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抓回去，做炉鼎

简淮一愣。 顾亦安向来如此，不愿打扰他的生活，所以从来不出现在他面前。 他神色有些委屈。看着眼前之人，心道自己的生活有什么意思可言，比不上顾亦安一根头发丝。 思索间，地上蓦然多了道人影。 若离捧了一摞话本，问道：“你去哪？” 顾亦安轻笑一声走出门去，留下一句：“去给某个小孩儿庆祝一下，不必同我一起，我下午就回。” 瑶仙山离北冥确实不远，若是不用瞬行符，一上午便也到了。出乎意料的，顾亦安极其节俭。除了事关简淮安危的事以外，简淮还没见过他用瞬行符。 顾亦安的心情没被梦魇打扰。毕竟基本每天晚上都如此，若是每日神色都怏怏不乐，那岂不是太不划算了。 所以他一路慢慢悠悠，边走边逛，直至太阳到了头顶时分才到瑶仙山脚下的集市上。 掌门继位之事对于瑶仙来说，是个大日子，要足足提前一个月左右开始着手准备。届时，还会有各大山门之人前来祝贺，寒暄过后，烟花齐放，算是礼成，掌门之位正式传递给下一任。 已经晌午，山脚下热闹异常。随长老来的各家弟子都在此处挑选了客栈，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散修，前来碰碰运气，说不定会被哪个长老收为徒弟。若是足够幸运，瑶仙掌门看见了收做弟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顾亦安随便选了家客栈，打算坐在大厅先休息片刻，等那烟花放完了，他远远地看一眼，再去看一眼林霁，便回北冥了。 好巧不巧，此刻，有人正在角落里虎视眈眈地盯着顾亦安。 简淮察觉到了异样，回头一看，便见到一张熟悉面孔。 此人是瑶仙山华阳长老的外甥，叫做谢运聪，此次来应该也是贺他继任掌门之位的。 他之所以过了这么久还记得此人，是因为华阳自他当上掌门后，不止一次向他吹嘘自己这个外甥，说是既聪明又能干，话里话外的想让他收这个徒弟。 简淮自然没有那个心思。 他眉心一拧，心里纳闷，又确认了一遍，这谢运聪周围还带着不少自家的散修，一群人确实是在看顾亦安无疑。 看什么看，简淮翻了个白眼。 简淮能察觉到的，顾亦安自然也能感受到。他不露声色地站起身来，正欲回房里。对方明显来者不善，他又怕麻烦，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 岂料他刚起身，谢运聪身边那些听他差遣的散修便一同起身，游鱼一般穿梭于大厅的人群中，动作十分迅速，抢在顾亦安有动作之前，便将人连同桌子都包围了起来。 声势浩大，如同官府捉人一般。饶是顾亦安这种不愿惹麻烦的，此刻对上他们也毫无办法。 简淮心中也是疑惑，他见附近吃饭的修士都已见怪不怪，更是纳闷，这么大阵仗都没人管，这谢运聪要做些什么？ 顾亦安被围在中央，如同囚笼一般。他叹了叹，知道这些人都是奉刚才盯他那人的命令，四下扫视了一眼，找到了谢运聪的位置，便说了一句：“不知是做了什么令道友不快之事，还请道友提点一二。” 人群中，谢运聪从另一张桌子前缓缓起身，穿过四下包围的人墙，悠哉悠哉地站到了顾亦安对面。 只见此人算不上是多好看，一双鼠目贼兮兮地瞧着顾亦安，身形干瘦。他讪笑了一声，问道：“道友是瑶仙的人吗？” 顾亦安不知他究竟所为何事。但如此一问，他还以为对面之人找的是瑶仙山门的人，与自己毫无干系，于是他笑道：“只是个散修，哪儿配得上瑶仙啊。” 认错人了就赶紧走吧。 谁知那谢运聪听后眼前一亮，要的就是没有背景。他脸色骤然一变，刚才的讪笑变为了傲慢。 “长的不错，抓回去，做炉鼎。” 他轻飘飘留下一句话，随即双手环抱走了出去，留下周遭健壮的散修们将顾亦安死死围住，出鞘的剑架在顾亦安锁骨上方。 顾亦安一怔，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这不怪他，他着实没想到瑶仙山门脚下也有如此胆大妄为当街抢人的。 简淮：“……” 你他妈再说一遍？！ 他站在顾亦安身旁，神色骤然一凛，瞳孔中似要冒出火来，衣袖下的拳头被他捏得咔咔作响，青筋暴起，静脉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膨胀一般。 华阳，这就是你的好外甥？！ 谢运聪，你若是敢动他，我就算是灰飞烟灭，化作煞气也要出来活剐了你！ 他牙关紧咬，攥紧的拳头充满灵力，正因为愤怒微微颤抖着。 可能是简淮的愤怒过于强烈，影响到了顾亦安，后者便咳了两声。 简淮的愤怒骤然收起，关切地看向顾亦安。自打跟绥昭郡那女鬼一战后，顾亦安的身子因为反噬，已经一年不如一年。 顾亦安咳了两声，还是本着尽量不惹麻烦的想法，推诿道：“道友还是不要同我开玩笑吧，我身子骨不好，怕是经不起吓。” 那谢运聪本来都走出去一段距离了，闻言后，居然又折返回来，一脸猥琐，目光如毒蛇一般游走在他身上，“美人，要不我抱你回去吧……” 长成这样，身材又如此匀称，身子还不好，简直是个极品，就应该关在笼子中慢慢欣赏把玩才是。 说罢，他竟真的伸出手去，作势要摸顾亦安的脸。 顾亦安：“……”有点恶心了。 他想来，在此处将这厮打个半残，动静不小。万一引来瑶仙山的人，在这种日子惊动简淮，那岂不是因小失大。 自己本是来庆贺的，反倒打扰了人家。 罢了，让这恶心玩意儿摸一下也不会少一块肉，且到没人的地方再打残这厮。 他只僵了一瞬，简淮便反应过来他心中所想。同顾亦安待了十年之久，简淮此刻怎么会不知道顾亦安在想些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低调行事？那爪子都要伸到你脸上来了！简淮心中暗骂一声，心中发誓他迟早要将谢运聪那双狗爪子捏碎！ 身旁传来谢运聪猥琐又压抑的笑声，眼见那手即将触碰到顾亦安的下巴，而后者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被占便宜。 简淮紧抿双唇，眼底一片阴霾，本能地将自己充满灵力那只手抬起，妄图抓住谢运聪那只揩油的爪子。 十年来，他万分痛恨自己为何没有实体。每当顾亦安受伤时，他都将自己护在顾亦安身前，毫无意外，一次都没能挡住。 简淮有些绝望地垂眸。 “啪——” 谢运聪悬在空中的手一顿，竟生生地停在了半空，像是空气中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简淮猛地抬头，他骤然生出了一种久违的感觉。 触感顺着皮肤蔓延攀附至神经。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被无限放慢，简淮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喜，他的视线从眼前的手上移向顾亦安，可后者只是微愣，显然是没有看见他。 无妨，虽是看不见他，但此刻也足够了。 简淮唇角上扬，这一瞬间他等了太久。 他看向谢运聪，只见那厮的神色呆怔，似乎没有想到有人会这么不长眼，敢来找他的茬儿。 简淮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手中的力道更是缓缓加大。直到指尖发白，耳际传来谢运聪的骨骼变形的响声。 谢运聪惨叫一声，奋力挣扎起来，想收回那只手。可空中那股力道宛若钉子一般，将他死死地钉在半空。 旁边的散修还没反应过来，见此情景竟无人上前去帮忙，霎时间，周遭噤若寒蝉。 “咔嚓——”一声骨头折断的声音在沉静的空气中尤为清晰，只见那谢运聪的手臂在空中自己折成了一个常人所不能做的角度，诡异至极。 简淮掰断了他的手臂，随即朝着谢运聪的腹部狠狠地挥出一拳。他灵力充沛，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道。毕竟太久没发泄一下，刚才的火全部积攒在了这一拳内。 我在此待了十年都碰不到的人，你敢碰？ 我捧在心尖上都怕碰着的人，你说捉回去就捉回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 众目睽睽下，谢运聪的身子就像被风吹走的手绢一般，飞了出去。随即「轰」的一声，死死撞在店门旁的铁柱上，吐了一大口血，挣扎了几下也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四周的看客神色五花八门，没有经验的一脸懵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稍微有点经验的借机藏到角落里，还有一群看客没心没肺，正在思考这人是怎么平白无故把自己摔出那么老远的。 不过却没人出来管。谁敢啊？那可是瑶仙山华阳长老的亲外甥，这都当街抓走的第八个了，谁敢不长眼睛管他的外甥？ 但此刻，顾亦安动了。 他视线顺着横在自己锁骨前的剑向上扫去，那握剑散修的目光跟随着谢运聪身子在空中划过的轨迹，移去了门口。 顾亦安左手成掌，用巧劲猛然劈在了那散修的手腕处，长剑脱手。趁着那散修将头扭回来之时，顾亦安身形一转，行云流水般从他身后的缝隙闪过，向外跑去。 后面不断传来嚷叫，交杂着「抓住他！」「别让他跑了！」的狠声，顾亦安特意没走大路，顺着客栈的后院灵巧地翻上了墙，跑去了一条巷子。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助自己，但是…… 这下好了，彻底搞砸，动静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