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风波迭起，龙胎不稳。

叶谌先前使出雷霆手段，一举毁了「人欲之鼎」。除了心中积郁幽愤难平之外，更多的则是为了震慑仙门百家那些修士。 以行动警告这些人，再敢在妖都界山撒野，他当真会挥剑砍人！ 这些人会不会彻底死心，叶谌并不关心，也顾不上给其纠正是非观，他不仅觉得小腹绞痛，神魂也震荡不安。 这孩儿并非还未出生就作妖，多半是感知到他这个爹遇到了极大危险。 制住大的忽略小的，叶谌止不住腹痛，头也开始疼了。 别说第一胎没有经验，叶谌曾经根本没想过此生会受孕生子，想到四位长老无比期盼的龙蛋，他抽抽嘴角，他该不会真的怀的是个蛋吧…… 叶谌眼前一黑连忙站稳，凑着苍鸾的搀扶慢慢盘膝坐下，双手凝诀，散出灵息在乾元大殿的长阶下建了一座四方端正的青瓦小居。 “苍鸾，去将所有修士赶进那间房，告诫他们好生待着便罢，敢有人想要硬闯而出，先前被我灵息绞杀的那名弟子便是他们的下场。让他们不必惊慌，五日后，我会亲自送他们安然回到蓬莱。” 苍鸾眨眼，“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叶谌轻叩膝头，慢道：“俗话说得好，进屋叫人，拜山上香，要进我建造的庇护所，他们便要交出先前搜刮的灵果。” 苍鸾请示道：“那被他们吃掉的那些呢？” 总不能吐出来吧！ 咦——好恶心。 叶谌更恶心，恶心得差点吐了，“吃多少就给我拿出多少法器灵石抵债，敢欠分毫，就让他们自行滚回蓬莱，桓悦且会好生教教他们如何做人。” 苍鸾点头，这个好，比起桓悦那个疯子，显然还是他的宿主看起来比较正常。 但宿主以灵息建屋造舍，一旦有人强闯，别管进还是出，宿主都会受到极大反噬，苍鸾感知到宿主此间已是虚弱不堪，别说闯，但凡那些修士在房中搞出一些较大动静，都会令宿主伤上加伤！ 这话苍鸾没跟宿主说，说了也没用，尽管不情愿，但有血契在前，他还是依照吩咐去做。 走了两步，苍鸾不放心宿主，回了一下头，叶谌轻轻摆了摆手，去吧。 待苍鸾转身往下走，叶谌眼眸微弯，苍鸾所想的那些他当然知道。若那些修士破了他的灵息闯出去。他虽然会伤上加伤，但那些修士也别想安生。 叶谌不是效仿蓬莱修士的借刀杀人互相倾轧做派，他已然给了那些修士活路生机。假如这些人继续作死，与他无关的同时，也与帝尊无关。 至于桓悦…… 叶谌浓睫低垂，他不在乎桓悦会怎样，有些事必须经历过才会知道什么叫痛，什么叫追悔莫及。 众修士听了苍鸾的话，配合交出搜刮的灵果，而后迅速进了灵息庇护所。 有人甚至直接将纳戒摘下来交给苍鸾，别管里面有什么，能让他们保住性命，法器灵石这些，皆是身外之物。 苍鸾回去要化形载着宿主，叶谌摇头，扶着断裂殿柱自行站了起来，环顾残破不堪的乾元大殿，他慢慢走上遍是裂痕的丹墀，俯身扶正玄龙椅。 轻轻抚过扶手，上面好似还留着闻渊手掌的灼热温度，叶谌唇角轻扬，人生各种因缘际会，真是无比玄妙。 他还记得，就在这里，闻渊当时高坐玄龙椅，他以为自己会像个阶下囚般任闻渊欺凌宰割。 当时是动手了，但最终结果却是闻渊帝不仅拔除他身染的妖气，还治好了他的眼睛。末了，更是将他带到灵元池，悉心照顾。 唔…… 就是总趁机占他便宜。 叶谌眸中满是缱绻留恋，抬手凝指之间，灵光高悬而起，乾元大殿以肉眼可见速度逐渐被修复。 脚步虚浮退后，叶谌摔入玄龙椅，凝眸喘息之间，他看着乾元大殿的殿门，模糊视线中，依稀现出帝尊身影。 叶谌竭力抬手，“帝尊……” 手被握住，人也被扶稳，“帝后！帝后醒醒！” 叶谌被温暖包围，浅淡抬眼，“让叔父担忧了，我无碍。” 来人正是太珩仙君，界山出了这么大的事，太珩发觉不对本要立刻赶来，都怪抚焕那些人罗里吧嗦问东问西拖慢了他的脚步！ 抚焕提醒了一些事，让太珩必须向帝后问个明白。 压住那些不提，太珩道：“帝后怕是动了胎气，神木已将界山这处妖灵全部安置妥当，看我和帝尊收拾掉仙门百家的那些零碎——” 叶谌打断道：“让叔父担心了，我决定闭关五日，这五日当中，劳烦叔父回泽被山看好抚焕长老他们，你们别再卷入我与蓬莱的是非当中。” 太珩听出不对，“帝尊呢？！” “我以逆鳞压制帝尊本体妖身，将他……” 叶谌忽而被太珩松开，不防备之际后腰直接磕在玄龙椅扶手，他忍着疼，疑惑抬眼，“叔父这是……” “叶仙。” 太珩不仅换了称呼，表情也冷了，从袖中捏出无精打采的金色须灵，捧在掌中。 叶谌伸手要抚须灵，太珩将手移开，“请叶仙将帝尊的本体交出来，将帝尊的逆鳞交给我保管，而后再跟我解释清楚当中是否存有误会。否则，就要请叶仙纡尊降贵跟我走一趟泽被山。” 四位长老在帝后以灵息修补乾元大殿之际就撤掉神坛结界，谁知刚走到殿门外便听见太珩质问他们的帝后，司库素来嘴快，这回有人比他更快！ 元殊疾掠上前扶起帝后，冷眸盯着太珩，“上了岁数就好生待在你的花界！帝尊先前吩咐过你好生看着抚焕他们，我看你这是没看好抚焕那些货，反倒快被那些货策反了！” 太珩当即反驳道：“你综合前因后果以及眼前发生的事好好想一想，难道抚焕他们不该有所怀疑？就拿青溪的事来说，青阳几乎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脾气，我比帝尊清楚！青阳为何会变成后来那个样子？青溪的神魂到底是被谁生生撕裂的？又是谁霸占青溪躯体寄居——寄居了数百年的？！那根本不是青阳做的！那是——” “是桓悦做的。”叶谌轻轻推开元殊长老，抬眼看着面露震惊的太珩，“是桓悦的神魂借着寄居青溪肉身，吸取了我的坤泽之力。桓悦假死之际，正是青溪出生之时。” 叶谌眼神晦暗，是他太蠢，白白思念桓悦数百年，更被桓悦骗了千年！ 太珩来此本来是想印证抚焕的推测皆是狗屁，殊料不仅界山真的遭劫，叶谌还以逆鳞压制了帝尊本体，帝尊绝不可能轻易被叶谌压制！ 除非—— “除非从开始就是一个局。”叶谌笑了，笑中带泪，“是我错了，是我六百年前封印帝尊的时候就错了，是我连累了帝尊，连累妖界生灵。” “帝后！那不是你的错！” 司刑心疼得不行，跟着就要上前，叶谌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微擎，从神魂中祭出闻渊逆鳞，“都别过来。” 他没有时间解释这些是非，桓悦布局精密，要的便是他六百年后真相大白之际，百口莫辩！ 太珩被帝尊逆鳞所带的霸道龙息逼得后退数步，“叶仙！有话好说！你将帝尊的逆鳞交给我！” “这逆鳞是帝尊亲手交给我的，它是我的，谁都别想拿走。” 叶谌走下丹墀，“司刑司库，元殊，将太珩拘在此处，不许他离开半步。” 太珩瞠目怒道：“你们敢！” 司库与元殊同时动手，不等太珩化形便被两道灵流击昏，元殊长老鼻子喷出两道冷息，要么就说仙君年纪大了，老实待在泽被山养生不好吗？ 非要在关键时候跑来给帝后添堵！ 司刑担忧道：“只拘太珩怕是不成，万一抚焕他们跟着过来，妖界内讧，只会让桓悦占尽便宜！” 叶谌抚着小腹，唇齿间尝到浓重血腥气味，他踉跄两步走出殿门，“若抚焕他们真的敢来，便都拘在此处。奉坛，带我闭关。” 他的时间不多了，绝不能再拖！ 奉坛长老是伺候过先帝后产子的，看脸色便知帝后不止动了胎气，精血之气也被消耗得几近干枯，情急之下奉坛捧出那条小金龙，抽刀便要斩向龙身！ “你干什么？！”叶谌一把握住刀锋，鲜血滴在小金龙身上，奉坛也急眼了，“帝后快松手！我只是要取些帝尊的龙血给你补身！” “我不需要！”叶谌用力拂开奉坛，召道：“苍鸾！带我走！” 随便去哪里…… 只要远离这里就好，远离界山，远离帝尊，他不敢看那条小金龙！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摸摸小金龙的龙角…… 苍鸾旋飞而起，眼角泣泪，“叶仙！叶仙醒醒！” “带我往高处飞……离开这里……离开界山。” 叶谌几乎瘫在苍鸾背上，任身侧流云疾飞而过，手里紧紧攥着帝尊的逆鳞。此间，这是他唯一的信念，仅存的温暖。 五日之后，他定要桓悦还妖界一个公道，还帝尊一个公道！ 但在内心深处，他还盼望那个见鬼的天道，能够给桓悦一个公道。 直至此刻，叶谌依然存着一丝希望，他希望那个往昔悉心教他业课，教他何谓仁义礼智信的师尊还在，昔日的桓悦仙尊，分明不是这样的。 便如太珩所说，昔日的青阳也不是人憎鬼恶的心性，造成这一切的元凶究竟是谁？！ 会否跟曾经杀死幽冥鬼主的凶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