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我的，别碰

简淮早就料到林霁上山，面上自是波澜不惊，他朝着林霁看过来的视线直挺挺地回应过去，眸中满是警告的意味。 在顾亦安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他哪能不知道林霁的歪心思，也就顾亦安那个小笨蛋自己察觉不到罢了。 他算准了林霁这个时候过来，刚才的动作，都是做给林霁看的。 简淮一边的眉峰微微挑起，意在向林霁宣誓主权。 我的，别碰。 殊不知林霁此刻却在脑海里上演一出大戏。 简淮虽算准了林霁上来的时间，却没料到林霁震碎结界时并未看清他捏顾亦安的脸。待林霁抬头看之时，只见到了自己师叔脸上的红印子和他拂过顾亦安面颊的手。 林霁从未见过自己师叔如此。 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被迫关在这儿，一双眸子满是乞求和慌乱无措，上衣松垮，露了些许锁骨出来。 而对面那人居高临下，冷眼看着自己师叔，像是刚刚打了他一巴掌，脸上的指痕还未曾消失。 他一路沿途都听说了，简淮在刑场上没杀顾亦安。他本是惊喜的，可他又听见旁人说，顾亦安被简淮关在自己的居所，谁也不让打扰。 此情此景，林霁的脑子嗡的一声。 师叔这么好看，简淮那个禽兽定然是看上自己师叔了！他位高权重，仗势欺人。将师叔废了功法，虏来做……做那种不可描述之事！ 不仅如此，简淮这厮居然……居然还敢打他！ 那可是他亲叔叔！！林霁还没忘记顾亦安随口一诌的那个由头，并且运用在了此处，成功添了一把火。 林霁万般懊悔，他怎的才破开噬灵镜，师叔被这厮折磨了一个月，自己若是能早来些时日便好了。 他目眦欲裂，周遭灵力翻涌，强大的威压下，衣袖翻飞。林霁咬牙切齿，看着二人的方向，今日简淮若是不肯放人，他就跟简淮拼了。 顾亦安有些愣神，离一个月期限还有几天，怎的林霁突然出来了？ 不过他现下没空思索这个，只见林霁身旁灵力如潮，双眼通红，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像是气极了。 顾亦安：“……”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眨眼间，自己身旁这位也不甘落后，简淮因为顾亦安在身边，很明显在收着灵力，不让其外泄。但二人无形之间放出来的两股压力在空中对峙，气流交汇，隐隐有些窒息之感充斥着神经。 “轰——”许是被二人的灵力影响，原本好好的天气骤然变得黑云密布，电闪雷鸣。 顾亦安：“……” 很好，自己唯一出来放风的机会没有了。 果不其然，简淮和林霁，是他见过最烦人的两个小孩儿，长大了一如既往。 “二位。”顾亦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二人的耳际。 “是想将我活活碾碎在这儿吗？”他有些无奈，自己全身上下一点儿灵力都没有，简淮自然不用说，想必林霁也一定看得出来。 话音刚落，身边僵持不下的两股灵力倏地烟消云散，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山顶的黑云也慢慢散去。 顾亦安怔然地眨了眨眼，他本以为劝架要费好些唇舌，岂料一句话下去，这俩人便偃旗息鼓了。 出奇的听话。 “你……”林霁虽然收敛了灵力，杀气却没减半分，他冷眼看着简淮，艰难地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你是不是打他了？” 此话一出，顾亦安简淮皆是一愣。 简淮默默腹诽，捧在手心怕碰着，含在嘴里怕化了，自己哪儿敢打他。他正想开口，顾亦安却抢先一步，回答了林霁。 “那倒没有。” 简淮若是打他，事情反倒好办多了。 顾亦安此刻有些尴尬，明明自己遗书都写好了，却叫人发现自己还活着，不仅活着，还胖了一圈。 有点丢人是怎么回事。 他回答完，倒也不知该如何向林霁解释，自己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毕竟，连他自己也没搞明白，为何简淮一定要救他。 顾亦安思索了一瞬，微微回过眸去，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一眼简淮。 这一招对简淮很是好用。 简淮垂眸，轻声细语问道，“我来同他说便可，有些起风了，先回屋吧？” “也行。”顾亦安颔首，简淮让他先回屋，想必是有什么自己不能听的话要对林霁说，自己确实应该识趣一些。 简淮若是知道他这么想，恐怕是要冤死了，毕竟他是真的怕顾亦安冷。 二人这一来一回，林霁在门口都要看傻了。 不对吧？！他自幼认识简淮，就没见过那人说话如此和蔼过！原来简淮一句话能说这么多字？！ 还有，自己师叔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简淮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一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霁仿佛是下了几十年狱的犯人，再次出来，只觉得人间都不是他想的那般模样，恍若隔世。 他呆怔了一瞬，见顾亦安转身离开，抬脚便要追上去。 一只手臂猛地挡在了他身前，简淮不知何时来到了他面前，眸中泛寒地看着他。 林霁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过去，他没理会简淮，正欲绕开他，去寻顾亦安。 “你十二岁，偷拿了林清雨的盘缠，去北冥山脚下雇了两个说书的，叫他们编撰顾亦安的谣言。”简淮不疾不徐的声音缓缓传来。 “同样，那一年，你跟顾亦安进了万墟秘境。因为传送符被偷，所以你们赶上了万墟的灵力失控。” “再然后，你进了噬灵镜，得知自己并非凡胎，是顾亦安替你做了个肉身。” 简淮眸中森然，冷声道：“我说的，可对？” 霎时间，林霁犹如被雷击中一般，僵在了原地。他面容上写满震惊，声音却渐渐弱了下去，“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从未将此事告诉过任何人。 “你说呢？”简淮唇角一勾，抬眸扫过他惊诧的脸，笑得像是地狱来的恶鬼一般。 简淮自然是了如指掌，可他却故意抛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去引导林霁。 “我师叔……同你说的？”林霁将信将疑地问道。这些事，如果非要说出第二人知道，那也只能是顾亦安。 简淮收回了拦住他的手臂，神色冷淡，一言不发，像是默认了。 “你……你们……”林霁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硬生生把自己脸给憋红了。他瞳孔剧震，半晌，才吐出一句： “他……他是你亲叔叔啊……” 简淮脸色骤然一黑。 “他不是我亲叔叔。那是他编来唬你的。”简淮眉心一蹙，有些烦躁似的顿了顿，才继续道：“这回，你信了？” 林霁觉得他让这俩人给诓了，可他没有证据。 “你想说什么？”林霁转身看向他，正色道。 他之所以能独自上山寻顾亦安，一方面是因为顾亦安留在噬灵镜中的封印被他提前破开，另一方面，他不知外头是何状况。所以仍旧安顿好了北冥山的众人，自己先出来打探消息。 简淮自然也想到了这点。 “我需要你出面作证。”简淮垂眸，看不清楚眼底情绪。 “作证？”林霁不解。 “虞风山灭门一事，瑶华咬死了是顾亦安所为……”简淮话还没说完，便被林霁暴躁打断。 “别他妈听他瞎胡扯。”林霁翻了个白眼。 简淮一顿，一股酸涩在心中弥散开来。 “瑶华死了。”他淡淡地说。林霁甚至连瑶华死了都不知道，可他却能无条件信任顾亦安。自己当初却没有。 “我已下令，不出三日，便要重开万墟秘境。” 林霁没回应，挑眉看着简淮，等待他说下去。 “还记得万墟那次灵力失控吗？鬼族栖息于此，吸取了万墟的灵力，破封而出，才导致万墟崩塌。” “而那两个偷传送符的小贼，就是虞风山的人。当年鬼族夺舍了其中一人，蛰伏十年，将虞风山灭门，嫁祸给顾亦安。” 简淮说得极其隐晦，他不确定鬼族是否还有同党，顾亦安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他简化了这一部分，只将后来发生的事尽数说给林霁。 “所以，我需要你安顿好北冥山，再出发赶去当年万墟的入口。届时瑶仙众长老都会去，到那时，只需找到鬼族的栖身之所，并由你出面作证，那两个虞风山的弟子确实来过即可。” “到那时，自会真相大白，还顾亦安清白。” 林霁闻言，良久都没能反应过来。他知晓简淮说得自然在理，可这些他一个亲身经历的人都不知道，简淮如何得知？ 还有自己的事情，自己是执念一事。除非是师叔告诉简淮，否则他不能知道的如此详细。 林霁从思忖中脱离，抬眸看向简淮，他有太多不明白的事，可他知道，现下师叔性命无虞，安顿北冥确为要紧。 “多谢，我自会作证。”林霁补充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将师叔接回北冥了。” “不行。”简淮答。 林霁早已猜到简淮的答案，他刚才这句话只是在试探，“所以……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道侣关系。简淮心道。 “你安顿好北冥山，明日，我自会去拜访的。”简淮顿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到了明日，你就知晓我们是什么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