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返和步刑确实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受伤。 关键时候,夜星河也有分寸,并没有杀人,引起更大的动乱,他其实有勇有谋,并不是一根筋只会打架,和高辛小小的莽撞不一样。 夜星河睿智不亚于任何人,只是不喜欢啰嗦而已。 秦贤长长松口气,要不然,再造成人命,天衍宗今天真的难以全身而退。 “吵也吵了,打也打了,戏看够了,都散了吧,天衍宗的内事,人家自己会处理,都来瞎起哄什么?” 花弄影甩甩波浪卷的长发,又风骚又妩媚,站出来给天衍宗帮忙。 以前从来不会正眼看女人的夜星河第一次觉得这个女人长得真美。 “走了,大家都回去,等天衍宗的交代就可。”慧缘子也觉得打打杀杀闹得不可开交真没意思。 四大玄机长老终于走了。 由于刚才正道真人说的那句话,一些不算太忠实的墙头草也跟着离开,去巴结四大玄机,希望能得到青睐。 尾巴部位的人散了一大片,前面的受了影响,也纷纷走了。留下的看不能再挑事,只能心里非常不情愿的离开。 秦贤和手下峰主都松了口气。很是感激花弄影解围。 花弄影没有留下来,因为更加会被坐实她和楚惊风有不正当关系,节骨眼上,不能再给楚惊风招黑。 秦贤等人回登天峰,楚惊风已经等在广场,自请被逐出师门,不让天衍宗被连累。 断原、易百合都在那里没离开,山底下的事,他们都知道了,楚惊风不离开师门是不可能了,不然会引发天衍宗被围攻的横祸。 “为了一个徒弟,你看你,把自己玩死了。”易百合实在憋不住,狠狠的怒视楚惊风。 楚惊风何偿舍得离开,在这里待了六百多年,同门和谐,兄友弟恭,徒弟听话,生活安逸,哪里还有这么好的地方,有这么多好的人。 可是,事已至此,只能离开。 “宗主,让我上罪刑台吧,公告天下,将我逐出师门,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天衍宗才不会被牵连。” 楚惊风只考虑宗门,没顾及自己。 今天的场面大家都看到了,不上罪刑台,私底下离开,说是逐出师门了,肯定会引发第二次祸患。 一旦动乱,就是血流成河,不知道会死多少仙门中人,秦贤不得不顾全大局。 楚惊风现在都不敢回凌霄峰,怕看到弟子们哭哭啼啼,依依不舍,心里会很难受,深吸一口气,缓缓心里的不舍眷恋:“现在就处罚吧,我今天就走。” 易百合转过身去,飞身离开。 不用看都知道,她要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哭。她很好强,绝不会在人前流眼泪。 夜星河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犹如刀割,寻百草眉头皱起,也是无可奈何。 天衍宗罪刑台,建在戒律峰广场。 广场地板深黑,明镜高悬,刑台高大两丈,通体纯黑,像是巨大的死人棺材,光线反射出阴寒的幽光。 一年四季凉透心窝,这里犹如炼狱般承载了太多人的怨恨与痛苦,隔着老远便能感其凶戾,叫人头皮发麻。 尽头处是一座森黑肃穆的大殿,那里是内殿仗刑台。 楚惊风要被在外院罪刑台惩罚,凡上罪刑台,会敲洪钟四十下,声音能传出老远。 整座天衍宗,就是角落,都听得见,警示大家前来围观,引以为戒。 钟声响起,凌霄峰沸腾了,全员七百多名弟子全部扑向戒律峰。 天衍宗的所有门人,在山上的都来了,大概一万多人,人头攒动,四面八方都是穿着蓝白相间宗门服饰的弟子,整整齐齐,场面非常震撼。 齐聚戒律堂外院,惊叫声四起。一些知道云天仙尊犯事了,一些不知道。 看到白衣如雪长得绝世神仙的云天仙尊一步步踏上罪刑台,都惊叫连天,混乱至极。 凌霄峰所有弟子,全部跪在罪刑台下,低声抽泣。 场面非常震撼。 楚惊风看着台下跪着的一片弟子,以玉擅舞为首,跪得整整齐齐,就连不到四岁的郑器都跪在地上,心里不是滋味,痛如针扎。 面上硬是挤出一个洒脱的笑容:“为师又不是上断头台,你们跪什么,都起来。” 罪刑台不会砍头,又不是来赴死。可是心里,比赴死好不到哪里去。 这里已经是他的家,是他的根,以后,自己再也不属于这里了。 诛天洞那边,凤麟还在修复鸟毛,还是凤凰原身,凤栖梧连滚带爬的扑到洞边,花容失色,颤声道:“尊上,楚惊风上罪刑台了!” 凤凰刚才纹丝不动的身体忽然震了一下,瞬间化出了凤麟的真人原身。 “你说什么?”凤麟飞身上了洞口。 凤栖梧扑通跪在地上:“您萧瑟的化身被仙门捅开了,仙门集体上天衍宗闹事逼迫,楚惊风现在,正在罪刑台上。” 凤麟在天衍宗三年半,学过天衍宗戒律刑规,知道上罪刑台代表什么,脸色惊变。 “尊上,您要是去,不能暴露真身,魔界会动乱的。” 魔尊以分/身去天衍宗做徒弟,已经很惊悚了,若是以本相去,那就是代表真正的魔尊,和化身还是有区别。 凤麟立刻化了萧瑟容貌,身高缩短了一截,又成了少年外形。 “尊上,外面说不定有人埋伏,你去了会杀你啊。” 凤栖梧做事,其实非常靠谱,是凤麟得力的左膀右臂。 凤麟想想也是:“快给我易容,马上!” 凤栖梧就萧瑟的这副容貌身体,画成了一个长相普通的黑脸少年。 楚惊风在漆黑如棺材的罪刑台上,被上万弟子盯着。 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真的脸皮厚吗?不是,他只是无奈,他只是愿意一肩承担,牺牲自己换天衍宗安宁。 平时最要面子的人,现在面子被砸个稀碎。 断原拿出戒桶,是一个黑黝黝的铁桶,桶口刻了个「罪」字。 凡上罪刑台,背上都会被打下烙印。 这个铁桶不像那些用火烧红打烙印的铲子,它是更高级的法器,伤害度比烧红的铁铲有过之无不及。 还会抽人的真气法力,上了罪刑台,打了罪字烙印,武功至少会亏一半。 而且这个字印,永远也除不掉,痛苦程度也比被烙铁灼烧要高好几倍。 楚惊风闭上眼睛,等待着戒桶灼烧自己的背心。 “师尊……” 底下哭成一片,琳琅抱着玲珑,都要哭断气了。 高辛小小额头磕在地上,就没抬起来过,脸下面的地板,已经成了汪洋。 玉擅舞咬咬嘴唇,把眼泪憋回去,抬起头来,看着师尊如玉俊脸,如松身姿,师尊闭着眼睛,平淡而无畏。 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可是玉擅舞知道,师尊心里有多痛。 秦贤和夜星河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 “住手!”在断原手上铁桶杵下去的刹那,一个响亮惊人的声音在他耳边爆炸。 断原怔了一下,一个人影就抱住了楚惊风后背。 所有人目瞪口呆。 一个黑脸少年挡在断原和楚惊风中间,面相很陌生。 “你是?”断原有些惊讶。 玉擅舞有些惊喜,有种师尊获救的感觉。 “别捣乱,我不接受惩罚,就是害天衍宗,若是天衍宗遭难,我捅自己一千刀。”楚惊风不看都知道他是谁。 黑脸少年也不管上万双目光看着自己,冷冷道:“来啊,给我身上印十个罪字,把我抽成木乃伊。” “放肆,回去!”楚惊风严厉喝止,心里又着急又温暖。 不悔自己为他上罪刑台,魔尊,竟然有很难得的感恩之心,自己为他受罪,也是值了。 凌霄峰都知道他是谁了,其实天衍宗其他人也很快猜了出来,除了当事人魔尊,谁会出现在此。 魔尊凤麟,竟然不是传说中凶残无情的嗜血狂魔,他居然是知恩图报的人,实在出人意料。 “断峰主,行刑!”楚惊风只想保护天衍宗。 他以前称断原师兄,现在改口断峰主,就是把自己当外人了。 听得诸多门人心里震颤,夜星河都觉得胸口闷闷的,像被大山压着,很想找个地方发泄。 楚惊风闪电出手,把萧瑟推到一边。 强烈劲风打在萧瑟身上,萧瑟的法力还没恢复,被打得飞跌出去。 断原一扬手,手里黑色的戒桶钉在楚惊风腰背处的脊柱上。一阵青烟冒起,凌霄峰全部都吓傻了。 楚惊风脸色苍白,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哼出来。这个痛,犹如脊柱被人用刀刮,被钢钉打进骨头的疼痛一样。 看楚惊风脸色煞白,瞬间苍白如纸,还有点发灰,像是要死了的颜色。 夜星河和秦贤、玉擅舞同时扑上台。 “收手!”秦贤叫断原收手,怕把楚惊风当场弄死,罪桶的威力之大,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上千年了,天衍宗都没有人上过罪刑台,受过罪桶戒,他们都不知道戒桶刑到底有多严重,现在看到了,都被惊吓到了。 这个黑桶居然如此厉害,已经超出想象。楚惊风软倒下去,脊柱就像断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