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几次重修的舒和殿,殿中角落燃着青铜三足灯,叶谌躺在床上盖着龙纹织锦,织锦四角被金锥钉在床上,紧紧压在他的身上,看似是被子,实则更像一张网。 厚帐外盘膝坐着四人,司刑司库在前,奉坛被从界山召了回来,太珩补了元殊的位置,随着四人齐齐抬手,掌中涌出四道耀眼灵流,悉数涌向帐内昏睡未醒的帝后。 先前帝尊与帝后双修,裂魂为帝后修补神魂残缺,而后帝尊又祭出一半心头血哺与帝后,两厢叠加,几位长老皆无法判断,帝后醒来之后会不会妖化。 太珩想得更深,帝尊行事太过偏执根本不听劝,万一那神木是趁机报仇欺骗帝尊呢?! 神木与老帝尊之间的纠葛恩怨,太珩相当清楚。所以他曾经才总想着将神木鞭从青阳那里讨回来,对神木鞭晓之以理,希望这灵物能抛开狭隘,重归大道。 可惜青阳总以借口躲着他这个兄长,直至青阳身死魂消的那一刻,太珩也没能实现这个念头。 如此不得已的境况下,太珩才不得不祭出龙族神器镇妖网,这神器万年未曾用过,没想到第一次用,居然是用在帝后身上。 叶仙历经百般磨难还能道心坚定,凭的便是千年修行,与帝尊的神魂结合之后虽未生出异常,但真龙一族的心头血不同,尤以帝尊本体妖身带着难以消除的妖煞。万一这妖煞与心头血一同过到了帝后身上,后果着实令人担忧! 随着灵流催动,钉在龙纹织锦四角的金锥剧烈颤动,隐然生出松动迹象,帐外四人半分不敢掉以轻心,稳住神魂,再次催动极强灵流涌入帐内! 殿外传来抚月青溪与阿迈阿忘的阻拦声,伴随着闻渊帝的咆哮叱喝,太珩额角生汗,不等那滴汗珠坠下,殿门被一掌扇飞半扇,两道身影旋即飞跌进来! 奉坛好险稳不住心神,接召之后他特意将抚月青溪也带了过来,就是担心只凭阿迈阿忘拦不住暴怒的帝尊,眼下可好,先被打得滚进来的便是他的宝贝徒弟青溪,不用看都知道,抚月必然也伤得不轻! 青溪与抚月一人抱着帝尊的一条腿,阿忘与阿迈拦在帝尊身前,闻渊一头墨发飞扬而起,金色龙角熠熠生辉,那双竖瞳更是蕴含着极其危险的眼神—— “太珩!你真以为本座不会剥了你的龙鳞吗?!将本座的阿谌还回来!你还敢对阿谌用镇妖网——阿谌若有个好歹——本座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司刑司库以及奉坛没见过帝尊这般动怒,相继缩了缩脖子,太珩抬手,他们三人尽管内心无比惧怕,还是跟着凝神聚灵,强大灵流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伴随闻渊帝吼的那声「住手」,蓦然涌入帐内! 殊料本就有些松动的金锥非但没被钉紧。反而被无形之力全部拔除,只听四声钝响,那四枚金锥凿穿床顶依然去势不减,直直将命途多舛的舒和殿殿顶,捅了四个窟窿! 随着金锥终于失去劲力落下,太珩与三位长老连忙撤身缩脚,只闻叮叮叮叮四声,四枚金锥齐齐刺入他们方才所在位置。 闻渊顾不上收拾几人,疾步过去一把掀开厚帐,眼尾只瞧见一尾肉色,便被那镇妖网糊在脸上…… 太珩与三位长老内心惊呼吾命休矣,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帝尊被镇妖网兜住,后仰而倒,不消片刻,变成一条对着他们张牙舞爪的小金龙。 青溪捧脸轻呼,“抚月——帝尊好小呐!” 缩成小金龙的闻渊帝不张牙舞爪了,眯着瞳仁儿盯抚月,你最好祈祷本座这辈子都这么小,否则—— 呵!呵!呵! 抚月扶额哀叹,横竖这顿胖揍跑不掉,他媳妇闯的祸自然由他来背,有账不怕算么,来日账来日算,抚月抱起青溪,转身就跑。 阿迈知道此地不善,比葫芦画瓢,扣着阿忘原地起飘,一霎飘远。 三位长老也想跑,一来不敢,二来腿软,脑瓜耷拉着站在一边,静待帝尊发落。 太珩摇头哀叹,终于是要他自己来承下所有…… 就在太珩俯身要将帝尊抱起来的时候,厚帐忽而从内掀开,墨发披垂的人坐了起来,胸腹肩头伤处先是结痂,紧跟着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肌肤若瓷,平滑如昔,半点疤痕都没留。 太珩与三位长老仰头移开目光,帝后没穿衣裳。虽说那头浓密长发将身子遮得七七八八,但他们丝毫不怀疑,他们敢再多看一眼,真的会被帝尊捉去剥鳞抽筋。 太珩觉得有些不对劲,帝后那头长发是不是有点太长了,难道帝后变成了……发妖? “叔父看了上万年日升月落,可曾见过这世上有什么,发妖?” 太珩被那声叔父叫得肝儿颤,这嗓音真是宛如天籁,空灵悦耳。 随着响指声落,盖在闻渊帝身上的镇妖网飘起,半空化为一套合体衣衫,随着素手轻抬,指尖轻勾,那衣衫转瞬穿戴整齐,极长曳地发丝被龙头簪挽了起来。 碎发拂眸而过,眸底隐生灵光,一闪即逝。 俯身将那条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小金龙抱了起来,顺势放在肩头,撩起碎发点着颈后,清音慢道:“给帝尊一盏茶的工夫自行吃饱。” 小金龙趴着没动,看呆了。 对方眼眸慢转,眉峰微挑,“连阿迈都会自行吃饱,帝尊这么大了,都五千多岁了,还等着我来喂你不成?” 两指微凝,后颈细白肌肤当即破了一道口子,“给我吃干净它,敢剩一口,我便拔光你先前被那个冒牌货碰过的所有龙鳞。” 语声微顿,再道:“吃饱记得给我舔干净。” 瞧见阿谌后颈溢出血丝,闻渊帝这才回神,连忙游走过去将那些血迹卷入口中,只吞了一口便恢复人形,尝到阿谌的滋味便不舍得松口,妥妥吃了个半饱。 肚子吃饱,心里更饿,想啃阿谌,想将阿谌里里外外啃得干干净净! 叶谌被闻渊抚弄啃来啃去激得指尖轻颤,推了推埋在颈侧吮吻的人,“正事要紧。” “阿谌霸气侧漏,阿谌办正事。” 阿谌愈发诱人,他只想「办」阿谌。 太珩与三位长老小心翼翼看向帝后,发现帝后除了头发变长之外,样貌没变…… 就在这时,随着叶谌抬眼回望,太珩几人只觉心漏半拍,只见灯烛映照之下,帝后的瞳仁儿闪过金芒,在那金芒当中,赫然现出一双金色竖瞳! 腰身攀爬上湿滑之物,随着那物探入衣衫,叶谌双手压着床边,撤身仰首,鼻息忽浓,“叔父与几位长老莫怕,我没妖化……” 闻渊扫落床帐,龙尾沿着叶谌腰身缓缓游走,指尖拂着对方眉眼,鼻唇,滑至咽喉那处抚了抚,成功换来阿谌的走调轻喘。 叶谌拂掉闻渊作乱点火的手,咽喉发干,道:“陈千泰舍得离开神木林了没?” 司刑躬身下拜,“禀帝后,三日过去,未曾见到陈千泰露面,吾等隔空查探,也感知不到他的任何气息。” 不知帝尊在帐内对帝后做了什么,只闻一声毫无威力的轻斥,床帐动了动,一只手挣扎着出来,继而被霸道捉住,收回帐中。 叶谌嘶哑着声线,道:“陈千泰启动的地缚法阵一旦破了,便会对他生出反噬,长老们探不到他的气息也是……正常的。” 言辞间说着正常,叶谌脸颊却蒙上不正常潮红,闻渊索取起来简直不分场合,他被翻过去压住,后颈落下闻渊湿乎乎的深吻,双腔被占,看来今日无法与叔父以及几位长老好生议事了。 太珩等了片刻没再听到帝后语声,轻轻对其他三人摆了摆手,四人轻步离去的脚步声,被床榻摇晃的动静取代。 听到殿门闭合动静,叶谌转守为攻,一把扣住闻渊后颈将人拉开,“连阿迈都能认出那个不是我,你认不出来?” 闻渊知道阿谌会跟他翻旧账,当时的担心与心疼加倍反噬急扑而来,他将叶谌用力拍在床边,冷声喝道:“本座当然认得出来!但阿谌呢?!你就由着被伤被刺——” 叶谌忽而笑了,抚着闻渊发顶,脸颊贴向对方颈侧,“因为我知道,帝尊在,帝尊会护着我,由着我任性。那是孕育出帝尊的神木林,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那神木还回去,他趁机伤我刺我,我不怪他,权当我还了他的养育教导之恩。” 闻渊心疼不已的搂着阿谌,“但你还是信他。” “我当然信。”叶谌低眸看向胸腹,低声笑道:“他若真想杀我,第一剑便会斩掉我的头,继而带着我的头来见帝尊,趁帝尊心头大恸神魂不稳的境况下,达到他那不为人知的目的。” “我的肉身固然疼,他的心也不会干净。” “下次再见,若他能给出我一个答案,他便还是我的师尊。” “如若不然,那他便是我的敌人。” 闻渊倾身将阿谌压回床边,“是我们的敌人才对。” 叶谌任闻渊予取予求,纵情仰首喘息—— 对,是我们的敌人。 日出日斜,月升月落,殿内动静时有时无,足足七日后,殿内长明灯终于熄去,天际现出瑰丽长虹。 太珩抚须而笑,自古祸福相依,看来用不了多久,界山便该热闹了。 不知帝尊的第一个孩儿会是何等样貌,真是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