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季教授的变态之处

坐了片刻，季槐序忙完了，单手将防蓝光的细金属框眼镜摘下。 “成绩单带了吗？” 乔慕将手边的文件夹递给他，他对助教的变态要求之一就是每门课程成绩都在90分之上。之前有个师弟分配给他，季槐序看完他的成绩后，直截了当地说：“我并不需要一个学艺不精的助教。”未达到他的标准，丝毫情面不留。 “不错，”季槐序说着，将一份文件递给他，“你应该知道，我对助教的要求比较严格，这是工作内容及要求，你先看看。” 乔慕翻着文件，前面和学校的要求差不多，大班课跟课负责考勤，小班课负责组织班级研讨，每周四下午的答疑时间，要在办公室值班。可是，后面还多出了一部分要求，详细到了着装，言语规范，甚至还有工作日不允许抽烟喝酒，每周运动时间等要求。乔慕瞟了他一眼，这人还是这么一板一眼，不累得慌吗？ “季教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非工作时间的要求？”乔慕摇了摇手中的文件，似笑非笑。 “为了保持良好的身心状态投入工作。”季槐序似乎是察觉到他的不满，“如果你觉得为难可以放弃，我并不缺一个助教。” 乔慕磨了磨牙：“怎么会。”这些也只是很基本的要求，作为五好青年的乔慕完成起来丝毫没有难度。 “好。” “那么，季教授，”乔慕咧嘴一笑，“请多多指教。” 季槐序微微颔首：“彼此。” 乔慕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乌黑的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抖动，头顶有一个发旋，和他冷冰冰的性格不同，很是可爱，乔慕心中微微一动。 “季教授，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 季槐序嗯了一声，注意力又转回电脑。 回到研究生的办公室，洛心急急忙忙迎过来，一脸坏笑：“师兄，如何？” “又开始八卦，你的实验台搭成没？” 那张小脸瞬间皱成苦瓜，怏怏道：“不要提这么扫兴的事情啊，只有八卦能让我快乐，说说看嘛。” “通过了。” “哇！”洛心鼓起掌来，“师兄你真棒，我就知道全院能拿捏住季教授那些要求的只有你了，我推荐的没错吧！” “哦？原来是你？”乔慕眯了眯眼。 “妈呀，说漏嘴了，”洛心捂住嘴，尬笑一声，“这不也是为了给咱导排忧解难嘛，你没看他为了这事愁的头发又白了好几根。” 乔慕回忆了下已经年近60的导师的满头银丝，也不差再多几根。 洛心看他一直不说话，又道：“而且，我也不止推荐了你，可是只有你一个人答应了呀。乔师兄，你可不能因为这个不帮我搭实验台啊。” 这个古灵精怪的师妹是导师的关门弟子，导师年纪大了，不怎么管学生，洛心基本是乔慕一手带过来的，乔慕有些无奈地笑道：“知道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 乔慕托着腮，静静盯着讲台上神采飞扬的人，深奥的定理释义深入浅出，娓娓道来，周身散发着睿智而沉稳的气度，仿佛一切都可信手拈来。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听过季槐序讲课了，熟悉的仰慕感又回来了，他还是那么耀眼。 “砰砰！”两声怯生生的敲门声打断了季槐序的讲课，他皱了眉，看向门口。 乔慕坐在最后一排，听见敲门声，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心道有好戏看了。 一个女孩小心的推开门，双眼肿的像桃子，明显是哭过。 “季教授，抱歉，我迟到了。” 两年前的情景重现了，除了门口站的女生不一样，季槐序微愠的眸子，皱眉的角度都丝毫不差。 “我记得开课第一天就强调过我的课不许迟到。” 那女孩沉默地站在门口，头垂的很低，偶尔抬手抹一下脸，似乎是在哭。 乔慕苦笑一声，两年了，季槐序还是这么冷漠，丝毫没有改变。 “你先进来，下课后去向乔慕助教解释。如果没有合理的原因，平时分为零分。” 乔慕意外地抬起头，季槐序也正看向他，眼神中有说不清的情绪。 * 周末，乔慕很早就被门外电梯开开合合以及工人们交谈的声音吵醒了。读研之前，为了方便，他在学校周边买了一套房子。每层有两户人家，而他旁边那家一直空着，看来今天搬来了新住户。乔慕起床洗漱，预备一会去和新邻居打个招呼。 洗漱到一半，突然传来敲门声。乔慕快步走到门口，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打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庞，看见乔慕后笑起来，那笑容颇有几分魅惑众生的意味：“你好你好！哎，槐序，你快来，有人在。” 乔慕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重名。直到从旁边门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惊讶地睁大眼，看着季槐序越走越近，一时有些呆愣。 “今早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季槐序却没有丝毫的惊讶，平淡的道歉，递给乔慕一个包装精致的礼袋，眼神上下打量了他片刻。 乔慕身上只穿着一件背心和睡裤，他被打量地略有些不自在，接过礼袋，询问道：“季教授，你搬到这里了吗？” 季槐序点点头。 “你们认识啊？真巧！”旁边的男人拍了下手掌，指了指季槐序，“我叫原故，是他的朋友。” “你好，”乔慕和他握了下手，“我是乔慕，是季教授的学生。” “那就麻烦你多关照他了，”原故一只手搂上季槐序的肩膀，很是亲昵的样子，“他生活习惯可差了，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你要是……” “原故，别说废话。”季槐序截住了他的话头，“不打扰你了，家里还需要收拾。” “我来帮你吧。”乔慕准备跟上。 “不用麻烦，谢谢。”季槐序的拒绝毫无余地。 乔慕住了脚，看着两人走远，原故低声说了什么，季槐序侧过头回应，唇角微微勾起，好像在笑。 乔慕从没有看见过季槐序笑。除了愠怒，他在学校时永远是面无表情的，直白的告诉所有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现在有了接近他的生活的机会，是不是意味着能够更进一步了解他，了解他从不曾在学校表现出的情绪，甚至探知有关于他的一切，乔慕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惊了片刻，摇了摇头，进了屋。 坐在沙发上，将礼盒打开，黑色的底托中间放着一个克莱因瓶摆件，玻璃质感极佳，透着淡淡的水蓝色。克莱因瓶是一个无定向性平面。虽然是立体的，却具有二维平面的性质。所以无论从任何角度，用任何办法，都无法使水为之停留，因此被称作永远装不满的瓶子。这倒像季槐序会送的东西，乔慕很是喜欢，小心的拿在手里把玩，许久才用纸巾将上面的指纹一一擦净，放在了电视柜的展示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