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从始至终，我都只想要你

顾亦安迅速退开，与简淮拉开了距离，警惕的神色落入简淮眼中，叫他有些无奈。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顾亦安此刻也不再装作那一副魔修的模样，他面色有些不悦，看向简淮的眸子中第一次多了些愠色。 自己像个傻子一样，演了这么多天，结果人家什么都清楚。 玩儿我？ 简淮还没来得及恼怒那只小雀，现下猝不及防地对上顾亦安眸子中的怒火，心立马凉了半截。 完了，生气了。 得哄。 他一着急，也顾不上刚才那阵心中的悸动被浇灭的失落，赶紧巴巴的上去跟人解释，“不是这样的……” “罢了。”顾亦安冷声打断他的话。 “仙君想做什么，自然是有道理的。”他转过身，顿了顿，觉得不说些什么实在生气，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接在后面自嘲了一句。 “我也只配给仙君演演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戏码了，仙君高兴便是。” 说罢，便要走回房内。 好不容易连威胁带算计，才喊了一声自己名字。这下好了，又成仙君了。 简淮心头一颤，连忙横跨一步，挡在那人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不是这样的。”简淮伸手，正欲去牵顾亦安，伸到半空中又顿了顿，随即小心翼翼地牵上了他的袖口。 他缓缓地带着那人挪步到桌前，又轻按了按顾亦安的肩膀，“你坐，我跟你解释。” 待顾亦安坐下，简淮还替顾亦安斟了杯茶，随后他便像个被教书先生罚站的学生，垂着眸子站在一旁。 “我错了。”他张口就来。 刚坐下的顾亦安一愣，差点没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刚才听见了什么？！ 瑶仙掌门在跟他认错？？ 顾亦安略带震惊的扫过简淮的面容，出乎意料的，那人神色诚恳，的确像是肺腑之言。 “我确实知道此事，但我没事先跟你说明，是我不好，你别生气。”简淮低声下气，继续认错道。 顾亦安今天受了太多惊吓，此刻人已经有些麻木。他扶额轻叹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简淮就算做什么，也是他的打算，没有义务告诉自己。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从哪冒出来那么一股子气性，倒像极了耍性子。这种经历很久都没有过了。 不过，既然眼下简淮要坦白，自己确实可以借坡下驴，问一问他对此事了解多少。 “你还知道些什么？”顾亦安拿起桌上的茶碗，抿了抿，茶比刚才还要温热些，想必是简淮替他斟茶的时候用灵力热了热。 “知道林霁和你的关系，也知道你将北冥山移去了噬灵镜。” 简淮不敢说太多，只能说些显而易见的。他怕顾亦安知道后吓着，又怕小朱雀知道了会要求自己杀了他。 他只能一步一步，徐徐图之，慢慢将此事渗透给顾亦安。届时，他必须要让顾亦安离不开他。 “林霁同你说的？”顾亦安垂眸，思索了一番。也就是说，林霁掌握的，简淮应该都已然知晓了。可噬灵镜一事林霁应该来不及同他说才对。 他此刻没注意到，自己这副阵仗，像是个逼问丈夫私房钱的太太。 简淮自然就是旁边一声不敢吭的丈夫。 “不是。”简淮摇摇头，“但……如何得知的，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似乎连喘气都不敢大声。 不是林霁告诉他的？顾亦安显然有些意外。 “不过，等到了时机我一定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可好？”见他神色有些发怔，简淮似乎是怕顾亦安再度生气一般，急忙补充道。 顾亦安不带感情地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简淮在一旁看得有些发怵。他还未曾这么怕过，就算是去收服妖兽，性命攸关，自己也没打过怵。 可如今，顾亦安一个猜不透的眼神，便让他有了些许胆寒之感。 “安安……” 顾亦安不说话，简淮也不敢乱动，只得小心翼翼地哄着，生怕他不高兴。 顾亦安其实没想这一茬儿，他看简淮那一眼其实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在想自己的身份简淮是否清楚，或者说，陨灵的事情简淮是否知道。 他不知道简淮如何得知的这些事，但仔细想来，总是有迹可循的。可朱雀神族和陨灵是前世过往，简淮就是再聪明，也应该想不到这一茬儿。 顾亦安思索的过于投入，也没注意身旁简淮一副讨好的姿态。 “虞风山一事你也全都清楚？”顾亦安从思忖中脱离，随口问了问简淮。 简淮点了点头，“知道一些。瑶华早已被人夺了舍，他的死也不会怪到你头上。” 这他都清楚？顾亦安有些惊诧，随即侧首，有些出乎意料地望着简淮。 聪明得有些过头了吧…… “我会重审此案，定不会让那些罪名再沾上你。”简淮说着，骤然抬头，一双眸子愈发坚定，就这么直直地，对上了顾亦安的眼睛。 顾亦安忽地有些局促不安。 不知怎的，他突然觉得，简淮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可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苦日子都体会过，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瞧过他。 他也不知这样的神色是何意，只发觉自己似乎……不太习惯被人这样瞧着。 “不必麻烦，我本就不在乎那些。”顾亦安像是掩饰一般，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简淮闻言，心跳都停了一拍，他再一次垂了眸子，叫顾亦安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是啊，顾亦安从不在乎这些。 可他在乎。 他不愿顾亦安忍辱负重，替这凡间铺好了路，却还要遭受他们的诽谤。 就如同他对自己一般。顾亦安在自己身后替自己做好了一切打算，可他丝毫不在乎，自己对他是什么看法。甚至，他都没有选择介入自己的人生。 简淮喉头一酸，眸中深处闪过一丝狠戾。 这凡间欠顾亦安的债，他要替顾亦安讨回来。 “所以，你现在打算做什么？”顾亦安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桌面上敲了敲。他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既然这简淮什么都知道，怎么还会任由瑶仙山门那帮长老围剿北冥山？ 他为何不在自己入狱之时现身，而是要等到刺死自己之前？更何况，他现下在简淮眼中，跟虞风山灭门并无直接关系，那简淮因何将他留在瑶仙？又为何对他如此照顾？ 桩桩件件，皆是疑点。 可顾亦安此刻管不了那么多。简淮知晓自己不是虞风山一事的凶手，瑶华的死也不会怪在他头上，那么，简淮就没了杀他的理由。 既然简淮不会杀自己，那自己再留在这里已然没有了意义。他的时间也所剩无几，不管简淮图什么，他都得先离开，再重新做打算才是。 “现在打算……”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顾亦安的思绪。 “下山给你买上次你爱吃的那个芙蓉桂花糕。”简淮思索了一瞬，抬头回应他疑惑的目光，认真开口回答。 顾亦安：“……” 像是蓄足了力气，然后死死地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他翻了个白眼，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表述有误，不然怎么总是跟简淮说不到一起去。 “不想吃。”顾亦安有些不耐烦地敷衍了一句。 看来简淮又在跟他打哑迷了。 自己还是得先走，早做打算才是。 简淮却在一旁委屈得很。他不过是突然听见顾亦安问了一句，现在想做什么，便将心中所想之事说出来罢了。 他原本想着，今天情况特殊，自己走的急，都没能捎带着顾亦安最喜欢的点心回来，待会儿定要去多买一些小朱雀爱吃的才行。 结果，没哄好。 简淮站在顾亦安身旁，犹豫良久，试探道：“那买上次的梅花香糕如何？” 他记得这个糕点也能排在顾亦安爱吃的点心中的前几名。 “仙君是觉得我像个饭桶？”顾亦安的眼尾随意地扫过了简淮，有些无奈。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简淮不住地摇头，瞳孔中满是慌乱。 他哪里敢。 “对了，我带你去个地方。”简淮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带顾亦安去见若离，他一定会高兴的。 他本欲牵起那人的手，可想了想还是拽紧了那人的衣袖，向外走去。 “做什么？”顾亦安眉心一蹙，试图挣脱简淮的手，可他的手劲出奇的大，顾亦安向后扯了好几次，都未能成功。 罢了。顾亦安只能认命地由着简淮带他向前走去。 二人绕过简淮的居所，来到一处偏殿前。简淮单手推开门，领着顾亦安走了进去。只见那殿前放着一张长木桌，桌子上，托着一把剑。 那剑身布满裂痕，却又像是被人用灵力修补好，只待里面的剑灵苏醒。 顾亦安看清了那把剑，顿时呼吸一滞。 那是若离。 “你……”顾亦安有些迟疑地开口。 简淮悄悄松开了那只攥着他衣袖的手，转过身来，神色有些愧疚地凝望着他。 对不起，是我回来的太晚，伤了若离。 他割了一部分神魂来救若离。然后他才知道，顾亦安当年救林霁之时，有多么疼。 顾亦安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想要若离？” 简淮：“……” 该说自家这小朱雀是聪明还是傻。 从始至终，我都只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