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虔余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桌面,唇角微微勾起,锐利的黑眸沉下,眼底闪过危险的锋芒。 江拾星抬眸,纤细的手腕伸到男人面前,脆弱的仿佛一折就断。 两人离得很近,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陆虔余颈窝处,江拾星声音有些哑,语气轻佻,“那要把我关起来吗?” 陆虔余的目光骤然变得幽深,他看着眼前人,一只手往上抬了抬 白嫩的手腕被人一口咬下,江拾星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想缩回手却动弹不得。 上边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 “先收利息,惩罚等之后出了副本……”陆虔余话语停顿,指腹暧昧的摩挲着咬痕,语气认真而漫不经心,“我再连本带利一一讨回。” 话音刚落他便放开了眼前的少年,仿佛刚才一切从未发生。 江拾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抵住唇中。 门外脚步声渐近,外头的护士敲了敲门,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31号床江拾星,”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表格,圆珠笔在框内打上勾,“去一楼大厅复诊。” 他刚走出病房就看到同样跟在护士身边的沈知韫,少年还是从前的模样,拿着一本《理论与哲学》静静坐在靠椅上。 见他出现,沈知韫才放下书起身,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们两是同一个主治医生,之后大概都是一起进行定期的复查。” “嗯。” 医院的门诊就在住院部一楼,大厅人满为患,有不少像他们这个年纪甚至年龄更小的孩子。 走到拐角处时,江拾星的目光停留在楼梯往下的一个半高铁门处,那里似乎很久没人去过,就连外边的桌子都沾了几个落灰的手印。 漆黑的大门上用白纸贴了禁止进入四个大字。 他眉梢微挑,看着前边护士的背影,故作好奇的转头看向沈知韫,“那里是什么地方?” 语气平缓,仿佛只是随意一瞥看到后突发奇想的提问。 听见江拾星的话,沈知韫偏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注意到那片角落时有些微愣,但很快恢复平常轻声开口解释,“那是医院的档案室,不过已经很久没人去过了,治疗相关的记录一类都是主治医生直接打在电脑上。” “医院的电脑都是互通的,所以他们来查房的时候也很方便。” “原来是这样。”江拾星点点头,余光扫过不远处的大门,眼中探究转瞬即逝。 走到就诊室出示过腕带后,领班的护士敲了敲门让江拾星进了房间。 门在他进入的一瞬间被关上,喧闹声被拦截在外。 江拾星眸子暗了暗,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昨晚被他在电击治疗室解决的主治医生现在却安然无恙的待在座椅上,看向他的眼神淡漠,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昨天的事情一般。 简单几个例行询问后便让他出了门,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江拾星并未多问些什么,这个医院诡异的事情一环扣一环,在没找到开始的线头之前,根本没法去梳理整个经过。 等检查完回到病房后,他才开始复盘着刚才的路线。 不管是一楼的办公区还是被锁住的档案室,他都得找机会摸进去探查一番。 除此之外还有沈知韫这个人。 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少年,身上却处处都透露着违和感。 不管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之中,他的言行举止都像是精心计划好的一般。 “在想什么?”耳边传来的声音直接拉回了他的思绪。 江拾星转身便看到从外边进来的陆虔余。 “没什么,”他摇摇头,江拾星随手抽了两张纸,在桌上复盘着整个医院的布局。 “从护士站开始一直到走廊的尽头,两侧分别有两个门,但是全被上了锁,”他神情严肃,食指在桌面移动,“这里通往楼下的电梯需要值班护士刷卡才能使用。” 从第一天到这里听到护士讲述的规则时他便浅浅摸了个底。 这个疗养医院和他曾经待过的那些并没有什么不同,清一色的布局和标出的门牌都很正常。 唯一突兀的便是建在楼梯角落像是要让人故意忽视的那间档案室。 “想去楼下?”陆虔余靠着墙,双眸盯着认真思考的江拾星,轻笑出声。 他们两人一直都是这样,只需要对方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明白真正想表达的含义。 “难道你想参与大逃杀?”江拾星睨了他一眼。 夜晚医院鬼怪已经够让他烦的了,更何况梦境中那个幕后黑手还没露面。 他们还没有找到反转敌暗我明的局势的关键点。 “过来。”陆虔余一只手搭在窗台边,另一只手对着江拾星勾了勾,示意人到自己身边。 “还记得我之前很喜欢的那部电影吗?”低哑磁性的嗓音仿佛堕天使般诱惑着江拾星,让他一步步沦陷朝着编织好的陷阱走去。 陆虔余伸出了手,在人碰到自己的一瞬间直接按住他的肩膀,“我带你体验一次。” 绳索勾住窗台一角,陆虔余抱着他直直往后坠去。 江拾星突然想起陆虔余说的那部电影。 当时他们靠在沙发上,新上映的电影连接着电视大屏。 画面中的男人拽着伸缩绳,托着身上人的臀从楼顶一跃而下逃出生天。 当时的情形与现在如出一辙。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不到几秒便停止。 他们平稳落在地面。 住院部病房往下刚好是医院的背面,档案室建在医院的下方,轻而易举便能找得到。 潮湿的发霉气息在门打开一瞬间扑面而来,档案室中有些昏暗,窗帘被紧紧合上。 江拾星被呛得咳嗽两声,小心捂住了口鼻慢慢探寻着。 这里一片很大,各式各样的书籍文件盒被摆放在柜子上,如果不是在医院,甚至会让人误认为这只是个小型的图书馆。 四周很安静,他被陆虔余牵着,一步步往里走去。 角落有台落了厚厚一层灰的老式电脑,旁边堆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文件,最顶上还有一张写着两串数字的便利贴,。 江拾星垂下眼睫细细打量着周围,半晌后他俯下身半蹲在地上,手指顺着桌边一点点探入,在碰到某个开关后直接按下。 电脑显示屏亮起,蓝光在这封闭的空间内分外刺眼。 江拾星按着便利贴上的数字输入账号密码,主机入载几分钟后蹦出了页面。 他打开内部档案的搜索引擎,将“沈知韫”三个字输了进去。 电脑卡顿了一会,跳出了两份档案。最早一份上面标注的时间是十三年前的四月十六号,而另一份则是在八年前的十二月三十一号。 江拾星记下两个日期,顺着脑海中的记忆快步走到那一排排放着就诊档案的架子边,目光飞速扫过,最后落在右侧顶端的蓝色文件盒之中。 还不等他动作,陆虔余就先他一步伸出手拿下那盒资料。 缠绕线被人捏着绕了几圈,他也不管沾到身上的灰层,三两下打开了盒子。 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叠就诊记录,和当时江拾星在床头看到的并无两样。 他往后翻,直接抽出了沈知韫那份。 两份间隔了五年的档案被放在一起,白色的纸张微微泛黄,其中一份时间较新的被大片的墨渍染黑,只能勉强看清其中的一小部分。 姓名:沈知韫 年龄:25,病因:精神分裂症 症状:长时间出现幻觉幻听,伴随关系妄想发作,有严重的焦虑症状,于十二月三十一日进入我院治疗。 江拾星目光扫过,最后落在后续并未染脏的谈话记录上。 【1月29日,患者沈知韫同意接受心理辅导】 【与患者协商一致,本次谈话将存档保留且不公开。】 医:从前几次你都拒绝了我们提供帮助,现在突然同意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沈:我今天看到他了。 沈:他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吃早饭,我说好,结果一转身他就不见了。 医:是幻觉又出现了吗? 沈:不是幻觉……至少对我来说不是。他是一个很好很好,认定了事情就不会放弃的人,如果没有他可能我早就死了。 (停顿) 医:你很爱他,所以你想成为他。 沈:我很爱他。但我做错了事,还可以得到原谅吗? 医:或许我们可以想想解决方法。 之后的内容又是一片漆黑,如同被可以抹去一般,从头到尾只留下了这么一小篇的记录。 “不对。”江拾星微微蹙眉,他紧紧盯着手中的就诊记录,指尖回翻转了好几次。 单子重叠,病因被折在一起,前者是普通的睡眠障碍,后者是重度的精神疾病。 纸张碰撞,在空气中发出哗哗的声音。 “八年前的沈知韫的就诊档案上写着他25岁,但我们在医院里见到的那个,明明才十六七岁。”他眼底骤沉,侧脸如冬日湖面覆盖的薄薄寒冰,嗓音也透露着一股凉意,“我早该想到的。” “那根本不是沈知韫。” “我们都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