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你他妈休想

与此同时，在义庄附近的简淮只觉得意识有些恍惚，随即剧烈的疼痛在胸口骤然炸开！ 简淮眉心一蹙，巨大的疼痛让他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了一般，胸口一上一下起伏着，连周遭灵力都弱了几分。 怎么会突然这么痛？ 简淮从额间渗出了些冷汗，脑中却飞速转着。 等等……顾亦安！ 他瞳孔倏地一缩，心脏像是要跳到了嗓子眼，霎那间便收了灵力，作势要回去看看顾亦安是否发生了什么意外。 “掌门！” 一阵声响留住了他的脚步。 “掌门，你若是离了这义庄，这些招了邪祟的尸体怕不是下一刻就要破开这结界，伺机而出啊！”简淮身边的一个弟子不知简淮是要去做何事，只是劝诫道。 若是离开，这结界顷刻便要撑不住，鬼族即将出来为祸世间。可若是不走，顾亦安那边万一出了什么事…… 他会恨自己一辈子。 简淮牙关紧咬，心口的疼痛像是猛然加重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慌乱感蔓延全身。可无论是那边，他一瞬间都不能耽搁。 简淮猛地回头，双手捏了几个法诀，霎那间，光芒大盛，结界内壁被鬼族机打出的一丝丝裂痕眨眼间便被修复。 他又割了一次神魂来维持住结界，“我去去就回。” 只要看看那人无恙，我便回来。 “掌门！您不能走啊！”身后的弟子纷纷喊道，“周围的百姓还未疏散，不能出意外啊！” 即使结界加深，却也还是不能有效地抵挡住鬼族一时半刻。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出事的还是周围的百姓。 可简淮不能再耽搁了，他必须回去亲自瞧着顾亦安没事才行。 简淮冷声道：“让开。” 他声色如霜，一阵极为强大的威压以简淮为中心霍然散开，在场之人无不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从脚底板生出一股子凉意来。 可周遭的弟子愣是没动。 一时间，气氛冷到了极点，双方僵持不下，简淮眸中寒意更甚，可那群弟子们也梗着脖子，不肯让出通路来。 “回去吧。”一道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一氛围。 简淮猛地抬眸，只见吴晟带着临戌从远处御剑而来，“你若是不放心，便回去看看吧。这里我们能抵挡住一阵子。” 简淮此刻也顾不上其他，只道了一句多谢，下一刻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 简淮回来的时候，只见顾亦安正悠哉悠哉地坐在庭院中央的桌子前斟着茶，手中还颇为罕见地拿着一把折扇，遮住了胸口。 一时间，简淮的心落下了大半。 他像是骤然松了口气，快步上前，“没事吧？” 顾亦安像是有些莫名其妙，他抬眸看了简淮一眼，答道：“自然。” 说罢，他下巴朝着桌上的茶水一抬，“喏，我泡的茶，喝一杯吧。” 简淮见面前之人神色如常，便也放下心来，他声音含笑道：“你泡的茶我自然是要喝的，等我回来，可好？” 顾亦安笑而不语。他拿起桌案上那一杯茶，将它一饮而尽。随即猛地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简淮的领口，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那人的唇齿间。 一时间，简淮呆怔在原地。 顾亦安并未将嘴中的茶水咽下，而是一股脑地将它送往了简淮的舌尖。 简淮并未反抗，只是下意识将喉中的茶水咽了下去，他觉得顾亦安的双唇从未有过的冷，连带着喉中的茶水，也像是刚化了的冰一般，让他有些不适。 不像是滚烫的茶水。 顾亦安此刻却无比认真，从未有过的主动深入，带着些深入骨髓的凉意，舌尖细细地摩挲着简淮唇齿间的每一寸肌肤，似是要将它们镌刻在脑海里。 温柔且虔诚。 简淮缓缓地阖上了眼，不同于以往两个人的气息纠缠和炙热的触感，此时顾亦安柔软的唇像是秋雨过后的寒意，润物无声地侵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顾亦安才缓缓从简淮的牙关处退开。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他双手轻捧着简淮的脸颊，二人鼻尖相抵，任由简淮温热的呼吸将他层层包围。 可顾亦安却没有了呼吸。 简淮有些意识到不对，他猛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顾亦安一双充满别离之意的眸子，像是一摊平静的死水，再无细碎的光从眼中透出。 “安安？”他看不懂顾亦安眸子中的情绪，蓦地有些心慌起来，失措地轻声唤着顾亦安，低声询问：“你怎么了？” 顾亦安闻言，缄默不语，只是后退一步，将双手垂在身旁两侧。 简淮这才注意到顾亦安白净的脸上竟没有一丝血色，他顺着那人的脖颈往下看，只见一个恐怖的血洞附着在顾亦安的心口处，血液已然凝固，可衣衫上还残留着一大滩血迹，可见伤口之深。 简淮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比如顾亦安的唇为什么是凉的，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感觉到胸口疼，顾亦安吻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呼吸。 这是……怎么了？ 简淮有些讷然地想道，可眼泪却倏地掉了下来，顺着下颌，打湿了脚下的地面。 “你别哭啊……”顾亦安想安慰他，可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语调也变得极其哽咽。 此刻顾亦安已然留不出眼泪来了。 “我是还魂回来的。”顾亦安眸中早已没了光，一双清眸变得毫无生气，瞳孔有些扩大，他凝望着简淮泪眼朦胧的眼睛，无奈地讪笑一声。 “你也知道，我跟孟婆是旧相识了嘛。”顾亦安解释道。 “你……你怎么……” 简淮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往日从容不迫的瑶仙掌门现在如同惊弓之鸟，身子抖得不成样子，连声音都是颤的。 “不要……” 他有些语无伦次，缓缓伸出手，像是不敢相信一样，轻轻将它贴在顾亦安胸口处的血洞上。 血液粘腻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霎那间，简淮的大脑一片空白，身子如同雷击过后一般僵在原地。 还魂，孟婆…… 他的小朱雀……死了？ 简淮像是一个孩童一般，守着自己被弄坏的玩具，想要修复却不知道该从哪下手，只能手足无措地将自己的手举起又放下。 “若是还能再拜一次堂，下一次夫妻对拜的时候，我一定好好拜。”顾亦安唇角有些勉强地牵了一下，伸手摸了摸简淮头上的发丝。 “我得走了，照顾好自己……”顾亦安的声音愈发无力，却坚定异常，“然后，忘了我。” 刹那间，简淮瞳孔震颤。 “我会救你的，你相信我，我……” 顾亦安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孟婆汤……前尘尽忘。” 怪不得那茶水凉入心肺，原来那本就不是什么茶。 “还记得在绥昭，杨十二同你说过什么吗？”顾亦安抬眸直视着他，“我当时同你说，要为自己而活。” “你的人生，不是为了我。所以，忘了我吧，忘了鬼族，以简淮的身份，好好……活着。”顾亦安笑了，语气却愈发哽咽呢喃。 若非意外，他此生再见不到简淮了。 不对，是永生永世。 这一点顾亦安在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刻便想到了，可他实在不忍。 不忍简淮自此之后，一个人带着无尽的念想，再像之前一般，挨过漫长的时间，去换一个注定无望的结局。 所以，顾亦安从地府带出来了两样东西。 一为孟婆汤，是为了简淮。 这第二件，是一把渡灵刃。 孟婆同他说，若是遇到魂灵不愿离体的，便用这刀，将他的灵体引出来，送往黄泉。 是不是……用来引神魂也可以？ 顾亦安从袖口中拿出了那把渡灵刃，隔着自己的手，将它缓缓递到了简淮那抖如筛糠的手中。 这样，他的神魂就可以脱离本体，附于简淮的神魂之上。 所以，第二件东西，为了苍生。 顾亦安一手握住简淮拿刀的手，另一只手则缓缓覆上了他的眼睛。 原来，最后还是这个结局。 “别怕。”顾亦安轻声安慰道。 他算算时间，孟婆汤也该起效了，只要……将这把刀刺向自己，自此，七百年前的一切就都将结束了。 顾亦安握住简淮的手猛然发力，将那刀再一次刺向自己的身体。 可那刀纹丝不动。 另一只手上传来睫毛轻颤的触感，还夹杂着一丝水汽，轻扫过顾亦安的掌心。 顾亦安一怔。 随即另一只手也被简淮抓住了手腕。 简淮力气大的惊人，顾亦安只觉得自己的腕骨像是要被活活捏碎一般。 那人将他的手拿了下去，露出了一双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想让我忘了？你他妈休想。”简淮神色闪过一丝狠戾，目光紧紧地扒在顾亦安身上。 “小朱雀崽子……”简淮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几个字一般，“神女没教过你常识吗？” 顾亦安心中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抬眸看着对面气到嘴唇发抖的简淮。 “孟婆汤，对陨灵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