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王宫地牢。 世倾身穿华服,与地牢脏臭黑暗的环境一点都不搭配。 他头发在拖拽中散乱,此时坐在地牢里的茅草上,眼神空洞,脸颊上还有很多泪痕,好不狼狈。 士兵不敢怠慢他,拿着什锦盒往里面放:“王爷,您多少吃点。” 世倾跟没听见一样,嘴里依旧嘀咕着:“竹臣....竹臣....我看见竹臣了。” 士兵叹了口气,刚想离开就看到一抹黄影,吓得跪在地上:“王上!” 世宏背着手,看着世倾:“下去吧。” “是!” 待周围人都走干净了,王上打开地牢的门,也不嫌脏,坐到世倾面前的稻草上。 他看了看世倾:“你今日,怎么回事?” 世倾抬眼,犹豫了一会,道:“父王....你记不记得,我曾与你说过,我有一心上人。” 他当然记得,为了这个心上人他不知道发了多少次疯。连相小姐也不愿娶。 可他亏欠世倾太多,世倾生母已经不在了,他身为他唯一的父亲,得多给他一些体谅。 “记得,你今日对着相小姐那般,难道你的心上人是相沁?可赐婚的时候,你为何又不肯娶呢?” 听到这陌生的名字,他皱起眉头,相沁是谁,他根本不认识:“不是她!” 世倾抬头,脑子已经浑浊不堪了,他脱口而出:“他是个男人。” 世宏先是愣住,又惊诧道:“你说,什么?!”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说你喜欢的人,是个男人?!” 世倾哼笑了一声,不在意道:“我不喜欢女人,很小就知道,怕母后知道了会伤心,就一直没说。不过现在没关系了,她都不在了。” 王上愣了半天。身边的空气都安静了。世倾连母亲都搬出来了,他也不好发火,自己消化了好一会,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又慢慢道:“那你为何对着相小姐发疯啊?” 世倾突然来了精神,声音都比刚刚大了:“父王!太像了,太像了!我喜欢的人,跟你口中所说的相小姐长得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人!” 世宏看着世倾这模样,以为他癔症又犯了,他耐心道:“你刚刚说了,你喜欢的是个男的。相小姐就算再像,也不可能是一个人啊?” “可是怎么可能会有两个毫无关系的人长的一模一样?父王,我怀疑相小姐....根本就是个男的!是他伪装的!” 王上感觉头疼,他回忆着相沁的长相,皮肤娇嫩,一双桃花眼,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大家闺秀之感,让他相信这样一个人是个男人?他怎么可能相信。 “儿啊....你身为父王的长子,我本最器重你...可是你现在,怎会变成这样?世亭都与他圆过房了。若他是个男的,世亭会不知道吗?” “什么.....?” 世倾满脸充斥着震惊,难道他真的不是竹臣?他想了一会,仍旧不死心道:“父王,他的胸口上有一颗红痣,你让我看看,只要我看看....我就能知道是不是他!” “我看你是真疯了!”世宏本就一身怒火,已经忍耐了半天,听他这么一说直接爆发:“他是三王妃!你弟弟的王妃!你难道现在要跑到他的府上,去扒你弟弟女人的衣服吗?你今日在议事殿已经够让世亭生气了!我看世亭挺喜欢他的,你若去了,就不怕世亭跟你拼命吗?” 世倾沉默了。 王上心中淤血无法排出,他重重的咳了一声站起身来:“就因为长得有点像你说的那个男人,让你们兄弟俩闹成这样,划的来吗?” 世倾了解世宏,知道这事没法商量了,冷静了两秒道:“父王打算何时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放你出去你能管好自己吗?明日他们要启程去霁城。等他们安定下来,再放你出去。” “!......” 世亭去霁城.....若是死到那里也就罢了,他若真能平定,回来指不定要受什么嘉奖...想到这里,世倾暗暗握了握拳头。 —— 竹臣心虚的看着面前的人。 世亭饶有兴趣的盯着竹臣的眼睛:“我一直以为皇兄找的人是水清。从他今日的状态,再结合之前的种种.....他找的是你吧?” 竹臣淡定的摇头,但眼中却无比慌乱。 空气中弥漫着着凝重的气息,竹臣看不出世亭的表情。只感觉他似乎有点生气了。 世亭的眼神散漫,棕褐色的瞳孔在旁边烛光的照射下更加好看漂亮,他张了张嘴:“皇兄口中的竹臣,是谁?” 竹臣不再淡定了,他瞳孔睁大,心脏狂跳,眼神飘忽,在这种煎熬的注视下,他仍顽固的摇摇头。 又静了两秒,才听见世亭说:“你不想说,我不逼你。” 竹臣看出世亭的落寞,心中有些不好受,他捏了捏手指,在纸上写下「世倾不是什么好人,你要小心他」 世亭看着纸张,并未说话。 他们俩果然认识,是不是还曾有过一段旧情。 世亭有些不爽,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今天的夜,格外的孤寂。 —— 第二日一早,三皇子府口士兵一望无际,远远望去看不到尽头。最前方是四排骑兵在两侧,身后一辆华丽马车,竹臣看着这架势一阵头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去游山玩水。 水清与疾风闹着非要去,实在拗不过就只好带上。 四人坐上马车,开始去往霁城的路。 —— 众人赶了一天的路,在郊区,并无驿站,一群人只能在树上靠着,生火取暖。 竹臣掀开马车帘子,看着外面的士兵们,叹了口气。 这么多人赶了一天却刚出城,这得多久才能到霁城,等到了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腰间有些瘙痒,竹臣低头一看,是世亭在他腰间挂了一个金色的令牌。 他拿起,漂亮的金牌上面写着三王妃。 “霁城因为暴乱横出很多土匪强盗,你带着这个,他们不敢动你。” 竹臣点点头,嘴角象征性一勾,眼神里却满是愁容。 世亭没发觉,马车上憋的慌,他道:“我下去转转。”说完,竹臣看着他长臂一挑,跳下了马车。 周围抱团睡的士兵听到动静,都纷纷睁眼,看到世亭急忙去拜。 世亭摆摆手,示意他们接着睡。 可士兵哪还有睡心,世亭为了不打扰他们,一人去了远处的湖边。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小虫子的叫声和火堆噼啪的声音。世亭背手看着天上的月亮,月亮不圆,弯弯挂在天上,不知疲倦的印在湖面上。 霁城还不知什么变数,这一去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他还没有与母妃道别。 世亭想要的东西很少,重要的人也很少,他只想母妃平安快乐。可若此行他死在那里......一切都是还未知数。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王妃那张不畏惧….坚定的脸庞。 想起那张他写下的没有百姓受苦他享福的道理。 世亭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竹臣绝对是他见过最奇怪的人。 安静的身旁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水清走了过来。冲他行了个礼:“王爷,王妃有话要我传给你。” 世亭刚刚还在想他,一提到他,脸上都有些不自然,他道:“你说。” “王妃的意思是这么多人结队去霁城,恐怕至少要半个月。但是减轻东西负担,骑马大概两天两夜就能到。所以王妃想...明日我们带上疾风四人,骑马先行过去。” 世亭疑惑道:“他还会骑马?” 水清点点头:“我与王妃都会。” “水平怎么样?” 若是水平不行,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水清心想,她家主上七岁便能控制马匹,你问水平怎么样?不是在侮辱他吗:“您明日就知道了。” 得到世亭同意后,第二天一早,他们四人便换上方便行动的衣服,带了点干粮,世亭对剩下的人嘱咐好事情后,结队去镇上买马。 竹臣穿一身白裙,身后背着一个布包,披散着微棕的长发,头顶简单梳了个马尾,一点首饰都没有。纵使如此朴素简约,街上还是很多男人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竹臣。 世亭微微恼怒,伸手抓住了竹臣的手腕,抛下水清与疾风,往一个簪子摊走过去。 竹臣一脸疑惑的看了看世亭。 世亭故意的大声对卖簪子的老板娘说道:“有什么适合我娘子的簪子吗?” 老板娘看世亭一脸贵气样就知道是个有钱人,脸都笑开花了,她看了看竹臣吹捧到:“哎呦,公子的娘子长得如此漂亮,我这摊位上每一个都适合。” “那就都包起来。” “哎好!”老板娘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竹臣吃惊的瞪着世亭,用手比划着,问他要干什么。 世亭抿抿嘴:“我看你头上光秃秃的,想给你买个簪子戴。” “.......” 竹臣一阵无语,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这些,他随手在摊位上指了个红白色玉石做的簪子,意思是就要这个。 世亭领会,拿起这个簪子,抱着竹臣的头,耐心的扎到了他绑马尾的发髻上。 弄完后还捧着竹臣的脸,认真评判道:“真好看。” 竹臣:“.......” 他一阵别扭,眼看红晕马上要爬上脸颊了,他慌忙挣脱开,往不远处的马厩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