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爱会令人盲目

乔慕的心微微一动，下意识看向季槐序，却看到他的目光恰好从自己身上移开，不由得追过去想探究。然而季槐序将视线瞥向别处，避开了乔慕审视的目光。 季槐序不怎么爱说话，流明似乎也在为刚才的事情心烦，乔慕努力了几次，始终不能活跃气氛，只好消停下来吃饭。 吃完饭后，乔慕叫来服务员准备结账。 “我结过了。” “啊这多不好意思，”流明放下筷子，“下次我和乔慕请你吃饭吧，一定要赏脸哦。” “不必客气。” 乔慕也觉得有些不妥。 季槐序经常是面无表情的，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此刻也一样，但乔慕隐隐感觉得到他似乎不开心。 “槐序，你之后是回家吗？需不需要我送你？”乔慕询问。 “离得不远，我走回去。” “那好，今天晚上谢谢你，我们就先走了。”站在餐厅门口，乔慕和季槐序道别。 “对了，一会到家，我有礼物要给你。”流明一边走一边和乔慕说。 “又有礼物啊？”乔慕有些惊喜地笑，但心里却苦闷起来不知道该送什么回礼好了。 两人才走了几步，就被季槐序叫住了。 “乔慕，你们要去哪里吗？” 乔慕回头，餐厅的柔和灯光照亮了他的脸庞，乔慕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逝地紧张。 “流明今天没开车，我得送他回去。” “我还不太熟悉这座城市，可以和你们一起兜兜风吗？”季槐序的镇定表情就快绷不住，面前两人胜过朋友的亲密关系让他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恐惧，他得做点什么。 乔慕有些惊讶，没想到季槐序会提出这样奇怪的要求，他看了看流明，流明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当然。” 车里，流明坐在副驾，季槐序坐在后面，乔慕不由自主地总往后视镜瞟，可是车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想回家还是一起转转？”乔慕询问一旁走神的流明。 “嗯？”流明似乎惊了一下，随后掩饰性地笑道，“我今天有些累，就不陪你们了。” “那我先送你回去。” 乔慕的眼神又习惯性地往后视镜瞟去，这次恰好路过街边一盏明亮的路灯，照亮了后座，乔慕看到，季槐序微微仰靠在座椅上，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侧脸，这时他没有戴面具，脸上有些淡淡的哀伤。 乔慕不知为何，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即便乔慕一直掩饰不想承认，季槐序的一举一动，微不足道的情绪变化他都非常敏感，他不知道一个人竟能有如此之大的吸引力。即使刻意移开眼睛，心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跟随，生平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可这心动竟然毫不陌生，甚至隐隐似曾相识。 这太可怕了。 乔慕的余光里，流明静静地坐着，他心中顿时满是歉意和自责。明明已经有相伴的人了，却还在对别人心猿意马，这可是精神出轨啊，这是乔慕的道德所不允许的。 不可以再看季槐序了，乔慕握紧方向盘，暗自下了决心。 到了流明家楼下，乔慕停好车，准备送他上楼。 “槐序，你也一起来我家坐坐吧。”流明邀请道。 季槐序还没有开口，乔慕就拒绝：“不用，我大概二十分钟后下来，槐序麻烦稍等一下吧。” 乔慕的语气客气又生疏。 季槐序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轻轻咬住了唇。 流明换了鞋，脱掉外套，走进书房拿出一个纸袋递给乔慕。 乔慕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谢谢，你能陪在我身边就很好了，不需要总是送礼物。” “我只是想你收到时能开心，而不是觉得有负担。”流明似乎看透了乔慕的想法。 “不好意思，我没亲密关系的经验，有时候处理的不好，希望你能谅解。” “没事。”流明宽容地笑了笑，“快下去吧，别让你朋友等久了。” “他没有你重要啊，”乔慕语气有点刻意，“你还好吗？我看你今晚总是在走神。” 流明怔了一下，道：“没什么的，只是被纠缠有些心烦。” 乔慕犹豫了下，然后向前一步轻轻抱住了流明，低声道，“现在是我们了，我们得一起面对，有事情不要憋在心里，要给我说，知道吗？” 流明有些意外地看向乔慕，道：“你今天有点奇怪。” “怎么？” “你之前从来没有……呃，可能不太准确，没有这么主动。”流明想了想，“你不觉得我们之前的关系很像是从不太熟的朋友立刻转变成恋人，因此有点四不像吗？” “嗯，是这样吗？不过，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恋人，你有困难需要帮助，我都不会置之不理。” “谢谢你，乔慕。我想，也许当时是我直接提出做恋人的请求太草率了。如果能一步一步地慢慢来，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我有些过往还没有告诉你，等你有空了，我讲给你听吧。” “好。” 乔慕慢慢踱步回到车上，他现在的心情纠结的像一团乱麻。 “等着急了吗？” “没有。” “你要不要坐到副驾来？” “可以吗？” 乔慕点点头，季槐序便坐到了他旁边。 “你们是……恋人关系吗？” 乔慕的手微微一顿，笑道：“被你发现了。想去哪里转呢？还是我来安排？” “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情，要回家去。” “好，你住在哪里？” 季槐序报出了一个地址，乔慕愣了，那是他大学时住的小区。 他原本很喜欢那个房子，但不知为何研三下学期那段时间，他忽然开始害怕回去，坚持了一段时间，情况更加恶略，甚至觉得恐惧和厌恶，心里不适直接演变成生理不适，会头痛欲裂，四肢无力，迫不得已他又另找了一套房子居住，一直到出国前夕都没有再回去，屋里的东西也全部舍弃在那里。 四年留学回国后，他觉得情况应该有所好转，便抽时间过去了一趟，屋里许久无人居住显得很是落寞，四处都落满了灰尘。乔慕只是在玄关站了几分钟，比四年前更为剧烈的头痛就席卷而来，他差一点当场晕过去，扶着墙挣扎出来后，缓了许久才恢复。 乔慕怎么也想不到原因，有时会猜测是不是谁改了风水，或者下了蛊，故意让自己无法居住在那里，然后再低价售卖。可是，他也去房屋中介咨询了好几次，总是在最后签字关头放弃。 这房子，他得不到，却也奇怪的舍不下。 他只好每月定期聘请阿姨打扫，想着如果有朋友来这边玩可以住一下。 “真巧，我在那个小区里也有房子。” “是吗？我在十一栋702。” 乔慕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我在701。” “你没有在那里住了。” 乔慕脑子里有些凌乱，没有意识到这句话里的奇怪含义。 “我早就搬走了，那个房子似乎有些抵触我，不愿意让我住，”乔慕讲道，“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一进那房子就会非常不舒服。” 季槐序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是不是记忆强化药物的后遗症，他很后悔，当时如果早一些拒绝，或者拒绝时坚定一些，乔慕也许就不会受那么多伤害。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造成了最坏的局面。 他不知道自己离开的这些天乔慕过的好不好，他想问，可乔慕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他了，身边也如当年看到的他的未来一样，他有了合适的，可以相伴一生的爱人。 他希望乔慕恢复记忆，又害怕他恢复记忆。 乔慕恢复记忆，就意味着他想起往事，也许还能再次爱上自己，这是季槐序心中最隐秘的期望。可是他现在已经有了全新的生活，过去的记忆对他来说也许不是解脱，而是沉重的负担和困扰。乔慕也许会怨恨，恨他当年的欺骗和毫不留情的离开。 何况，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季槐序了。为了回来这里，他的记忆、知识和能力也被剥夺了大半，他现在已经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了，年纪也不小了，他已经变得灰暗了，可乔慕却依然像五年前一样闪耀着光芒。 当年原故得知他一意孤行要回来这里时，直接破口大骂他是疯了。可并没有骂醒他，他用了五年时间，日以继夜的研究和工作，完成了别人花几十年才能完成的工作，以此为交换条件，才能回到这里。五年，他几乎没有一点休息的时间，累到麻木的时候他会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乔慕送给他的所有礼物，看到那些，他又会重新燃起动力，继续投入工作中。 原故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难以理解，渐渐转为无可奈何，原故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难以理解，渐渐转为无可奈何，有一天他竟然破天荒的喝醉了，然后双眼泛红的在一边耍酒疯。 昏睡过去前喃喃说道:“我现在有点理解你的心情了。爱，真是让人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