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霞逢朝露,长虹悬天幕,紧闭了七日的舒和殿的殿门终于开启。 太珩只觉眼底一花,扑面而来浓郁净莲气息,坤泽之力横扫殿前百花,叶片疯涨,花朵娇艳欲滴。 只是没见到那位艳绝无边的帝后。 太珩与三位长老连忙仰起头,只捕捉到帝后的一角仙衣。 从天际顺延而下的灵流轨迹说明方才御风离去的确实是帝后没错。但这速度以及迸发出的强大灵力,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 闻渊帝低头整着衣襟出来,太珩与三位长老躬身拜罢,两厢就这么一抬眼,奉坛长老惊得连礼法尊卑都忘了,伸手指着帝尊额头正中那处的火纹金色印记,颤声道:“丹印……你们快看!帝尊的神魂竟然被那些修士烙上了丹印!” 司刑拂掉奉坛的手,“除了帝后之外,有哪个修士能给咱们的帝尊烙下丹印?” 奉坛回过神来,对哦! 妖族若被烙下修士丹印,要么终生臣服对方,供其驱策; 要么便与对方结为道侣,一生一世,白首不相离。 心底过于震惊,以至于奉坛再次僭越道:“可往昔只有真龙至尊给所娶帝后烙印,帝尊这个……” 闻渊浑不在意道:“阿谌若依然不愿嫁给本座,本座嫁给阿谌也是一样的。” 反正落帐之后,还是他将阿谌「啃」干净。 就因为这次「啃」得太干净做得太狠。所以阿谌气急之下,一掌给他盖了个「戳」。 真龙一族的心头血,果然效果极好。 太珩心底忐忑片刻,忍不住跟着问道:“帝尊,我看叶仙去势极劲,吾等连他的身影都没瞧见,再加上叶仙可给帝尊烙下丹印,那是否说明,叶仙已恢复至巅峰时期?” 闻渊笑着抬眼看向天际未消散的灵流轨迹,雷声骤至,太珩几人跟着抬起头—— “轰隆隆!” 这雷云与寻常渡劫不同,云端好似堆塔,层层晕着暗紫色的边,内里电闪,黑压压的奔向毗邻泽被山的神木林。 就观帝尊半分不着急,太珩与三位长老御风而起,只是还没等他们看清那雷劫究竟几阶,当空便掀起两道极强飓风,呼啸着从两侧扑向那层层雷云! 那两道飓风好似一个人的两只手,将瞧着无比骇人的雷云撕棉花般撕得七零八落,本有雷声跟着像民间爆竹一般,不时噼啪响几声,咋就给他们一种听起来委屈巴巴的感觉? 不远处传来清亮凤鸣,硕大火凤现世,旋飞展翅之间,凤首仰高,几口便将那些雷云零碎吃得干干净净! 太珩张大了嘴,帝后何时学会了帝尊这种爱胡乱吃东西的毛病…… 吞噬雷劫的自然不是叶仙,而是苍鸾。 随着宿主修为恢复,继而突破登至大乘期,苍鸾不仅体型见长,脾气也跟着大了不少! 吞雷劫算个屁! 看他这就去凿断那根害他宿主流血受伤的破木头! 叶谌御风来到神木林上方,隔空看着那个坐在树顶悠哉晃着双腿的男子,“劳你等了七日——” 对方毫不客气打断道:“你也知道我等了你七天,现在你醒了,别道歉废话,你该跟我兑现你的承诺了。” 叶谌不介意被人打断,待这人说完,方道:“你想错了,我没打算跟你道什么歉,我是说,七日过去,你该将藏在林中的那个修士交给我了。” 那男子气得蹦起来,苍鸾瞅准机会,俯冲而下。有本事你再蹦高点,有本事直接蹦他嘴里! 怎么蹦起来的怎么藏回去,那男子一手抱头蹲下,另一只手指着苍鸾吼道:“我的真身乃是梧桐哦!你是凤哦!你该栖我身哦!诶诶诶诶——是栖不是骑!是栖树不是骑我!你下去别压着我!你身为上古神剑你居然不识字吗?!喂!叶谌小儿——你快将你养的尖嘴玩意儿召走!” 叶谌半步没动,好整以暇看着树顶上的鸡飞狗跳,“你也知道苍鸾乃是上古神剑真身乃是火凤,你惹苍鸾炸毛,给他顺毛那是你该做的。你将那修士藏起来,无妨,我问你,神木,你可知那修士姓甚名谁?” 神木不神木的,这会儿连发髻都被苍鸾扯散,衣裳也被扒开,哪里还有丝毫神气活现的模样。 神木避无可避,迅速将自己缩成巴掌大小的魂芯,顺着藤枝就要往神树主干而逃。 苍鸾羽翼顿收,火色灵流闪过,现出一个身姿略显单薄的少年,赤色瞳仁儿微眯,俯身便将那神木捉住,两手扣着令其动弹不得,口吐人言,道:“你把害你的元凶当宝贝一般护着不交给我的宿主,你这个……” 斟酌片刻骂腔用词,随后道:“傻球!” 好好的神木变成了「傻球」,当即反唇相讥道:“你那时失去灵力飞都飞不动,还不是因为吃了叶仙的心头血占了便宜,随着叶仙修为进境,你更是捡了现成的便宜化为人形!你敢骂我傻球,那你就是傻鸟!一只就会吃烤肉的傻鸟!” 苍鸾怒极而啸:“我现在就吃了你!” 叶谌简直没眼看那俩货,上古神剑,通天神树,加一起且有好几万岁。但这脑仁儿的年纪怕是搅和成一团也不超过五岁。 闻渊看够热闹,御风来到阿谌身边,冷不丁怼上阿谌冷眼回视,闻渊帝摸了摸鼻子,望天。 神木被苍鸾扣着居然挣扎不开,可见一物降一物,不得已之下,软了腔调对叶仙道:“咱们不说别的么,那叶仙先前答应我,要带我去见帝尊呢,叶仙不能说话不算数哦。” 叶谌点头回了一个字,“哦。” 语落,他伸手捏着闻渊帝下巴将人的望天脸掰正,“帝尊在此,看吧,随便看,想看多久看多久。” 神木僵硬着木身看叶谌,叶谌呼出一缕长息,眸底闪过诡异金芒,似笑非笑道:“怎么,你敢说闻渊不是帝尊?苍鸾,给他洗个火热的澡,祛祛他脑子里积压了数千年的浑水。” 苍鸾笑了,“好哦。” 神木作势要哭,“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找我的帝尊么……” “装哭卖惨没用。”叶谌制止对方作妖,表情一收,凝声道:“藏在你林中的那人名为陈千泰,他不仅姓陈,还出自司空山,神木,你应该认得这人。” “陈……陈千泰。” 随着神木神魂震荡化为人形,苍鸾戒备后退将宿主护在身后。 “司空山——陈千泰——陈氏一族——就是你们令我与帝尊分离数千年——我要挖你们的心剥你们的皮!绞碎你们的神魂!” 神木嘶吼,神树所有枝干剧颤,藤蔓狂舞,沙沙声不绝于耳,不似发威,宛如哀戚哭声。 神木确实在哭,大恸之间只觉有人抚了他的发顶,将抚他发顶的人紧紧搂住,“帝尊……呜呜呜……我要去找我的帝尊……” 闻渊跟着落身下来,“若你能打开迷障让我们找到陈千泰,本座不仅会替你报仇雪恨,还会带你前往妖都界山,祭拜本座父帝的龙骨碑。” 神木一霎抬头,“帝尊他根本——” 叶谌凑着近距离,神魂强势侵入神木神髓,语声极冷,“你敢让闻渊知道一个字,我会让你永远见不到闻渊父帝。” 神木连忙捂住嘴巴,他不说,他一个字都不说。 闻渊听出不对,皱眉道:“你想说什么?本座的父帝根本什么?给本座松开叶仙!” 神木后退两步松开叶谌,低头支吾道:“我的帝尊根本没走,他就在我心里,在我们所有生灵的心里,闻渊帝,我们都很思念帝尊,闻渊帝能打开界灵之巅,让我们去看看吗?” 闻渊觉得神木话里有话,幽冥也想去界灵之巅,这些人为何都对妖都的禁地这般感兴趣呢? 当下不是细想这些的时候,叶谌两指凝诀,就算没有神木的帮忙,他依然能找到陈千泰的具体所在。 接触到神树之际,他便通过神树本体感知到了一缕令他有些熟悉的气息,那气息来自灵元池水。 想那陈千泰怎么也想不到,会因一个贪念先是葬送了司空山,随后还不思悔改,又因更多的贪念,终将葬送自己! “帝尊,陈千泰应该是在你祭出灵元珠之际,他从灵元珠当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灵力,起了贪念。” 听阿谌这么说,闻渊也觉得有这个可能。以陈千泰的为人来看,一旦得到灵元珠,必会当时就吞下。 陈千泰说不定还会吸取失去合元金丹的教训,找个地方调息,妄图将灵元珠融为己用。 可惜灵元珠不是合元金丹,尽管只有一半,也够陈千泰受了。 闻渊冷笑之间御风而起,双手结出一个复杂法印,浓郁乾元龙息四散而出,悉数涌入神木林中。 尚未等叶谌问闻渊这么做的意味,只见林中深处水龙翻涌,在浪尖之处不时透出一个小小黑影,林中生灵凡被水龙卷过之处,灵草仙果非但没被摧毁,反而涨势奇快。 但那被浪涛不时卷到半空的黑影便没那么好受了,终于憋不住连声惨叫,周身被水花稍稍沾到,便不时冒起团团白烟,活似一头被架起来炙烤的肥猪。 待浪头势尽,那黑影噗通掉入水中,被生生脱了层皮,旋即又跃了出来! 叶谌好奇道:“帝尊引来的是灵元池水?” 闻渊颔首而笑,“灵元池水再加上本座的乾元龙息,估计那位陈道尊会被「烤」上好一会儿,阿谌别看那下三滥的玩意儿,过来让我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