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唤一声我名字来听听？

顾亦安：“……” 他很是郁闷，为什么简淮总是搞不清楚重点？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纠结吴晟到底是不是仙君。 简淮同样郁闷。顾亦安不肯叫自己名字也就罢了，就连仙君这个称号他都得跟别人分着用。 他不想让顾亦安叫他的称号跟别人分享。 简淮心里有出火没地方撒，只能背过身去，冷眼瞧着吴晟，一双眼眸如同寒潭。 “我知道你在找林霁。”他开口，声音似乎比刚才更加冷淡。 吴晟不屑地哼了一声，怎么，人家自己都承认了，开始转移话题了？ “我也知道，他在哪。”简淮顿了顿，继而才说。 顾亦安目光一凛，向简淮的身影望去。 他怎么会知道林霁在哪？林霁明明是自己亲手送进噬灵镜的。他莫不是在唬吴晟？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吴晟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大半，将信将疑地看着简淮，不做声响。 “再等半个月，林霁自会出现。届时，关于虞风山一事，你大可问问他。” 话音刚落，顾亦安与吴晟皆为一惊。 顾亦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愕然，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色如常。 可实际上，他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林霁是自己亲手送入噬灵镜的，他那是虽然灵力所剩无几，却也能感知出，附近绝无第三人的存在。 可这简淮是如何得知？ 就算他知道，那他又对此事了解多少？！ 蓦地，顾亦安想起刚才简淮对吴晟的解释，说自己不是杀害虞风山满门的凶手。 顾亦安喉咙一紧。简淮……不会全都知道吧？自己与林霁的关系，以及北冥山的去处，或许还包括……鬼族的存在。 自己太小看这小孩儿了，若是简淮什么都察觉得到，心里明镜似的，陪他日日演戏……那此人，未免有些可怕。 等等！顾亦安猛地抬眸，透过简淮的背影看他面前的吴晟。 若是简淮什么都知道，自己岂不是把吴晟给害了？！他本以为没人得知真相，这吴晟只要咬死了简淮，再将自己居住在这里的事情闹大，引起民愤，简淮自然招架不住，也就顺势杀了自己。 于吴晟而言，是没有什么利害关系的，况且他自己也愿意。 可简淮如今不仅知道，看这架势，还想等林霁回来彻查此案，那吴晟不就扣上了顶帽子？ 严重点儿，叫妨碍掌门执行要案，通俗来说，就是找茬儿。简淮若是给他个罪名，以吴晟的性子，根本躲不开。 顾亦安有些懊恼，毁了，全毁了。自己压根斗不过简淮，不仅斗不过，人家这几天还跟看傻子似的看他。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天资聪颖的朱雀。就连他娘都说，他四岁之前看起来又呆又笨。没想到，在凡间呆了七百余年，凡人的智慧也只是学会了些皮毛。 学了七百年，还是比不上人家天生就聪明的。 察觉到自己身后有一束幽怨的目光，简淮不留痕迹地浅笑了一瞬。 随即，他不动声色对吴晟道：“我说了，此案有疑，待半个月后，证人林霁到场，再重新彻查。” 林霁？他是证人？吴晟此刻的愤怒不知所踪，他呆怔在原地，脑子有些发懵。不过小半个月，他难不成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吗？ “这些事情你如何得知？我怎知你不是拿来诓我？”吴晟本就对简淮不满，他的话自是不能全信。 “半个月后，你且去问林霁，顾亦安是不是虞风山灭门一事的凶手。”简淮顿了顿，“他若承认了，这掌门之位拱手让你也无妨。” 吴晟这会才真的诧愕起来，他知道，简淮此人从不食言，能这么说，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 吴晟犹豫了半晌，冷哼一声，“那我且信你一次。”说罢，正欲转身离开。 “还有……”简淮补充道。 他的话还没完，特意顿了顿，像是留了个话口等着人来接。 然后顾亦安又一次上了钩。 “仙君。”顾亦安突然插了一句嘴，正在脑中思索应该如何同简淮说。 他想来，正事说完了，估摸着简淮也该给吴晟定个罪名，以儆效尤。可这事儿是自己惹的，为了找简淮的麻烦，简淮应当心知肚明才对。 反正他说什么简淮都应，就连在吴晟面前也能装得滴水不漏。 要不……自己试试看，能不能拦下这个罪名？他本就利用了吴晟，若是因为自己判断失误，再给人家添个罪名，岂不是太过分了。 “仙君……”顾亦安起身，走到简淮身后，用试探性的眼神扫过那人回头直视着他的双眸。 “要不，算了？”他站在简淮身后，在吴晟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拽了拽简淮的衣袖。 意思是，事儿是我惹的，你别太过分。 简淮很是受用。 他缓缓转过身，附在顾亦安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气声，含笑道：“你说算了就算了？” 热气喷洒在顾亦安耳廓，两人贴的极近，他仿佛能感受到，简淮身上那股子不属于自己的温度，炙热滚烫。 一抹红晕窜上了他的耳尖，简淮这么说，想必是有所图了。自己折腾半天，到头来还是让人家给算计了。他退开半步，抬眸直视着面前之人的目光，用眼神询问简淮。 说吧，你想要什么。 简淮眉眼间笑意更甚，顺着他退开的方向逼近了半步，看着他通红的耳尖，俯身轻笑道： “你唤一声我名字来听听？” 顾亦安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那人能说出这话来。他猛一抬头，对上了那人炙热的目光，像是要将他融化一般。 他什么意思？费这么大劲就想听自己叫一声简淮？ 不对，顾亦安坚信，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 似乎是怕他不信，又像是不想吴晟打扰，简淮回头，瞪了吴晟一眼。 “还不走？” “伤……伤风败俗！”吴晟磕磕巴巴挤出一句，连忙收了剑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去。 顾亦安：“……” 伤哪门子风？败哪门子俗？他干什么了？ 思绪被简淮的声音打断，顾亦安骤然回神，只见面前一张脸缓缓贴近，“这下信了？” 简淮本就没打算为难吴晟，那是他故意留了个话头，让顾亦安接的。 因为他足够了解顾亦安。 “叫吧。”简淮丝毫不收敛自己的笑意，平日里狭长的眸子中掩饰不住的窃喜，迎着顾亦安的目光，直挺挺地看过去。 二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瞳孔中看出了自己的模样。简淮的目光犹如阳光直射下清澈的湖底，眼波流转，柔情按捺不住一般，透过那双透亮的眸子，丝丝缕缕地传递给了顾亦安。 顾亦安有些不太适应。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仿佛过往的七百年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神情去凝视过他。 像是要将他溺死在那片湖底。 周遭如同死寂。 恍惚中，顾亦安像是听见了若有似无的心跳声，隐隐约约，穿过二人中间阻隔的空气，传进他的耳朵里。 刹那间，竟叫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简……淮？”他艰难地张嘴，宛若一个刚刚才会出声的哑巴，一字一顿地试探道。 “嗯，我在。”那人立马回应。 低沉浑厚的嗓音裹挟着一阵阵轻柔，如同浪潮一般将顾亦安包围住，周身的空气不知何时变得温热起来，他只觉得有些窒息。 一时间，气氛有些旖旎。 简淮一点点俯身，目光落在了顾亦安微张的唇齿间。 朝思暮想。 这一瞬间，绥昭的烟火，拥挤的人潮，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像是重新镌刻在简淮的脑海。他从没体会过顾亦安的嘴唇是个什么触感，可又仿佛在梦里体会了千百回。 于是，他带着绥昭那一晚的记忆，魂牵梦萦，一步一步，捱到了今日。 终于。 他有了一次回头的机会。自己心上的人，此刻，就离自己那么近，那么近。近到只要自己低头，就能碰到。 简淮悄无声息的伸出手，虚环住了顾亦安的腰身。 二人气息掺杂，感官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地面上两个身影交叠，与斑驳的树影融为一体。静谧间，已然分不清是谁的心脏捣若擂鼓。 时间像是延长至凝固一般，仅仅一寸的距离，却像是七百年那么长。 “叽叽喳喳——” 鸟鸣声伴随着一阵翅膀扑朔的响动，落入了院中。 顾亦安骤然回神，像是萎靡之人猝然被唤醒了神志，他猛地一把推开简淮，理智瞬间回笼，刚才想不起来的事情现在如同叶片上清晰的脉络一般映在他眼前。 也隔在二人中央。 周遭的闷热顿时消失，新鲜的空气涌入心肺，刚才那气息交缠，眉眼旖旎的氛围似乎恍若隔世。 简淮后退几步，脸色黑的吓人。 他刚抬起头，就见顾亦安眸中满是警惕，“你还知道什么？” 问的是林霁和虞风山的事情。 桌上的小灰雀还在叽叽喳喳，刚才的感觉如同被一瓢冷水，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 简淮：“……”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