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潘多拉魔盒打开了

下班了，任乔慕磨破嘴皮子，季槐序说什么都要回自己家。 “那不如这样，我去你家嘛。我保证今晚什么都不做，我只是想跟你呆在一起。”乔慕仍然不死心，敲着季槐序的车窗玻璃。 “你不是不想去那儿吗？” “我是有点害怕那里，但是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而且，你也会在旁边保护我，我就不怕了。” 见季槐序仍在迟疑，乔慕又道：“我也想去你家里看看嘛。” “上来。”季槐序受不了他的软磨硬泡，心底也不想拒绝他的请求。 乔慕立刻换上喜气洋洋的表情，小跑到副驾坐了进来。 “哇呜，槐序，你怎么这么好看，开车的样子也好帅。”乔慕星星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正在开车的季槐序，彩虹屁张嘴就来。 “槐序，你怎么耳朵又红了。” “我真的要被你迷死了。” 季槐序绷着脸，想不理乔慕。可是他简直话多到吵的人没法集中注意力，本来他坐在身边就够分散注意力了。 “安静些。” 乔慕做出了一个震惊和痛心的表情，怏怏住了嘴，然后伸手打开了车载播放器，音乐接着上次暂停的地方继续播放了。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柔美的歌声在密闭的空间荡漾，乔慕静下来欣赏着。 “你也喜欢这首歌？”乔慕没想到两人的品味如此契合，可当那首歌循环了三遍以后，他才觉出奇怪，“歌单里就只有这一首歌吗？” “我只喜欢这一首。”和乔慕分别以后，他在少的可怜的休息时间里，都喜欢躲在无人的地方，听一遍这首歌曲，一遍又一遍地回忆乔慕在耳边哼唱时的模样，只要这首歌响起，他就能感受到乔慕出现在身边，满含情意的看着自己。 他没有太多喜欢的人或物，乔慕是一个，这首歌曲是一个。 楼道电梯里没有人，乔慕便牵住了他的手。 季槐序明显感到乔慕神情不像方才那般轻松自在，手心也浸出了汗水。他捏了捏乔慕的手，乔慕转过头来。 “我在这里。” 乔慕舒了口气，笑着点头。 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但又有些许陌生，乔慕似乎预感到什么，心跳的有些急促。 随着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熟悉的楼道映入眼帘，乔慕环顾着，那扇门比起几年前又陈旧了些许，好像一道封印，尘封着一些被遗忘的过往。 乔慕还记得最后一次来这里时突然发作的头痛，现在想起那种恐怖的痛，他仍然心有余悸，当时他都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怎么了？”季槐序见乔慕直直地盯着那扇门，“在看什么？” “有没有帮我进去看过？” “嗯，保洁工作做的不错。” “我，”乔慕征询地对季槐序说，“想进去看看，毕竟住了那么久。你能陪我一起吗？” 乔慕的神情有些迷惘，季槐序心一沉，他不知道把乔慕带过来到底对不对。他害怕乔慕真的恢复记忆，可一直对他隐瞒过去的事情也不是办法，他不知道乔慕会不会哪一天突然恢复记忆，因为自己的隐瞒而再度受伤。 季槐序有预感，乔慕一旦恢复记忆，两人之间必定心生嫌隙。 所以他一直不愿意，或者说害怕去想这件事发生的后果。就像是贪图眼前快乐的人一样，刻意忘记，能快乐一天是一天。 也许，他永远不会想起来呢？季槐序不断安慰着自己慌张的内心。 “我们回去吧。”季槐序拉住了乔慕。 “可是……”乔慕被季槐序拉住，他回头看去，那扇门竟不像是一道普通的门，而是一个外溢着黑气的潘多拉魔盒。 “你不是想让我搬去和你一起住吗？我答应了。” 季槐序家里和他的性格一样冷清，只有几件必须的家具，不知是没来得及置办，还是就喜欢这种简约的风格。 乔慕有些心疼，他在这里感受了孤单，他猜不到，没有和他在一起前，季槐序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有水吗？我渴了。” “冰箱里有。”季槐序脱掉外衣，挂在衣架上，乔慕踏进了厨房他才猛然想起来什么，忙往厨房跑去，“等一下。” 乔慕已然打开了冰箱，对着满满一冰箱整齐堆放的巧克力礼盒傻住了。 “这是什么？” 季槐序抿起唇，不肯回答。 “为什么？” 季槐序总是矜持的，很少说爱。可是乔慕此刻蓦然感受到了他不曾言明的深厚爱意，想起那天的情景，他又心疼又愧疚，“对不起，那天，我还和流明……” 乔慕想回到过去给自己两拳。 “没事，都过去了，只要现在你在，就好。” “槐序，你其实早就认识我了，对吧？” 季槐序一滞。 “我听靖何说，我们初次见面之前，你就来找过几次了。所以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认识我的，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喝水。”季槐序拿出一瓶矿泉水，关上了冰箱门，然后就准备要溜回客厅。 “喂，不给我说吗？我都好奇地抓心挠肝了。” “我先去洗澡了。” 深夜，乔慕莫名地从熟睡中醒来，他在黑暗中瞪了会天花板，突然冒出要去隔壁房间看一看的奇怪念头，并且想法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强烈，好像那个潘多拉魔盒设了法术，引诱着人过去寻找。 乔慕小心地挪开季槐序的胳膊，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随便披上一件外套就出了门。 一步一步，越靠近那扇门，他的心就跳的越快，好像打开就会面对疾风骤雨。可是人类好奇心就是如此，对未知的好奇抵不过对危险的畏惧。 输入密码，门锁「咔哒」一声开了，敞开的缝隙里是深不见底的黑，乔慕向里走了一步，半个身子淹没在黑暗中，他在墙上摸索着灯的开关。 灯光亮起，所有家具上都罩着一层白色的防尘布，仿佛一个个被遮挡的怪物，随时准备张牙舞爪地跳出来吞噬来人的血肉。 房间内确实很干净，几乎没有灰尘。可是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加上灯管老化，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乔慕慢慢踱步，一寸一寸地审视这个空间，看了许久，发现好像也没有什么奇特之处，这不是潘多拉魔盒，只是一间被人遗忘的房子而已。 就在他逐渐放松的时候，脑海中突然有几个片段一闪而逝，快的他来不及抓住，甚至没看清是什么内容。 头沉重起来，思维也钝了，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发黑。 那是谁？！ 乔慕扶着脑袋，一时间天旋地转，他扶住电视柜，柜子上的防尘布掉在地上，一个精巧的玻璃摆件突兀地跳进乔慕眼眶，摆件内水蓝色的液体因为乔慕的动作微微泛起波澜。 头炸裂般的疼痛起来。 今早搬家打扰你了。 喂，季教授，你是不是在发烧？ 季教授，你真好，我可以亲你吗？ 槐序，我爱你，往后的路，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医生哥哥！ 槐序，你从来没喜欢过我吗？ 杂乱无章的回忆从大海底部翻涌上来，海面上方狂风肆虐嘶吼，乌云密布。片段回忆凌乱的交织在一起，乔慕咬牙，紧紧抱着头，滑倒在地上。 这是谁的记忆？为什么季槐序会在里面？为什么心也会这么痛？ 是了，他想起来了，只要在这个房间里呆着，他就会头痛，头痛时脑海里就会涌入一些不属于他的，残忍的回忆，他觉得自己快要被折磨到精神崩溃。所以下定决心逃离这里，可是离开的久了，忘记了曾经的伤痛，就又被房间引诱过来再次经历痛苦。 还真是从不长记性啊。 “乔慕。”一个颤抖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逐渐和回忆里的人重合在一起。 乔慕瞪着血红的眼睛看过去，季槐序正蹲在旁边，脸上是惊怯，乔慕一时分不清虚幻和现实，他伸手过去。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季槐序的脸颊贴上乔慕的手掌，一片温热，应该是真人吧。 幻想里的季槐序从来是没有温度的，也不会有如此生动鲜活的表情。季槐序不会爱他，所以即使在幻想里，乔慕都不敢奢想被爱。 “你回来了？”乔慕似乎有些迷惘。 “乔慕，乔慕。”季槐序不安地唤着他，“我们离开这里。” 乔慕点点头，扶着电视柜勉力撑起身体，季槐序想来扶他，可是才碰到他，乔慕就像被烫着一样缩手躲开了。 “乔慕。”季槐序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掌，心口窒痛，还是忍不住去抓乔慕的手臂，好让自己动荡的内心获得少许的平静。 “别碰我。”乔慕用力甩开，身体摇摇欲坠地向门口走去，他受不住了，真的太疼了。 季槐序在原地愣了片刻，忙追了上去。 隔壁的房门大开着，里面透出温暖的光。可乔慕像是没看见似的，步履蹒跚地地向电梯方向走去。 “乔慕，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