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坐。”乔慕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季槐序坐在乔慕身边。 乔慕偏头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低声道:“你总是喜欢坐的离我很远,是不是早就在提醒我不要妄想?” 季槐序顺着乔慕的视线看去,两人之间不过隔了十多厘米的距离,却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他往乔慕那边靠了靠,刚要碰到他时,乔慕猛然站了起来,走去打开了灯,回来时却坐到了一旁单人沙发上。 客厅里瞬间亮如白昼,季槐序被光刺痛了眼睛,他觉得此刻仿佛坐在审讯室接受临终审判。 “我想好好看着你,是不是在撒谎。” 乔慕前一句像是爱语,可下一句话将季槐序打入了地狱。 “开玩笑的,呵——”乔慕似乎很平静,“说吧。” “我来自一千年后的未来,到这个时代是为了寻找一块特殊的陨石……” “等等,你是在搞笑吗?你在讲科幻故事吗?” “乔慕,我知道你很难理解,但这确实是事实。”季槐序盯着自己的膝盖,“我没有撒谎。” “一千年?”乔慕脸上有些扭曲,看不出来他是想笑还是想哭,“真是好远的距离,远到我都无法想象。你接着说吧。” “陨石在2890年坠落于我国南部,它的组成元素是地球上不存在的。但是100年来研究并未发现陨石有何作用。于是陨石就被分成了四块,三块存放在各地研究所以供研究,一块放在时空博物馆展览。3021年时空博物馆所在地发生了一场极其严重的地震,当地的建筑受损严重,除了博物馆完好无损。后面查验时,发现陨石发出的波具有复原物体的能力。因为时空博物馆连通着时空隧道,陨石就在那次地震中遗失了。因为它很珍贵,所以我和原故被派到这个时空寻找。” “是我的项链?”乔慕了然,“我就说你怎么会对那个平平无奇的项链感兴趣。我妈曾说那是传家宝,我并不是第一个拥有的人,为什么你们偏偏到了这个时代?” “未来有一种人工智能,功能类似先知。不过他是通过统计分析进行推演和预测,他给出的调研报告中表明2020到2023年最有可能寻找到陨石的踪迹。” “2020年,是我研一的时候,”乔慕自言自语,“所以为什么2020年的时候没有找我?” “我们没打算进入你的生活,只是后来你做了助教。” “噢,那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自量力想进入你的生活。” “乔慕,你别这样。”季槐序声音有些抖。 “嗯,你要不说,我真看不出来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穿越时空会被限制使用不符合年代的科技,思维和穿着也需要贴近年代,所以轻易不会被发现。” “但你们还是可以使用消除记忆的科技,是吧?” “嗯。但是,”季槐序挺了挺背,“你被绑架的记忆是自然遗忘的。绑架你的是别国派来争夺陨石的人。” 乔慕点点头。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气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所以情感系统是什么?” “我有情感障碍,不能准确的理解别人的情感,自身也几乎不会有情感。那个系统可以帮助我和人相处。” 乔慕愣了片刻,忽然捂住脸,肩膀压抑地起伏着。 “槐序,你真是残忍。” 季槐序想去拉乔慕的手,可他还是躲开了,他抹了把脸抬起头,努力控制着表情:“看来原故说的都是真的,我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 “你还骗我说要去国外,哈?你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听我想和你出国的计划呢?” “啊,对不起,我忘了,你理解不了,我真是个傻子,怎么能蠢到相信幸福会属于我?” 季槐序嘴唇颤抖着,他想告诉乔慕,不是的,即使没有情感系统,他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是不是我身上还有什么你想要知道的信息?所以才会在我做手术后一直纠缠我,甚至让我觉得你也喜欢我……”乔慕顿了顿,他回忆了好久,“我才发现,你没有说过一次喜欢我。” 季槐序握紧拳,他是说不出口,明知道一切都是建立在谎言的基础上,他没办法给乔慕任何的承诺,说了,只会让他有更多期待吧。 “你想知道什么?我会说的,不论是审问还是像威尔一样读取我的记忆,我都配合。” “我不会那样做的。” “不管你怎么做!”乔慕的声音陡然变大,“别再让我看见你,我希望我明天醒过来时不会再记得关于你的一切。” 他站了起来,往玄关走去。 季槐序急忙起身,追过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乔慕,他想挽留他,可是他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 乔慕站定了,任由季槐序靠着他,听着他急促的呼吸,乔慕深深叹了口气,嗓音里没有一丝感情:“我爱你,不论你是未来人也好,古代人也罢。哪怕是外星人我都能接受,我想问的问题只有一个,你爱我吗?或者说,你爱过我吗?” 季槐序的手微微松开了,他迟疑着。 可乔慕没耐心等他了,他拉开季槐序的胳膊:“我很自私,我的爱不是不求回报的。” 乔慕走了,寒风灌注进敞开的房门,几乎要将站在那的季槐序冻住。 他走回客厅,坐在乔慕刚刚坐的单人沙发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季槐序一直坐在那里,窗外从黑夜暗沉到朝阳破晓,他不知道乔慕什么时候会回来,可他知道自己该走了。他步履踉跄地走上二楼的卧室,从衣柜里乔慕的衣服中间一件件挑出自己的。 今天的太阳依然那么灿烂,温暖的阳光洒在柔软的床铺上,季槐序看了许久。再也不会和他一同在清晨醒来了,再也不会被他拥抱和亲吻了。 目光移到床头柜上,克莱因瓶被擦得透亮,水蓝色的液体闪着漂亮的光芒。乔慕现在应该不想看到这个了,季槐序将它藏进了行李袋的最底层。 他走下楼,餐桌上的心形蜡烛已经燃烧殆尽,粉色的烛液在透明的杯子里流淌的一片狼藉,桌上的甜点也失去了新鲜的颜色。 是乔慕亲手做的啊,他还说要开甜品店,季槐序脸上不由得带了一丝微笑,他拈起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甜的,可是口腔里却逐渐蔓延出苦涩。 他走到客厅,却惊讶地发现乔慕回来了,他坐在沙发,茶几上摆着两人份的早餐,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乔慕回过头来,本来神色很从容。然而在看到季槐序手中的旅行包时,眼神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就这么着急要走?”乔慕将餐点一一拿出来,“先来吃饭。” 季槐序感觉自己仿佛干渴许久的稻草终于汲取到一点甘露,心里涌出的点点雀跃像一只燕子拖着沉重的巨石扑腾着想往天空飞去。 两人一片沉默中吃完了早饭。乔慕一直坐在那里发呆,季槐序却如坐针毡,他提起放在地上的行李袋,站起来,哑声道:“我走了。” 乔慕像是突然惊醒一般,也跟着站起身,拿出车钥匙说:“我送你。” “怎么?”乔慕看着季槐序疑惑的表情,“你准备走着出去吗?这没有公共交通。” “不麻烦你,我叫原故过来。”季槐序说着就准备给原故打电话。 “别打了,我说了我送你。”乔慕几乎是抢过季槐序的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对季槐序一笑,“我送你到市区,又不远。” 季槐序觉得乔慕很奇怪,他不像昨晚那么情绪激烈。反而平静地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乔慕,”季槐序忍不住询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乔慕似笑非笑,偏头看了一眼季槐序垂在腿侧的手,意有所指道:“有些东西你是不是该还给我?” 季槐序意识到乔慕说的是戒指,他心一沉,握紧了手,兀自强硬道:“你已经送给我的东西,主人是我才对吧。” “噢,这样吗?那我想请问季教授为什么偷走我的东西?”乔慕拽过季槐序的行李包,打开后从最里面翻出克莱因瓶,举着给季槐序看,“看到了吗?我的。” 他将脆弱的玻璃摆件重重放在茶几上,沉重的撞击声好像狠狠打了季槐序一拳,乔慕非常爱惜这个摆件,从来都是轻拿轻放,有时轻轻碰了一下都要心疼半天,生害怕摆件下一秒就碎了,可是现在他对它不再偏爱了,所以动作也粗鲁成这样。 “还看什么呢,走吧。”乔慕无所谓地转身离去。 季槐序跟在他身后,走出门后,乔慕停下脚步,似乎在摆弄手指。 季槐序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乔慕摘下了戒指,手指微微一曲,银戒在空中划过一道亮闪闪的弧线,无声的坠落到院墙外面。 乔慕看向季槐序,笑得有些恶劣:“那是什么表情?不该扔掉吗?你难道以为我会痴情地留着和你有关的东西吧?季教授,别太高估自己了。” 季槐序觉得难堪,他低头摘掉手指上的戒指,装进了口袋里。 乔慕冷眼看着季槐序的动作,然后推了他一把。 “上车,我不想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