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倒计时的幸福

乔慕一早便到了研究所门口，经过昨晚的思考，他释怀了许多。 季槐序特殊的身份和要离开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他这么爱他，即使是告别也应该认真而郑重。 乔慕站在车边，注视着研究所办公楼的大门，他想第一时间看到向他走来的季槐序。 季槐序依旧是一身西装，迎着朝阳走来，领带被风微微吹起，依然温润如玉，沉稳睿智，站在乔慕面前时甚至比朝阳还要耀眼，让人完全移不开眼。 “槐序。”乔慕脸上是许久不见的温柔笑意。 “嗯？”季槐序看着，嘴角也微微上扬。 “我想，如果我们不能相守，那么在一起时就别留遗憾。你想看几天的海，我都陪你，能不能请你在这几天依然和从前一样，假装爱我？能不能假装是我的爱人，因为我想和……我的爱好好道别。” 季槐序眺望着远处冉冉升起的朝阳，点了点头。 “那么，”乔慕变戏法似的将手伸到季槐序背后一摸，手中出现了一捧开的热烈的酒红玫瑰。 “槐序，跟我私奔吧。” “我们去一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吧。” * 飞机沿着跑道缓缓降落，乔慕轻轻戳了戳旁边睡得正香的人的脸颊。 “起床了，我们到了。” 季槐序从舷窗望出去，平原如此开阔，似乎看不到天空的尽头。 目的地是海边的一座小岛，因为未被开发成旅游景点。所以岛上没有多少旅客，基本都是当地的居民，以打渔为生。 船在海面上摇摇晃晃的前进，季槐序站在船沿，出神地看着碧色海浪前后堆叠。 “乔慕，那是谁？”本科时的室友收回看季槐序的背影，一脸促狭地询问起来。 “朋友，一起出来玩。”乔慕眼神很是柔和。 “是嘛，生的比那些明星都好看嘛！”室友被太阳晒得皮肤黝黑，他笑的真诚，眼里都是许久未见地满满热情。 “我也觉得。” “一会一起去我家里吃饭嘛！” “感谢，”乔慕为难地笑了笑，“但是，我们的时间不多，抱歉啊。” “嗨，这有什么的，”室友摆了摆手，“那下次来就一定要多呆几天，我陪你们喝酒。” 小岛并不远，很快船就靠了岸。岛上并不算发达，生活节奏很慢，颇具热带风格的建筑和内地迥然不同，既大胆又热情。居民们都很淳朴，看见陌生的两人总是带着小和他们打招呼，家家户户门前都晾晒着各种鱼和海带。 乔慕早就打听到了最佳观海地点，两人坐着敞篷小三轮，颠簸着向太阳的方向前进。 季槐序觉得热，便脱掉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 “我带了短袖，一会换上就不热了。”乔慕拿着刚才捡到的巨大叶子给季槐序扇风，“累不累？” 季槐序摇摇头。 “喜欢这里吗？” “嗯。” 酒店里两人吃过晚饭，乔慕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件印花短袖。把那只画着高冷大白猫的递给季槐序，自己则换上了画着吐舌甜笑的大金毛。 “这两件衣服？”季槐序有些疑惑。 “是情侣装，”乔慕大方地承认，“我很久之前就想和你一起穿情侣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这里人不多，没人会打扰我们，可以陪我一起穿吗？” 季槐序站在镜子前，耳尖微红着点了点头。 “你看这像不像我们，你漂亮又高冷。所以是猫咪，我嘛，也挺像这只傻乐的狗。” 季槐序轻笑：“你是温暖又可靠的，所以是金毛。” 乔慕微愣，季槐序很少评价他，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吗？ “走吧！”乔慕背上露营装备，自然地牵住了季槐序的手。 走着走着，水泥地消失，脚下变成了细细的海砂，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乔慕一边搭帐篷，一边看远处踩在海浪里的人，他能看得出来季槐序今天很开心，像个孩子一样那么单纯的开心。 “乔慕，你看！”季槐序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兴奋。 他摊开的手心里躺着一个流光溢彩的贝壳。 “哇，真漂亮！”乔慕接过来，细细观察了一番。 “你也来。”季槐序抓住了乔慕的手腕，带着他走向大海。 海风夹带着独属于大海的清新和湿润气息扑向两人，季槐序的额前的发丝也被吹起。脚下海浪层层叠叠，携着细软的沙冲刷过来，凉爽而舒适。 极目远眺，看不出海天的分界线，只有一轮金红夕阳悬挂正中，将整个世界都晕染一片粉红，一美好的如同幻境一般。 乔慕侧过头，季槐序正缓缓闭上双眼，聆听着海风和海浪的奏鸣曲，乔慕忍不住轻抚他的脸颊，低声请求道：“槐序，我们一起拍张照片吧。离开的时候你再删除，好吗？” 季槐序心中微痛，他遵从本心，伸手搂住乔慕的脖子，将头轻轻抵在他的肩头。 乔慕只是宠溺的笑，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一只手举起手机，道：“宝贝，看镜头。” 季槐序抬头，他的眼眸和脸颊都被夕阳染上红霞，带着笑意的脸被定格。乔慕凑近手机屏幕，细细看了几秒，他赞叹：“真是漂亮。” “嗯。”季槐序看向逐渐下沉的夕阳，确实漂亮，他过去从未亲眼看到如此美景。 “我是说你。”乔慕挠了挠他的下巴，像在逗一只小猫咪。 小猫咪似乎有些羞涩，目光不断躲闪着，可乔慕有些强硬地控制住他的下巴。 季槐序仰着脸，眸子却垂着像是要闭住。在乔慕眼里，完全就是索吻的模样，他也不克制，随心的低头，触了触那柔软的红唇。但又很礼貌，没有再继续一步，浅尝辄止。 季槐序有些愣愣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这就完了？ 乔慕假装不懂，准备放开季槐序的腰。谁知季槐序把乔慕的手按回自己的腰上，踮着脚又吻了回去，简直主动的不像话，乔慕紧紧环住他，想将这样的美好永远困在自己心里。 夕阳落下，天色也暗了。 乔慕将防风照明灯点亮放在折叠桌上，和季槐序席地而坐，两相对望，谁都没用说话，许久，乔慕吃吃地笑起来。 “笑什么？” “季教授，你所生活的时代是什么样子的呢？”乔慕托着腮。 “科技很发达，人类拥有了时空穿越的技术，也攻克了大部分的疑难杂病，人均寿命提升到150岁，老龄化问题老生常谈。人类也发现了外星生物，确认了高维度生命的存在，但是无法突破三维极限。环境不能算很好，但是经过数百年的治理，已经恢复许多了，像煤炭、天然气等不可再生能源很早就消耗殆尽，核能取而代之。人类的情感和运动能力普遍退化。” “唔，听起来不好也不坏。槐序，和这个时代相比，你更喜欢哪个时代呢？” 季槐序思考了一会，道：“我大概更喜欢这里。” 乔慕意外地挑挑眉，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这里环境很好，各种特色风景地貌还没有因人类发展而消失。” “只有这个原因吗？” 季槐序看着乔慕亮亮的眸，将目光避开：“也不是。” 因为这里有你。 “槐序，有没有那种可能，”乔慕有些紧张地舔舔唇，眼里充盈着一种奇妙的憧憬，“既然你喜欢这里，你能不能在这个时代生活呢？” “法律和人伦都是不允许的。” “也是。”乔慕眸中的火焰熄灭。 他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海面，一轮圆月已缓缓升起，清辉洒在起伏的海波上，像是坠落在海面上的星空。 月光如此明亮，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乔慕察觉到季槐序正盯着自己。 “你回去以后，关于我的记忆也会被消除吗？”这个问题在乔慕心里藏了许久。 “不会，我会，一直记着你。” “真是不公平，”乔慕撇了撇嘴，“你也要忘记我嘛。” 季槐序一怔，道：“我不想。” “你说，万一你也有那么一点喜欢我，想起我时会不会难过呢？”乔慕似乎是在开玩笑，但是眼里满是认真。 季槐序沉默了。乔慕就在眼前，为什么还是会难过？ “如果你难过，我一定会很担心你的。”乔慕将手搭在季槐序手上，“所以我们的旅行结束以后，就早些卸载情感系统吧，不要被假象迷惑。” “我已经……” “我真想和你看往后每一天的日出和日落。”乔慕喉结微动，“槐序，可以说一句喜欢我吗？你就当骗骗我，反正我也不会记得。” “乔慕……”这种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他握住乔慕的手，这才发现那枚被他丢掉的戒指又带在了他手上，“戒指，你找回来了？” “嗯，当时和你赌气冲动了，我找了好久，还好没丢。” “乔慕，我，我……”季槐序艰难地结巴。 乔慕立刻正襟危坐，满含期待地望着他。 “我，我……”季槐序泄气地垂下肩膀，“我说不出来。” “嗯，没事。”乔慕靠回椅背上，不再言语。 季槐序为自己刚刚的表现生气，乔慕一定不高兴了，他想了想，双手撑在折叠桌上，身体越过桌子，凑到乔慕面前，用鼻尖轻轻碰了下他的脸颊，声音又低又软：“别生气。” 乔慕被逗笑，他摸了摸头，道：“哪有，我没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