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地之誓在前，谁先动手，谁死！

丹霞盈天，银蛟驾车，逐月而行。 车内，闻渊摆开两条大长腿随性坐在厚毯上，不时喂给叶谌一口灵果。 指尖上粘着果浆，闻渊不用说，他的阿谌必会羞红了脸，倾身吮干净。 闻渊心情大好，抚着叶谌的手，“这套丹霞流仙衣，最配阿谌。” 叶谌摊手，广袖平开，袖角缀满鸽卵般大小的绯红灵石，随着摆动，发出玎珰脆响。 衣襟上的丹霞与窗外之景交相呼应，叶谌低头看了片刻，诧异道：“它好像会动？” 闻渊笑着点头，“取霞云所制，自然会动，这仙衣看似轻薄如纱，实则可抵元婴期修士的致命一击。” 语落，笑意微淡，闻渊抚过叶谌衣襟，“这是我母后在世之际亲手做的，穿在阿谌身上，真好看。” 叶谌留意看了，衣裳制式不是女款，有可能是闻渊临时让改的。 他咽下觉得这套仙衣过于贵重想换一套的说辞，抚了抚闻渊发顶。 霞光尽褪，暮色四合，闻渊祭出夜明珠悬在车内照明，看来依然不打算下去。 叶谌探身往外看，只见司空山半空灵流渐增，不少人御剑而起，多数人顾忌着车中坐着妖帝，故而不敢轻易散出神识靠近。 但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随着叶谌探身，几名修士刚想抬眼张望，只觉脚下的本命剑忽而不听使唤，带着他们直直落入司空山密丛深处。 夜风中，隐约划过几声惊呼。 闻渊侧卧，拍了拍身前厚毯，待叶谌过去，他将人搂住，低语道：“仙门百家中，有人快沉不住气了。” 叶谌虽不喜阴谋倾轧这些，但他懂，“不过只是一些低阶弟子好奇罢了，袁丰与陈千泰最多传音训斥几句，这般将弟子直接打下去……” 袁丰与陈千泰这么做不是对弟子严厉，而是觉得丢了面子，却又不敢对帝尊如何，只能拿门中低阶弟子出气。 闻渊语声一转，“叶仙不觉得本座行事不厚道？” 叶谌纳闷抬起头，“帝尊哪里不厚道？” 帝尊最厚道了。 神木林的事，若换成他来，他才不会采取这么迂回的办法想着换个身份潜入司空山去查探，他会直接找上陈千泰。 要么说出个所以然来，要么，大家拔剑相待。 会钻天道的空子又如何？ 大道在前，除恶务尽，残害无辜的货色，必须用剑戳几个窟窿，留口气拖到那些枉死的妖灵墓前，磕头认错之后，再将其诛之。 这般做才算因果已了业障已清。至于能不能进入轮回道，投胎是当畜生还是别的，自有天道来定。 闻渊将叶谌的心语悉数听完，评价道：“人修的规矩，真是麻烦又琐碎。” 远不如妖界简单，若行恶事，一口吃掉，再不然便碾碎妖丹，身死魂消。 袁丰与陈千泰如何想，会否沉不住气，叶谌并不关心，与闻渊双修之后，他只觉愈发想贴着对方，内心还带着某些难以启齿的渴望。 清心寡欲将近一千年，叶谌自问道心坚定，从未有过任何念头，被闻渊刚带往妖界的那些日子，他对闻渊的触碰还十分抗拒。 不可否认，闻渊待他极好，四位长老虽接触不多，但也对他爱护有加。 但仅凭这些，只能让他对闻渊生出好感，绝不会让他产生妒念的同时，还总下意识的想跟对方再近一些，更近一些…… 恨不得贴得紧紧的。 耳畔传来一声响指，叶谌回神抬眼，眸中还带着未消退的疑惑神色，察觉闻渊眼神微冷，叶谌俯身靠近摸了摸对方发顶。 “帝尊不必将袁丰这类人放在心上，他们固然会钻天道的空子。但他们再也骗不了我，我会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 闻渊才不会将仙门百家放在心上，抚过叶谌下颌，尚未多体会一番暖玉般的温润触感，只见叶谌将眼睛闭上了。 帝尊摸摸，那是不是还要亲亲…… 借着触碰窥探到叶谌心语，这么好的机会。按理说闻渊早该亲上去了，但他坐着没动，松开了叶谌。 方才还说着要让仙门百家付出代价的阿谌，转瞬便因为他的触碰变得乖顺，还主动闭上眼睛等着被亲，这样的阿谌无疑是闻渊喜欢的。 但在喜欢的同时，也带着隐忧。 “阿谌真的相信我吗？” 闻渊的话让叶谌变得紧张，心中莫名想起流传已久的大忌—— 人妖殊途。 他除了知道帝尊待他好之外，对帝尊以及整个妖界的为人处世包括过往，半点都不了解。 “我信的。” 叶谌觉得帝尊这会儿不想被摸摸发顶，便勾住了对方的手指。 过于谨慎的举动令闻渊皱眉，他搂着叶谌的腰将人拉近，那股愈发浓郁的莲香气息总干扰他的心，手中力度便跟着失了分寸。 叶谌的腰窝被掐得凹陷，他低头咬着下唇忍着那股疼，闻渊愈发不喜叶谌这般小心翼翼的与他相处，伸手捏开对方唇角，轻斥道：“不许咬自己的嘴巴。” 这副软唇，只能给他亲。 闻渊吻住叶谌，卷过对方下唇齿痕，将人搂在怀中安抚，“阿谌身为坤泽之体，又是阴阳炉鼎，四方妖界皆知，蓬莱这处用不了多久也会知道，甚至某些人已经知道了。” 叶谌没言语，静待帝尊后续。 传音玉牌这时亮起，闻渊将玉牌抛到一边，隔着一段距离，也能听见太珩仙君从中传出的怒吼—— “阿渊！你要将自己的乾元炉鼎之体曝得人尽皆知吗？！你忘了你父帝当初都经历了什么吗？！胡闹！” 叶谌听完，蓦然抬眼，“帝尊这么做……” 闻渊打断叶谌，瞥向那枚玉牌，对太珩道：“我以半副妖身与阿谌行双修之事，界山灵光四溢，就算我不说，蓬莱也会有所感应。比起阿谌，我才是仙门修士梦寐以求的至宝。毕竟得我一滴血，便能助寻常炼气期的修士直接结丹。” 冷笑之间，闻渊语声忽沉，“若能在我活着的时候斩掉我的龙角炼丹服用，再辅以我半身真龙之血，几可令化神期修士，白日飞升成仙。” 太珩破口大骂道：“我去他爹的白日飞升成仙！谁敢斩掉你的龙角抽走你的半身龙血——老子跟他拼命！” “阿渊你别乱来，让叔父出面去怼那些仙门百家——” 太珩的话没说完，闻渊凝指将传音玉牌碾碎，吼得他耳朵都是疼的，太珩叔父年纪大了，好生坐守泽被山便是。 不提太珩在那边气得七窍生烟，闻渊看着叶谌，慢道：“有我在前，袁丰那类人便别想惦记阿谌。凑着这个机会，让仙门百家将所有的债一次还完，然后我带着阿谌，回界山完婚。” 幽冥尽管一直不靠谱，但有句话说得很对—— 必要的时候，就该对仙门百家以至尊强者的身份施压。 谈什么天道，在妖界，谁强，谁便是天道！ “阿谌这次要信我，不可再乱来，知道么？” 也别再这么小心翼翼的和他相处，他不吃人的。 马车倏然震荡，闻渊将叶谌抱住避免磕碰，回望窗外不知何时涌过来的浓云，眸底闪过冷笑。 某些时候，叔父太多，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此间有高阶飞行器所护，故而闻渊与叶谌没受到什么影响。但那些御剑升空的仙门百家弟子就没那么好受了！ 朔风惊云，庞大妖息弥漫，群星失辉，银霜皎月渐次染上诡异殷红，青色巨龙从妖云中探出硕大龙首，金色竖瞳紧盯银蛟所驾的马车，震耳欲聋的语声，裂风而至—— “帝尊觅得良人，吾青龙一族本该送上祝福。但若帝尊身边的那个良人乃是被人有心安排的呢？！” “帝尊的乾元龙息无比珍贵！断不能被人修染指！” 闻渊散出神识罩住马车与银蛟，将那吼声带来的音波震荡降到最低，他先前让元殊传讯四方妖界，便是有意要试探一下，看看青阳会不会上钩。 青阳的出现，足以令闻渊彻底心冷！ 叶谌面色沉静，看着闻渊，“我不是什么人指使来接近帝尊的。” 闻渊收起马车与银蛟，搂着叶谌由半空落下，细心整好叶谌鬓发，闻渊帝笑着摇头，慢道：“某些货色天生嘴巴与泄处长反，动辄张嘴放屁，那里太臭了，月亮都被熏得变色，阿谌不必理会。” 这语声不大，胜在以神识散出。无论青阳还是随后而至的朱雀与白虎以及玄武一族的族长皆听得见，仙门百家所有弟子自然也听得见。 袁丰对陈千泰瞥了个眼神，本来他还在担心妖帝亲临会搞出什么麻烦，如今看来，妖界内部这是要起内讧。 此番简直连老天都在帮他们，静观其变便是。 袁丰固然这般想，只待他好整以暇就这么一抬眼，当即怼上半空中青阳的硕大龙首。 “就是这些修仙者将所谓的叶仙送给帝尊的！什么叶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别管那妖龙为何这么说，袁丰着实不能再保持淡定，出言道：“叶谌犯了大错，故被逐出蓬莱送给妖帝，因此，当世确实不存在什么叶仙。” 仙门百家齐聚，其中不乏大能，就算这话会激怒妖帝又如何？ 天地之誓在前，谁先动手，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