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得见闻渊父帝【捉虫】

暖阳轻撩叶谌脸颊，不知哪里来的露水滴到眼皮上，叶谌睁开眼睛，只见面前及腰绿植延伸到视线不可及之处，除此之外，此间已到白天。 他何时睡过去的…… 不对，叶谌记得上一刻刚和帝尊进了神木林，当时正值黑夜，身周景致也全然不对！ 难道这里又是某人缔造的幻境？ 叶谌凝声唤道：“帝尊——闻渊——” 声线传出老远，天地间，仅余他的回声。 随着后退戒备，叶谌察觉头顶罩下一片阴影。旋即转身，可眼前除了一排突兀出现的极高木墙之外，什么都没。 这木墙的高度居然足以遮蔽阳光…… 叶谌御风而起，顺着木墙飞高，劲风撕扯衣摆，猎猎作响。 “苍鸾！” 凤鸣撩空，火凤化剑，载着叶谌疾冲而上。尽管速度变快，眼前依然只有那道木墙。 脚下绿植逐渐化作绿洲，叶谌在高空四下看过。除了这绿洲与眼前阻隔他视线的木墙之外，其余全是水。 帝尊寻不到他必会着急，再加上身侧还有仙门百家那些庸才碍眼，帝尊若是发火，后果不堪设想！ 叶谌心底焦急，御剑速度再次变快，他不信这木墙能纵贯天地！ 身边渐笼浮云，叶谌也不确定他到底飞了多高，只觉头顶上方落下的露水越来越密集，发丝与衣裳都被浸透。 又飞了约有一盏茶光景，叶谌迎面被阴影笼罩，速度太快，加上心底着急，露水恰好落入眼底，叶谌闭眼的一霎只觉撞到了什么，跟着身子一歪，从苍鸾剑上坠落。 叶谌凝聚灵力想阻止下坠，但腑内居然空空如也，半分灵力也聚不起来！ 就在叶谌以为自己会直直摔下的时候，背脊忽而砸中温软之处，他顾不上回望落到了什么地方，偏头而避，苍鸾剑贴着他的颈侧，直直刺入身下之处。 真是好险，再偏毫厘，他便会被自己的本命剑，刺穿咽喉！ “苍鸾？” 本命剑不仅没有回应，苍鸾也没现出本体。 叶谌坐起身来，发现所落之处生满极厚青苔，视线往上，枝繁叶茂，他居然落到了一截树干上。 叶谌顺着再往上看，发现他刚刚撞到的，乃是这棵树横生而出的枯枝。 这树也未免太高大了些…… 难道他先前看到的木墙，实则乃是这棵树的躯干？ 叶谌小心往下看，暗道果然，他将苍鸾剑拔出，只见剑尖那处沾了些绿色浆液，气味有些熟悉。 叶谌凝聚不了灵力，只能顺着这截树干往前走，越走光线越暗，直至走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之处才到尽头，他停步而望，面前出现一间简陋树屋。 “请问……有人么？” 树屋中没人回应，就在叶谌想转身搜寻他处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声轻叹。 叶谌迅速回身，“谁在哪里？！出来！” 四下没有回应，那叹声又起，似是从那树屋中传出来的，随着叹息声落，树屋中燃起灯烛。 叶谌犹豫片刻，放轻脚步靠近，树屋开有小窗，他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非礼勿视，俯身猫腰靠近，透过小窗，看了过去。 只一眼，叶谌便眼神凝滞，好险叫出「帝尊」二字！ 树屋中陈设简单，桌旁坐着身量极高身着墨色鎏金衣的男子，五官虽与闻渊有些相似，同样生有金色竖瞳，但年纪明显不对。 这男子瞧着更成熟些，眼角带着岁月痕迹。 叶谌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尝试唤道：“请问……尊驾识得闻渊帝么？” 那男子就跟没听到叶谌的话语一般，眼神停在木桌上摆着的物事，再次溢出一声长叹。 “若非那些修士大举来犯，本座也不会考虑带着众多生灵迁徙到别处，他们能来第一次，便会来第二次。” 语落，桌上摆着的物事直立而起，叶谌这便看清了，那物事，乃是神木鞭。 “你到底是为了神木林中的生灵还是为了你那宝贝儿子——你自己心里清楚！” “闻渊乃是乾元炉鼎——他生来就该待在这里！” 那男子没有言语，眼中布满悲伤，叶谌看着看着，眸中不觉流下泪来…… 这神木鞭所说的话，与袁丰所说的太像了。 袁丰说他生来便该属于蓬莱大陆…… 那男子抚了抚神木鞭，看着掌中收起毛刺贪恋蹭着他的物事，沉声道：“你无辜被砍，难免沾染戾气，本座究竟是为了阿渊还是为了神木林的生灵，你且拭目以待便是。” 神木鞭闻言跳出那男子掌心，迎风疯涨，树屋被穿透，叶谌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胸口被神木鞭的木刺穿过。但他并不觉得疼，衣裳没破，一滴血都没留。 树屋中传出冷喝—— “帝尊少拿这些话来骗我！帝尊如今已登顶大乘——用不了多久便会飞升成仙——逍遥九重天！” 叶谌听了这话，无比确定那五官与闻渊生得极像的男子，正是闻渊的父帝！ 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闪过心底，不等叶谌多想其他，只见闻渊父帝将神木鞭一把扣住，慢道：“本座从不稀罕飞升成仙，待那日到来，本座会将神魂祭入天地丹炉，龙骨便可化为你们的新家园。届时你要乖乖听阿渊的话，替本座看着阿渊长大。” 神木鞭慌忙探出藤枝将闻渊父帝搂住，“帝尊不会撇下我们的……我不要新家园！我只要帝尊！你敢将我撇给闻渊小儿——我必会绞死他！” “那本座便将你交给青阳。”闻渊父帝笑得促狭，“青阳是什么脾气，你比我清楚。” “我不要——帝尊别撇下我们！” 任由神木鞭呼喝，叶谌只见闻渊父帝指尖凝出极强灵流将神木鞭收入神识，“本座做出的决定，容不得任何人拒绝。” 叶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脑中那个可怕的念头已经得到印证，闻渊的父帝极有可能并未成仙，神魂就在天地丹炉当中！ 他要尽快离开这里，将这个消息告诉闻渊！ 可当叶谌转身，眼神再次停滞，只见不远处跑来一个小人儿，因脚步过快，走几步便会被过长发丝绊倒。 那小人儿的五官，叶谌无比熟悉。 泪迹划过唇角，叶谌抿唇轻唤：“阿渊……” 对方看不见叶谌，径自进了树屋，扯着那男子的衣袖晃了晃，急道：“我感知到神木这里有父帝的龙息！是不是那些仙门百家又杀过来了！” “不，阿渊什么都没感知到，阿渊今日……根本没来过这里。” 随着闻渊被父帝按住额头，叶谌跟着用力闭了一下眼睛，闻渊的这段记忆，原是被其父帝抹去。 叶谌睁开眼睛看着闻渊被抱走，跟着便想追过去，便在这时，他只觉胸口极热，眉心跟着散出极强神识，被熟悉的龙涎香包围，叶谌疾呼道：“帝尊！是你吗？！你在吗？！” 可四周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眼前闻渊父帝的身影快看不见了，叶谌顾不上悲伤急追而去。可当距离还有一丈之际，叶谌只觉撞到了无形之墙，立时被弹回树屋门前！ 叶谌尝试走出两步，再次被弹了回来，这次直直将他弹回树屋当中，随着木门砰地一声关上，叶谌用力捶打木门，外间毫无回应。 与此同时，闻渊正疯了般搜寻阿谌踪迹—— 阿迈奔行脚步越来越快，不时停下细嗅，刚要依方位再次放腿飞奔，闻渊帝忽将阿迈抱起。 他的阿谌已经失踪了起码一炷香光景。就算在林中没遇到攻击，但那些仙门百家看着叶谌的眼神是个什么意味，闻渊半点不敢往下想！ 以神识与阿迈相通，闻渊跟随对方指示，迅疾而飞，司刑与阿忘渐渐被甩下一段距离。 就在闻渊飞至一片荒芜所在，阿迈忽而示意他停下，竖起鼻子嗅了片刻，脑瓜一歪，奇怪，叶仙的气息怎么在这里断了？ 闻渊刚要催促阿迈继续嗅，忽然听到枯丛后方传出极低轻音—— “帝尊……帝尊救我……” 这声音是阿谌的！ 闻渊将阿迈扔到一旁，拂开枯叶。果然瞧见阿谌面色苍白唇角挂血，瞧见他之后，眸底含泪的伸出一只手，“帝尊！我好疼……” 闻渊下意识握住阿谌的手，刚要将人抱起来，阿迈快步跑过来咬住闻渊的衣摆，拼命摇头，这不是叶仙呐！ 尽管有一丝气息比较像，长得更是一模一样。但阿迈可以确定，面前这人绝不是叶谌！ 闻渊懒得分析阿迈用意，一脚将其踢开，俯身将阿谌抱了起来，“伤哪里了，谁伤的阿谌？！” 叶谌撩开发丝露出纤细脖颈，“那些人趁帝尊不在我身边便偷袭我，我拼命躲避，还是被刺伤了。” 闻渊看着阿谌颈侧剑痕，金色竖瞳微凝，“除了陈千泰之外，还有谁动手了？” 叶谌搂住闻渊帝，指尖轻蹭对方后颈肌肤，“我好疼么……帝尊救我……” 闻渊低眸看着对方，“阿谌想本座怎么救你？” “就……就和先前一样么……” 叶谌似害羞一般将脸颊贴至闻渊颈侧，“帝尊……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