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活该

华阳觉得无比纳闷。怎么自己这外甥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就让人给揍了，还下手这么狠。可他寻遍了瑶仙山脚下那条集市，再也没找到打他外甥的那个散修。 华阳自然是没打算咽这口气，他知简淮刚刚上任，虞风山便灭了门，掌门自是没空处理他外甥一事。 于是他便时不时地在简淮耳朵旁叨叨上几句，说自己外甥彬彬有礼，修为有成，话里话外有意让简淮收徒，这样简淮就有了理由去处理自己外甥的冤屈。 这也是简淮最早认识谢运聪的原因。 但华阳万万没想到，他那个争气的好外甥，是被掌门给揍了。 “哎呀，掌门许久不见，想必是为山里的大小事宜殚精竭虑，人都瘦了……”华阳刚到万墟，一见了简淮，便谄媚一笑，迎了上来。 他也在山门中听说了简淮将那个叫顾亦安的魔修强行掳走，要人家做他道侣的事情。华阳转念一想，既然简淮如此，也就说明掌门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不近人情。 换句话说，简淮也像是个没正事儿的。 那自己外甥的事，若是跟他提了，说不定简淮也会插手此事，只要自己再给他点好处…… “掌门……你是不知，我那外甥对你甚是崇拜……”华阳话锋一转，神色顿时变得委屈起来，“可他最近也不知是惹了谁，竟叫人家打的至今连床都下不了……” 简淮神色冷淡，偷偷伸手去拽身后顾亦安的衣袖，随即评价了两个字：“活该。” 华阳正要当着简淮的面哭诉，可他眼泪还没下来，就听见掌门一声，活该。 额……他是不是听错了？ “掌门刚才说……”华阳有些将信将疑地小心求证道。 “我说活该。”简淮也没遮掩，一双眸子充斥着警告的意味，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寒冷的气息。 华阳：“……” 掌门不管此事也就罢了，骂他外甥做什么？ 简淮此刻刚从顾亦安的袖口处碰到了那人的手。随即立马心满意足地牵着，见华阳颇为震惊，便「好心」地告诉了一句，“他惹了我，是我打的。” 话音刚落，华阳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怔在原地。过了一会儿，迟钝的神经像是才恢复知觉，只见华阳差点没一蹦三尺高，满脸震惊地看着简淮。 自己外甥，连掌门都没见过，怎的就惹上这尊大佛了？！ “你那好外甥，当街要抓我道侣回去做炉鼎，你说……我应该怎么办？”简淮脸色戏谑，却更是吓人，他沉声一字一句道。 一时间，华阳冷汗直冒，在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这死小子调戏谁不好，非得调戏掌门道侣？！他作死也就罢了，别拉上自己一起啊！ “谢掌门饶他狗命……”华阳几乎是下意识地临阵倒戈。 简淮不可察觉地冷哼一声，谢运聪那小子定不是初犯，再加上身世背景更是无人能管，这种事情想必不是第一次。 “那你可得看好你那外甥了，还有，让他把抓回来的人尽数放走，不然……”简淮眸中闪过一丝狠戾，“你知道后果。” “是是是……”华阳点头如捣蒜，巴不得这会儿亲自回家抽那个小王八羔子一巴掌解解恨。 简淮本来是想让人抓了那谢运聪回来，关在地牢里。可顾亦安刚刚才嘱咐过他，说是他已将那人的手下打了，自己又将那人打成重伤，也没必要再计较。 简淮是非常想计较，可他得听顾亦安的。 “那你去吧，叫他们在入口处等着，我随后就来。”简淮吩咐。 华阳甚至连滚带爬地逃走了，生怕晚一秒掌门反悔将他那外甥抓了。这都不要紧，别耽误他自己在瑶仙的地位。 “听你的了，没追究。”简淮回头，语气顿时从狠声变得柔和委屈起来。 顾亦安见了他这样，抿唇一笑，“嗯，简掌门大度。” “不大度。”简淮像是有些闹别扭一般，闷声道。他此刻还是想踢谢运聪一脚，并且后悔怎么当初力气没再大点儿。 像个孩子似的。顾亦安眉眼一弯，笑意更甚，随即在他脸颊上落了一个轻吻，“知道了简掌门，夸夸你还不行吗？” 简淮先是一怔，随后唇边不自禁荡漾出一抹笑意，心满意足道：“这样的夸奖以后多来一点。” …… 瑶仙山门共五个长老，死了一个瑶华，剩下的四个都来了万墟。 原本大家是为了万墟秘境中的那股灵力失控的源头而来。可如今，出现了变数，坤门并未出现任何鬼族的影子，以至于原来的计划被打乱。所以简淮才召集众人，共同商议关于鬼族的问题。 不过还有第二个原因，如今虞小蝶这个重要人证已经出现，自然是可以为顾亦安作证，指认出虞风山灭门一事的真正凶手。 如今，各长老和山门中部分弟子纷纷就坐。众人的眼睛都在虞小蝶身上。 只见虞小蝶站在中央，声音不大，在座的却都能听清楚，她缓缓开口，将自己的遭遇又解释了一遍。 “当年，我同师兄背着掌门偷溜出来，来到了万墟。我们行至坤门，见了一颗千年古树，师兄说要去看看那树旁可有什么名贵的药材。可不知为何，他像是触碰了什么结界，我当时修为不高，只觉得狂风袭来，却什么都没能看清。” “再醒过来，万墟已然变了样子，我跟师兄虽毫发无损，却也吓得不轻，忙用传送符离开，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引发万墟灵力失控的源头。” 一道异样的声音骤然传来，带着审问的语气，“你既说你是偷溜进来的，怎么会有万墟的传送符？” 临戌是个讲究证据的人，如今事关重大，他定不能让虞小蝶就这么糊弄了过去。 林霁：“……” 你问到了点儿上。 他将面前的茶水抿了一口，“这个我能作证，因为她拿的传送符，是我的。” 林霁这些年也成长了不少，虽然顾亦安总是拿他当个孩子看，可他好歹也是凭着自己的实力当上长老的，若要论年龄，五个长老中属他最为年轻，可见他修为不低。不过这也是源于他体内朱雀神魂的缘故。 在这种场合，林霁倒还真能拿出几分长老的范儿来。 “我当年是个散修，名为林笑。巧的是，我曾见过她和她师兄，也听见了她师兄换了传送符一事。”林霁偷撇了一眼自己师叔，见那人与简淮对视了一眼，神色闪过一丝落寞，才继续说道。 “林笑这个名字你们可以在当年的报名册上查到。她换走的传送符，其中一张是我的。” 以至于我当时没法逃跑，险些费了师叔半条命进去。林霁心中补充道。 众人心里一惊，也知道林霁长老是因为通过了万墟秘境进的瑶仙山门，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临戌有些将信将疑，斟酌了好一会儿，“那另一张？” 等的就是你这句。 林霁心中整理好言语，他师叔当年用自己的灵力填上了万墟这个洞，身子一直不好，他今日就算将自己的身世说个彻底，也得替师叔将这件没人知道的事说出来。 林霁深吸一口气，正欲说话，蓦地，顾亦安的声音传进了脑海中，可他小师叔就在不远处，并未张口说话。 “别跟魔修沾上关系，前途不要了？” 林霁动作一顿，意识到这是传音，也用了些灵力回了一句，“那不重要。” “啧，信不信我回家告你的状？”顾亦安接话道。 林霁侧首看了一眼自己师叔，见他坐在不远处，脸上一副「说了揍你」的样子，又看了看简淮，简淮始终坐在他身旁，没说话。 “我只说了我知道的。”半晌，林霁无奈，只能撂下这么一句。 不过这种话比滴水不漏的证词更加让人信服，临戌也就没再为难。毕竟当年报名册上白纸黑字写着的东西，撒谎也没什么用。 于是众人听虞小蝶继续说了下去。 “自那之后，我发现师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有时候问他之前的事情，他也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可那时我以为他是吓着了。” “于是我并未留心，直至……我们山门灭门的前一天，我发现他举止有异，便偷偷跟着他，却没想到，他竟来了当年万墟的古树下。我在后面偷偷听着，这才知道，师兄已经被所谓的鬼族夺舍了。” 虞小蝶声音有些哽咽，带了些许哭腔，“鬼族密谋灭虞风山满门，我刚想回去报信，却不想被他们所发现……” 再然后，她被废了灵力，扔进了荒山。可意外的是，鬼族并未杀她。反而只留了她这一个虞姓人留在世上。 顾亦安默默地听着虞小蝶的说辞，开始复盘，他知道，虞小蝶说得话，漏洞百出。 可他此刻却顾不上虞小蝶的目的倒底是什么，顾亦安更加关心的是，鬼族究竟去了哪儿。 “可石门中并未有鬼族身影出现，难保你不是跟顾亦安一伙儿的，编出来这么一个东西，好洗脱他的罪名呢？”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顾亦安是掌门道侣人尽皆知，敢这么质疑的，也就临戌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