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的心永远为你敞开

“乔慕？乔慕？”他的指尖过于用力泛着冰冷的青白，季槐序忙抓住他的手腕， 实在太痛了，仿佛一个烧红的铁棍在大脑里搅动，乔慕想把头撞开，好把里面的痛源抠出来。他的手被季槐序掰开紧紧握着，他没办法用拳头砸脑袋，看到茶几的尖角，他毫不犹豫地拼了狠力将头重重磕了上去。 谁知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只听到耳边一声闷哼。为什么是软的，乔慕一惊，清醒不少，撑起发软的脖颈，发现桌角赫然挡着季槐序的手掌。 “你做什么？”乔慕粗鲁地抓起那只手，柔嫩的手心已经浸出淤血，他一时又气又心疼，不知觉头疼减轻了些许。 季槐序搂过乔慕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乔慕的下巴搁在他的颈窝，后脖颈传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而乔慕只顾着沉迷在铺天盖地熟悉而温暖的属于季槐序的气息里，细细嗅着，太阳穴突突跳动的血管竟慢慢缓和下来。 季槐序轻轻拍着乔慕的后背，良久，痛感才彻底消退，乔慕昏昏沉沉地，为什么季槐序的气味总是让他有一种熟悉的安心感。 “好些了吗？” “嗯。”乔慕的声音还有些抖，“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也许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季槐序轻揉着他的后脑勺，“你想起来了什么吗？” “没有，只是很久之前的一段记忆，但我总是会梦到。” “关于什么呢？” “出车祸后照顾我的一位医生，可我总是想不起,也看不到他的脸。” “不能刻意去想，会引发头疼的。” 乔慕扶着额头坐了起来，他牵过季槐序受伤的手，细细查看一番，心疼的连连叹气。 “没事。” “我宁愿自己受伤。” 季槐序微微一怔，抬眸去看，年轻的男人因为懊恼皱着好看的眉眼，眸中的关切溢于言表。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伤，他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从前学校训练时，受到比这严重许多的伤都不曾有人过问，乔慕过分紧张了，他才没有这么脆弱。 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如初，每天和季槐序一起去学校，一起回家，一起做饭，然后一起靠在沙发上看书，或者依偎在一起看场电影，乔慕觉得很久没有这么幸福过了。可是他心底始终有一丝不确定，他不知道季槐序为什么前后转变这么大，甚至不知道那双总是清冷理智的眸子里是否有些许对自己的爱意，他看不清。但为了守住这份幸福，他忽视了心底的疑问。 天气越来越冷了，乔慕裹了裹外套，耐心地站在校门口等季槐序。没了助教的身份，就不能光明正大的总去办公室找他了。 手机铃声响起，乔慕看是陌生号码，并不想接，可那边锲而不舍的再次打了过来。 “喂，慕哥，你终于接我的电话了！”电话那头的少年声音里尽是兴奋。 “靖何？” “嗯，就是我呀，慕哥，我好想你！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学校门口，准备回家。”乔慕突然有些愧疚，靖何是伯父伯母的儿子，可以说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和他父母不一样，很善良单纯。乔慕还记得第一次被伯母用手腕粗的实木棒狠狠打在肩上时，那时靖何也才五六岁，他一开始被吓得躲在门后，可是看着妈妈没有要停的意思，哆哆嗦嗦地跑过来先是抱住他妈的手，然后又上前挡在乔慕面前，才让几近疯癫的女人停了手。 可因为他父母的关系，乔慕无法和他联系过密。所以自从高中毕业逃离那里后，几乎没有和他联系过，只是靖何一直很喜欢他，偶尔会打电话来。 “噢噢。” “你今年也高二了吧？怎么样，学习跟得上吗？” “我不行呀，不像慕哥你，我脑袋好笨的。” “高中知识确实有一定难度，但是要把基础打好了，高考应该问题不大。” “嗯，我知道，我会努力学的。”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又道：“慕哥，如果我能上大学，可以来找你玩吗？从你高考完离开后，我都有7年没有见过你了，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对不起啊，靖何。”乔慕听出了他的失落。 “我知道，我知道，你讨厌我爸妈，他们很过分。我绝对绝对不会给他们说，可以吗？” 迟疑片刻，乔慕终究是嗯了一声，他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拒绝这个担心自己吃不饱会半夜偷偷给自己塞零食的弟弟的小小期待。 电话那头长出一口气，声音也明朗起来：“那就这么约定好了。嗯……慕哥，我爸妈最近没有给你打电话吧？” 乔慕听他提起，忽然想起那通电话里说靖何身体有点问题，担心道：“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啊？没有啦，小问题，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啦。慕哥，你知道的，我身体很强壮的。” “是吗？”乔慕脑海中浮现出靖何小时候虎头虎脑的模样。确实，他一直很健康，几乎没有生过病，他放心下来，嘴角也挂上了笑意。 “慕哥，你不要接我爸妈的电话，也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我不想看见他们欺负你。” 乔慕有些感动：“嗯，不用担心我，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上了大学后我带你去玩，好吗？” “好！”少年笑出声来，“那就这样，我要上课了，慕哥拜拜！” 挂断电话，乔慕轻叹，离开那年靖何才11岁，还是小孩心性，不能明白他和他父母之间的纠葛。伯父伯母不让他去大学报到，把他囚禁在家里，也是靖何偷来了钥匙，他才成功逃离，临走时，靖何还拽着他的手，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去七年了，往日那个小跟屁虫已经有了青年的成熟感了。 乔慕一直陷在回忆里，季槐序走到跟前了才发现。 “等很久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乔慕环顾四周，发现没什么人，便上前一步张开双手，将季槐序裹在自己的大衣里，低声在他耳边说：“如果是季教授的话，等到天荒地老我也愿意。” “说什么呢？”季槐序轻轻推搡，“外面，注意一些。” “好。”乔慕放开，怀中一时空落落的。 “季教授，你今天怎么要去监考啊？” 部分一两个学分的选修课课时也少，课程上完后一周就进行了结课考试，季槐序就是带了这样一门选修课，今天下午结课考试。按理说，考试监考工作由教务部统筹安排，任课老师提供试卷即可。可季槐序今天下午却去考场监考了。 “看看学生的学习情况，顺便抓了一个作弊的。” “谁这么胆大，敢在火眼金睛的季教授眼皮底下作弊。”乔慕笑着挠了挠他的下巴。 季槐序瞪了他一眼，拍掉了他的手。 “不过作弊处分会被记入档案，他往后找工作会很麻烦。”乔慕隐隐担心，“这个学生性格偏激吗？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篮球比赛打伤你的那个。” 乔慕先是一愣，而后微微瞪大眼睛。 “季教授，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帮我报仇吗？” 季槐序凉凉瞟他一眼：“不是，对他有印象，所以关注了一下，64个人考试，只有他一人作弊。”说罢，他就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和乔慕拉开了距离。 乔慕笑着追了上去，亲昵地环住季槐序的肩：“怎么办？季教授，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到毫无办法了，你可以救救我吗？” “别闹，放开。”夜色中，季槐序的耳垂被乔慕的鼻息吹得泛起微红。 “叮咚——” 乔慕打开手机，微信显示洛九天发来了一张图片。乔慕随手点开，竟是一张女孩的照片。季槐序也看到了，他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乔慕脸上，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总之就是不太舒服。 “这，这是我的好朋友，”乔慕舌头打结，“他很热心，总想给我介绍女朋友，我没给他说你的事情，所以……我现在就给他解释！” “嗯，无所谓的。” 乔慕打字的手顿了一下。 “无所谓吗？季教授，如果我喜欢上别人，或者别人喜欢上我，你都无所谓吗？” “嗯，很正常。” 乔慕轻笑一声，有些苦涩，举起手机道：“如果我答应去和这个女孩见面，你也无所谓吗？” 季槐序戚眉：“这与我无关。” 乔慕望进他眼眸深处，确是找不到一丝不甘和情动的痕迹。 “看来我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能让季教授爱上我。”乔慕心尖发疼，爱是排他的，可季槐序仍没有一丝对他的独占欲，也许对他根本没有情人之间的那种喜爱，大概只是见自己受伤可怜才不得已答应…… 乔慕忙按住那些不断冒头的消极想法，扯出一个笑：“季教授，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爱上我的那一天，你慢慢来，没关系的，我的心永远为你敞开。” 季槐序避开乔慕炽烈的目光，他恐怕永远不能明白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