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因为……我爱闻渊。

叶谌被苍鸾载着直飞而上，只一心想着离界山再远一点，飞得再高一点，他要远远地避开帝尊！ 苍鸾从宿主身上能汲取到的灵息越来越少，随着再次拔升高度，遇到的阻力也越来越大。 苍鸾展翅慢旋，有感四周无风，此间应该还是白天，却不见青天白日，头顶上方不似天幕，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苍鸾想再次爬升突破那片薄雾，灵力运转之际突然遇到阻碍，身子不受控制歪斜，伏在背脊的叶谌双眸紧闭，顺势掉了下去！ 苍鸾大惊疾呼，半空凝聚残余灵力化为人形，他拽住宿主衣袖用力将其拉入怀中死死护住，失去灵力相护的主仆就这么一路直摔而下，“叶仙醒醒！叶仙——啾啾啾……” 吼到一半，苍鸾耗尽所有灵力化为赤色小鸟，翅膀扇不动了，紧紧贴着宿主背脊，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能为宿主做的最后一件事，要死就先摔死他！ 不知下坠多久，苍鸾忽而嗅到一丝极淡的熟悉气息，他猛然睁开眼睛，只来得及辨出下方并非界山，便被一股劲风刮得睁不开眼，更被那股风裹挟得脱离宿主，直至撞到一处柔软所在，鸟身一歪，没了意识。 叶谌没摔在地上，而是被那股风托着，轻缓落地。 手中攥着的逆鳞掉在不远处，清风微徐，逆鳞轻飘而起，不等飘远，便被一股吸力卷了回去。 “这是我的，谁也别想拿走。” 醒来的叶谌唇角染血，不等他握紧逆鳞，那风又来跟他「抢」，这次风力不小，卷着逆鳞升到半空，迅疾往前而去！ 叶谌将苍鸾卷入袖中，起身急追，那风像有意戏弄他，他跑了片刻便止不住喘息吐血，那风卷着逆鳞高高在上的就那么看着他，只待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急追，那股邪风再次急旋向前。 既似戏弄叶谌想耗光他最后一丝力气，又像指引他去什么地方。 叶谌脚步忽而站定，在他面前出现一道深渊，下方深不见底，灼热气息，拂面而来。 那风卷着逆鳞飞向深渊，叶谌眸底浸入一抹狠色，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苍鸾从宿主袖中掉出来，摔了一下旋即清醒，眼瞅着宿主跳入深渊，跟着便跳了下去！ 叶谌半空旋身，抬手扫过去一缕袖风，“回去！别跟来！” 苍鸾被扫出老远，小小鸟身连滚带摔，撞到深渊旁的碎石，再次失去意识。 叶谌将苍鸾扫离深渊，旋身俯冲，借着坠力，他竭力伸手，指尖终于触及那片逆鳞。 就观邪风再次将逆鳞卷远，叶谌眼神冷厉，凝出一口心头血喷向逆鳞，那股邪风发出一声类人的怪叫痛呼，旋即散去。 叶谌将逆鳞攥入掌心，旋身之间，墨发飞扬而起，距离入口太远，他没有力气回去了…… 坠速越来越快，先前的灼热之感逐渐被湿寒取代，紧跟着刺骨寒意席卷而来，叶谌只觉掉入一处深潭，冰冷潭水争先恐后涌入口鼻，本就精气亏虚，此刻他只觉腑内百骸都要被冻住，意识逐渐模糊，顺着水流，被带向身后溶洞深处。最留离 冻僵的手指握不住逆鳞，叶谌眸底微瞠，眼睁睁看着帝尊的逆鳞再次被邪风带到半空，他徒劳伸出手，轻道：“别走……帝尊……别离开我……” 语声刚落，有声道：“分明是你要离开闻渊。” 叶谌没有反驳，眼睛还睁着，整个人都被冻僵了。 水流浮涌翻腾，忽然分到两侧，中间现出一条冰晶小路，叶谌就这么悬在半空，有道身量极高的身影，顺着小路来到叶谌身边。 逆鳞泛起温暖微光，这人将逆鳞拿高，有感逆鳞生出抗争之力想脱离他的掌控飞向叶谌，这人毫不客气喷道：“这会儿倒是晓得护着媳妇儿，你早干嘛去了？五千年不动心，选来选去选了个性子这般强硬的人，你图这人修什么？就图他长得好看？” 这人打量叶谌片刻，对逆鳞啧啧摇头道：“龙该配凤，你没听过龙凤配这个说法嘛？你咋就找了个人修呢？” 逆鳞蓦然挣脱这人掌心，旋即便要贴向叶谌，这人伸手将逆鳞捏住，“你若不想烧得那人修神魂肉身俱灭，便给老子老实待着。这才几千年不见，嗅嗅你这身上都染得什么味儿！诶……等等，这味儿不是你身上的。” 顺着气味源头，那人蓦然看向叶谌，他觉得叶谌身上微弱的莲香气息，有些熟悉。 那人倾身靠近叶谌嗅了嗅，逆鳞散出的温暖光晕随即大盛，三昧真火蠢蠢欲动，只是还没等冒出火星子，随着被那人用力一握，别说三昧真火，逆鳞周身连本有的温暖微光也跟着寂灭。 “净世青莲的气息……”那人祭出夜明珠将叶谌周身照亮，上下看了好一会儿，溢出匪夷所思轻叹，“你怎会从九重天掉到人界，还变成了人修之身呢？” 不仅是人修之身，还是阴阳炉鼎，坤泽之体。 随着叶谌身子回暖，那人再次靠近，面色微变，先是诧异，旋即惊喜，这人修居然孕育出了龙珠！ 眼神瞥向手中逆鳞，“可见你还是有点本事的，不仅将人家拐到界山，还让人家给你怀了崽。” “不是我喷你，我都想抽你，你媳妇儿都揣崽了——你这个夫君在哪儿呢？！” 这人说着就要弹逆鳞，手中逆鳞忽而被夺走，夜明珠将此地照得亮如白昼，叶谌自然看清在他身边自言自语，更不断喷他帝尊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这不是人，严格来说连妖都不算，只是一道空有其形的神魂！ 叶谌先是瞧见一双金色竖瞳，紧跟着瞧见金色龙角，直至看清对方那副五官深邃凌厉的五官，眼眸一霎瞪大，脱口而出唤道：“父帝！” “哎呀！好乖。”那人点头而笑，“本座名唤闻栖，正是上任妖界之主，渊儿的爹爹。” 叶谌震惊于在这里见到闻渊父帝，此间不是说别的时候，他最想做的便是将父帝带到闻渊面前让两父子相见。可当他的手穿过父帝神魂之际，他不由愣在原地！ “如你所见，本座已经死了。”闻栖笑着补充道：“已经死了几千年了，要不是感知到渊儿逆鳞的气息，本座的神魂，根本不会苏醒。” 叶谌悲恸难抑，抬眼看着对方，“父帝并未飞升成仙，你为何要骗闻渊和四位长老？” 闻栖反问道：“那你为何分明身在九重天，却偏偏来到人界，还拥有了人修之身？” 指着叶谌小腹，“还怀了我儿闻渊的崽。” “我——”叶谌被问住，沉默片刻，摇头道：“我虽不知父帝为何会说我来自九重天，但我知道自己为何会怀帝尊的龙嗣。” 闻栖笑着问道：“为何？” 叶谌唇角轻抿，抬起头看着手中逆鳞，“因为……我爱闻渊。” “爱他爱到要以逆鳞压制他本体妖身的程度？”闻栖夸张摊手，“本座看不懂你的爱，本座只觉大受震撼。” 叶谌被打击得抱膝坐下，将六百年前因何封印闻渊，随后又是如何一步步被送到妖界，以及青阳之死，桓悦假死，神魂遁入青溪肉身寄居数百年，直至说到先前界山发生的事，闻栖听得皱眉。 “蓬莱大陆的人修真是不知好歹！”闻栖冷笑道：“数千年前本座不该只杀司空山的那些货色，合该将整个蓬莱大陆的人修，全部清理干净！” 叶谌觉得父帝这脾气真是跟帝尊太像了，不，是帝尊果然像父帝才对。 “假如再给父帝一次机会，您真的会杀了蓬莱所有人修吗？” 这下轮到闻栖被问住，过了好一会儿，他轻叹一声，道：“不会，人有人道，妖有妖道，本该互不干涉。本座曾以为只要带着众妖灵另外开辟出一个世外之处。哪怕代价是要抽掉本座的一副龙骨，只要渊儿能好生长大，本座也在所不惜。可如今看来……” 人修依然不愿放过妖界生灵！ 甚至连九重天的某些所在，也跟着卷了进来。 叶谌问不出别的，低眸抚着小腹，轻道：“父帝，我与蓬莱人修有约，五日后我会孤身赴约，请父帝容许我借这里，闭关五日。” 闻栖慢道：“本座可以给你闭关之所，但你要想清楚，你以逆鳞将闻渊压制，他乃妖界之主，期间没有任何过失，加之如你所说，他先前已蒙冤被无辜封印了六百年，你继续这么做，相当于逆天而行……你想过自己要承受什么后果吗？” “我不怕天谴。”叶谌用力擦了一下眼角，泪擦不尽，索性任泪长流，“我本以为天道只是待帝尊不公，待桓……待另一个人不公，却没想到，天道对待父帝也不公平，我就要天道还你们一个公道！” “哪怕代价是牺牲自己？”闻栖将叶谌拉起来，“你要知道，对于闻渊来说，他想要的究竟是「公平」二字，还是你？通过你说的那些事，本座别的因果没看出来，只看到了一个结果。” 轻抚叶谌鬓发，闻栖沉声道：“你腹中的龙珠，以及你对闻渊的爱，便是本座能看到的唯一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