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子一次让你亲个够！

叶谌拍打门板的手逐渐脱力，掌中遍布血痕。无论他如何呼喊，外面全无丝毫回应，仿佛天地间，只剩他自己。 叶谌咬破指尖压在眉心，试图以血为媒，呼唤藏在心魂深处的那片逆鳞。 经过多次尝试，哪怕手指被咬得血肉模糊。但心魂深处的逆鳞不仅没有回应，叶谌甚至感觉不到逆鳞的存在。 灵力无法运转，就在叶谌决定用苍鸾剑刺破胸膛取心头血之际，耳畔忽而传来叹声，尽管只有一声，仍令叶谌原地震愣！ 这叹息声不是闻渊父帝的，这叹声他简直太熟悉了。尽管已过数百年，仍让他一霎便听了出来！ “师尊……师尊是你吗？！师尊——” 桌上灯烛幽燃，火苗上下窜动，随着叶谌的疾呼，那扇无论如何拍打，乃至提剑去砍也纹丝不动的房门，忽而开了。 叶谌因心情激荡所以没留神，顺着惯性踉跄数步摔了出去，抬眼瞧见记忆中的逐月靴与淡紫色法袍衣摆，他下意识伸出手去。 有感摸到的乃是实物，叶谌旋即抬头，他的师尊容颜如昔，低眸与他对望之间，墨发披垂而下，遮住了大半面容。 叶谌被扶了起来，细看对方五官，那眉眼间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极淡的忧伤。 叶谌只觉面前的师尊无比真实。尤其师尊的眼神是万万模仿不出来的，更别提那双黝黑瞳仁儿当中，清晰的印着他的身影。 “师尊……” 叶谌恍惚间将师尊搂住，泪迹被对方轻轻抹去，那只手带着有别于常人的冰冷。 “为什么？” 叶谌定住心神，问了包含诸多意味的三个字—— 师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分明还在，却要隐匿数百年气息不与他相见； 为什么要做出一副渡劫失败而死的假象…… 为什么抛下他不管！ 叶谌问出那三个字，随着师尊抬手抚向他的后颈，他眸中的神采寂灭，平静无波。 那只冰冷的手轻拢叶谌后颈，旋即用力一扣！ 叶谌意识骤失，手中苍鸾剑掉落，被一股无形之力接住。 身躯隐入黑色宽大斗篷，桓悦好似隐身般顷刻不见，只闻悦耳语声从斗篷中飘落，“袁门主真是什么都想要，那苍鸾剑与叶谌订过血契，它认主的。” 就观叶谌失去意识，袁丰这才敢现出神魂本体，毕恭毕敬将苍鸾剑托高，道：“仙尊教训得是，是弟子眼界太窄。” 桓悦不吃这一套，袁丰何止眼界太窄。若非这人与陈千泰不堪大用又过于急进，他何须这么快便现出本体，引叶谌自投罗网。 本不该这么快与叶谌相见的…… 袖中乾坤镜掉了出来，在地上咕噜噜滚动几下直立而起，镜中现出一张惨白鬼脸，高声喝道：“你有本事关老子一辈子！你有本事一辈子隐形！桓——悦——老——鬼——你敢伤叶仙一根头发——老子绝不放过你！” “尊主还是想不起来我的本名，我跟尊主说过，我姓谢，桓悦这个名号只是曾用在蓬莱这处的……别再叫了。” 幽冥被锁在乾坤镜中，哐哐哐用头不断冲撞着镜面想要破镜而出，听见桓悦的话，冷笑道：“老子就爱叫你桓悦，咋地？这名号是让你觉得羞耻，还是总会让你觉得对不起叶仙对你数百年的思念？亏他曾经不惜神魂离体也要去鬼府找我帮忙寻你的残魂！你对得起他叫你的一声「师尊」吗？！有本事你报出自己的大名给老子听听！让老子——诶诶！沃日——你他爹的不要亲过来呦！” 叶谌被桓悦一道带入乾坤镜中，就那么被抛在一旁，桓悦掀开斗篷露出真容，悲悯与诡笑同时出现在这张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幽冥被抓着头发跑不掉，随着被提高，两人对望，“尊主想不起来往事，无妨，我提醒你一下，我脾气不大好。所以，要么尊主乖乖给我亲，要么，我可以考虑拿叶谌来打牙祭，想来他的肉应该挺好吃的。” 幽冥急中生智，脱口而出喷道：“你这亲来亲去的也干不了别的你不干着急嘛？咱们打个商量，你别对我这没滋没味的死人头存什么念想，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人间的销金窝！那里的小情儿身段娇软得很，且比我和叶仙有意思多了！” 桓悦听完，半晌没动，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幽冥，直将幽冥盯得心底毛乎乎的…… “销金窝，小情儿，身段娇软得很，这么说，尊主曾经流落人间的时候去过——感？受？过？” 这话音听着就不善，就在幽冥觉得实有必要跟对方解释清楚他直至今日依然是处子之身这件事，只听乾坤镜虚无之处传来爆裂动静，紧跟着什么物事从上方掉了下来。 那是一具尸身，无头尸身！ 幽冥瞧见那躯干，恐惧感从神魂深处席卷而来。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摆脱不掉揪着他头发的那只手，眼睁睁看着对方将他的头往那具尸身上一放，严丝合缝。 随着桓悦指尖顺着尸身颈部一抹，幽冥连忙大叫道：“别随便给老子找个玩意儿当身体！你要亲就亲！我不要安在别人的躯干上！你这个——” 桓悦笑着将幽冥与那躯干分开，双手将其托高，将幽冥喷他的「疯子」二字，尽数含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餍足的舔了舔唇稍，桓悦总算舍得松开幽冥，任对方悬飞着去呼唤叶谌。 “你叫不醒他的，即便能叫醒，你猜叶谌若知道他心心念念惦记的师尊原是我这种疯子，他会不会神魂震荡之间疯了，或顷刻爆体而亡？” 这回说完，桓悦自如穿镜而出，幽冥紧跟着便想一起出去，结果被那镜面弹了回来，俯冲的力气有多大，反弹的力道就有多重！ 幽冥被撞得晕头转向，原地飘了好一会儿才定住神识，他刚刚似乎撞到了什么，软软的…… 随着视线往下看，幽冥怼上了一双无波眼眸，叶谌醒了。 幽冥飞近，“那个……叶仙，你听我解释哦。” “得见鬼主无碍，我便放心了。” 叶谌没坐起来，就那么躺在石阶上，眼神看着上方虚无之处，一动不动。 幽冥想起刚才从上方掉落的躯干，跟着仰头往上看，这一看不得了，只见虚无高处密密麻麻的全是棺木，想来听见的爆裂动静便是其中一具棺木碎裂，所以躯干才会直直掉落。 这么多棺木里的尸身都是谁？ “是曾经拜入紫薇山的那些弟子。”叶谌甚至细细数了一遍，“基本都在这里了，不在的那些，应该早前就死了。” 叶谌的冷静令幽冥觉得不安，“诶诶，叶仙，你还好嘛？” “不好。”叶谌坐起身来按了按额头，衣袖与碎发遮住了眼神，随后语声带着鼻音，“鬼主可知，青溪的具体出生年岁？” 幽冥不知叶谌为何忽然问这个，听其鼻音不对也没过去看，横竖轮不到他来关心叶仙，“具体年岁不清楚，六七百岁该是有的。” “六七百岁……”叶谌愈发浓重的鼻音带着笑，自语般道：“那便难怪我数百年来也寻不到师尊的气息。” 幽冥想说什么的时候，叶谌忽而抬起了头，眸底通红，语声无比坚定，“我需要鬼主帮我一个忙，没有报酬的那种。” 幽冥这会儿压根不在乎什么报酬说法，“但凡叶仙需要，让我干什么都行。” 叶谌没说话，伸手指着悬浮在虚空之处的鎏金镜面，挡住它。 幽冥以为叶仙有办法破镜而出。旋即飞向那鎏金镜面，恰逢桓悦在镜外低眸对视，幽冥生怕帮不上叶仙的忙还会进一步激怒桓悦，眼睛一闭，嘴巴一噘—— 你不是就爱亲老子嘛？ 老子豁出去了，这回给你亲个够！ 殊料就在桓悦受了蛊惑贴近乾坤镜之际，镜面忽而从中裂开一道缝隙。与此同时，幽冥听见利器入肉动静，一霎回眸，“叶仙！” 龙头簪被鲜血染红，叶谌唇角溢出血丝，双手握紧簪顶龙首，手腕发力，一举将自己的胸膛捅了个对穿！ 血色如泼墨般挥洒而下，凡被鲜血喷溅之处，滋滋冒起阵阵白烟，叶谌俯身剧烈喘息，示意幽冥别管外面如何，靠近他一些。 幽冥半点不敢犹豫，迅速飞了过去，叶谌伸出沾满鲜血的手贴在幽冥额前，慢念：“玄天秘法急召，借天地之精，聚灵——” 幽冥只觉神魂被强硬灌入强大灵流，第一次领教到坤泽之力的玄妙。但比起叶谌给他的，他还是更喜欢自己的鬼气。 此间这么多棺材，不用白不用！ 幽冥仰首利啸，唇角微张，随着吐纳，只见众多棺木中攀爬出黑色丝线般的物事，迅速涌入幽冥口中。 叶谌凑着幽冥吞食鬼气的光景，步履蹒跚来到那面裂开缝隙的鎏金镜面前，在桓悦又用那种悲悯眼神对望他的时候，叶谌眸色极冷，伸手按在镜面上，狠狠一划—— “别拿我师尊才会用的眼神盯着我看，我会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