”阮曦然心口传来尖锐的刺痛,强忍着愤怒和委屈问。 江沉有点无言以对,要是放在之前,他根本不用和阮曦然解释那么多,可是现在两个人的关系有了变化,他已经拿不出那种霸道强势的姿态了。 见江沉沉默了,阮曦然的眼泪一个没忍住就掉了下来,但还是哽咽着质问道,“你明明答应了帮我把那个东西取出来,那我为什么还会怀孕?你骗…骗我的?” 原来都是假的吗? 和他纠缠在一起,就只是为了利用他吗?江沉还真是煞费苦心啊!阮曦然苦笑着想,眼泪却掉了下来。 江沉将情绪濒临崩溃的阮曦然揽进怀里,贴在他耳边,认真的一字一句道,“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要真的放过你。” 阮曦然挣扎了两下,又骤然失了力气,眼里的光渐渐变得暗淡,像是一株迅速失去生机枯萎的玫瑰。 “阮曦然,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吧,有小熠,还有这个没出生的孩子,行吗?”江沉温声道,字里行间透着勉强,可眼里却藏着几分温柔。 至少在这一刻,江沉是真心的,他想放过阮曦然,也想放过自己了。 阮曦然却根本不敢再信,眼眶里热泪翻涌,哽咽着喃喃道,“可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我再也不想生孩子……” 他也是个男人,就因为江沉把他当作女人使,就把他怀孕生孩子当作理所当然的吗? 可这本就是一场羞辱,又让他怎么安然接受? 因为这件事,两个人的关系重新降到了冰点,江沉有意想缓和一下关系,可阮曦然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根本不愿理会。 江沉没办法,只能找点点帮忙。 点点气呼呼的看着江沉,皱着小眉头,着急的问,“爹地,你是不是惹爸爸生气了?爸爸好像都哭了。” 江沉有点尴尬的抿了抿唇,但还是耐心和点点解释,“是爹地不对,小熠去陪陪爸爸行吗?哄他开心一点。” 点点拍着小胸脯,用力点点头,但还是好奇的问,“那爸爸为什么生气啊?” 江沉沉吟了片刻,柔声问,“小熠想要弟弟或者妹妹吗?” “想要!”点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兴奋道 “因为爹地让爸爸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所以爸爸就生气了,就需要小熠去哄哄爸爸。”江沉摸了摸点点的头,轻声道。 点点还不是很明白,爸爸肚子里有小宝宝为什么会爹地的气呢?可他兴奋的顾不上这些,“好,我一定会哄爸爸开心的。” 阮曦然逃避现实般蜷缩在被子里,眼睛红通通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手掌按着肚子,又恼怒的攥成了拳,羞愤又憋屈不已 江沉又一次将他至于如此艰难的处境,进退维谷。无论怎么选择都是痛苦不堪。但只有一点不会改变,他不可能再给江沉生孩子了。 点点推开卧室的门,伸着小短腿就往床上爬,麻溜的钻进阮曦然怀里,笑容灿烂道,“爸爸!” 阮曦然看到点点,勉强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脸儿,轻声问,“是发生什么好玩的事了吗?” “爹地说,爸爸肚子里有弟弟妹妹了,爸爸不开心吗?”点点仰头看着阮曦然,奶声奶气的问。 阮曦然的脸色白了白,但还是勉强保持着笑容,已经坚定的心也产生了轻微的动摇,“点点开心吗?” 点点虽然年纪小,但对情绪的感知是很敏感的,闷声道,“开心!但是爸爸好像不开心……” 阮曦然将点点搂在怀里,沉默地亲了亲他的发顶。 其实阮曦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孩子打掉了,他不愿被情感绑架,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很久之后,他或许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可现在的他真的做不到坦然接受。 阮曦然和江沉之间存在的问题从未被妥善解决过。哪怕明知道根结所在,但他们都用自己的理由选择了逃避,从而换得虚假短暂的平静生活。 江沉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阮曦然会慢慢接受肚子里的孩子,关于手术的事也会不了了之。可他却没想到阮曦然会选择那么极端的方式反抗他。 阮曦然知道江沉是肯定不会同意打掉孩子的,更别说给他做手术,他也不敢去医院,只能冒险的去买打胎药。虽然不确定性和风险很高,可这是眼下最适合他的选择了。 正规的药店是不出售打胎药的,阮曦然在网上查了很多有关的信息,才辗转找到了一个私人诊所,高价买了一份打胎药,打算趁江沉不在的时候悄悄把孩子打掉。 哪怕看了很多经验贴,可阮曦然还是觉得踌躇不定,万一事情的结果超出他的控制呢? 听说会流很多血,还会很疼,生产时的疼痛已经深入骨髓,让他每每想起都忍不住颤抖,想到未知的疼痛,下意识就感到恐惧。 阮曦然心里藏着事,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江沉从背后将他抱住,双手交叠搭在他的腹部,轻声询问,“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是怎么沦落到今天这个境地的?”阮曦然自嘲的勾了勾唇,平静道。 “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江沉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肩头,语气又温和了许多,“以后会更好的,小熠就要当哥哥了。” 阮曦然心里沉甸甸的,可反感却更重,他又不是工具,凭什么要给江沉一次又一次的生孩子? 这一次阮曦然的妊娠反应还是很严重,每一次因为剧烈呕吐脸色苍白的从厕所出来,都让他打掉孩子的心更急切一点。而更让他焦虑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己的肚子似乎已经有了变化。 摸着好像有点微微鼓起的肚子,阮曦然再也按捺不住,终于在一个夜晚,他还是吃下了三粒打胎药,静悄悄的等待着剧痛的来临。 因为第一个失去的孩子,他对点点心软了,可这不代表他接受了生孩子这件事。所以尽管觉得内疚,但他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江沉应酬到很晚才回来,原本只是七分醉意,到家的时候酒劲儿已经上来了,晕乎乎的几乎走不稳路。 不知道是不是太害怕了,阮曦然隐隐觉得肚子有点疼。当被江沉抱住的时候,心里的恐慌和紧张促使他下意识去依靠江沉,微微哽咽着小声喊,“江沉……” 江沉&阮曦然(三十四)先兆流产 “肚子,有点疼……” 江沉头脑已经有些不清醒,抱着怀里温热柔软的身子有些心猿意马,埋头在阮曦然颈间亲吻着,时而急切激烈,又时而温和轻柔,舌尖暧昧地划过红红的耳垂,惹得怀里的人一阵战栗。 大手搂着阮曦然的腰,没一会儿就沿着衣摆探了进去,干燥温热的掌心覆在光滑的皮肤上,抚摸中带着情欲的撩拨,炙热的唇在敏感的耳畔留下一串细碎的吻…… 阮曦然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顾不上江沉极具暗示意味的亲吻,紧紧抱着他的腰汲取一点安全感,小声呜咽着,“江沉……” 肚子里的疼痛若有似无,阮曦然伸手按着腹部,歉疚几乎要将他淹没。除此之外,还有瞒着江沉打掉孩子的心虚。哪怕这是江沉先做错的,可他仍旧觉得自己很残忍。 “我想要……行吗?”江沉醉的很厉害,做出的行为更多的是遵循欲望的本能,唇贴着阮曦然的耳畔,哑声道。 阮曦然含泪摇了摇头,双手却没有放松一丝一毫,慌乱的手足无措,连话都说不流畅,“我……江沉,我害怕……” 江沉的眼睛因为醉意看着有些朦胧,看着阮曦然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深情,然后缓缓垂下头含住他的唇,又安抚性的蹭了蹭他的额头,低声道,“我在。” 当被江沉压在身下的时候,阮曦然真心推搡了一会儿,后来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缓缓卸了力,鬼迷心窍般的默许了这一切。 他的手臂勾着江沉的脖子,身子紧紧贴在江沉怀里,明明看着是那么亲密无间,可实际却藏着最狠心的报复。 阮曦然想,他是恨江沉的,可这份恨意却矛盾至极,每次都是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 除了是出于报复心,还有一部分是为了推卸责任。因为阮曦然实在承受不了这么沉重的负罪感。毕竟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哪怕再狠心的人也会觉得不忍。 江沉埋头在阮曦然胸前,吻着细嫩的皮肉,沉重的粗喘声将暧昧地气氛酝酿的更加欲气横生,每一次用力的拥抱,都会惹得身下的人一阵啜泣。 阮曦然浑身都泛着动情的粉,眉头微皱,凌乱的呼吸中夹杂着啜泣声,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又勾人的紧。 情事正酣,阮曦然就感觉肚子的疼痛渐渐变得清晰,脸上的红晕也逐渐被苍白所取代。 他用手按着肚子,额头也溢出了一层薄汗,可他硬是咬紧牙关强撑着,也没有出声喊停江沉。 可很快,他身下出了血,在白床单上留下点点鲜红的血渍。若是不知情的,只会把这当作是一场粗暴的情事,带着凌虐的快感。 温热滑腻的触感,让江沉渐渐发觉出不对劲,匆忙打开床头灯,就看见身下的阮曦然脸色煞白,嘴唇也被咬破了。 “唔……” 阮曦然压抑着哭泣声,半蜷缩在床上,身下不断有鲜血渗出,刺目的红冲击着江沉的眼睛,让他顿时就清醒了几分。 江沉神色慌张的看着阮曦然,样子难得有些狼狈,“你怎么了?” 阮曦然看着江沉,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断断续续的说,“肚…肚子,有点疼……” 那个场面血腥又刺目,简直让人不敢直视,江沉的心跳像是突然漏跳了一拍,怔愣了片刻,才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江沉无比懊恼的打了自己两耳光,剧烈的疼痛拉回了他沉溺在醉意中的清醒,万分歉疚的抱着阮曦然,懊悔道,“是我混蛋,不该喝醉了对你犯浑。” 阮曦然看着江沉脸上的慌乱和后悔,心里并没有多少报复的快感,反倒更加沉重。 因为他自己清楚,之所以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关系,也是他纵容了江沉,甚至主动迎合他、诱惑他失控…… 他已经吃了打胎药,这个孩子留不住本就是注定的结果。如此一来,就将这一切栽赃嫁祸给酒后乱性的江沉,明明是对江沉的报复,可他却感受不到痛快。 阮曦然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挣扎了一会儿,可最后也没有开口告诉江沉事实,“我……” 江沉整个人都处在精神异常紧绷的状态。一边给吴悠打电话,一边给阮曦然收拾做一些紧急处理,然后抱着怀里的人赶往实验室。 上一次这么混乱狼狈,还是点点出生的时候,但这次显然比上次的情况更加急迫。 江沉自己就是医生,他心里清楚,阮曦然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还有他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会保不住。 好在吴悠就住在实验室,在江沉赶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把该做的准备提前准备好了,这两年他的性子也稳重了些,将对阮曦然有些不喜的情绪掩藏的很好。 江沉喝了酒,再加上他的情绪不稳,抢救的事便都交给了吴悠。 阮曦然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还残存着几分清醒,看着江沉紧张自责的模样,觉得有些心虚歉疚,便扭过头不愿再看他,而眼泪默默的顺着眼尾流了下来。 江沉还以为阮曦然是在埋怨他,心里的自责和愧疚更重,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说什么都像极了狡辩,最后只能无力的安慰了一句,“都会没事的。” 手术室的门关上后,江沉无力的靠在墙上,一副浑浑噩噩的失神模样。 他无比懊悔今晚多喝了那几杯酒。要是阮曦然因此而流产,他真的不能原谅自己这种被欲望冲昏头脑的愚蠢行为。 紧张感席卷江沉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他努力回忆这件荒唐的事,可很多细节都是模模糊糊的。但他还记得阮曦然的抗拒、呜咽不止的哭泣声、以及小声哀求他轻点…… 江沉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觉得,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是个轻易就被欲望驱使的禽兽! 他暗暗祈祷着阮曦然和孩子都能够安然无恙,可想到那些刺目的鲜血,心里的不确定却越来越大,于是便想,只要阮曦然没事就好。 江沉问自己,后悔吗?平心而论,是后悔的。 他不止后悔今天多喝了几杯酒对阮曦然做出的这种事,更后悔自己一意孤行的报复阮曦然、利用阮曦然,明明可以平静的结束这一切,可他还是放不下这些恩怨,放不下进行了一半的研究,于是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或许他真的不该这么执迷不悟下去…… 过了好久,吴悠才推门出来,脸上浮现一抹轻松的笑意,长舒了一口气道,“已经没事了,是子宫异常收缩引起的出血,一部分原因是类子宫本身就比较脆弱,再加上他这一胎与第一胎间隔也比较短。所以先兆流产的风险就比较高,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嗯…太激烈的房事。” 吴悠说的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江沉自己就是个医生,竟然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阮曦然那一身的痕迹,让人不难想象出那场景有多激烈。 江沉骤然松了一口气,哑声道,“麻烦你了。” 那天,他坐在阮曦然床边,回想着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从年少到现在,江沉不得不承认,或许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阮曦然就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最特别的痕迹。 但那时候的阮曦然是骄傲又光鲜的小少爷,他不用去迎合任何人。因为会有足够多的人会讨好他,可江沉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对人卑躬屈膝,尤其是寄人篱下的状况下。 他不愿去讨好阮曦然,可在那段寄人篱下过得小心翼翼的日子里,江沉又何尝不羡慕阮曦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份羡慕却逐渐开始变质,成了不敢宣之于口的喜欢。 后来,江沉选择去很远的地方上大学,去努力提升自己。在变得足够强大的时候,才重新回到这座城市。 他一直认为这一切都与阮曦然无关,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阮曦然在他那段自卑暗淡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存在。 是喜欢,又不是单纯的喜欢,他可以平静的做到不占有,不靠近,甚至不见面,但那个人就是很特别的存在。 这也就是为什么阮曦然现在已经不再光鲜漂亮,也不再骄傲耀眼。但江沉依旧不愿意放过他,因为在江沉的心里,阮曦然一直就是他们刚遇见时那样,一个骄矜又精致的小少爷。 阮曦然昏睡了一天一夜,江沉一直在旁边守着他,他生性寡言。但这次却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说了点点,也说了他们以后…… 但世事总是难料,阮曦然醒来后好像失智了。 阮曦然忘记了许多事情,不记得江沉,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就像个六七岁的小孩子,眼神清澈又胆怯,懵懵懂懂的望着江沉。 江沉和吴悠都沉默了。 江沉看着阮曦然神色复杂,心里却莫名松了口气,阮曦然忘掉了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换一种方式重新开始? 最后还是吴悠开口解释,“可能是由于心理压力过大,又突然受到刺激。所以激发了人体内的自我保护机制,选择暂时封存所有痛苦的记忆,这种现象并不少见。” 江沉一直看着阮曦然,声音哑的像砂纸磨过的一样,低声道,“我知道,是我把他吓坏了……” 小通知~ 很抱歉,今天不会更新了,等更的宝不要等了—— 主要是年过完了,年前没有交给论文老师的初稿又在催了,这种焦虑感真的让人静不下心码字,写论文之余抽空码字也很头疼,论文进度慢又没写多少东西,就更没心思码字了,都要卡文了dT-Tb 昨天写了一点,这种状态真的写不出什么甜的情节。所以就放弃了,打算这两天把初稿发给老师再码字。 关于结局,Be的情节已经想好了,很狗血,不过还是有点虐的,写了会单独列一章,可以提前避雷,He的稍微长一点。但也不会很多,着急完结,会尽快写的,等我干完这点论文dT-Tb 江沉&阮曦然(三十五)“我肚子里有宝宝吗?”即将恢复神智 阮曦然什么都忘了,如一张白纸那般,可以被随意涂鸦成自己想要的模样,而这一次,江沉选择用一个谎言来困住他。 在江沉织造的谎言里,他们是一对爱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又半真半假的说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事。 对此,阮曦然信了又没有全信。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大概是因为身体的自我防御机制,但还是本能的想要远离江沉。 可他毕竟已经忘记江沉对他做的那些恶劣的事情,几天的朝夕相处下来,阮曦然很快就对江沉放下了戒心,再加上有点点在,便对这个谎言信以为真。 阮曦然很喜欢点点,而且很轻易就接受了点点的身份,由于忘记了诸多的顾及,这种喜欢表现的更加直白,还会经常抱抱他亲亲脸蛋儿。 最初的那几天,他会趁着江沉不在的时候,悄悄的问点点,“点点,我真的是你爸爸吗?” 点点扑倒阮曦然怀里,一脸认真的点头,“你当然是我爸爸呀!” 阮曦然纠结的皱着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别扭的问,“那…你爹地和我…是,在一起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江沉的时候,心口总是闷闷胀胀的,让他很难不对江沉嘴里的他们心存怀疑。 点点不明白阮曦然心里的那些圈圈绕绕,只是认真回答道,“对啊,爸爸爹地和我,我们三个在一起啊!” 话音刚落,点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趴到阮曦然的肚子上,又兴奋道,“不对,爸爸肚子里还有弟弟妹妹呢!” 阮曦然愣了一下,仿佛生锈的脑子缓慢转动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弟弟妹妹?” 虽然他忘掉了很多事,似乎还有点笨笨傻傻的。但他也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里有孩子的话,是有些不对劲的。 自从点点跟阮曦然说过弟弟妹妹后,他那大半天精神都有些恍惚,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又似乎好像很合理,就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想明白而已。 晚上,江沉守在阮曦然身边,耐心的问他今天都做了什么,有没有好好休息,又隐晦的问他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阮曦然摸着自己的肚子摇摇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闷声道,“肚子上…好丑……” 生育所留下的痕迹是难以磨灭的。哪怕他的腹部已经重新恢复了紧致。可那道剖腹留下的疤痕和泛白的妊娠纹依旧清晰可见。 江沉眼睛暗了暗,不知道是不是在为此而后悔?他对阮曦然,爱恨掺杂的情意有多少,做出的事情就有多狠。 明明知道阮曦然多么爱漂亮,却还是故意让他变成现在这种破破烂烂的模样。 江沉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眼睛直直的看着阮曦然,低声安抚道,“我觉得一点都不丑。” 阮曦然不说话,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的表情落寞又悲伤,好一会儿,才用极轻的声音说,“是丑的。” 江沉浑身一怔,愧疚感如潮水般涌来。 江沉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块巧克力。就像是哄小朋友那样放到他的手心里,“别想了,给你带了这个。” 阮曦然看到手心里的巧克力,眼睛亮了亮,向下弯的嘴角也抿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好吃的?” 可能是出于小孩子的本性,又或者是之前有过太多苦涩的记忆。所以在短暂性失智后,阮曦然就很喜欢吃甜甜的东西,有时候还会和点点凑到一起偷吃糖果。 有了巧克力,阮曦然就把想着要问江沉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嘴里含着巧克力,笑的像个偷腥的小猫般狡黠,“点点也有吗?” “没有,特意给你带的。”江沉轻轻一笑,然后附身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阮曦然怔愣的看着江沉的脸,好一会儿才低头捂着胸口,恍惚道,“我这里有点难受……” 他是忘记了很多事,可他的身体却依旧江沉带给他的感受,一点亲昵的动作,都会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失控。 江沉浅尝辄止,之后又十分自然的将阮曦然揽进怀里,短暂的安心之下是他不敢直视的慌张和焦虑。 因为他心里清楚,这只是一场他用谎言编造的美梦,阮曦然恨他,就如同他恨阮曦然一样。 这样的日子很安逸,阮曦然变得越来越依赖江沉,每天和点点一起玩闹,还会兴致勃勃的在厨房里瞎捣鼓。与此同时,他的肚子也一点点大了起来。 自从阮曦然怀孕后,江沉都会定期给他检查身体,出事后没多久的一次检查中,在检查结果中就发现了异样。 江沉看到这个结果,眉头紧皱,可隐隐又有些兴奋和激动。 阮曦然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 是个好消息,但也不能算作是好消息,喜忧半掺这个词最能代表江沉此刻的心情。 对于实验来说,这简直是不可多得的意外之喜,可站在江沉如今现在的角度,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清楚阮曦然将面临多大的风险。 阮曦然的体质有点差,再加上他生点点的时候是剖腹,没有养足两年就再次怀孕,又还是双胞胎,以后随着孩子越长越大,很容易引发子宫破裂…… 越想下去江沉越觉得不安,可他又不免抱着些许的侥幸心理,他自己就是医生,或许他能做到让阮曦然顺利生产呢? 在阮曦然和实验之间,天平趋于平衡了一瞬间,可又渐渐偏向了实验,他再一次将阮曦然置于了危险至极的境地。 说来也是可笑,江沉无数次后悔过自己做的事。可却从未在伤害阮曦然的这条道路上选择停止下来。 阮曦然把孩子的事忘了,可是点点没忘,他经常会趴在阮曦然的肚子上,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次数多了,阮曦然越想越不对劲儿,主要是他也发现自己的肚子有了点变化,这才终于想起来跟江沉质问孩子的事。 冬天的冷风刺骨,但是因为房间里开足了暖气,阮曦然就穿着简单的睡衣睡裤,睡衣的领口大开,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皮肉细嫩,性感的锁骨清晰可见。 不过这可不是在玩什么诱惑,单纯就是跟点点玩的太疯,热的了。 晚上洗完澡,阮曦然坐在床上对着自己的肚皮发呆,还时不时用手指头戳一下,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缓,让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江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阮曦然这幅「衣衫不整」的模样,微微一怔,然后走过去问,“在做什么呢?” “这里…有个宝宝吗?”阮曦然戳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子,一脸不解的看着江沉。 江沉在阮曦然身边坐下,沉默了半晌,才牵强的笑了笑,有些忐忑的看着他问,“嗯,你不喜欢吗?” 阮曦然垂下了头,似乎是有些不太高兴。 江沉心里一紧,又佯装平静的揽住阮曦然的肩膀,柔声道,“他们会和点点一样可爱,一样喜欢你,跟你一起玩,你觉得不好吗?” 阮曦然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捂着胸口闷闷的说,“我不知道,这里痛痛的,不舒服……” 江沉脸上的笑变得有些僵硬,他当然知道阮曦然不喜欢孩子,可他却妄想着阮曦然能妥协一次又一次, 他能像爱点点那样,再一次爱他肚子里的孩子。 “不舒服就不想了。”江沉俯身去抱住他,又笑着说,“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们就不要他们了好不好?” 阮曦然的眼睛更红了,又气恼的推了江沉几下,好一会儿,才微微哽咽道,“没有不喜欢……” 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难过,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他也是能怀宝宝的吗? “我能生宝宝吗?”阮曦然情绪稳定下来后,趴在江沉胸口,好奇又不解的问。 江沉摸着阮曦然的肚子,将头抵在他的发顶,低声道,“当然,点点就是你生下来的。” 阮曦然突然坐起身,掀起自己的衣摆,指着肚子上那条疤问,“那点点是从这里被拿出来的吗?” “对,你怀点点的时候很辛苦。”江沉温热的指腹划过阮曦然肚子上的疤,温声道。 阮曦然不说话了,没一会儿,脸居然还红了起来,扭捏的看着江沉,含含糊糊的问,“我…怎么怀上宝宝的呀?” 江沉笑了笑,转身将阮曦然半压在身下,唇边的笑意又深了深,正经道,“欺负你。” “怎么…么欺负?”阮曦然眼神闪躲着不敢看江沉,但还是追问了一句。 不知是不是想到那场血腥的情事,江沉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好一会儿才拉回自己的思绪,笑着在阮曦然的唇上亲了一下,“就这样欺负的……” 阮曦然心跳如擂鼓,背过身去不再跟他说话,也就没有看见江沉眼底晦暗又复杂的情绪。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一转眼就到了初夏,阮曦然的肚子已经高高鼓起,一举一动都透着笨拙的孕态。 已经快七个月了,但怀着双胎的肚子要大一点,辛苦又煎熬,阮曦然的腿又不好,这些天他的情绪都有些低落。 这些天,江沉一直心惊胆战的等着阮曦然生产的那一天。但没想到,率先等到的是他彻底恢复清醒的那天…… 江沉&阮曦然(三十六)恢复清醒 “你又骗了我一次” 这几天,阮曦然明显沉默了许多。就连和点点一起玩都有些提不起劲儿,自己偷偷躲在房间里,双手捧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此,江沉有些担忧,再加上阮曦然已经到了孕晚期,他就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专心在家陪着他。 说的残忍一点,陪伴的同时,江沉也会时刻检测阮曦然的身体状况,然后留下第一手的资料和数据,为之后的实验做参考。 阮曦然枕着个大的玩偶熊半躺在床上。因为普通的睡衣穿上太勒肚子,便被江沉哄着穿了睡裙,大大的裙摆被高隆的肚子顶起来,更显得孕味儿十足。 他的手随意搭在肚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安抚着肚子里调皮的孩子,眉头微微拧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江沉走进来,阮曦然似乎有些不开心,嘴角撇了撇,又故意扭过头不愿看他。 江沉走到阮曦然跟前,笑着询问道,“怎么了,看着这么不高兴?” 阮曦然气鼓鼓的哼了一声,笨拙的扶着腰坐起身,一副要和江沉没完的架势,一开口却是没什么底气的质问,“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江沉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也不明白阮曦然为什么这么问,疑惑的摇了摇头,哑然失笑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才不信。”阮曦然眼睛亮了亮,却还是要口是心非的反驳。 “为什么不信?”江沉起了逗他心思,嘴角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阮曦然欲言又止,眼神躲了又躲,好半晌才含糊道,“因为我觉得…你好像…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这么想?”江沉脸上的漫不经心渐渐淡了,多了几分正色。 “肚子太大了,丑……”阮曦然摸着肚子,委屈像是突然达到了顶峰,连声音里都透着细微的哽咽。 江沉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沉默了片刻,才稳定好思绪,附身将阮曦然抱住,极认真的低声道,“不丑,也没有喜欢别人,我身边只有你一个人。” “骗人!”阮曦然推了推他,实际却没用什么力气,埋在他胸口闷声道。 “没有骗你,真心的。”江沉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又靠在阮曦然的耳边,让他忍不住就红了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阮曦然抬起头,脸红的不像话,眼神挣扎又犹豫,却又突然在江沉嘴上亲了一下,别扭的问,“别人在一起,也只亲亲吗?” “什么?”江沉一时没反应过来。 “电视里说的,欺负……”阮曦然结结巴巴的说着,头却越来越低。 前几天,他玩手机的时候不小心点进去了一个广告弹窗,很不堪入目的那种,他却隐隐想起了点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东西,可随之而来的就是担忧。 那种事好像是很亲密很亲密的人才会做的。可是在他仅存的记忆里,江沉从来没有对他做过这些事,顶多是亲的用力一点。 江沉眸色渐深,可又闪过一丝后怕,笑着逗弄他,“你想被欺负啊?” 阮曦然眼睛眨啊眨,就是不肯去看江沉,手足无措的捧着肚子,低声道,“就是怕…怕你觉得丑……” 这种自卑像是已经刻进他的骨髓里。哪怕已经忘记了过去的那些不堪,可看着自己怪异臃肿的身体,依旧觉得很羞耻。 江沉安抚性地揉了揉他额头,并没有选择再进一步,温声道,“别胡思乱想了,而且我从来没有觉得你丑。” “哦。”阮曦然缩在江沉怀里,闷声应道。 这种平静的日子是在一天下午被毫无预兆打破的,把江沉打的措手不及。 那天下午,阮曦然睡了一觉醒来后,记忆的阀门像是突然被打开了,纷乱繁杂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好半晌都愣愣的没有动静。 “唔……”阮曦然下意识闷吭了一声。 两个孩子很爱闹腾,再加上阮曦然的身体底子不太好,踢几下就让他觉得有些难受了。 剧烈且频繁的胎动彻底让阮曦然清醒过来,浑浑噩噩大半年,骤然看到身前高耸的肚子,他的理智和自欺欺人瞬间成了泡影。 阮曦然怔怔的低着头,似乎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明明他记得他吃了药,流了血,孩子为什么还在? 浑身一阵阵发冷,让阮曦然根本无法平静的接受这个事实,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更让他后怕的是,他是吃了药的…… 一般来说,吃过打胎药之后留下来的孩子,很大概率会因为药物而致畸。 他不知道江沉知不知道这件事。但他知道,江沉很难会不知道他吃打胎药的事。 要是江沉明知道他肚子里将会是个畸形的孩子,为了他的实验,还是哄着他生下来…… 阮曦然只是想到这种可能,就觉得一阵悲凉凄苦。实际上,江沉是医生,他怎么可能检查不出来他吃了打胎药? 而他隆起的肚子,不就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眼泪不听话的往下掉,阮曦然委屈的呜咽出声,死死按着肚子茫然无措,喃喃道,“为什么就是不能结束呢?” 江沉回来后,像往常一样来到阮曦然身边,可这一次等待他的不再是被他哄骗,而无比亲近他的阮曦然了,而且一个被欺骗后即将生产的可怜人。 那时候的阮曦然看着很狼狈,哭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抽噎着呼吸都是凌乱的,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好。 江沉看到无数次想象过可能会到来的画面,可真正来临的这一刻,他却有些不敢靠近。 阮曦然抬起头,看着江沉无言苦笑,深深的无力让他几乎抓狂,真的还不如死掉呢,死了就不用受这些屈辱和折磨了。 “江沉。”阮曦然哑声道。 江沉心头一紧,罕见的有些紧张和无措,迟疑道,“你…都想起来了?” 阮曦然嘲讽似的勾了勾唇,表情比哭还难看几分,有种心如死灰的平静,“你骗我?江沉,你又了骗我一次。” “我……”江沉有些无言以对,毕竟就这件事而言,的确是他有错在先。 “江沉,我已经给你生过一个孩子了,这样还不够吗?就非要一次又一次的折磨我,看着我现在像个怪物一样狼狈你才舒心是吗?” 阮曦然站起身,缓缓走向江沉,一字一句泣血般的控诉道,铺天的愤怒和无力感让他的身体几乎摇摇欲坠。 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哪怕已经生育过点点,可他依旧是个男人,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让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 “我不是想折磨你。”江沉很苍白无力的解释道,或许他的出发点不是折磨,但的确让阮曦然经受了很多的痛苦。 “那这是什么?”阮曦然指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嫌恶,又冷嗤道,“我现在都觉得我自己好恶心,真的太恶心了……” 阮曦然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睛湿红的看着江沉,眼底的痛苦几乎要漫出来,那双妩媚勾人的狐狸眼再也没了往日的光彩。 “阮曦然……”江沉哑声唤道,语气里包含着说不清的无奈和担忧。 “江沉,你为了做这个实验,也是真能豁的出去啊,还骗我说什么我们是爱人,是一家三口,我真的想想都觉得倒胃口,更可笑的是我竟然还信了……” 阮曦然的状态有些不对,狰狞的面容,尖厉的声音,眼里含着泪光,状若癫狂,看着很狼狈,但也很可怜。 以前,他只当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自食恶果。毕竟之前做下的错事,既然无力改变,那他就只能选择承受后果,无论多么难堪痛苦,他都认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江沉明明答应放他自由的的,可还是让他再次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江沉上前不顾阮曦然的挣扎,紧紧抱住他,一点点的收紧怀抱,沉默了好半晌,哑声道, “就当是你欠我的。” “我还的还不够多?你到底还想要什么,要我的命吗?”阮曦然哽咽出声,沙哑着声音质问道。 “不够,你忘了,我还替你父亲还了赌债。”江沉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口不择言的说了个最不合适的理由。 阮曦然无力的笑了一声,轻声道,“三千万,我记得……” 江沉后悔提起这件事,却张不开嘴去找补回来,便选择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阮曦然退到离江沉三步远的地方,“江沉,你做的这一切是想要这个孩子,还是只是为了你的实验?” 阮曦然心里清楚答案,可或许是出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还是期盼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毕竟江沉对点点很好。 江沉眸色微闪,坦然道,“我是为了实验,但是我……” “我吃过打胎的药。”阮曦然终于死心,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挂着说不出是笑还是哭的表情。 江沉当即愣住了,阮曦然的眼睛更红了,却笑着说,“就在那天晚上,我偷偷买的药,很有效,很快肚子就开始疼。” 江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阮曦然低头看着肚子,痛苦和茫然交织在一起,“可是弄成现在这样……” 江沉&阮曦然(三十七)“欠你的,这次我都还给你……” 江沉直直的看着阮曦然,想到那夜令人惊慌的画面,神色复杂,良久,嘴角轻弯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哑声问,“所以那天晚上…你是故意的?” 那天晚上,他是醉的很厉害,可隐隐还记得一些模糊的细节,他明明感受到,阮曦然是愿意的。 “是啊,我想报复你的……” 阮曦然是笑着说,可声音却被哽咽压的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一点都听不到了。 他是想报复江沉的,可无论他怎么做,痛苦的都只是他自己,好像没有伤到江沉分毫。 “阮曦然,我们就一定得这样吗?” 江沉一字一句的问,似乎也被这段畸形扭曲的关系折磨的疲惫不堪。 听出江沉话里的无奈,阮曦然只觉得好笑至极,可他却一点也笑不出来了,眼泪在眼眶里酝酿充盈。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吧,你就一定要让我一次又一次……”阮曦然看了看肚子,又看向江沉,哽咽的说不出下面的话。 他的肚子一次又一次鼓起来,却没有一次是他甘愿的,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 江沉一步步走到阮曦然跟前,双手扶住他的肩,软声请求道,“这是最后一次了,生下他们行吗?” 阮曦然轻轻摇着头,眼泪掉了一颗又一颗,无力的质问道,“江沉,你就只想着你的实验吗?哪怕孩子是畸形的残疾的傻的,你都不在意吗……” 心已经痛到麻木了,江沉已经将他逼到了绝路上了,他无处可走,也无法做到接纳自己,更别说接受眼前令人绝望的现实。 “他们很正常,相信我行吗?”江沉捧着阮曦然憔悴又满是泪痕的脸,认真道。 江沉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可他相信自己对检查结果的判断,两个孩子都好好的,没有任何问题。 阮曦然根本不信,只当这是江沉找的借口。 久违的沉默再次充斥在这个家里,点点心思敏感,很快就发觉出不对劲,小脸儿上也浮现出一抹担心。 他跑到阮曦然所在的主卧,双手合抱住他的腿,小眉头皱着,“爸爸,你不高兴吗?” 阮曦然低头看着跟前两岁多的孩子,心口一阵阵生疼,他伸出手,却怎么都没狠下心推开点点。 血缘的力量真的很强大,点点长的很像他,眉眼和他如出一辙。但也很像江沉,鼻子和嘴巴如同复刻一般,很漂亮的孩子,可惜不该选择他们当父母。 “你……”阮曦然有些无措,看着点点的眼里满是紧张。 点点俯身趴在他高隆的孕肚上,听了一会儿,又仰起头,像往常一样问,“爸爸,弟弟妹妹闹你了吗?” 阮曦然下意识想推开他,可手在碰到他的小身子的时候,心又不由得软了,良久,才僵硬的说道,“没有,他们很乖……” 阮曦然心里乱糟糟的,他没有心思去应付孩子,便让点点自己去玩玩具了。 瘫坐在床上,阮曦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继续一意孤行的把孩子打掉吗? 双胎七个月,还能打的掉吗?阮曦然不知道,也狠不下心,因为这比当初吃药还要残忍一百倍。 不止江沉觉得倦怠了,阮曦然也觉得精疲力尽,他甚至已经不想再挣扎,连嘶吼和质问都觉得多余。除了浪费力气,还能有其他的结果吗? 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彻底的堕落,阮曦然似乎认清了现实,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见阮曦然这样,江沉安心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更多的还是浓浓的担忧。 因为他并没有告诉阮曦然,这一次需要他自己将孩子生下来,的确很残忍。 这个决定很冒险,江沉犹豫过,也纠结过,可最后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阮曦然的命终究抵不过他的追求。 或许不是阮曦然的命抵不过这场实验,是他始终放不下心里的执念,也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 总的来说,江沉算是个薄情的人,至少也是个足够心狠的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阮曦然的身形微晃,睫毛颤了又颤,看着江沉的眼里满是震惊和恐惧,几乎要将自己的掌心扣的鲜血淋漓。 他知道江沉恨他,却没想到江沉会对他这么绝情,以至于想要用这种屈辱的方式来折磨他。 气愤和屈辱让阮曦然的身体都僵硬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死死的看着江沉的背影。 “让我…自己生吗?” 阮曦然艰难的发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语气里满是震惊,又仿佛觉得荒谬至极。 江沉身体明显一僵,有些慌乱的转过身,连手机传来的声音都顾不上了,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音来,看着阮曦然的眼里是没来得及藏起来的慌张。 “这是你实验的新阶段?”阮曦然看似平静的问,心却已经碎的七零八落。 江沉心里像是压了个大石头,良久,才心虚般点了下头,“是,但我会让你平安的。” 阮曦然自动忽略了他的那句废话,真的是可笑,让他平安? 如果真的想让他平安,就不该让他一个男人——不可能生育的人,去顺产一对儿双胞胎,这简直匪夷所思,又可笑至极! 阮曦然按着肚子,哑声道,“江沉……” 话里包含着多少失望,痛苦和崩溃,江沉听的出来,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给予他痛苦的人是自己。 “你想要我的命,不至于要用这么残忍的办法吧?”阮曦然苦笑道。 挑战自然规律,挑战医学的极限,江沉有这个勇气,可他的身体却没那么抗造,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能撑过去…… 阮曦然甚至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狼狈又羞耻,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省的还要羞辱他一番之后,再被活活疼死。 “我不是。”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过于苍白,江沉轻声道,“我会让你好好的。” 阮曦然不说话,擦掉了脸上的泪痕,无甚所谓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上扬的嘴角藏着说不完的悲凉。 之后的几天,阮曦然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知道是在惩罚自己,还是在用沉默反抗这一切。 江沉着急,可也不敢逼他,只能让点点去哄着他吃点东西。 阮曦然更多的时间都是在发呆,他睡不着,不只是心理上的原因,更多的是出于身体,腰酸背痛,尾椎骨疼,肚子也坠的生疼…… 原本孩子总是很活跃,只是渐渐的,变得越来越不爱动弹了,阮曦然像是毫无察觉似的,尽职尽责的扮演一个生育的容器。 他不想去思考什么,可这段屈辱的日子却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 第一次怀孕、流产、入狱、第二次怀孕、生产、又怀孕…… 世界上可能就他一个男人有这样的经历吧,阮曦然苦笑,可心里的苦涩又浓了几分,也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嘲。 虽然可耻,但他不得不承认,和江沉纠缠的这些日子,他的心曾经沦陷过。 从他不再想起黎锦,脑子里充斥着的都是江沉的时候,他就感觉出了不对劲。可是这份感情是畸形的,注定开不出花来。 他还忽略掉了很多东西,譬如江沉曾把他当做过白沫,对啊,江沉是喜欢白沫的。 阮曦然想起那个娇俏又柔软的男孩,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恶毒,变得扭曲又丑陋。 原来江沉喜欢那样的人,干净、柔软、乖顺又善良,而这些品质似乎在他身上都看不到。 阮曦然自嘲般勾了勾唇,所以江沉不喜欢他这样的人,只会恨他,恨不得他死,还非要痛苦的死掉才满意。 夜深人静的晚上 江沉以为阮曦然睡着了,取了钥匙,偷偷的打开了房门,轻手轻脚的在他身边躺下,有种久违的眷恋。 他伸手轻轻搂住江沉的腰,下巴抵在他的颈肩,又不安的轻蹭了两下,一颗摇摇晃晃的心似乎才找到了一点归处。 而阮曦然根本没睡着,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度,心里的悲凉更浓,低声哀求道,“江沉,别折磨我了行吗?” “最后一次,坚持一下行吗?”江沉蹭了蹭阮曦然的脸颊,温声请求道。 阮曦然叹了口气,这是他能坚持的事吗?他简直不敢想象,让他靠自己生下孩子,那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况且他肚子里的还是两个,好像连老天都不想让他活下去了。 都说恶人要由天来收,阮曦然想,看来老话不假。 “江沉,你太看得起我这具破败不堪的身子了。”阮曦然轻笑了一下,低声道。 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五六岁,身体却已经是伤痕累累了。如今怀着两个孩子,做手术都难下手术台,更别说让他自己生了…… 他要是生的下来,也算是奇迹了。 江沉不安的将他抱的更紧,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抚阮曦然,“我会让你没事的。” 阮曦然摸着高隆鼓胀的肚子,无所谓的心态达到了顶点,扯着嘴角喃喃低声道,“就当是欠你的,这次我都还给你……” 江沉&阮曦然(三十八)be结局完结 he结局待续 七个多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阮曦然站在镜子面前,端详着镜子里那个身材怪异的男人,脸上的苦涩愈发浓烈。 “真丑……”阮曦然喃喃道。 他平静的叙述着事实,只是语气难免有些自嘲,他才二十几岁,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狼狈糟糕的模样。 阮曦然摸着高隆的肚子,眼里满是哀伤,最后一次了,这一切都该结束了吧…… 只是让阮曦然崩溃的远不止于此。 阮曦然肚子里的孩子快满八个月了,他的身体也发生了不少变化,而最明显的就是胸口的肿胀感,让人莫名觉得心慌意乱。 他觉得羞耻,便刻意不去想这件事。但越是不去想,就越发觉得难受,甚至已经开始涨的生疼。 洗澡的时候,阮曦然忍着羞耻碰了一下,疼的他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浑身也像是被突然抽走了力气,差点没站稳摔到在地上,最后只能狼狈的扶着孕肚喘粗气。 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让阮曦然觉得日子越来越难挨。甚至有那么一刻,他想着干脆死了得了。 何必再赌一把呢,他注定不会赢的。 可他还是没有选择死,他是个懦弱的人,可在报复江沉,想让江沉后悔的这件事上,他表现出异常的坚决。 他从来没有放弃要去报复江沉的念头。即使是让他痛苦不堪,没有一点尊严的死去,他也依旧选择这么做。 已经八个月了,阮曦然暗暗算着日子,他顶多再怀半个月,就必须借助外力提前生产。 是的,他并没有打算要好好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所有的忍耐都算作是他的蛰伏。尽管他并不是要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他只是要让江沉痛苦而已。 只是这一天来的格外突然,甚至让阮曦然自己都有点猝不及防。 那天,陆铭带着自己儿子上门做客。一方面是架不住贺慕的央求,另一方面也是想来看阮曦然的近况。 他和阮曦然并不认识,但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他和江沉的恩怨纠葛。作为朋友,他很难去评判江沉的对错。但或许是亲生生育过孩子的缘故,他难免对阮曦然有些同情。 毕竟阮曦然和他不同,他是心甘情愿,自愿给自己找罪受。无论吃多少苦,都是他活该,可阮曦然却是被迫怀上孩子的,而且还不止一次…… 稍微代入一下阮曦然,陆铭就感受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窒息感,爱和恨都成了感情无法宣泄的枷锁。 “江叔叔,弟弟呢?”贺慕扑上去抱着江沉的腿,仰着头,一脸兴奋的问。 贺慕今年已经三岁了,比点点大了整整一岁,而且完美遗传了陆铭和贺睿的优点,浓眉高鼻梁,妥妥的浓颜系小帅哥。 江沉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他去了点点的房间,“在房间里搭积木呢,去和点点一起玩会儿吧。” 江沉和陆铭在客厅聊天,阮曦然隐约能听到几声交谈,淡淡的局促感萦绕在他的心头,有种怕被人撞破的心虚感。 在看到贺慕的那一刻,之前被他刻意忽略的事情狠狠敲击着他的精神防线,让他再次看清楚现实——他只是江沉实验的小白鼠。 仅此而已。 由此可见,对江沉来说,他并不特别。如果非说特别一点,大概就是江沉特别恨他,所以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折磨他。 “爸爸,他是慕慕哥哥。” 点点领着贺慕,趁着江沉不注意,钻进阮曦然的房间,开心地介绍这自己的朋友。 点点说着便扑到阮曦然身前,趴在他圆鼓鼓的肚子上,扭着头和贺慕骄傲的说,“哥哥,你看,爸爸肚子里就是我弟弟妹妹,我也要当哥哥了!” 阮曦然看着贺慕,脸色苍白了几分,尴尬的推了推点点,低声训斥道,“点点,别胡说!” “才没有胡说,就是有弟弟妹妹嘛!”点点瘪着小嘴儿,气呼呼的反驳。 看着像「怪物」一样的阮曦然,贺慕的神色也不如一开始轻松,眼睛一直看着他高耸的腹部,有些怯怯的问,“叔叔,你肚子里真的有弟弟妹妹吗?” 阮曦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孩子的话,看着贺慕,心里莫名有些酸,他就是那次实验中留下的孩子吗?也是江沉的孩子…… 他不想去回想过去的事,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他忍不住想:如果那时候他没有流产的话,那个孩子现在应该四岁了,比眼前的小孩还要大一些。 “没有。”阮曦然声音微哽,僵硬的弯了弯唇角,眼神却不自觉闪躲着。 而这两个字,正好落在推门进来的江沉的耳朵里,他的心头一紧,连脚步都下意识顿住了。 跟在身后的陆铭,视线越过江沉落在了憔悴不堪的阮曦然身上,瞳孔微缩,似乎是没有料到江沉会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良久,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 对上陆铭半是嘲讽半是同情的视线,阮曦然自卑的垂下了眼帘,嘴角浅浅扯了扯,似乎在努力维持着仅有的一点自尊,扯着最后一点点的遮羞布。 江沉看了眼阮曦然,眼里的柔意如绵绵的春雨落池塘,掀起来细微的波澜,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点点,和哥哥出去玩吧。”江沉朝点点招招手,温声道。 点点和贺慕出去后,江沉看向陆铭,看出他眼里的不赞同,心下默然,拍了拍他的肩,和他一起去了客厅。 回想着他们亲昵的动作,以及眼神中默契的交流,阮曦然心口抑制不住的生疼,嘴角牵强的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生命力似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流逝…… 他流产,之后又坐牢,而江沉只是换了一个人继续实验,可笑吧,偏偏他还自欺欺人,心存幻想。 或许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爱情。毕竟他们看起来那么像一家三口,连带着点点,都不是他的了。 或许是受了母体情绪的影响,他的肚子开始隐隐作痛,阮曦然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但他也不在乎了,自虐般感受着越来越尖锐的痛苦。 过于沉重的肚子开始发硬,每一次收缩都会带来一波疼痛,如同有一把尖刀把肠子全绞在一起,再狠狠的划开,仿佛肚子要炸开一样。 阮曦然狼狈的瘫软在床上,他抱着被子,将痛苦的呻吟压在喉咙里,薄汗渐渐凝成汗珠,而后沿着鬓角滑向脖颈。 他忍着痛,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只有汗水和眼泪流了一行又一行,不知道到底是在故意折磨自己,还是在报复江沉? 江沉发现的时候,阮曦然已经疼了许久,甚至意识都有点模糊了,只觉得疼的麻木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江沉慌张的看着阮曦然,眼里闪过明显的害怕和紧张。 阮曦然恍惚般睁开眼睛,又想没听见似的将头埋在被子里,低低的呜咽很轻,消极抵抗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我带你去实验室。”江沉眉头紧皱,当机立断要将阮曦然抱起来。 阮曦然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呜咽了一声后,哑声道,“我…我不去……” “听话。”江沉沉声安慰道,便急匆匆抱着阮曦然出了房间。 点点跟在后面,似乎也感受到了他们紧张的情绪,坐在阮曦然旁边,眼眶通红,小脸儿却煞白。 “爹地,我能不能不要弟弟妹妹了,不要爸爸疼……”点点小声说着,眼泪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江沉不知道怎么说,只能沉默以对。 点点小脸儿紧绷,红着眼睛去搂阮曦然的手臂蹭了蹭,小声哄道,“爸爸,呼呼,一会儿就不痛了。” 阮曦然不想让自己更加狼狈,也不想在孩子面前失态,摸了摸他的头,用气音低声安抚道,“乖,没事的。” 躺在产床上,阮曦然的眼泪更加汹涌,他看着江沉,失望至极,奄奄低声道,“江沉,我不生……” “生下他们行吗?算我求你,我相信你可以的。”江沉心里也没底,却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附身靠在阮曦然耳边低声道。 阮曦然摇了摇头,苦涩的笑容中满是嘲讽,眼帘颤了颤,才低低的说,“江沉,唔…我做不到,我没力气,也不会生……” “生下来,之后我们一笔勾销。”江沉深吸了口气,艰难的说出这句话,万般不舍又无可奈何。 明明得了一个脱离苦海的允诺,可阮曦然却不觉得欢喜,他没有骗江沉,他是真的生不下来。 “我不会……”阮曦然声音变了调,肚子硬的像石头,压的他的腰都要折了。 “那你是想带着孩子去死吗?”江沉低吼道,情绪稳了稳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最后一次,之后我们彻底两清,你必须生下这两个孩子,这是你欠我的。” 阮曦然闭上了湿红的眼睛,良久,才喃喃低声骂道,“江沉,你真不是个东西……” 后来,江沉给他注射了催产素,肚子像是要爆炸一样,疼的他几乎想死过去,身体像是要被撑开,耻骨和私密处疼的令人昏厥。 “啊……”阮曦然躺在产床上,痛苦的挣扎着用力,脖颈处的青筋清晰可见。 身后那处,毕竟不是用来生育的,要容纳一个孩子异常艰难,他下身仿佛要被撑爆了,可孩子却没有移动分毫。 “我…真的…生不下……”阮曦然浑身虚脱,像从水里捞出来那样,低低的说。 “在坚持一下,很快了。”江沉眉头紧皱,心里也是焦急。 明明才八个多月,早产的孩子体型都偏小,又是双胞胎。按理说不会这么艰难,可阮曦然却根本生不下来。 “我没…没力气……” 阮曦然咬紧下唇,冷汗涔涔,他不想让自己那么狼狈,可根本控制不住被折磨到接近崩溃的自己,忍不住痛呼出声。 “啊…呃……好疼……”阮曦然的面容因为疼痛变得扭曲丑陋,身体止不住颤抖,整个人如同在水里捞出来似的。 身体像是要从中间被破成两半,一点点的裂开,鲜红的血从狭窄的地方流出来,而且变得越来越多,可孩子还是纹丝不动。 疼的狠了,阮曦然顾不上和江沉赌气,呜咽着哀求道,“不…不行,我…我不生了,求你,剖…剖腹产好不好……” 他看着可怜极了,眼泪流个不停,又被肚子里的孩子折磨着,一刻都不得消停,身体一次次的抬起,又重重的落下,身前高隆的肚子如一座小山丘压着他,让他痛苦不堪。 “再试一试,再试一试。”江沉握着阮曦然的手,紧张的安抚道,不肯轻易选择放弃。 “我…我不行的……我真的不…唔…生不下来……”阮曦然满眼绝望的看着头顶上的那块天花板,哽咽声越来越明显。 对生产的茫然和恐惧,让阮曦然根本不敢去想自己能不能生下孩子,他一个男人,孩子真的能从那极狭处生下来吗? 阮曦然疼了三个小时,人已经没了力气,如同一条濒死的鱼躺在产床上,可孩子依旧没有要生下来的迹象。 他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了,奄奄一息的半闭着眼睛,根本使不上劲儿,高耸的肚子就如同一座大山压在江沉心头。 他不想放弃,可阮曦然已经没有力气…… 到底该如何抉择?江沉伸手抚了抚阮曦然被汗水濡湿的头发,内心异常煎熬。 就在江沉做出决定的前一刻,阮曦然却如同回光返照般恢复了一点力气,他弯了弯嘴角,颤抖着朝江沉伸出手,一副索求拥抱的姿势。 江沉俯下身,阮曦然用手勾住他的脖子,然后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用尽全身力气,咬进肉里,留下最深刻的痕迹。 “唔……”阮曦然眼睛湿红,头发凌乱,面目狰狞,就仿佛是一个要将江沉一同拉下地狱的恶鬼。 他要江沉永远记住他,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要江沉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阮曦然对抗着阵痛而被迫用力,挣扎地仰起头,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江沉,我恨…恨死你了……我生不下……” 他被这种绵长尖锐的疼痛折磨的没脾气,力气在快速流逝,也顾不上体面和尊严,死死咬紧下唇,听着江沉的指挥胡乱使劲儿,两条细白的腿正抖个不停…… 经过无数次的努力,终于能看到孩子的头顶了,江沉的眼霎时红了,浑身颤抖地抱着阮曦然,激动道,“很快了,很快就出来了,再用力一点。” 他死死咬着江沉的肩膀泄愤,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又经过近十分钟的苦熬,才终于将肚子里折磨自己的小东西给逼了出来。 “啊唔……” 阮曦然猛的睁大眼睛,上身猛的弹起来,如一张弓被奋力拉满,他浑身颤抖不已,身下的血流的更快了。 “哇——” 只见一个巴掌大小的孩子从阮曦然双腿间滑落,浑身通红,小手蜷缩着,小的如同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儿,连哭声都很微弱,让人不由得心中一紧。 在生下孩子的那一刻,阮曦然那瞪大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狰狞的面孔也仿佛定格在那一刻。 身体骤然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然后重重落了下去,他浑身瘫软的躺在产床上,身下一片狼藉,双腿还屈辱的张开着,可他连合上的力气都没有了…… 剪掉孩子的脐带,短暂的轻松过后,江沉很快便认清了现实。但还不等他再说什么,阮曦然的状态就已经变得很不好了。 只见血像是不要钱般流出来,很快便染红了大半个产床,阮曦然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也变得越加越微弱。 察觉出情况不对,江沉当即就打算给阮曦然做手术,生一个就够了,他不舍得再让他疼下去了。 可阮曦然去拉住了他,不算是拉,只是手垂下去的时候划过了他的衣服,但他有话要说。 阮曦然早就料想到了,这一关他是撑不过去的,血流的太多也太快,他现在觉得浑身发冷,大概很快就要死了。 一个男人,却因为难产死了,说出去都没人信,多可笑啊…… 阮曦然笑不出来,他脸色惨白地看着江沉,嘴巴张了张,眼里满是悲凉,很艰难的发出声音问,“江沉,是不是…唔…可以结束了?” 是不是可以结束这离谱又荒谬的一切了? 江沉心口刺痛,眼眶泛起温热,握住阮曦然的手,声音微哽,强装镇定的安慰道,“再坚持一会儿,还有一个孩子,很快就结束了。” 阮曦然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清楚,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唯一可惜的是,他肚子里这个还没生下来的孩子。 可他已经顾不上这些的,再说,孩子本就不是他情愿怀上的,对江沉来说也是多余,也省的生下来还要受苦。 “江沉,你赢了……”阮曦然低声道。 无论是是报复他,还是这场实验,江沉都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只有他被牺牲,被放弃。 “这场游戏我认输,我…我不玩了,但我要你记得…唔…记得,你对我做…做过的事……” 阮曦然说的越来越艰难,肚子里尖锐的疼痛又开始折磨他,想来是那个孩子正在挣扎着想来到这个世界上,可注定是不可能了。 “你…你会后悔吗?”阮曦然低声问过这个问题后,眼里却满是自嘲。 “我知道,你…你不会的……”一滴眼泪从阮曦然的眼角滑落,他低声喃喃道,声音低的几乎要听不见。 在那一刻,江沉觉得有一股巨大的恐惧朝他袭来,他紧紧抓着阮曦然的手,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不是的,我…后悔了,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阮曦然极其费力的扯了扯嘴角,发出痛苦的低吟声,断断续续的艰难说着,“这一个…我真的生…生不下……你要是想…想要,就剖…剖开我的肚子吧……” 他如交代遗言那样,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乎了,似乎已经坦然面对死亡。 江沉不肯接受现实,可看着越来越虚弱的阮曦然,他终于尝到了悔恨的滋味,苦涩的让人想要流泪。 “不…唔…不想要的话,就算了,反正……” 剩下的话,江沉已经听不到了,阮曦然也彻底昏死过去,不余一点生机。 江沉心神大乱,但看着阮曦然,又逼着自己勉强镇定下来,他想救阮曦然,想让他活下来,可是已经太晚了。 或许从江沉打算让阮曦然亲自生下孩子的那一刻,阮曦然就已经被他推到了一条绝路上。 他无路可走,孩子越来越大,他距离死亡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 江沉应该是清楚的,可他不愿意面对。直到今日,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结局。 后悔吗?悔恨不已,可一切已经晚了。 江沉给阮曦然做了抢救,取出了他肚子里的孩子,可惜的是阮曦然失血过多…… 看着心脏监护器上的那条毫无起伏的直线,江沉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逐渐变得模糊,心脏也被一股剧痛侵袭,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个孩子是个可怜的小女孩儿,浑身青紫,哭声弱的想小猫在叫,偶尔才动弹一下,让人不难怀疑会养不活。 孩子在保温箱里养着,江沉并不关心,他守着阮曦然,似乎期待着下一秒他还是那副张牙舞爪的霸道张扬模样…… 但是没可能了,因为阮曦然死了。 他面前躺着一具破破烂烂的尸体,阮曦然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儿好皮肉,经历了粗暴情爱和生育的身子,就像个破布娃娃,怎么缝缝补补都掩盖不住破败的痕迹。 江沉仔仔细细地给他缝合刀口,尽量缝的好看美观,又一点点给他清理干净身上的污秽,最后给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像他沉沉睡着了一样。 江沉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可他冷静再冷静的思考过后,却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很冷静的处理了阮曦然的后事,却无法面对向他讨要爸爸的点点,以及那两个还呆在保温箱里的孩子。 点点哭着要找爸爸,江沉哄不住,只能沉默地抱着他,希望时间能淡化一切。 后来,点点看着家里多出来的弟弟妹妹,问他,“爹地,是不是有了弟弟妹妹,就没有爸爸了?” 他年纪小,还不明白什么是死亡,江沉也不愿和他解释,只说等他长大了就知道了。 那一对儿龙凤胎宝宝虽然是早产,又体弱多病,但总归是活下来了,长成了粉雕玉砌的小团子,可爱又漂亮。 后来,点点慢慢长大了,也不再闹着找爸爸了,两个龙凤胎宝宝也会走路了,摇摇晃晃的跟在点点后面,口齿不清的喊着哥哥。 阮曦然给江沉留下的后悔是绵长的,或者当时还没有那么难以忍受,可时间越长,这种思念和后悔仿佛如蛆蚀骨,让他不得安生,并且越来越难熬。 在阮曦然离世的第五年,点点已经上了小学二年级,一对儿龙凤胎宝宝也上了幼儿园大班,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阮曦然离开了五年,却似乎从未离开过,衣柜里还留着他的衣服,洗手间里还有他的牙杯牙刷,厨房里还有他的碗筷,客厅里还有他喜欢靠着的抱枕…… 偶然的一天,江沉遇到了一个男人,和阮曦然像又不像的人,他们长的并不相似,可给人的感觉却很像。 一样的热情,张扬,骄傲,只是阮曦然是性感艳丽的长相。而这个男人更倾向于阳光大男孩儿的那种类型。 男人对江沉很感兴趣,也不介意他有三个孩子,很主动的和他聊天,江沉并没有拒绝男人的靠近。但也没把事情戳破,模糊的态度让男人很受鼓舞。 大约过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他们才算是确定了关系。但江沉的态度依旧冷淡,只有偶尔会望着那个男人发呆。 有一次,男人准备和江沉更进一步的时候,看到了江沉肩上的牙印,便好奇问了一句。 江沉摸着肩膀上的牙印,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脸色难看,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爱人留下的。” 听到江沉对「前任」的称呼,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强忍着醋意道,“那你们怎么分开了?” 江沉换上了衬衫,遮盖住了痕迹,似乎并没有要和男人发生什么的想法,“他去世了。” 男人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想起这些日子都是自己在主动,像极了一厢情愿,赌气问道,“那你还爱他吗?” 江沉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了好久,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对男人来说,沉默已经是最直接的答案了,他冷嗤了一声。随即整理好心情,彻底离开了江沉的生活。 男人离开后,江沉又遇到过许多和阮曦然相似的人,可他再也没有靠近过,经过上一次,他已经认楚了现实,就算长的再像,气质再像,那也不是阮曦然了…… 那个骄矜漂亮的小少爷,五年前,凄惨地死在了产床上。 他好像总是忘记这一点,生活中保留着阮曦然的存在,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又时刻提醒着阮曦然已经死去的事实。 再后来,或许是生产时留下的后遗症,龙凤胎体弱多病,抵抗力也差。在七八岁的时候,两个孩子由于肺炎陆续夭折,这件事让江沉大受打击,头发都白了不少。 三十几岁的男人,明明该是最有魅力的时候,江沉却如同一个老和尚,每一天都在忏悔中度过。 坐在阮曦然墓前,江沉眼眶微红,用苦涩的语气道,“对不起……”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躺在阮曦然墓前絮絮叨叨的说着,说那两个孩子,说点点,说他的后悔,说他的喜欢…… 失去了爸爸,又失去了弟弟妹妹,对点点的打击,丝毫不亚于江沉,他变得不爱笑,也不爱说话,和曾经的江沉如出一辙。 再长大一点,点点十四五岁了,江沉也成为了一个中年男人,他严肃,不苟言笑,就像一个旧时的大家长,让人不由得紧张害怕。 点点和江沉不算亲近,在长大后知道许多事后,更是生了嫌隙,他怪江沉对他的爸爸太绝情,才会害死爸爸和一双弟妹…… 一成年,点点就搬出了家里,成为了一个孤独又叛逆的小孩儿,就像个小刺猬,明明长满了尖锐的刺,却在肚皮那里藏着最为柔软的一面。 可是点点没有等来他的救赎,如同阮曦然一样,掉进了深渊。 后来,点点流产大出血,江沉将他抱走,带回家好好护着,笨拙的呵护着他和阮曦然这仅存的一个孩子…… 他总在想,是不是他做的孽,都报应在了他的孩子身上,他想赎罪,却又觉得自己罪不可赦,连去赎罪的资格都没有。 江沉守着阮曦然,看着墓碑上那像鲜活灵动的照片,浅浅弯了弯嘴角,轻声道,“这几天晚上,我总是会梦到你,你咬着我的肩膀,问我后不后悔……” 阮曦然,我后悔了。 如果一切能重来,我不舍得再这么对你了。如果我们还能有机会在一起,给我一个机会赎罪行吗? 关于He结局~ 距离be结局完结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关于He结局一直没更,不是一点没写,大概写了四五千多字吧,本来想一口气更完的,但是越写越犹豫还要不要写下去…… 因为时间一长,对于be这个结局,感觉已经能够渐渐释怀了,可能是一直狗血的思想突然开始贴近现实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不知道大家有没有释怀,还是一定需要一个He结局才能圆满呢? 关于一直没有回复,的确有点逃避的原因。所以be完结以后,很久没有打开过这个软件了,看到很多在催的评论,所以简单回复一下。 今年的前半年,生活里的事的确要多一些,而且可能思想被现实磋磨了,就拿不出那么多的热情在小说上,思想投入不进去的时候,就会觉得写的好矫情,然后就不想动笔,就一直拖着dT-Tb 主要原因大概就这些了,He的结局我也会抽空尽快写的,谢谢喜欢他们。但也很抱歉,拖着最后的He结局到现在(╥_╥) He结局(一)“我…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阮曦然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躺在病床上,瘦削的只剩一副干瘪的骨架,脸色苍白又憔悴,看着没有一丝生气。 距离那场极其惨烈的生产,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那一对儿早产的龙凤胎已经出了保温箱,可阮曦然却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他就静静的躺在那里,一日比一日消瘦。 这些天,江沉想了很多很多,愧疚几乎将他淹没。 他还没能从那天巨大的恐惧和惊慌中走出来,他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要永远失去这个人了…… 每每想到那惊险的一刻,江沉的手就不自觉颤抖起来,看向阮曦然的眼里也满是庆幸和不舍的留恋。 当真的走到这一步,将他和阮曦然的关系置于无法挽回的地步,江沉才终于彻底悔悟。 他也无比清醒的明白,他和阮曦然不可能再有结果了,他不愿、也不敢再强迫阮曦然。而那样的话,阮曦然一定会远远的逃离他…… 但看着病床上身子孱弱的人,江沉倒情愿阮曦然离他远远的,只要他能醒过来,能好好的活着。 又过了半个月,阮曦然像是终于睡够了,又或者是还心有留恋,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 眼前的天花板从模糊到一点点变清晰,阮曦然眼神里满是恍惚,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活着,茫茫然不知道是今夕何夕。 一旁的江沉激动的手指微颤,可又迟迟不敢出声,生怕会惊到阮曦然,因为他知道,阮曦然是怕他的。 更准确一点来说,应该是恨他,厌恶他,再也不想看到他。 当江沉的脸映入眼帘,阮曦然直直看着他。直到视线变得越加越清晰,感知到的一切越来越真实,他才恍然发觉。 哦,原来他还活着。 没有死在那场疼的撕心裂肺的生产中,也没有死在后面的剖腹产手术中,他还活着,拖着这幅残破不堪的身子活着……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惋惜,细细想来,大概还是庆幸多一点吧,毕竟他还有一点舍不下孩子。 虽然他对孩子的爱,不如大多的母亲那样深沉炽烈,可爱就是爱,没有好坏之分。 “你…醒了?”江沉用极轻的语气问,像是生怕惊到了他。 阮曦然眼珠转动了一下,眼帘轻颤,看着江沉的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声音沙哑又虚弱,低低的说,“江沉……” 面对江沉,他只觉得从心底里生出一股疲倦。除了喊他的名字,居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江沉缓缓松了口气,眼里的情绪忽明忽暗,颤抖着去握住阮曦然的手,难掩庆幸道,“你醒了就好。” 感受着手掌另一个人的温度,阮曦然有些不解,难道江沉是吃错药了吗?不是恨不得折磨死他吗,怎么又不舍得他死了? 可他并没有精力想那么多,孱弱的身子还没有恢复精力,很快又沉沉睡了过去。 慢慢的,阮曦然的身体逐渐恢复,可精神却依旧萎靡,他不知道该怎么接纳这样的自己,还有这一副破败又生产过孩子的身子…… 那次违背自然规律的生产给他的身体留下了很严重的损伤。更何况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哪怕是现在好好养着,也脆弱的像是个玻璃娃娃,稍不注意,就要小病一场。 病态的苍白的皮肤,深陷的眼窝,黯淡无光的眼神,自己缩在房间的角落里,一呆就是大半天,沉默又了无生气。 阮曦然没有再闹着离开,或许是死过一次的缘故,他对于眼前的一切都看淡了,至少在这件事上他貌似是妥协了。 再说,他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他第一次见到那一对儿龙凤胎宝宝,是在苏醒后的第三天,两个孩子白白嫩嫩的,眼睛又亮又大,一看到他就咧嘴笑了起来,真的很讨人喜欢。 那一刻的阮曦然并没有多么爱这两个孩子。毕竟从怀上他们到生产,掺杂了太多他和江沉的较劲,甚至临近生产的那一刻,他还在想着借肚子里的孩子去报复江沉…… 可即便如此,见到两个孩子对着他笑的模样,阮曦然的眼眶还是忍不住发热,心里充斥着说不清的复杂情感。 正如江沉所想,母亲和父亲到底是不一样的。 两个孩子在阮曦然肚子里一天天长大,他感受着肚皮慢慢变得鼓胀,清晰的感受着孩子的胎动。哪怕他真的是铁石心肠,也至少会有那么一刻会忍不住心软。 可现在他的情绪已经耗尽了。不仅没有力气恨,也没有力气爱了。所以对于这两个孩子,他平静的反应甚至有些无情。 看着如同枯萎的花一样的阮曦然,江沉哪怕再不舍,也知道他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但在此之前,江沉还是想弥补一些自己的过错,不为阮曦然能原谅他,只为自己的心里能得到一点宽慰,让他以后后悔时能好过那么一点点。 于是他带阮曦然去了国外的一个城市,在一个极具风情的小镇定居,在这里,江沉极具耐心的一点点修复被他破坏的伤痕累累的「娃娃」。 江沉表现的平静却又坚定,无论阮曦然有多么抗拒,他依旧强势的带阮曦然去做了产后修复、去疤、治疗行动不便的腿、心理疏导…… 二楼主卧 在治疗这件事上,阮曦然表现出很明显的抗拒,已经这么糟糕如烂泥一般的身体,何必还要多一个人嘲笑呢?或许还会成为那些人嘴里可供吹嘘的谈资。 阮曦然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半靠在躺椅上。一只手随意搭在躺椅的把手上,一只手放在重新变得平坦的腹部,神色幽幽,视线没什么焦点,对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发呆。 休养一个多月了,但他依旧很瘦弱,纤细的手腕像是用力大一点就能折断,整个人透着病态的苍白,似乎比琉璃还要易碎。 江沉走到阮曦然的身后,微微抿着唇,而后俯身将躺椅里的人抱在怀里,怀抱很温暖,也很让人安心,可阮曦然只想逃避。 阮曦然吃力的推搡了他一下,声音微哑,有些焦急道,“你放开我,我不…不想去……” 江沉保持沉默,只是脚下的步伐不停。 阮曦然紧紧拧着眉,见他不停下来,一着急,张嘴就咬在了江沉的肩膀上,使的劲儿不算小,却也没敢用尽全部力气。 江沉的眉头紧皱,终于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怀里的人,沉默了良久,才极轻的吐出几个字,“阮曦然,你听话一点。” “我不想。”他僵硬的吐出几个字。 现在的他,只想自己躲在一个小角落里,慢慢萎靡消逝,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注意,只需要一点点阳光能照到他就行了。 “可我想让你好起来……” 极长的沉默后,是江沉沉重的叹息声。而没有说完的话里包含着江沉无尽的后悔和自责。但在这一刻,只会让阮曦然更加难受。 “可我变成现在这样,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阮曦然轻轻扯了扯嘴角,眼眶微热,抬头看着他的脸,又嘲讽般道,“江沉,你后悔了?” 明明他身上的每一处烙印,都是江沉故意留下的,现在又费尽心思的帮他去掉,阮曦然只觉得万分可笑,而后心底晕开一圈圈浓重的悲哀。 江沉没有回避,低头直直看着阮曦然,认真道,“是,我后悔了。” 其实,从阮曦然第一次流产他就后悔了,可他没有选择停止,而是一意孤行的又做了那么多伤害他的事,到现在,他终于敢直视内心的后悔了。 阮曦然眼帘颤动了一下,透露出几分内心的波动,他撇过头,什么都没说,只是眼尾悄悄微微泛起了红。 归根结底,他还是觉得委屈的。 最后的最后,阮曦然还是妥协了,没有缘由,就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在江沉面前他只能退步忍让。 折腾了小半年,阮曦然身上的伤疤和妊娠纹都淡了很多,经历过几次修复,脸已经恢复如初,原本行动不便的腿也有了好转,一切都在往好处发展,就像是一切都慢慢倒回到了原点。 可阮曦然心里清楚,哪怕他现在真的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他的心境也不一样了,他做不到自欺欺人。 他再也不是那个骄傲张扬,又不可一世的小少爷了,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被修补完好的玩偶,表面好像已经完好无缺,实际的内里依旧是破败不堪…… 江沉在这里陪了阮曦然大半年,看着阮曦然变得越来越好,他心里是欣慰轻松的。可与此同时又觉得不舍,因为这代表着他离阮曦然越来越远了。 在这里的半年里,他们虽然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却又如同最熟悉的陌生人,随着阮曦然的一点点好转而渐行渐远。 他们很少会提起孩子,江沉总是特意避开这个话题。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江沉和点点打电话,被阮曦然偶然间撞见的时候。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稚嫩的童音,阮曦然怔愣了一瞬,眼帘不自然的垂下,鼻尖发酸,眼眶也泛起了阵阵温热。 江沉低声安抚着孩子,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随意的转过身,却正好看到站在楼梯口的阮曦然,心里骤然一紧。 江沉匆匆和点点又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而后看着阮曦然欲言又止,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合适。 阮曦然极力想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但微微发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点点…还好吗?” “挺好的,已经能送去幼儿园了。”江沉顺着他的话解释道。 阮曦然淡淡应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下去了。 聊起孩子,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气氛也变得更加沉默。 好在,他们之前本就没什么话,也就像平常那样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又过了两个月,这个国外小镇迎来了属于它的秋天,而江沉也即将离开这里。 阮曦然已经恢复的很好,现在的他漂亮的很精致,因着那双狐狸眼,那张脸上总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妩媚,再加上如今的忧郁寡言,让他更多了分惹人怜爱的脆弱感。 阮曦然很好,可江沉看着阮曦然,却已经没了将人占为己有的强势,因为这个人早已不属于他了。 或许他从未真正拥有过这个人,可想起他们之间曾有过的那一点点温情,他又忍不住遗憾,大概是拥有过的,只不过他没有珍惜。 那是一个极平常的上午,阮曦然去做了最后一个疗程的治疗,现在他的腹部已经重新恢复了紧致,没有了丑陋的妊娠纹,连那两道剖腹产留下的疤,都淡的只剩粉色。 阮曦然有时候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都有些恍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里也没有孕育过孩子…… 可有些痕迹不是说去掉就能去掉的,他烙印在了阮曦然的心里,也留下了摆脱不掉的牵挂。 坐在客厅里,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江沉将一场银行卡放在了阮曦然面前。除此之外,还有他之前被扣留下的证件。 “之前答应过你的,你生下孩子,我放你自由。”江沉艰涩的开口,缓缓说道。 阮曦然的视线从江沉脸上,逐渐转移到那张身份证上的照片上,呼吸微微乱了几分,有种想哭的冲动。 照片是他十九岁时拍的,照片里的他明媚有朝气,明明才过去没几年,却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明明终于要自由了,可他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开心,甚至有些茫然,就像当初他刚出狱那时候,明明知道前面万劫不复,可还是为了那一点依靠,选择回到江沉身边。 分不清其中有多少身不由己,可在那个无所依靠的当下,他慌不择路,然后一头撞到了江沉的陷阱里。 如今,重新拥有自由,他又该如何呢? 见阮曦然沉默,江沉继续缓声道,“所有的事,我都会保密,不会有别的人知道,你可以忘记所有的一切,开始新的生活,至于孩子,你也不需要觉得为难……” 江沉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像他这样话少的性子,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倒也是少见。 他留给阮曦然一大笔钱,以及这栋小洋楼,说着这所有的一切不会有别人知道,也不用因为孩子而觉得有负担,他不会让孩子知道这些,让他安心开始新的生活。 阮曦然能看得出来,江沉在竭力弥补,可是伤害就是伤害,是不会随着人的后悔,亦或者是补偿就能忘记的。 “阮曦然,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江沉缓缓站起身,长长叹了口气道,“以后…如果有什么难处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阮曦然依旧沉默着不开口,紧紧攥着手,指甲陷在掌心里,留下凌乱的甲痕。 江沉穿着黑色的风衣,拉着行李箱出了门,随着门被轻轻关上,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阮曦然眼里噙着的那滴泪才落了下来。 在这一刻,所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了。 阮曦然想,他该觉得轻松的,可胸口却闷的喘不过气,他没有家了,失去了尊严、骄傲和自信,也无处可依…… 回国后,江沉将无法补偿给阮曦然的歉疚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也算是宣泄愧疚的一种方式,补偿在孩子身上。 为了一己私欲,任性的带这三个孩子来到世上,的确是他自私了。可既然没有回头路可走,那他就该好好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点点三岁多了,已经记得事了,见到江沉就追问——“爸爸呢?” 江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暗暗期盼着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能将阮曦然忘掉。 那对儿龙凤胎被照顾的很好,现在已经长的白白胖胖了,躺在婴儿床上,用力挥动着小手,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肉乎乎的小脸蛋软的过分。 江沉看着他们,心里又酸又软,这是阮曦然受尽苦楚生下来的孩子,也是他贪婪自私下的产物。 后悔吗?后悔的,可如果再来一次,他应该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有些痛苦,没有真正感受过,是不会觉得后悔的。 江沉努力去成为一位合格的爸爸,可他的性格就是沉默的,跟孩子相处的时候,便会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 点点上了幼儿园之后,便有了许多烦恼。比如其他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可他没有,为什么他没有妈妈呢? 点点不懂,便去问江沉,江沉自然不好解释,只能哄着她安慰道,“妈妈有事情在忙,等你长大了能见他了。” 可其他的小朋友却不懂,动不动就拿这个笑他。后来,点点就不爱和他们说话了,性格也慢慢变得有些内向,只有在熟悉的哥哥面前才会露出笑脸,一双狐狸眼弯成小月牙。 而那两个龙凤胎宝宝快一周岁了才有自己的名字,江耀,江玥。 江沉想过让孩子随阮曦然的姓的,可又怕被人窥探出异样,对阮曦然造成麻烦,还是随了自己的姓。 两个小孩儿,哥哥像江沉,妹妹像阮曦然,相较之下,妹妹调皮一点,哥哥就很安静,妹妹还总爱欺负哥哥,任性的小模样很可爱。 陪着孩子长大的日子很平静,处处都透着温馨的点滴,让江沉苦涩内疚的心能得到些许的轻松。 可对于阮曦然,江沉还是放心不下。所以每过两三个月,他都要出国去那个小镇看一看。 去看看阮曦然过的怎么样,看看他有没有离开那里,有没有开始新的生活,身边有没有新的人…… 可他也只敢远远看着,对于阮曦然来说,他比陌生人还不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他就如同个懦夫,在有阮曦然的地方不停打转,可却不曾迈出去一步。 阮曦然依旧呆在那个小镇,他不常出门。后来,周末偶尔会去孤儿院做公益,慢慢的,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江沉再一次来到这里,已经是这个小镇的严冬了,大雪纷飞,将一切都装点成白色的,独具特色的建筑物被雪覆盖了一层,就如同童话里的王国。 江沉站在楼下,在昏黄的路灯的映照下,将他的身影拉的格外长,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黑色的围脖也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一双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又深沉。 那天晚上,江沉在楼下站了好一会儿,突然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冲动,迫切的想给阮曦然打去一个电话。 北风卷着小雪飘扬,江沉默默点了一只烟,随着内心的挣扎,时不时吸一口,当烟几乎燃烬烫到他手指的时候,他才终于挣扎着做出决定。 随着颤抖手指的滑动,他一狠心,才将电话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很久,几乎要到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才堪堪被接通。 “喂……”阮曦然试探着开口道。 江沉不知道要说什么,随着沉默的时间的拉长,他的呼吸微微重了几分,伴随着凌冽的北风,一起将他失控的心跳声掩盖住。 见电话那头一直沉默,阮曦然似乎有点生气,又或者是匆忙想掩盖自己的心慌意乱,“没事的话,我就挂掉了!” “阮曦然!”江沉急急开口,声音有些哑,似乎夹杂着被北风呼啸而过的干燥,之后是叹息般的尾巴。 “嗯……”阮曦然的心似乎静了一瞬,低低嗯了一声。 “是我。”江沉的手不自觉攥紧手机,低声道。 “我知道。”阮曦然平静的回复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江沉的手机他并没有标注,可还是在来电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和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江沉才试探的问起阮曦然的近况,“你…还好吗?” 阮曦然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算不算的上好,只得轻声道,“还行。” “我…我就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江沉从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一天会跳的这么快,让他几乎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阮曦然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纷飞的雪花,静静地出神,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江沉的这句话。 He结局(二)“江沉,我好像坏掉了,修不好了……” 这通电话在两人的沉默中很快就结束了。后来,江沉又尝试加了阮曦然的社交联系方式。 他不想再打扰阮曦然,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心和奢望,他忍不住想靠近阮曦然,哪怕是一点点…… 他没指望阮曦然会同意,但令他惊喜的是,在验证过期的前一天,他的申请被同意了。 那一刻,江沉眼里满是藏不住的喜色,他顾不上去想阮曦然会同意的原因,只为他和阮曦然之间的联系而欢喜。 尽管如此,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没有被快速拉进。因为江沉发过去的本就不算频繁的消息,基本都是石沉大海。 阮曦然的态度很明确,江沉心里清楚,却不愿轻易放弃,依旧保持着不多不少的频率给他发消息,内容包括天气、旅游、美食,甚至连哲学都有,却唯独不敢提孩子一点点。 可江沉忘了,阮曦然只是怨恨他而已。对于孩子,哪怕是被迫生下来的,他又能心狠多久呢? 决绝的选择离开孩子,是男人的自尊心占了上风,可是随着时间流逝,那被压抑埋藏的爱便渐渐释放了出来,他开始想念点点,那个粘人可爱的孩子,还有那两个宝宝…… 这一年的时间,阮曦然已经逐渐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可他却发现,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新的生活了。 他试着走出去,去认识新的人,接触新的事物,想借此来忘掉江沉,忘掉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在孤儿院做公益期间,阮曦然结识了一个年级相仿的异国男孩,身材高大,高鼻梁蓝眼睛,自然卷的黄发,外貌精致的几乎无可挑剔,表达喜欢时热情又直白。 他看着男孩眼里热烈的情感,心里掀起细微的波澜。如果是二十一二岁的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吧,而现在…… 阮曦然扣着自己的掌心,脸色白了又白,一遍遍问着自己,现在的他配吗? 要是他知道他曾经生过孩子,知道他的这具身体甚至已经失去了享受欢爱的能力,还会如此坚定的说喜欢他吗? 他的身体恢复如初,却平静的掀不起一丝波澜,刚发现的时候,他惊慌过,惶恐过,甚至用过各种方法尝试,可除了疼痛,他感受不到任何快感。 后来,他硬着头皮去了医院,医生说这是心里因素导致的,要想有改善,只能去做心理疏导。 阮曦然没脸去跟医生讲述原因,自然也就婉拒了医生给他介绍心理医生的热情,大不了一辈子就这样了。 身体上的寂寞,让他在心理上对情感的需求更加强烈,阮曦然想要有一个人能陪陪他。哪怕不是因为爱,更多的是想有个伴儿。 所以面对这个热情男孩的求爱,阮曦然自然心动了,幻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自私一点,隐瞒着过去和别人重新开始? 可他还是不想惶惶不安的享受随时可能失去的快乐,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像缩在龟壳里的懦弱小龟,狠心拒绝了这份感情。 他怕再次受伤,怕这个男孩知道他过去的一切,也怕自己已经不能享受欢爱的身体暴露在外人眼前…… 太多的顾及,让阮曦然根本迈不开步伐走向新的生活,偏偏这时候,江沉又跳出来扰乱他的心,让他更加茫然无措。 明明已经可以重新开始了,可他的心还陷在过去的泥潭里不可自拔,阮曦然满心无力又茫然,他该拿什么来拯救自己? 圣诞节那天,江沉又一次来到了这个小镇,他自然的和门卫寒暄,随后便来到阮曦然的小楼下静静的站着,如同以往的每一次那样。 等到夜幕降临,江沉似乎才从纷乱的思绪回过神,每次站在这里,他就会想起许多过去的事,一遍遍回想,心也被一遍遍的鞭挞……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抬起头,见阮曦然的窗户已经亮起灯,眼里藏着几分压抑的克制。 他想靠近阮曦然,却又无比清楚,他根本没资格,又怎么敢多逾越一步? 江沉转过身,迈着缓慢的步伐向外走,原本挺直的脊梁微弯,微微低着头,一副情绪不太高的样子。 他在附近的咖啡店坐了一会儿,看着外面正在庆祝圣诞节的情侣,又低头看着手机上的那串号码,心里有些蠢蠢欲动。 或许是受了过节热烈气氛的影响,江沉心口一阵发热,冲动之下便将号码拨了出去。 随着一串悠扬的电话铃声响起,江沉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也彻底失控。 “喂……” 电话被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落的声音,让江沉心里一紧,顿时有些担心。 “你…怎么了?”江沉放轻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 “我?没有怎么啊,我还能怎么啊……” 说的话多了,很快就透露出他的状态不太对劲,似乎是喝醉了,说话有些醉态。 江沉眉头微微皱起,“你喝酒了?” 阮曦然那头含糊的嘟囔了一声,江沉有些担心,又怕惹他烦,便轻声道,“少喝点酒,你身体不好,容易难受。” 闻言,阮曦然笑了笑,可委屈的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声音中夹杂着浅浅的哭腔,“江沉,你凭什么管我?” 简单的一句质问,却让江沉哑口无言,他说不出任何理由。因为任何理由都显得那么牵强,站不住脚。 见江沉不说话,阮曦然那跟被无力感压垮的神经彻底断裂了,他将自己缩成一团,眼泪没出息的不停流,低声哽咽道,“江沉,你要是不想救我,就不要来招惹我了……” 电话那头的江沉瞬间愣住,眼里渐渐浮现出不敢置信的惊愕,他不知道是不是他意会错了,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就在江沉愣神的功夫,阮曦然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的阮曦然,神色茫然的靠在沙发上怔怔的出神,他唾弃这样的自己,如同菟丝花一样依附着江沉,可是江沉把他变成这样的,他又该怎么和别人在一起? 阮曦然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他不可能再和别人在一起了,他放不下,忘不掉,也根本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是他不肯放过自己,放不过自己,而这样一来,他努力拯救自己的选择中就只剩江沉了。 他选择江沉,或许并不是真的出于爱,更多的只是想借此接受现在的自己。 阮曦然不得不承认,他再也找不回那个骄傲又意气风发的自己了,他已经几乎卑微怯懦到了尘土里,再也抬不起头,直不起腰…… 于是,他选择让自己去爱江沉。 或者说他本就爱着他,可这份爱不值得,也太畸形可笑。所以他不肯承认,只当是逼着自己去喜欢他,借此来获得一点点安慰。 电话一挂断,江沉条件反射般站起身,步伐匆匆的走在去往阮曦然家的路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雪,雪花纷纷扬扬落在江沉肩头,呼吸出的白气让纷飞的大雪多了几分云雾缭绕的感觉,他的心跳失控,奔波了一路却迟迟没有落到一块实处。 直到站在门前,江沉似乎才反应过来,平复着微乱的呼吸,踌躇着要不要敲响这扇门。 但这一次,他不想管是不是他意会错了,哪怕是错了,他也想任性一回。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中,江沉一直在想,见到阮曦然第一句话该说什么,说什么才适合他们现在的关系呢? 过了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了。 阮曦然一身酒气出现在了江沉眼前,那张脸是很吸睛的好看,眼神微散迷离,脸也因为酒精而变得红扑扑的,穿着简单的居家服,却给人一种需要人保护的破碎感。 阮曦然站在门口,看着面前的江沉,眼眶微红,笑的有些嘲讽,声音慵懒又散漫,“这么快?你也住这里?” “不是,我今天刚到这里。”江沉笨拙的解释道。 “你来过很多次了吧?是想看我是不是过得特别惨?” 阮曦然自嘲的笑着问,逐渐低下去的声音带着丝丝醉意的散漫。 不等江沉开口,阮曦然便转身往里走,步伐有些踉跄,又漫不经心的笑着说,“不过让你失望了,我过的还行,真的还行……” 现在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了,现在明明很自由,可他的心却像是依旧被束缚着,哪里都不自在,似乎根本找不到归宿和栖息之所。 他重新缩在沙发上,拿起酒杯接着喝,看着江沉的眼里情绪很淡,笑意很浅,哀愁却浓的化不开。 江沉心口闷的难受,而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他能看出来,哪怕他不在,阮曦然也过得并不快乐。 犹豫了一会儿,他走到阮曦然跟前,然后缓缓在他身边坐下,拘谨又小心翼翼的拉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突然,阮曦然附身凑近他,瞬间变得急促的呼吸开始纠缠在一起,而江沉的心跳频率再一次失控。 嗅到呼吸间浓郁的酒气,江沉不仅没有一点反感,居然还有点贪恋,让他忍不住想靠近,紧紧拥抱这个人。 阮曦然隔着一指的距离,静静的和江沉对视一会儿后,似乎觉得挺没趣的,低头笑一下,又向后靠在了沙发上。 他笑的一脸无所谓,可眼里却藏着委屈和不甘,眼帘微微颤动,低声道,“江沉,我好像坏掉了,修不好了……” 生育的羞耻到现在的性冷漠,让他根本无法自信起来,他的自卑已经一点点嵌入骨髓了,并且挥之不去。 江沉心里的愧疚汹涌不止,可表现得极其克制,他强忍住追问的冲动,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你…怎么了?” 阮曦然抬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里透出几分难言的苦涩,他羞于启齿,只得摇了摇头。 “你呢?为什么每隔两三个月就来这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但恰恰每一次我都知道,知道你站在楼下,看着我这里的窗户。你不是说,我们互不相欠,不会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吗?” 阮曦然的笑容中有些嘲笑的意味,声音低低的,配上慵懒散漫的声调,莫名有些勾人。 或许他就是在等,等江沉主动向前一步。 因为那些不堪的经历,所以除了在江沉面前,和别人在一起都会觉得自卑又不安,而相反的,在江沉面前,他才能重新骄傲起来。 因为江沉对他的愧疚,这种愧疚让他觉得可笑,却又能让他在自卑中得到喘息。 并不是说江沉是他的安全区,只是在江沉面前,他可以坦然接受自己所以的狼狈不堪,江沉知道他所有的不堪回首,他不需要任何伪装,更不用觉得心虚不安。 但他又怎么可能主动去找江沉呢?那太卑贱廉价了,哪怕再煎熬,他也是迈不出那一步的。 江沉沉默了良久,微微攥紧手,才轻声道,“我…做不到放下你,所以我来了一次又一次,但是我觉得我没有靠近的资格……” 他做的那些事,让他没有脸去请求原谅。更何况,是他承诺他们互不相欠的,又该怎么腆着脸去打扰他的生活呢? 气氛一时陷入了沉默,阮曦然看着江沉,心里五味杂陈,质问亦或者是倾诉难言的羞耻都一起堵在的喉咙里。 江沉心头发紧,却还是竭力平复紊乱的心跳,出声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我不该来来,但当我听到你说那句话,还是头脑一热的跑了过来,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理解错了,但我…我想见你一面。” 他从来都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更别说是表达喜欢和爱,可在阮曦然面前,愧疚和不舍促使他将自己的整颗心都剖开,不加掩饰的展示在他的面前。 阮曦然的表情有些木然,似乎神经已经彻底被酒精给麻痹了,他慢悠悠的朝江沉靠过去,却在快要靠近的时候,一个不稳当,大半个人都摔在了他怀里,挣扎了两下,就半醉半醒的靠着他不动了。 愣了一瞬,江沉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他,而后将人小心翼翼的揽住,他低头看着怀里瘦弱的人,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没有谁真的将那层窗户纸给捅破,可那晚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的确渐渐缓和。 阮曦然没有拒绝江沉的靠近和示好。但看着江沉所做的一切,眼神中都带着淡淡的审视,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做决定。 一转眼,江沉在这个小镇已经呆了半个多月了,对待阮曦然时,他在语言和行为上都没有越界,就像个老朋友一样出现在阮曦然身边,仿佛只要如此就已经满足了。 小镇的冬天很长,外面好多天都是银装素裹的模样,经常有一群小孩子在楼下打雪仗,笑声清脆,带着无限的朝气。 每当这个时候,阮曦然都会觉得一阵恍惚,他推开窗户,打量着陌生的一切,生出几分想要逃离的念头。 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可他依旧不属于这里。对于这个小镇以及这里的人来说,他只是个过客,很难有一点点的归属感。 傍晚时分,江沉拿着鲜花和红酒敲响了阮曦然的房门,他表现的很淡定,可眼里却流露出几分紧张和无措。 阮曦然打开门,江沉抬起眼帘,眼眸深邃,直直的看着他,又当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轻声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阮曦然情绪不高,淡淡的回应道,便转身走回客厅。 江沉跟着他走了进去,虽然气氛有些许的尴尬,但现在能靠近阮曦然一点点,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江沉小心将花和红酒放在桌子上,还不等他开口,阮曦然突然出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直直的看着江沉,怀里抱着抱枕,无意识的把玩着抱枕的一角,似乎想表现出漫不经心,却又没有掩饰好自己的内心。 江沉心里一紧,喉咙干涩的不知道该怎么发出声音。哪怕他已经这么小心了,还是给他造成困扰了吗? 他有些后悔今天过来了,如果他没来,或许不会这么快就听到阮曦然的拒绝,说不定他还能多见他几面…… 沉默了半晌,江沉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缓缓在阮曦然对面坐下,颓然道,“我…我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束花上,是一束水仙百合,他怕有关爱情的花会让阮曦然觉得不舒服,才特意选的这个。 水仙百合,寓意期待重逢。 他想和阮曦然重新开始,哪怕这只是奢望,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万一呢?说不定他还有拥有幸福的机会。 阮曦然心里的紧张突然缓和了许多,他习惯了在江沉面前处于被动的地位。如今两人位置调换,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回国吗?孩子他们……”阮曦然有些含糊的解释道。 毕竟是春节,江沉不回去,难道就把孩子一直交给保姆看着吗? 听到这里,江沉缓缓松了口气,连忙道,“孩子们有专人看着,过两天我就要回去一趟,离开太久的话,点点会没有安全感。” “哦。”提到孩子,阮曦然不知道该说些时候,只能保持沉默。 他不是真的冷漠狠心,只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孩子?他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更确切的来说,他还没有完全接受他生下三个孩子这个事实,这或许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江沉头脑一热,这句话几乎没有思索,就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江沉立刻就后悔了,可看着阮曦然脸上动摇的神色,他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期待。 阮曦然内心开始了剧烈的挣扎,回国吗?他想回去,却又不想回去,他怕面对那个时候无比狼狈的自己。 过了一会儿,阮曦然才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淡然,淡淡道,“算了,我自己在这挺好的,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江沉的希望彻底变成了失望,心渐渐沉了下去,但还是强撑着笑脸道,“也是。” 国外的新年也热闹,但热闹的很短暂,入了夜,外面就安静了许多,欢乐的气氛也渐渐淡了。 吃着国内的家常菜,两人把江沉带来的那瓶红酒喝完了,红酒度数不低,阮曦然又喝的急,没一会儿就有了醉意。 醉了的阮曦然暴露出几分原本的性格,有点任性,可任性的他看着又莫名娇憨有趣,抱着空酒瓶子不撒手时的无赖也让人怦然心动。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么毫无原则,爱一个人,无论他如何,落在眼里都是好的。 而不爱的时候,却显得如此残忍冷漠。 阮曦然喝醉后就耍酒疯,嘴里断断续续的唱着跑调的歌,又踉跄的走向江沉,眼里蒙着一层水汽似的,眼眶也泛着浅浅的红。 “我…嗝…我有一个秘密……”阮曦然将手臂搭在江沉的肩膀上,眼神迷离,醉乎乎的说。 “什么秘密?”江沉稳稳的坐直身子,双手揽住他的腰,附和着他问。 阮曦然不说话,只是极委屈的看着他,眼睛红通通的,像是被人欺负狠了。 “不跟你说……”他趴在江沉肩头,轻轻抽了抽鼻子,含糊道。 江沉不再追问,只是静静的抱着他,大手轻抚着他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像极了耐心的父母在哄自己的孩子。 阮曦然似乎从这个怀抱里找到了些安全感,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过了一会儿,又猛的抬起头,埋怨道,“你…都不想知道吗?” 江沉的反应慢半拍,可看着阮曦然眼里的委屈和不满,他又抚了抚他的背,格外又耐心的问,“那你跟我说说,你的秘密是什么?” 听着好像哄小孩儿的语气,阮曦然似乎是满意了,可又扭过头道,“不告诉你。” 江沉顿时哑然,可他对于阮曦然任性的小脾气,却一点也嫌弃不起来,他喜欢这样鲜活灵动的阮曦然。 “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间吧。”江沉看时间也不早了,打算让阮曦然上床休息。 但醉酒的人哪会那么听话,阮曦然又是要跳舞,又是要出去打雪仗,闹腾了好一会儿,才被江沉强迫式的抱回了房间。 江沉将阮曦然放在床上,不等他直起腰,突然被阮曦然勾住了脖子,腰骤然弯的更低,鼻尖几乎都要蹭到他的鼻尖…… He结局(三)回国 “叔叔,你长的和我爸爸好像……”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人眼里是迷离的欲望,一个人眼里是克制的欲望,似乎只差一点点,就足够让两个干柴烈火。 而江沉不敢,只见他轻轻侧过头,想要拉开他们之前的距离,因为他怕自己禁不住阮曦然的诱惑。 可醉酒后的阮曦然又怎么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呢?他双手勾着江沉的脖子,试探性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让江沉怔愣了一下,而后全身的血液都像是沸腾了一样,他有些失控。当即加深了这个吻,急促的呼吸将气氛烘托的格外暧昧。 阮曦然气喘吁吁,他没有拒绝江沉。反而很主动的配合他,亲吻、拥抱、抚摸,时而激烈时而温和…… 不一会儿,两人的衣服都散落在了地上。 江沉的动作很温柔,他的每一次亲吻都在照顾阮曦然的感受,害怕让他想起之前不美好的体验。 一切仿佛都很正常,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比如现在的阮曦然过于乖顺热情…… 在最后关头的时候,阮曦然抱着江沉很压抑的哭了出来,在他怀里不停摇着头,闷声道,“不行,我做不到了……” 江沉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感受着怀里阮曦然的僵硬,他的心仿佛被攥紧了一样,心疼又觉得手足无措。 “怎么了?”江沉亲吻着他的额头,不停安抚着他。 “坏掉了……”阮曦然蜷缩起身子,试图将自己藏起来,可依旧逃不开江沉的怀抱。 江沉紧紧的抱着阮曦然,他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可大概能猜到是自己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于是愧疚感如排山倒海般朝他涌来。 阮曦然不停的在哭,无助又委屈,他以为江沉能够让他的身体有反应,他明明很配合,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可他的身体冷寂的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没有感觉,他的身体彻底失去了享受情欲的能力,哪怕是江沉,也救不了他。 江沉一边轻轻吻着他,一边问道,“怎么了?给我说说行吗?” 阮曦然只是哭着不停摇头,重复着说,“坏掉了,不会好了……” 拼凑起来的自尊,再一次七零八碎。 江沉不懂,他用指腹帮他拭去眼泪,低声安抚道,“没有坏,好好的不是吗?” “坏掉了,已经坏掉了……” 阮曦然挣扎着推开江沉,想要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可江沉却不许他逃避,强势的将他按在怀里,哑声问,“别哭了,哪里坏掉了?让我帮你行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阮曦然哭累了,他拉着江沉的手去触摸,那里安静极了,似乎根本没有受到情欲的一点点撩拨。 江沉神色复杂,可眼里的心疼更浓,他抱住阮曦然,声音饱含愧疚,“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恨死你了。”阮曦然咬着江沉的肩膀,呜咽着骂道,可这仅仅是无处发泄的委屈。 那晚,两个人紧紧抱着睡了一夜,早上醒来,彼此都是格外沉默的状态。 江沉无数次想提及,可都被阮曦然绕开了话题,他不想要江沉的同情。更何况同为男人,他只觉得那是一种嘲讽。 这件事还没说开,江沉就接到了家里保姆打的电话,那对儿龙凤胎宝宝同时发了高烧,情况有点严重,便也顾不上太多,匆匆赶了回去。 “很快,我很快就回来找你,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江沉离开前,捧着阮曦然的脸认真道。 阮曦然没说话,轻轻推开了他,脸上的神色有些许的不自然,轻声道,“快回去吧。” 江沉回了国,照顾两个孩子直到出院,点点很不安,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害羞的小声说,“好想爸爸。” “爸爸也想点点了,点点在家乖吗?”江沉弯腰将点点抱起来,笑容温和,温声询问。 点点用力点点头,又极委屈的看着他说,“点点乖,想爸爸,爸爸走了好久……” 点点委屈的小模样和阮曦然一模一样,江沉心软的一塌糊涂,将孩子抱在怀里,温声安慰,“那爸爸以后多陪陪点点,接送点点去幼儿园好不好?” “唔,要爸爸在家。”点点奶声奶气道。 等将孩子这边安顿好,已经是半个月后了,趁着点点去开学,江沉连夜买了机票,迫不及待的赶往那个小镇,去见阮曦然。 可是当他敲响阮曦然的家门,却迟迟没人开门的时候,他那颗一路上都兴奋激动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阮曦然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江沉惊慌又茫然,怔怔的看着这扇不会打开的门,心口传来尖锐的疼痛。 江沉想不通原因,便一遍又一遍的回想他离开那几天发生的事,可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阮曦然要选择离开呢? 在给了他希望后,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江沉又不死心的在这里寻找了三天,才终于接受了现实,他整个人都散发着颓废落寞的气息,最后失魂落魄的回了国。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寻找阮曦然。毕竟阮曦然的态度已经给出了答案,江沉想,或许只有他离得远远的,对阮曦然才是最好的…… 在对待阮曦然的这件事上,江沉变得小心翼翼,他克制隐忍,明明那么想靠近,却又会因为阮曦然一点情绪变化而惶惶不安,他怕连看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看来还是他太贪婪了,如果他没有出现在阮曦然面前,他还能偷偷看到他的,而现在…… 江沉长叹一口气,心头酸涩难言。 “爸爸,你回来啦!”点点迈着小短腿朝江沉飞奔过来,开心中又透着一点点委屈。 江沉掩去脸上的苦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将点点抱了起来,温声道,“点点在家乖吗?有没有好好吃饭?” 点点搂着江沉的脖子,用力点点头,软乎乎的说,“我好乖的,爸爸怎么又走了好久?” “爸爸……”江沉顿了顿,笑容透着些许的苦涩,柔声道,“爸爸以后就不走了,一直陪着点点。” 抱着可爱的孩子,江沉又想起了阮曦然,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大块,还正呼呼刮着冷风。 江沉知道,阮曦然是很喜欢点点的。虽然他刻意地不想表现出来,但他能感觉到。 只不过那时候他不懂珍惜,反倒把这当作威胁阮曦然的筹码。如今也只能自食苦果,只是格外对不起孩子,他们本该有一个圆满的家庭的,可惜有他这样的父亲…… 阮曦然离开了那个小镇,拎着行李箱奔赴另一个异国他乡。如果江沉也无法拯救不了他,他就只能试着自己去挽救自己。 他试着将一切都忘记,重新开始生活。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阮曦然陆续去了许多城市,见过不同的风景,也遇见过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可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份让他安心的感觉,也就没有停留下来。 他不停寻找,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而在这个旅途中。虽然有愉快的时候,但更多的还是疲倦和迷茫。 一年后 阮曦然看着手里的那张回国的机票,心情格外复杂,历经一年,他还是没有找到他灵魂的栖息之所,所以他选择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随着飞机的轰鸣声响起,阮曦然的一颗心也高高悬起,他控制不住的去想,不知道点点和…那一双孩子怎么样了?还有江沉…… 两年了,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他也终于有勇气去面对过去的那些不堪。 一走出机场,他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忽视的归属感,到底他还是属于这里的,只是这里已经没有他的家了。 想到江沉,他又想,说不定还是有的。 他提前在手机上订了个酒店,便先在酒店落了脚。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去见江沉,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这一次,他不想再处于被动的依附地位了。 这两年,他成了一名野生旅游博主,拍摄了许多风景照片和旅行日记,在社交网络上也算小有名气,这让他有了一丝成就感。 或许缺爱的人都是这样吧,渴望别人的喜欢和关注,而来自网络的这些粉丝,让阮曦然空落落的心里得到一些满足。 那天上午,微风拂面,天气刚好,阮曦然走进了一家蛋糕店,打算买两块甜点,却没想到会在那里碰到点点。 买点心的人不少,阮曦然取了号便在店里的沙发上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走到了他面前。 随着眼前出现的一双小鞋子,阮曦然下意识抬起头。当即怔愣住,眼里也浮现出惊讶、慌张、酸涩和愧疚。 是点点吗?阮曦然甚至有些不敢认。 和他记忆里的点点已经有些许不一样了,当初软软嫩嫩的小团子长大了,现在已经是个帅气的小男孩了,从衣着打扮上能看出来,江沉应该把他照顾的很好。 小男孩儿脸上浮现出几分迟疑和害羞,可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了他面前,眼睛直直的看着他,然后腼腆的小声说,“叔叔,你和我爸爸长得好像啊……” 阮曦然呼吸一滞,眼眶都泛起了温热,他勉强镇定下来,柔声问,“是吗?那你爸爸呢?” 小男孩儿缓缓低下头,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但爸爸说,等我长大就能见到爸爸了。” 阮曦然有些说不出话,他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哽咽。 小男孩儿又抬起头,亮亮的眼睛有点湿润,看着他想了想又说,“叔叔,你长得好漂亮,我爸爸没那么漂亮的,他脸上有疤,肚子上也有一条,走路会不稳……” 阮曦然整个人僵硬的坐在那里,似乎身体已经不受自己的掌控,他想和点点相认,可就是说不出那句话。 “我爸爸不漂亮,可是我好想他。”小男孩儿眼里浮现出深深地思念,让他多了几分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忧郁。 不等阮曦然组织好语言,一个年轻的女子匆匆走了过来,松了口气道,“点点,怎么一转眼就找不到你了?” 她说着又看向了阮曦然,极有礼貌的说,“抱歉,小孩子打扰您了。” 阮曦然僵硬的摇摇头,眼睛却没离开过点点,他的心乱七八糟。如果说他可以让自己在江沉面前保持高姿态,那在点点面前,他就只剩歉疚和自责了。 “点点,蛋糕已经买好了,我们走吧。”女人牵着点点的手,像极了一位温柔大方的母亲。 点点和他挥了挥手,跟着女人离开了,只剩阮曦然一个人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出神,心如刀绞。 失魂落魄的离开蛋糕店,阮曦然再也按耐不住冲动,主动给江沉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江沉极冷淡又带有磁性的声音传来,礼貌又疏离,“你好,我是江沉,请问是哪位?” 阮曦然红着眼,心慌意乱的看着匆匆的车流,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江沉。” 江沉恍惚了良久,才不敢置信的问,“是…是你吗?” 他简直不敢相信阮曦然会给自己打电话,可下一秒又紧张起来,他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阮曦然闷闷的嗯了一声,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江沉不安的急忙追问,那样一个冷静到无情的人,这一刻却慌张无措。 “我在灯塔路的一个公园里面。”阮曦然轻声道,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平静了许多。 既然已经决定回国,决定和江沉纠缠到底,那他还有什么可迟疑的呢? 既然不舍得,放不下,那就回来吧。 电话被挂断,江沉没有太多惊讶的时间,拿起外套和手机就急匆匆出了门,一路上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用最短的时间赶到那个公园,可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阮曦然的影子,江沉一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一边环视周围,原本达到顶峰的兴奋也渐渐被失望取代。 “江沉。” 过了一会儿,阮曦然缓缓走了出来,他穿着简单的衬衫和黑裤,干干净净的像个刚走出学校的大学生,笑容清浅,只是眼睛还残留着红。 明明是跑着来见他的,看真的看到阮曦然的那一刻,江沉走向他的步伐都放慢了,甚至有些不敢靠近。 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江沉看着现在的阮曦然,心里有些许的庆幸。幸好他当初选择了放手,并竭力去弥补他所造成的伤害。 尽管这些弥补微不足道,可至少能让阮曦然好好的现在他面前,他还有再看到他的机会。 “你…回来了?”江沉看着阮曦然,眼里的欢喜和紧张怎么都遮掩不住。 “嗯,该回来了。”阮曦然丝毫不回避江沉的视线,微微扬起头,如同最初那般骄傲。 江沉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微微低下头看着他,语气里满是惊喜,哑声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但现在你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原本也这么以为,可是命运促使着我回来了。”阮曦然轻声道。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江沉的心情难以恢复平静,急切的想证明眼前的人是真的。 阮曦然没说话,直直的看着他,似乎在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迈出这一步。 过了一会儿,阮曦然就像江沉试探的那样,也缓缓向前迈了一步。 他知道这是一次冒险的决定,甚至说是不被人理解的决定,可他想试一试,去信一次江沉,看看他能不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以后轻松的活着。 江沉眼里浮现出不敢置信的惊喜,小心翼翼的附身将他抱住,极力控制着力气,却又忍不住一点点收紧这个拥抱。 在那一刻,他心里缺的那块似乎被填满了。 江沉没有去问阮曦然离开的原因,也没问这一年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只要他回到他身边,这些问题就都不重要。 那天,江沉带阮曦然回了家。 他本来还在担心阮曦然会不喜欢孩子,却没想到阮曦然似乎比他还要紧张,拉着他在商场里看了一圈又一圈,纠结却又不好意思张口问他孩子喜欢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阮曦然,依旧觉得像做梦一样,欢喜的底色下都是惴惴不安,生怕这是一份随时会被收走的恩赐。 在看着各种各样的玩具,纠结的阮曦然最后还是选择问一问江沉,有些不自在的问,“点点他…喜欢什么样的玩具?” “点点性子比较安静,喜欢画画和音乐,可以送画笔或者八音盒。”江沉真诚的给出建议。 阮曦然认真挑选了一整套的颜料和画笔,又选了一个八音宝盒,又问了其他两个孩子喜欢什么,最后给耀耀买了积木拼图,给玥玥买了玩具小汽车。 回去的路上,阮曦然缓缓说起了遇到点点的事,声音微哽,垂下头苦笑着说,“明明是你的错,却又好像成了我的错……” 江沉知道他在说什么,可他已经无法挽回这一切了,温声安抚道,“是我的错,你不要觉得自责。” 阮曦然侧头看着开车的江沉,好一会儿,才幽幽的开口道,“江沉,希望这一次我没有做错选择。” 江沉的心跳漏了一拍,微微握紧方向盘,然后郑重的开口道,“我不会让你后悔选择回来的。” 当车在院子里停下,却不见阮曦然有下车的意思,他脸色也有些泛白,紧张焦虑的样子让人不免动容。 “你要是还没有准备好,缓两天再见也一样的。”江沉不想看阮曦然逼自己面对,他会觉得心疼。 “不用,已经准备了很久了。”阮曦然轻垂下眼帘,微微笑了笑,轻声道。 从他离开那一天,他就一直在给自己做心里准备,两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 一鼓作气下了车,又走到大门口,阮曦然的心高高悬起,不安的看向江沉,“他们……会不会……” 他害怕孩子们不喜欢他,也怕点点会怪他当初的离开,而那两个孩子,至今他仅仅只见过一面。 江沉腾出一只手去牵住阮曦然的手,安慰道,“他们会喜欢你的,点点很想你。” 跟着江沉进了门,就和在客厅玩玩具的龙凤胎宝宝打了个照面,阮曦然怔怔的看着长相相似的两个孩子,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难受的厉害。 江玥反应最快,快速爬起来朝江沉扑过去,奶音里全是兴奋,“爸爸,你回来了!” 江耀也站起身,走到江沉身边,又好奇的偷偷打量着阮曦然,这个叔叔是谁啊,而且怎么好像要哭了? “你们在家乖吗?有没有听阿姨的话?”江沉蹲下身,揉了揉两个宝宝的头,温声询问。 “乖的,有好好吃饭,还和哥哥一起玩玩具。”江玥用力点点头,很乖巧的说。 江耀的性格更像江沉,性子安静也不爱说话。但不是像江沉的孤僻,更多的是一种不受外界打扰的恬静。 阮曦然看着孩子们,孩子们也看着他,大家四目相对,似乎都在等着一个人率先开口。 就在这个时候,点点从楼上下来了,看到今天偶遇过的叔叔,整个人既惊讶又疑惑。 “叔叔,你和我爸爸认识吗?”点点飞快的跑下楼,好奇的问,可心里又有个大胆的猜测。 阮曦然点了点头,还在斟酌如何开口,却又听到点点说,“那你是我爸爸吗?” 阮曦然一时间慌了,他想点头,可又不知道该向点点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离开。 好在这时江沉给他解了围,“点点,带着耀耀和玥玥先回房间,爸爸一会儿有话要跟你们说。” 点点很乖,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还是听话的带着弟弟妹妹回了房间。 江沉又安抚的握住阮曦然的手,柔声道,“别担心,孩子们都很乖,一会儿我会跟他们讲清楚,他们会接受你的。” 阮曦然六神无主,只能点点头,然后焦急的等待着。 以前是男人的自尊心占了上风,他可以狠心的丢下孩子,可在他对孩子的爱变得愈发浓烈的时候,他当然会更在意孩子是否能接纳他。 He结局(四)全文完结“我不会纵容有一点点失去你的可能!”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一大三小陆续从房间里走出来,点点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了,两个孩子年龄还小,感受不是很深,只是好奇的不停打量着他。 点点走到他面前,嘴巴委屈的瘪了瘪,伸出小手去碰他,然后小声的说,“我一直在等爸爸回来的,只要爸爸回来就好……” 他不会怪爸爸的,在他的记忆里,爸爸虽然不漂亮,甚至有点丑丑的,可他真的很好,他好爱爸爸的。 后来,家里多了弟弟和妹妹,可是爸爸不见了,他不止一次的许愿,希望爸爸能回来,只要爸爸能回来就好,他又怎么可能去埋怨爸爸呢? 江耀和江玥也乖乖喊了爸爸。尽管他们不太懂为什么会有两个爸爸,可是爸爸和哥哥都这么说了,他们也就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爸爸。 除此之外,或许是血缘关系的羁绊,他们莫名对这个出现的爸爸很有好感。 这让一直惴惴不安的阮曦然很惊喜,可心里的愧疚又愈发浓重,他真的没有想到,孩子能这么快就接受他,明明他缺席了那么久…… “对不起,点点,我今天…没有告诉你……”阮曦然附身抱住点点,哽咽着道歉。 “没关系的,爸爸说,你很难过,你需要一点时间和勇气,点点不想爸爸伤心。” 点点也抱住他,很懂事的说。他虽然现在才五岁,可心智比同龄的小孩儿要成熟一些,也更能理解大人的无奈。 之后,阮曦然努力和三个孩子熟悉起来,他们一起玩游戏,在房子里追逐打闹,似乎家里从未这么热闹过。 江沉在厨房忙碌,他一边做饭,一边时不时扭头看向阮曦然,心里被填的满满的,还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等孩子都各自回了房间,阮曦然瘫在沙发上出神,江沉端着杯红酒递给了他,而后在他旁边坐下,“放松一下吧。” 阮曦然接过红酒,笑容灿烂了几分,狐狸眼弯弯的很勾人,“我今天很开心,真的,很久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或许他一直在寻找的,就是这份开心吧。 江沉静静的看着他,心从未这么满过。 夜里,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江沉犹豫过要不要给他另外准备一个房间,可后来还是欲望压过了虚伪的理智。 那种欲望不是单纯的情欲,更多的是想看着他,守着他,抱着他。 阮曦然转过身面对江沉,直直看着他一会儿,然后很坦然的讲起自己的身体,“你应该也知道了,我的身体…感受不到情欲了,具体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已经记不清楚了。” “我们在一起的话,如果你想做,我大概是没办法的。就算我愿意去配合你,应该也给不了你什么好的体验。” 阮曦然笑着调侃道,只是眼底的苦涩愈发浓重。毕竟他连人最原始的本能,最基本的情欲都没了,又怎么可能会轻易释然呢? 江沉眼底闪过一抹惊讶,可回想起过去,又皆数变成了悔恨和心疼,他伸手抱住阮曦然的腰,低哑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阮曦然没有替他否认,微微仰着头看他,继续说,“医生说,是心理因素导致的,我想大概是因为那次差点要了我的命的生产……” 他微哑的声线里夹杂着几分历尽千帆的平静,可眼里的幽怨是藏不住的,那次生产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至今挥之不去,大概要伴随他的余生。 “我知道,我知道……”江沉紧紧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愧疚不已。 阮曦然微微弯了弯唇角,阖眸不再说话。 对于这段新的生活,阮曦然觉得还不错,孩子很乖,江沉对他很好。除了他们两人之间依旧有点隔阂以外,也没什么不好的。 大概是想要弥补曾经做过的错事,江沉对阮曦然是尽可能的好,事无巨细的包揽了阮曦然的生活。就像是家里又多出了一个大孩子,而且需要他付出更多的耐心。 一晃三个月,阮曦然已经彻底融入这个家庭,和孩子相处和谐,点点特别黏他,两个龙凤胎也是他的小尾巴,奶声奶气的喊「妈妈」。 两个小孩子分不清两个爸爸,点点就给他们解释说,阮曦然这个爸爸就等于别人的妈妈,他们没记住前面的,只记得喊「妈妈」。 阮曦然要给他们改正,却愣是改不过来了。 被两个孩子这么叫,阮曦然觉得很羞耻,可仔细想想,他们这么叫也没错,于是在纠结中被迫接受了这个称呼。 这三个月,他和江沉虽然躺在一张床上,但是除了拥抱,倒是什么都没做过。 江沉的欲望很重,可是他又拥有强大的自制力,很少在阮曦然面前有失控的时候,他怕会吓到阮曦然,也怕他会自卑,怕自己心里的愧疚很重。 阮曦然自然很清楚这一点,毕竟虽然江沉表现的很平静,但同为男人,他自然明白江沉早上在浴室多呆半个小时意味着什么。更何况他还曾撞到过江沉疏解时的画面…… 阮曦然不是没有想过尝试,可他的身体,似乎根本没有那种冲动。 医生说的心理疗法,因为他不好意思向医生说明缘由,便没有尝试。但他又不敢吃那些不入流的药,便一直这么拖着,想着顺其自然,可是难免还是为此觉得困扰。 夏天的雨来势汹汹,打在窗户上一阵噼里啪啦,江沉回来的时候被淋湿了一点,便匆匆去洗了个澡。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阮曦然做了什么决定。 躺在床上,江沉习惯性地从身后将阮曦然抱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轻声道,“今天突然很想回来看看你。” “那为什么没有回来?”阮曦然在他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随口问。 “怕你觉得烦,而且那样的我,你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江沉将下巴抵在阮曦然的肩膀上,轻笑出声,充满磁性的声音像是带着小钩子,让人心底痒痒的。 阮曦然也跟着笑了笑,而后他在江沉怀里转过身,看着他想了想,将手缓缓伸了过去,试探着问,“你…要不要做?” 江沉有些惊讶,可还是抓住了他的手,笑着抱住他,苦笑道,“不要诱惑我,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强大的意志力。” 阮曦然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在的尴尬,埋头在江沉怀里,闷声道,“可…可以试一试,万一呢?总不能一直这样……” 之所以选择尝试,也不单单是因为江沉,他自然也有私心,他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拥有情欲。 “我可以一直这样,现在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江沉在他颈肩蹭了蹭,温声道。 相较于之前连面都见不到,现在能相拥而眠,他已经无比满足了,甚至不敢再奢望更多,生怕这一切会被突然收走。 “可我想做,我想好起来,像正常人那样……”阮曦然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能听出细碎的委屈感。 江沉轻轻抚着他的背,好一会儿,才低声嗯了一声,“好,那你稍等我一会儿。” 江沉起身下床,匆匆忙忙出了门,又匆匆赶了回来,阮曦然脸上的红晕未消,难为情的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我一个人,所以家里没准备这些东西。” 江沉上床搂住阮曦然,很自然的解释道,可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调侃。 很容易就能猜到江沉去买的是什么东西。 江沉怕阮曦然不舒服,所以前戏时的每个动作都会持续很久,见阮曦然可以接受,才会进入下一步。 因此,都快半个小时了,两个人还没进入主题,阮曦然的脸红的已经如同熟透的虾子了,压低声音警告江沉。 “你再这样下去,就要天亮了……”阮曦然咬着江沉的肩膀,羞耻的催促道。 江沉也不好受,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声音哑的不像样子,呼吸微喘道,“我怕你不舒服,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你干脆点……”阮曦然呜咽道。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要是半途而废,这不是白折腾了吗? 折腾了许久,两个人还是迈出了最后一步。那一刻,阮曦然突然哭了出来,是那种无声的默默流泪。 好像心里那把沉重的枷锁,终于找到了能打开的钥匙,让他的心轻松了起来。 “我弄疼你了吗?”江沉慌乱极了,一边强忍欲望,一边安抚着阮曦然。 阮曦然只是搂着他的腰,像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将自己毫无保留的交付出去。 完整的做过一次,江沉便停了下来,静静的抱着阮曦然喘息,他的大手交叠搭在他平坦的小腹上,亲密到不留缝隙。 “不继续了吗?”阮曦然压抑着喘息声,有些不解的问。 按照江沉以往的习性来看,至少要折腾够三次的,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更久,简直能把人折磨死。 “已经足够了,我知道你不舒服。”江沉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因为他能感觉到,阮曦然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快感。 他想让阮曦然快乐,而不是为了迁就他而为难自己,他不舍得再欺负他了。 两个人相拥而眠,两颗心又靠近了一点点,阮曦然也渐渐放下了那些沉重的枷锁,他不愿再去想过去的那些恩怨。 就当他没心没肺吧,他想过得糊涂一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快乐的生活下去。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两个人又陆续有了亲密接触,阮曦然那处依旧没什么反应。但身体却敏感了许多,似乎那些迟钝的感官已经渐渐苏醒。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阮曦然很努力想像一个正常人陷入情欲,可他给江沉的反应更像是一种表演,或者是将感受放大然后表现出来。 江沉也察觉出来了,对他便更加心疼,“你不需要来迁就我,知道吗?” 阮曦然主动凑上去,玩笑似的说,“如果我永远就这样了,你对我的愧疚能够支撑你一辈子都清心寡欲吗?” 江沉顺势将他压在身下,很认真严肃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不是愧疚,是爱,我只要你这个人,相较之下,生理上的欲望显得如此不值一提。” 阮曦然听得耳尖发烫,他从未听过比情话还要肉麻的话,可不能否认,他的心里是欢喜的。 “我只是…想试试,说不定被刺激之后,会有反应……”阮曦然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那你觉得舒服吗?还是会疼?”江沉很认真的追问道,像是医生在询问病人病情一样郑重。 阮曦然又羞耻又气恼,抱着被子转过身,不愿意再搭理他。 江沉却不肯罢休,“很疼吗?” 阮曦然被问的烦了,又气鼓鼓的转过身,咬牙道,“不疼!你还问还问……” 江沉突然笑了起来,阮曦然才意识到自己被刷了,脸涨的通红,气的想把他踹下床。 江沉用力抱紧他,蹭着他的脸颊,低声道,“阮曦然,我会对你好的,也会让你舒服,相信我。” 阮曦然不说话,脸红了个透,可他知道,江沉是认真的。 阮曦然恢复正常,已经是大半年后的事情了,或许是心态的变化,也可能是长期以来的外部刺激。总之,阮曦然久违的欲望重新席卷而来。 好起来的阮曦然更加生动有趣,和三个孩子打闹斗嘴,甚至还要抢孩子的零食,行为和心智都有退化的迹象了,越来越像当初那个任性骄矜又肆意的小少爷。 每每看到阮曦然和孩子玩闹的画面,江沉都会偷偷拿手机拍下来,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浑身都笼罩着温柔的气息。 现在许多过去的事他们都可以平静的提起。但阮曦然心里依旧扎着一根刺,那就是江沉曾经喜欢过白沫。 一次事后,阮曦然突然提及那一晚,他的尊严和身体都经受了无情的践踏,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黑暗。 “你还记得吗?”阮曦然赤裸着背对江沉,轻声问。 江沉身体僵硬了一瞬,而后将他抱的更紧,“记得,但我从来没有将你认错。” 阮曦然惊讶了一瞬,但很快便想明白了,“你是在故意羞辱我?” “对不起。” 明明都放下了,可阮曦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生气,愣是两天没理江沉,自己气鼓鼓的生闷气。 但很多事情说开后也就过去了。尤其是阮曦然已经选择接受江沉,那还有什么是他不能接受的呢? 大概很多人都无法理解阮曦然的做法,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他遇到了付遥,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相较于阮曦然的骄矜任性,付遥的性子更乖张。但令阮曦然惊讶的是,那个桀骜不驯的人如今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坐在咖啡厅,两个人互相说了自己的近况,付遥还说曾经找过他。不过自己也是自身难保,一直没找到他,也就搁置了这件事。 知道阮曦然现在又和那个人在一起,付遥惊讶之余也选择了理解。毕竟他不是也做出了和阮曦然同样的选择吗? “为什么选择回到他身边呢?”付遥忍不住追问道,毕竟那个男人似乎对他的伤害特别大。 阮曦然搅动咖啡的勺子一顿,想了想才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和他之间…嗯…有孩子,而且我…似乎接受不了新的人,也开始不了新的生活……” “嗯?”付遥微微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纠葛这么深,居然连孩子都有,但转念一想,自己不也一样。 阮曦然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我过去的那些经历……很不光彩,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特别担心,害怕有一天他会知道那些,知道他面前的人有多么不堪……” 付遥静静听着,似乎能理解他的心情了。 “我不想过那种提心吊胆的生活,而在他身边,我什么都不需要遮掩。再说,是他对不起我,所以在他面前我可以肆无忌惮。” 阮曦然本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小少爷,他受过委屈,可他不会一直受委屈,他需要被人继续宠着捧着,而不是因为自己的不堪而自卑。 说要,阮曦然朝付遥笑了笑,“不想那些了,反正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那就好。”付遥若有所思,笑着道。 离开的时候,阮曦然给付遥留了地址,轻快道,“有机会可以来吃饭,对了,我家里有三个很可爱的小朋友。” 付遥又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走出咖啡厅,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外面。 他的脚步顿了顿,还是朝那辆车走了过去,语气平静,“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西装革履,面容俊秀,一副商业精英的模样。虽然保养的很好,但从外表看,年纪似乎要比付遥大一些。 “接你回家。”男人微微一笑,调整了一下安全带,这才启动车子。 付遥的视线随着他那双修长的手,落在他的腹部上,心里有些别扭,“你…今天还好吗?” “还好,孩子也是。”男人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 付遥淡淡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回了家,江耀和江玥便朝他扑了过来,兴奋的喊道,“妈咪,我们去接哥哥放学好不好?” 阮曦然自然知道他们的小心思,故意说,“接哥哥放学可以,但是不许买小零食。” 江玥的小脸儿立马皱了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阮曦然,“糖糖,想吃。” “牙齿会坏。”阮曦然捏了捏她的小脸儿。 “妈咪,给妹妹吃一点点糖糖,好不好?”江耀替江玥说情,模样乖乖的,让人忍不住心软。 “好吧,那只能买一点巧克力。” …… 一年两年三年,阮曦然的生活依旧平静又安逸,他没有再遇到过去的那些人,也没有再听人说起过自己的那些不堪,好像一切真的都重新来过了。 后来,他才知道,江沉给他营造了一个舒适的环境,他的身边不会出现过去的那些人,也不会有人嘴欠的提及他的事情。 他在江沉的保护下,自卑的缩在自己的壳里,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过得开心就好,江沉说。 他现在开心吗?阮曦然扪心自问,开心的,可以说是很开心,自由又安心。 “哥哥,妈妈好像在哭啊。”江玥趴在门口,小声的说。 江耀点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点点,点点则是拉着两个小团子去吃巧克力,“爸爸在安慰妈妈了,我们去吃糖果吧。” 点点已经八岁了,隐约知道了一点人事。 两个人很听点点的话,屁颠屁颠的跑去了客厅,房间里的阮曦然差点气哭,呜呜咽咽的说不清话。 “好了,没事了。”江沉吻了吻他的发顶,轻声安抚道。 “差点…唔…被发现……” 阮曦然气的想踹他两脚,可最后还是被安抚了脾气,却缩在被子里不愿探出头了。 当然,平静的日子总会出现些小插曲。就比如最近江沉办公室里来了一个很年轻的小助理,长相出众嘴又甜,工作能力也很不错,在办公室里很吃的开。 如果他没把主意打到江沉身上,阮曦然肯定会很欣赏这样的人。但看出他的小心思,阮曦然慌了一瞬。但很快放心下来,准备看江沉怎么处理,或许这算是一个考验? 没过多久,就听说那个小助理被调往了外省的一个分公司当主管,工资翻翻。 “怎么舍得把人调走啊?”坐在江沉的办公室里,阮曦然饶有趣味的问。 “怕你不开心。”江沉头也没抬,答的言简意赅。 “我才没有吃醋!” 阮曦然下意识呛声道,只见江沉抬起了头,笑容有些许的玩味,“我也没这么说。” 阮曦然不自在的转过头,江沉却起身走过来,在他颈间蹭了蹭道,“我不会纵容有一点点失去你的可能。” 阮曦然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将手搭在他的腰间,轻声道,“我知道。” 一个人的江沉和一个人的阮曦然,生活都是一潭死水。无论对与错,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好像才终于触摸到了幸福,这就足够了。 完 完结感言~ 开始于22年六月,完结于23年五月,从构思到完结也有一年了,今天终于终于画上了个句号。 这本书成绩不太好,连载期间很多次想过断更或者匆匆完结。但是纠结了很久,还是坚持写完了,主要还是来自吐槽的督促,不然都要忘了还有个坑…… 写文时候的心态超级不稳定,经常性自我怀疑加自我否定,而且由于这学期要毕业。不仅有考试要准备还有毕业论文要写。所以花费在小说上的时间不太多,抽空写出来的东西总觉得感觉不太对,希望大家多包容啦—— 接触写文有两三年的时间了,写了几本书,成绩一般,文笔什么的也没什么长进。但自我怀疑的时候看到有人喜欢,就会缓解一点心里的焦虑感,真的非常感谢—— 有段时间很喜欢不能过审的故事,就写了几个短篇放在了afd,同ID,有兴趣可以瞅瞅看——(小声推推——) 至于之后新书什么的,还没有想好,隔壁那本古耽还不知道咋办,只能说顺其自然吧,不太擅长古耽,故事也太平铺直叙,至今还没有下手改…… 五月底要答辩,一开始想着毕业就轻松了。但实际上还有考试要准备,不仅如此,还得上班,打工人伤不起(╥_╥)写文就看时间啦—— 最后,还是要谢谢大家喜欢,相逢即是有缘,很开心通过这本书能遇到大家,祝大家平安顺遂,能看到合口味的小说,不文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