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所有的一切，都对不起

日历上，距离周末只剩两天。 乔慕放下手机，身边季槐序的呼吸匀长，他看了一阵，忍不住伸手去碰那又长又翘的睫毛。 昨天离开教堂时，太阳早已冲破厚重的云层，照耀着被水洗过的景色更加清晰闪耀。他和季槐序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一直走到海岛最南边，那里是一座海蚀崖。 海蚀崖被海水和风侵蚀地凹凸不平，海浪冲击过来时，脚下都有隐隐的震感。 乔慕找了块略平坦的地方，和季槐序坐下来。 “槐序，你们那个时代的海是什么样子的呢？”乔慕见他喜欢的紧，想来是两个时代的海不太一样。 “因为人口不断膨胀，陆地使用面积不足。所以很多国家都填海造陆，海岸线都是人工打造，完全比不过自然形成的。” “所以，你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有，”季槐序点头，“明天，我们一起回家吧。” 季槐序被乔慕骚扰的醒了过来，醒来时乔慕的手正盖在他眼睛上方，他眨了眨眼，睫毛在乔慕手心挠了挠。 “醒啦？”乔慕将手抬起一些，“窗帘没拉紧。” 窗帘的缝隙透出一道阳光，不偏不倚落在季槐序脸上，原来乔慕在帮他挡太阳。 “得起床了，不然会错过航班。” “嗯。” 渡船靠岸，身后的小岛缩成拳头般大小，乔慕和室友道别，毕业了就各奔东西，想要见一面并不容易。 “要再来啊。”室友不舍地搂着乔慕的肩。 “好，你有时间来我那边玩，让我也尽尽地主之谊，这次真的麻烦你了，时间太仓促也没来得及好好叙叙旧。” “嗨，兄弟之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乔慕拍了下室友的肩。 “多谢你。”季槐序走过来，将一个礼盒递给他，“乔慕说你喜欢喝酒，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哎呀，你们也太客气了，来的时候也是礼物，走的时候也是礼物。” “收下吧，这是他亲自挑的。”乔慕笑着解释。 “好吧，我就不客气了，”室友摸摸脑袋，接过了礼盒，“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 渡船慢慢离开码头，乔慕和季槐序挥着手，目送室友的离开。渡船一点点变小，到最后几乎消失在海面上。 “我们也走吧。”乔慕拎起行李，和季槐序一起向机场赶去。 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的四点了，飞机餐量少，乔慕并没有吃饱，他把东西放下，询问道：“饿了吗？晚餐我们出去吃吧。” “我想在家里吃。”季槐序看了看厨房，“我们一起做饭。” 乔慕笑了笑：“你现在累不累？想跟我一起去买菜吗？”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出门开车去超市。 “槐序，想吃些什么？”乔慕挑了些排骨和土豆，准备做个红烧排骨，他转头看季槐序，发现他正看着不远处一对牵着手挑选青菜的情侣。 乔慕对着他光洁的后脖颈吹了口气，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季槐序瑟缩了下，“不要买多了噢，嗯，我们也买些青菜吧，我看到那里有茼蒿。” 季槐序推着推车，乔慕也将手放到推车把手上，挨着他，低声问：“也想牵手吗？” 季槐序一愣，周围人很多，他脸有些烧，小声说：“不想。”但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地向乔慕那边移了移，和他的手碰在一起。 乔慕可能理解错了，他并不是在意那对情侣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而是羡慕他们可以一起经营生活里的柴米油盐，可以一直相伴。 走着走着，一阵诱人的香气突然在空气中四溢。 “什么这么香？”季槐序四处寻找着香气来源。 “唔，”乔慕嗅了嗅，“我们今天赶的好，这家超市的炸鸡是一绝，经常供不应求。想不想尝尝？” 炸鸡小摊前站着许多被香气吸引而来的人，师傅将腌制好的鸡肉块裹满淡黄色面糊，又沾上一层金黄色的面包糠，放入油锅中，鸡块周围顿时裹满沸腾的泡，发出滋滋的响声。 “这是垃圾食品。”季槐序从没吃过这样高油高盐的食品。 “那就不买了？” “买一点尝尝。”季槐序拿起袋子装了些，又问乔慕，“是不是还要买啤酒？” 乔慕有些意外，笑道：“你怎么知道？” “之前我们看的电影里说这样是最佳搭配。” 回到家里，乔慕换上围裙开始忙活，季槐序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也带上了那条粉色围裙，在水池边洗菜洗水果。 乔慕打开抽油烟机，在锅里炒糖色，季槐序就站在一边看着。 “出去等吧，一会油别溅到你身上了。” 季槐序往后退了几步，站到安全距离里，他不想出去，他想就这么一直看着乔慕。 焯好水的排骨下入油锅，一股白烟蒸腾而起，沸油也噼里啪啦跳出锅外，乔慕皱了眉，不住的翻炒着，排骨逐渐染上均匀的棕褐色，表面覆着一层薄油光，显得很是诱人。 他依次下入姜蒜，花椒，八角等调味料，肉香和调料的异香糅合在一起，可以预料必然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季槐序望着乔慕认真的侧脸，觉得移不开眼，他忍不住，就走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了乔慕，手环在他腰间。 乔慕拿着铲子的手微微一顿，侧过头看他，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把脸埋着不让人看，乔慕轻笑，一手炒菜，一手向下包住他的手。 片刻，乔慕突然冒出个坏坏的想法，他把油烟机关掉，房间内安静下来。 “宝贝，你是不是该改口了？” “什么？”季槐序疑惑地抬头。 “你想想两个人结婚以后，是不是对对方的称呼就改变了，你现在该叫我什么？” 季槐序似乎是真认真思考了一会，才不确定道：“是老婆吗？” 乔慕手里的锅铲差点一个没拿稳掉下去，他按了按声音，假装冷冷地说：“不对，再想！” “这个时代不就是这样称呼的吗？”季槐序疑惑。 “我可是男的。” “噢，那就是叫老公？” “嗯，宝贝。”乔慕甜蜜地应了一声。 季槐序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他打了下乔慕的后背，几乎是用跑的离开了厨房。 两人奔波一天，都有些疲惫，吃过晚饭洗漱过后，就上床睡觉了。 明天就要离开了，季槐序心里很乱，他静静地躺着，却毫无睡意。 乔慕紧紧搂着他，似乎是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乔慕小心翼翼地挪开搭在季槐序腹部的手臂，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望着季槐序的睡颜，手伸过去想摸一摸他，可还是停在了半空中。 他缓慢地转过身去，背对季槐序，终于压抑不住，眼泪汹涌地溢了出来，他无声地哭着，他不敢想象没了季槐序的日子，心脏好像被生生挖走了似的，胸腔空落落的，又剧痛无比。 明天是怎样呢？季槐序会不告而别吗？ 乔慕几乎将唇咬出血沫，他强撑着起身，走到阳台，拉上门，漫天的繁星模糊了又清晰。 季槐序睁开眼，屋里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他伸手碰了碰乔慕的枕头，那上面是一片冰冷的湿意。 离开了乔慕的怀抱，季槐序突然觉得很冷，他打开灯，起身去寻找乔慕。 他看着阳台上的乔慕先是仰头望着天空，然后突然垂下头，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的起伏着，一阵剧痛袭来，几乎打断他的呼吸。 “乔慕。”季槐序拉开玻璃门，乔慕的抽泣声清晰起来。 乔慕身体一顿，双手胡乱在脸上擦了一通，模糊不清地「嗯」了一声，才抬起头，他的眼角还残余着水光。 “怎么醒了？外面冷，先进去吧。” “乔慕，别哭。”季槐序想走到他身边，可是腿沉重地迈不开，明明那么近的距离，却好像永远也无法抵达他身边。 “没有，我只是噩梦了。”乔慕勉强地冲他笑，“别担心。” “对不起，”季槐序声音颤抖，“所有的一切，都对不起。” 乔慕笑着，泪水却止不住从眼角留下，他说：“你在我这里，永远不会犯错，不要道歉。” “乔慕，明天以后，还是要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你这么优秀，未来比任何人都美好。” “嗯，”乔慕点点头，“我会的。你也一样，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甜品在喜欢也要适量吃，生病了就及时看医生，不要再晕倒在路边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工作永远都做不完，工作是为了生活，记得要好好生活。” “乔慕……” “明天，我就不和你说再见了。”乔慕站起身，向季槐序走来，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你会忘了我的，对吧？” “我不会！” “可是……” “乔慕，我会永远记得你。如果……”季槐序垂了眸，如果我不能回到你身边，“你要好好找到下一个爱你的人，不要自己孤单。” 乔慕明明是在笑，可却更像是在哭，他点点头，道：“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