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衍川道:“现在李黄两家已经在控制消息了?” 暗卫道:“是,不过估计已经来不及了。” 贺衍川这才惬意地喝了口茶,道:“热闹当然要大家一起看才好,去帮李大人黄大人好好宣传宣传,争取明天之内,当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暗卫明白贺衍川的意思,秦党对付他,他拿回人证物证只能说是自保,将李黄两家的事情闹大才是报复手段之一。 “是,属下立马去安排。”暗卫说完便退下了。 “对了。”贺衍川又道:“人证和物证都处理干净,我不希望以后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看见他们。” “属下遵命。” 暗卫一走,书房里又只剩下了贺衍川自己,茶喝多了睡不着,他也只喝了一口就放到了一边去。 外面似乎又开始下雪了,寒风呼呼地刮过窗棂,贺衍川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着外面的响动,脑子却在飞速运转着。 他跟秦党斗了几年,这种他一遍倒地赢的情况,好像还是第一回。 他不仅提前知道了秦党要状告自己,他手底下的人也顺利查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证据的去向,最后解决了问题,还收获了那么大一份礼。 这不止是运气好了,简直像是有人早就为他铺好了路,就等着他走过去一样。 贺衍川睁开眼睛,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看向窗外,一时间思绪万千。 重新回到寝屋,丑时已然过半,贺衍川重新卸下发冠脱了衣服,掀开床帐躺了回去。 沈容到现在也没醒,贺衍川刚躺下没多久,他就自己滚进了他的怀里,还在他胸口蹭了蹭。 贺衍川搂住他,低声笑道:“睡着了也这么乖啊。” 沈容呼吸绵长,睡得正安稳。 贺衍川垂眸,轻轻摸了摸沈容的头发,轻声道:“小容儿,你真是我的小福宝,你一来到我身边,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或许是贺衍川的声音吵到了沈容,他轻轻哼唧了几声,也没醒,只是抱着贺衍川腰的手收得更紧了,还梦呓了,口齿不清地喊了几声川川。 贺衍川摩挲着在沈容额头上落下一吻,道:“好梦,我的小容儿。” 第二天天不亮,于大宝就在外面轻轻扣响了门,今日要早朝,贺衍川得起了。 贺衍川从书房回来以后就一直半梦半醒,没怎么睡好,但他心情却是不错,伺候他穿衣的侍女都看得出来。 丫鬟们还不知道外面的风风雨雨,以为王爷高兴是因为昨夜容主子伺候得好,心里有些羞涩地想,待会儿得叫小厨房熬点汤给容主子补补。 天空雾蒙蒙一片,风刮了一夜未停,直寒进人骨头里去。 贺衍川坐在马车里,想象着未来几天京城将会上演的好戏,唇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百官进殿后,等待皇帝上朝的这段时间里,贺衍川打量了一下文官的那列队伍,秦太傅站在前列,微垂着眼眸,神情淡漠。 李、黄二位官员都不在其中,应该是告了假,处理私事去了。 贺衍川收回目光时,恰巧和薛鑫重对上了视线,贺衍川冲他轻轻颔首,薛鑫重亦回礼。 很快小皇帝就来了,尽管昨晚发生了那样的大事,今早依旧无人提起,是以无事可谈的早朝很快就过去了。 贺衍川今日心情大好,知道小皇帝不招自己待见,去了估计又要找气来受,所以干脆不去宫中了,下朝后直接跟百官一起离开。 上完早朝,外面天差不多已经亮了,贺衍川慢悠悠地走着,假装没有注意到身边靠近的那个人。 秦太傅笑眯眯地看着贺衍川,语气颇为咬牙切齿,“王爷好手段啊,只是稚子何辜,既已找到想要的东西,又何至于要人性命。” 秦太傅这是以为黄侍郎之子的死也跟他有关?这可真是冤枉人了。 贺衍川道:“本王只做了本王该做的,至于其它,也可能是报应作祟,毕竟人在做,天在看啊。” 秦太傅的脸更冷了几分,他道:“是啊,作恶之人,小心天收。” 贺衍川微笑:“此话,本王当与太傅共勉。” 秦太傅被贺衍川怼得说不出话来,最终只能咬咬牙,拂袖而去。 出了宫门,贺衍川果然看见了薛家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薛鑫重就站在马车边等着他。 看见贺衍川过来,薛鑫重做了请的动作,“王爷,天冷,上马车暖暖身子吧。” 贺衍川嗯了一声,率先走了上去。 两人坐稳以后,马车开始晃晃悠悠地驶出,薛鑫重给贺衍川倒了杯热茶,马车里点着熏笼,确实热乎。 薛鑫重捧着茶杯,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王爷,昨夜李、黄两家的事,是否是您的手笔?” 贺衍川眉梢微挑,“看来你们都觉得这是我搞的鬼?” 薛鑫重有些惊讶,“竟不是?” 贺衍川道:“那李黄二人想状告本王包庇未来岳丈,本王迫不得已,只能叫人去毁了他们手里的证据。本王已经如此忙了,哪里会有时间去算计他们的孩子。” “不过你们都怀疑我,这是为何?”虽然他和秦党是死敌没错,但要怀疑他也得有怀疑的点才行,莫非是黄侍郎嫡子之死,已经查出了什么线索? 果然,贺衍川刚这么想完,薛鑫重就道:“听说李家小子之所以突然那么硬气,不仅敢反呛黄侍郎之子,还发疯弄死了他,是因为受人蛊惑。” 京城府衙里有薛家的人,薛鑫重知道这些细节也不奇怪。 “哦?”贺衍川倒是有点感兴趣了。 薛鑫重继续道:“这是李家小子在衙门里亲口招的,他说当时被黄侍郎之子激怒以后,他心里气愤又不敢说出来,所以只能找借口出去透气,画舫上的一个侍女借着关心他,怕他被冷风冻到的由头靠近他,引导他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李家小子说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糊里糊涂地跟一个下人吐露了心声,等他说完以后,侍女就宽慰了他几句。再后来,那侍女说了几句调拨的话,他心里忽然激愤难当,然后就跑回了画舫里。” 之后的事情,贺衍川也知道了。 贺衍川问:“那侍女找到了吗?” 薛鑫重摇头,“找不到,李家小子说他只记得那侍女穿的服饰以及梳的发髻是什么样子,但脸长什么模样却是怎么都记不清了。” 这世上就是有这种人,相貌平平无奇,让人即便再看多少眼都记不住。 由此可见,那李家小子确实是被人坑了。 薛鑫重的话还在继续,“后来经查证,服饰和发髻都是那个画舫所属青楼的侍女的统一装扮,当夜在那艘画舫上的人都被叫去衙门让李家小子指认了一遍,但没一个人是李家小子说的侍女,画舫上的其他人也说没有见过他说的那个侍女。” 贺衍川道:“当时他和侍女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人看见?” 薛鑫重道:“对,就是这么巧合,现在那艘画舫上的人都被扣押了,是黄家的意思,怀疑他们青楼跟着坏人谋害他家儿子。” 贺衍川闻言冷笑了一声,心里直骂活该。 “其实按现在的情况看,他们的确是像被人算计了,但如果不是王爷您的主意,又到底是谁居然有这等本事和手段,能这么彻底地分割同一阵营的李黄两家。” “若不是跟李黄两家有仇,那就是在故意设局陷害您了,毕竟众所周知,秦党向来不安分,与王爷你也有些龃龉。” 贺衍川倒是不在意后面那种可能,“无论计划这件事的人是谁,无论他有什么目的,但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本王是感激他的,至少他帮本王报了仇,不是吗?” 薛鑫重看着表情愉悦的贺衍川,问道:“那还要去查那人的身份吗?” 贺衍川道:“当然要查,不过查那人的同时,也查一查李家,当时黄侍郎之子在画舫上说的那些李家的罪证,估计十之八九是真的。” “臣已经派人去查了。” 如果是证据确凿,别说现在的黄家饶不了李家,律法就不会允许李家还安安稳稳地在官位上坐着。 李家是秦党的重要成员,还是秦太傅的弟子,李家没了,相当于秦太傅废了一个重要棋子。 秦党这次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秦太傅估计都要被气死了。 贺衍川笑道:“我们且等着看戏吧,黄家不会轻易放过李家,而姓秦的又是他们两人的老师,呵呵,真是精彩至极。” 贺衍川回到王府时,沈容早已经起床,此时正坐在暖炕上吃他昨夜剩下的零嘴,还赏了几份给丫鬟小厮们。 听见外面下人们请安的动静,沈容连忙下了暖炕,趿着鞋子就朝外面跑。 “川川,川川!”沈容张开手就要去抱贺衍川。 贺衍川伸手握住他的两只手腕,俯身将人抱了起来,边进屋边道:“看看你手上都是些什么,直愣愣地就往我身上扑,想把我变成大花猫啊?” 沈容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零嘴的碎屑,还有糖葫芦的糖浆。 他傻乎乎地笑道:“呀,真的是脏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