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玉颈生香，勾人心魄

银月攀升，树影婆娑，镌刻着宝相合花纹路的硕大青砖一路延伸到内殿寝帐前，一只腕骨细瘦的手垂在墨色帐外。 两条须灵晃动着靠近，轻轻蹭了上去，这回不是占叶谌的便宜，纯粹是想安抚。 那只手动了一下，帐内有声唤道：“琢音？” 闻渊走到雨泽殿前，脚步放缓，他记得叶谌当年孑然一身，身边连个侍童都没，这琢音是哪个？ 须灵瞧见本体主人，下意识晃动，闻渊帝伸手指着那俩玩意儿，敢嘤一声，本座就祭出三昧真火烤了你们给叶谌补身。 两条须灵不搭理那个要烤它们的主人，触角同时搭上叶谌戴着的纳戒，闻渊散出神识跟着探了过去。 只见纳戒小世界中一只浑身雪白的灵猫似感知到了什么，对着灰色虚空之处哑着嗓子喵喵叫。 看来是这只白色灵猫名叫琢音。 须灵收回触角，歪着上半身像是思考，片刻后两条须灵交织旋转，化形成了一只……黑猫。 闻渊帝简直没眼看，纳戒中那只灵猫是白的！ 黑色灵猫毛色油亮，对着本体主人弓起背脊，尾巴扫到叶谌的手，被叶谌轻轻拂了一下，灵猫顿时舒服得眯起眼睛。 本体共感传来，闻渊帝跟着被抚得眯起眼睛。 帐内传来几声低咳，闻渊迅速收起周身妖煞走到殿内暗处，期间对须灵所化的灵猫瞥了个警告眼神，敢出卖本座，烤了你。 灵猫金色竖瞳收缩成针，回了个鄙夷眼神，有本事你别躲。 叶谌掀开寝帐坐了起来，低眸便瞧见脚边的黑色灵猫，“猫妖？” 灵猫抬起头，琉璃般的金色眼睛格外漂亮，叶谌伸手将灵猫抱了起来，抚了两下脑瓜，“一丝妖气都没，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闻渊被共感抚弄得有些嫉妒，叶谌什么时候也这么抚一抚他的头？ 他且比那两条蠢货好摸得多！ 他的须灵寄生在他这个本体之上，当然一丝妖气都没。 灵猫嗅着叶谌清雅莲香，两爪回抚叶谌胸口，顺势便要去摸腰。 叶谌将那双作妖的爪子捉住，轻轻捏了捏肉垫，“能告诉我，这是哪里么？” 闻渊唇稍微勾，须灵只会化形不会说话，自然回答不了，叶谌快来问本座。 灵猫跳入帐中，从玉枕旁的纳柜中叼出一块墨色令牌，上书三个字，雨泽殿。 怕叶谌不知雨泽殿是什么地方，灵猫伏卧在床，脑瓜往玉枕上一趴，示意这里是妖帝栖息的寝殿。 叶谌看懂了，唇线微抿，轻声道出三个字：“真晦气。” 闻渊：“……” 灵猫：“嘤嘤？” 叶谌垂眸：“嘤？我听琢音都是喵喵。” 灵猫：“叽叽？” 叶谌：“你还是嘤吧。” 叽叽什么的，好怪。 灵猫得到许可，一时猫心大悦，扑到叶谌怀中，“嘤嘤嘤！” 叶仙好软好香好好抱。 闻渊被叶谌不经意叫的那声嘤与喵喵挠得心痒，原来嘤也可以好听，全看谁叫。 须灵那俩玩意儿就算了，难听，还蠢。 又被本体主人嫌弃了，灵猫两爪轻挠叶谌，叶谌轻嘶一声，将灵猫按在怀里，点着脑瓜，斥道：“再顽皮，就把你收进纳戒里和琢音作伴。” 灵猫顿时老实了，闻渊却「老实」不下来，再被叶谌抚弄几下，他的妖气就要收不住了。 一丝极淡的龙涎香透过灵猫颈间传来，叶谌胸口锐痛渐缓，抱着灵猫走到殿门，隔空观月。 “此等月色，是我最后一次看了。”叶谌眼中平寂无波，将灵猫放在地上，俯身轻挠灵猫下颚，“想必你是妖帝放进来的，就由你送我最后一程。不会疼的，别怕，我只取你身上所携带的龙涎香，不会伤着你的。” 温柔的人，温柔的手，悦耳的嗓音，犹如天籁。 须灵正借着幻化的灵猫享受着叶仙的抚弄，蓦然觉得颈间一紧，叶谌不知对它做了什么，待那股颈子被掐住的感觉散去，灵猫抬头，只见叶谌掌中现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赤色圆珠。 珠体透明，可见内里烈焰窜动。 叶谌托着那枚赤色圆珠，最后一寸视线停在皎洁月色。就在他要吞下那枚珠子之际，灵猫体型蓦然变大，矫健身姿若黑色猎豹，飞扑上前将叶谌整个人扑倒！ 赤色圆珠滚落，叶谌顺势看去，那珠子滚到一尾墨色衣摆前，被一脚踏碎。 “本座却不知叶仙这般能耐，能凭本座区区一缕龙涎香，便提取出这么一丸三昧真火。” 闻渊走近叶谌，俯身掐住对方下颚，“不如叶仙来试着亲近本座的真身，说不定能汲取到更多的龙涎香，好让你提取出足以焚灭你神魂的三昧真火。” 叶谌任颌骨被掐，眸中一片死寂。 “很好。”闻渊怒极而笑，“对着一只灵猫尚可有情，对着本座这个救你脱离苦难的人，你不说道一声谢，反倒一心求死。” 闻渊将叶谌抱了起来，叶谌也不挣扎，眼神低垂，“我知妖帝不想娶一个废人，由着我去死，也好全你四方妖界之主的名声。” “你不查清缘由便动用不周封印将本座封印六百年的时候——想过本座四方妖界之主的名声吗？！” 闻渊将叶谌扔到床上，“这会儿叶仙倒是在意起本座的名声，经年你以苍鸾剑削本座龙鳞的时候——可想过会有今日之劫？！” 灵猫跳上床护在叶谌身前，闻渊怒而拂袖，“滚！” 叶谌情急翻身将灵猫护在怀中，闻渊手掌停在半空，到底没舍得打下去，指着叶谌，愤道：“你即便不去找那些欺辱陷害你的仙门百家报仇，那你也该去寻桓悦老鬼的残魂！” 叶谌眸中死气一霎消散，瞪大眼睛回望闻渊，“你能找到我师尊的残魂？！你能找到吗？！” 闻渊帝好不容易找回场子，当即卖了个关子，强迫自己不看叶谌求助的眼神，他仰头看着殿顶，道：“不能。” 希望与失望来得太快太急，叶谌呛咳间喉中涌出鲜血，灵猫急得叫声都走了调，恨不得挠本体主人两爪子！ 闻渊搂住叶谌轻拍，舍不得看人失望，“本座是找不到，但有人能找得到。” 同样的当不会再上第二次，叶谌面色苍白，挣脱闻渊双臂，慢慢躺回榻上，“你走吧，也不要再说找袁丰他们报仇的话，天道循环，他们今日对我做的孽，他日必有报应。” 闻渊俯身凑近叶谌，“他们那般待你，你当真半点怨言都没？” “怨？”叶谌闭上眼睛不看闻渊，“我怨他们，便会跟他们一样，冤冤相报，继而我也会落入天道报应循环当中，与这类人纠缠不清。周而复始，恶性循环，不如一睡万年，就此干干净净。” 闻渊觉得叶谌信奉的天道简直狗屁不通，似袁丰跟陈千泰那种货色，焉配以「天道」二字来论！ “那他们那些弟子呢？”闻渊挑了叶谌一缕发丝细嗅，“你可别跟本座说，你不知道那些弟子到底去哪里了。” “既未死，便终有一日会再出现。” 叶谌将发丝抽走，翻身面朝里而卧。 闻渊盯着叶谌背影看了片刻，上榻将人搂住，凑近那截诱人颈子蹭了两下。 只觉玉颈生香，勾人心魄。 叶谌羞怒之际就要起来，闻渊将人紧紧扣在怀中，金色眸中几欲燃起小火苗，“你身子还不成，我不想伤着你，所以，别动了。” 叶谌后腰被什么物事抵住，当即不挣扎了，咬牙恨道：“堂堂妖帝……” 闻渊将叶谌转过来，“叫夫君，或叫名字，选一个，对着我面对面骂。” 叶谌闭眼，忍无可忍的抬膝撞去，结果没撞到闻渊的关键位置，反而被捉住了脚踝。 “松开。” 语落，另一只脚踝也被捉住，察觉双腿被拉高要叠向胸口位置，闻渊也跟着起身要压过来，叶谌蓦然睁眼，喝道：“闻渊——你滚！” 闻渊细嗅叶谌脚踝，鼻尖蹭着小腿肌肤，大有上攀趋势，“好听，再叫声夫君，我便放了你——” 话没说完，额角便被叶谌扔过来的玉枕拍中。 灵猫笑得捂着肚皮掉到床下，不是想让叶仙抚一抚头么，主人现在如愿了！ 闻渊侧目看着笑得趋向满地打滚的灵猫，放慢语速，道：“叶仙可知，这灵猫——” 叶谌急道：“万物有灵！你别伤它！” 闻渊松开叶谌，任人下床将灵猫抱起护着，那种搂抱方式，犹如叶谌从后搂着他整个人，说不出的温柔舒服。 叶谌有伤，身子虚弱，今夜到此为止。 闻渊坐在床边，拍了拍床榻，道：“睡吧，今夜本座不折腾叶仙，明晨你若好生服药，本座便带你去找那个能查出桓悦残魂的人。” 语声微顿，闻渊挑眉道：“不，他不是人，甚至不是个东西。” 叶谌狐疑看着闻渊，“真的？” 闻渊将人捉到怀里，两指弹飞灵猫，以警告眼神瞥了灵猫一眼不许靠近，低头轻抚叶谌发丝，道：“本座乃妖帝，素不骗人。” “那你，你松开我。”叶谌挣扎两下，浓睫微颤，“让我自己留在这里。” 灵猫飞快摇尾巴，“嘤嘤！” 闻渊暗叹，将叶谌放回床上，灵猫跟着就要扑上床，闻渊伸手捏住灵猫后颈，“你给本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