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小混蛋

简淮闻言，面色有些发冷，却还是没说话。 华阳眼珠子转了转，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却还得巴结着简淮，于是他开始打圆场：“临戌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但也未免太过绝对，这虞姑娘是虞风山门中人，怎会帮别人洗清罪名？” “我信证据。”临戌道。 华阳虽然圆滑，可他甚至都听不懂这事情的始末，哪儿能拿的出来证据。 他一时间有些语塞，瞟了一眼简淮，意为，不是你自己家媳妇儿吗？你不出来说两句？合适吗？！ 简淮还是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 林霁接过话茬儿，“这好办，鬼族不是废了虞姑娘的灵力吗，只需探一下她灵脉中是否有关于鬼族的灵力，再将其与虞风山的遗体进行比对。若是相符，是不是就能证明，鬼族存在了？” 华阳连忙应道，“有理有理。” “那也不能证明，顾亦安与此案毫无关系。”临戌继续挑刺。 倒也不是他看不上顾亦安，临戌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可惜少了几分人情味，又看不明白局势，这才一直咄咄不休。 “啧。”吴晟在一旁听了半天，此刻他将手中把玩的匕首放在桌上，抬头看向临戌，暴脾气噌的一下窜了上来。 一般这种场合吴晟只听着，不做什么发言，可今日他不知是怎的了，脑中一直回荡着顾亦安的那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讲证据讲证据，你若是觉得顾亦安就是凶手，你就拿出证据来。”吴晟语气明显的不耐。 临戌让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噎了一下。 “不然人家虞风山幸存的弟子都站在这里指控鬼族了，你还觉得人家说的不对，让人家拿出证据。”吴晟嗤笑一声，“人家要是拿的出来证据，要你做什么？难道你不会去查？” 全场顿时安静，底下的弟子都知道吴晟长老是个什么脾气，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时间空气安静得吓人。 倒是简淮轻挑眉尾，扫了一眼吴晟。 “我……”临戌刚要反驳，华阳立马开口打断了他。 “都有道理，都有道理。”华阳继续和稀泥。“我来说句公道话，”他见势头不对，立马提出了一个让事态缓和的方法。 “不如……我们先将这二人带回瑶仙山，待我们找到鬼族的灵力痕迹，再说不迟，你们说是不是……”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谁心里都清楚。倒是简淮从椅子上站起，轻轻颔首，“可以。” 这就……结束了？底下弟子一脸懵的进来，又一脸懵的出去。这……什么也没讨论出来啊？掌门也不说话，就这么……回去了？ 简淮并非不想说话，而是不能。来之前，顾亦安就已经警告过简淮。 “说话可以，别偏袒我，要是做不到，你就把嘴闭上别说话。”顾亦安嘱咐道。 简淮本来是想借此机会把顾亦安身上的冤屈洗清，奈何顾亦安全程不让偏袒，说是要看看那那虞小蝶是个什么反应。 她爱什么反应什么反应，简淮心道。 顾亦安自是知道简淮不能善罢甘休，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做不到，晚上就别上床。” 于是简淮全程脸色阴沉，一声不吭。不然以他的性子，甚至不等林霁开口，就下了决断。 回顾陨灵几千年的人生，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窝囊过。 于是众人启程，回了瑶仙山门。顾亦安和虞小蝶作为跟此案有关的人，名义上自然是要带回去看管起来，可虞小蝶怎么说也是受害者，更是证人。虽不清楚她的目的，但也说不上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所以简淮差人在山中找了个供弟子居住的寝殿，又叫人暗中盯着她。顾亦安就更不用说了，掌门亲自看管，还能看丢了不成？ 此刻，顾亦安又回到了简淮的住处，他坐在庭院中的凳子上，思索着整件事情的不对之处。 简淮也坐在他身旁，替他斟了一碗茶，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直到瓷碗的底座和桌子轻轻碰撞，发出一声脆响，顾亦安才从思索中脱离出来。他一转头，就看简淮坐在旁边，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干嘛？”顾亦安有些疑惑。 “你还没夸我。”简淮顿了顿，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猎犬，“我可一句话都没有说。” 顾亦安翻了个白眼，“别捣乱，我这正想着正经事儿呢！” 被凶了一通，简淮显得更加可怜了，可他又不敢跟顾亦安犟嘴，只能趴在桌案上，眼巴巴地瞧着顾亦安。 过了许久，见那人还不理自己，简淮无奈地叹了一声，故作揶揄道：“也罢也罢，成了婚后就不负责任的男人……” 顾亦安闻言一愣，心道他又作什么妖。 “这奖励，我自己来拿便是。”简淮说完，便直起身子，将自己的唇缓缓轻贴在那人脸颊上，又划过了顾亦安的耳垂。 顾亦安倒是也见怪不怪了，不过，就在刚刚那一瞬，他好像已经掌握了简淮的正确使用方法。 他转过头去，一把揪住了简淮的领口，阻止了他后仰的身子，随即吻了上去。 炙热的气息在二人之中缠绕交错，简淮只觉得身上的血管都舒张开来，神经中的兴奋好似冲破了枷锁，肆意妄为地横冲直撞着。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环抱住对面之人，想要加深这个吻。 顾亦安却猛地从他唇齿间退开，神色如常，语气淡然道：“好了，给你点报酬，现在帮我分析一下虞小蝶证词里的漏洞。” 简淮：“……” 还可以这样吗？！ 简淮的神色像是更加可怜兮兮了。不过这也打动不了对面那人的铁石心肠，顾亦安催促道：“快点。” 小混蛋。 简淮有些垂头丧气，打也打不得，说也说不得，还能怎么样？ 认命呗。简淮不出一瞬便接受了自己日后的命运，他开口说道：“虞小蝶的证词本就漏洞百出。除了时间线能对的上，其余的我都不信。” “说来听听。”顾亦安一挑眉，抬眸看向他。 “首先，一个最大的问题是，鬼族为何没有杀了她，相反，还要留她一命？”简淮此刻也没了玩闹地心性，一脸正色道。 “更何况，若是虞常当时被夺舍。难道第一个该杀的，不就是虞小蝶吗？可她不仅活着，甚至还能趁着虞常不注意，跟随他潜入了封印鬼族的石门处。” 简淮冷哼一声，“这姑娘本事未免也太大了。” 顾亦安点了点头，简淮同他想的一样。可现下，鬼族又去了哪儿？ “安安，我觉得……鬼族很快就会出现了。” “为何？”顾亦安心中存疑，他也同样有种预感，像是有些事情迫在眉睫一般。 “给报酬才能听。”简淮神色自若，丝毫不受影响。 顾亦安：“……” 他实在是忍不了，于是开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当上掌门的？” “因为你啊。”简淮有些发怔，随即才道：“绥昭的那个怨鬼，跟你做的那笔交易，你忘了？” 拿汪显的命，换他一生平安顺遂。顾亦安杀了汪显，改了别人的命格，于是再一次遭了反噬。 可简淮却得了那女鬼汪芷兰的功德，从此以后，人生圆满。 “那天，我就站在你身后。”简淮的目光从顾亦安身上移开，一抹酸涩涌上了眼角，逼得他眼眶有些发热。 顾亦安从没想过还能再一次从简淮的口中听见这样的话。他知这人陪了自己那么长的岁月，可如此直观的感受，自己还是第一次。 他有些发愣地看着简淮，半晌，轻笑一声，双手捧起了简淮的脸，强迫其与自己对视。 “别怕，我不是在这儿吗。”顾亦安对上那人湿漉漉的眸子，宛若波光粼粼的湖面，还闪着细碎的光，“哭什么，怪没出息。” 顾亦安若是再不安慰，恐怕下一刻简淮的眼泪就要滑落下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见到的简淮都是不近人情，不可一世的性子，直到刑场之后，这人变得愈发爱哭。 看得出来经历了不少。 “你瞧，”顾亦安语气轻快，捏了捏简淮的耳垂，“你现在能够碰到我了。” “嗯……”简淮带着哭腔的嗓音传来，随后缓缓伸手，将顾亦安扣在了自己怀中，像是要将对方揉进骨血一般。 “下次别这样了。”简淮轻声哽咽，死死地抱着怀中的人。有那么一瞬，他只有感受得到面前之人有力的心跳，触碰到他的肌肤，才能意识到，自己是人，而非灵体。 别再为了我，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顾亦安将下把抵在简淮的肩膀上，抬手摸了摸他的发丝，柔声回应道：“好，下不为例。” “没有下次，连受伤也不行。”简淮固执道。 他忽而有些庆幸，自己是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是陨灵。不然，当顾亦安第一次因为林荆的修为遭到反噬的时候，露出那种疼到极致却又咬牙不出声的神情之时，简淮怕是要活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