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菩萨是善心，恶鬼怎敢与之相提并论！

沉默良久。 过了好一会，江拾星抬眸，敛去眼中神情，“我欠宁老太一个人情，会帮你们杀了它，当作是我的偿还。” 他不喜欢欠别人，因为人一旦欠下东西，到再次被抛下的时候，就连挽回的理由都没有。 商场尚且谈筹码，那感情呢？ 他从未思考过这个答案。 江拾星踏出了寺庙门，他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天色，闷雷惊响，云翳暗沉让人无端压抑，像是预兆着的结局发生。 傍晚六点，菩萨庙前围了许多人，站在前边的村长嘴角紧闭，边上站着的是默不作声的湘程与孙小茜。 青石地砖上有些粘稠，带着些许棕色的印子，隐藏在夜色之中。 江拾星站在门前，目光扫视了一圈，落在村长身上。 他唇角上扬，张扬又恣意，透露着势在必得的气息，“决定好了？” 村长点头，手上拿着的火把燃的热烈，照亮了一方天地。 “那走吧。” 他抬腿朝里走去，棕红的大门被推开，江拾星跨过门槛走到鬼菩萨面前。 座台之上那怪物还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原本被他砍断的木手又恢复原样，手中撵着的骨珠被一把冒着森森鬼气黑色砍刀替代。 前尘因果，今日便一并解决。 窗外有乌鸦飞过，诡异的叫声传进屋内。 四周寒意涌动，暗藏杀意。 抬头一瞬江拾星猛地后撤一步，风呼啸而过，黑色砍刀落在人前方几厘的距离，砸出深窟。 端坐的菩萨像不知何时变换了姿势，他两颗脑袋直勾勾的对着江拾星，目光惊悚，檀木做的手拉长了好几倍，在空中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态。 “咳，呵——”眼中两颗珠子转了转，面庞狰狞，嘴边发出破碎的音节。 它忽的暴起，阴影与刀光迎面而来，江拾星腾空而起，匕首与黑色砍刀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仅一寸的距离，那砍刀就要将他劈成两半。 周围柳条往前一蹿，如同上次一般想要将他困住一击毙命。 江拾星勾唇，刀刃相接处闪过一抹银光，树枝将碰到他的那一瞬间砍刀应声而断！ 那鬼气划破衣袖，鲜红的血顺着指尖往下滴落。 屋内沉寂下来。 桌上的贡品杯盏全被扫落在地，一把折叠刀明晃晃的插在那鬼菩萨心口处。 “倘若我将你这‘菩萨’手刃，是不是也能拖着你一起下地狱？”他微眯着狭长的眼眸，半跪在菩萨像前，被血液染湿的衬衫下垂落在地面。 他用自折一臂的方式，毁了鬼菩萨的大半修为。 反正他本就没有期待将来，倘若能在死之前先一步送这怪物见阎王，也是个合算的买卖。 “很得意吧，”江拾星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能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 眼眸不知何时变换成了深紫色。 他拿着湘程那把黑色匕首，一刀，一刀在鬼菩萨身上砍过。 最后一天开始之前，鬼菩萨的行动仍旧有限制。 就算多杀了几个人又怎么样，这怪物在江拾星眼中不过蝼蚁之辈。 甚至不如曾经他遇到过那些吃人不吃骨头的富商巨贾。 鬼菩萨痛苦哀嚎着，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 江拾星勾唇，每说一句便划下一刀。 “这庙中香火，百年供奉，不过是你耍手段得来。”一刀砍过，檀木做的手臂被砍下，咕噜噜的在地上滚了两圈，迅速腐烂。 “红墙绿瓦，莲花台座，真是好风光啊。”又是一刀，拿莲花台被对半劈开，露出内里。 “你欠这人世间，欠这村中人，欠那些死去的姑娘，还有前两天被你下死手的几人，这些债早该连本带利清算——”匕首从檀木像腰处斩过。 偌大的菩萨像倒在地上。 门户大开，屋外站着一个个村中人，他们手中各自抱着一个黑色的灵牌，上边金粉描边，刻着当年死去的人名。 江拾星一把抓住那鬼菩萨后颈，重重的对着门外磕了一个。 地下的青瓷砖出现一道裂痕。 “第一个头，是你有愧于当年被你散播疾病死去的村民。” 他又重新捞起那檀木像，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将那鬼菩萨脖颈捏碎。 指间微晃，江拾星臂猛的往下，檀木做的头微微开裂，边上有些木屑掉落。 “第二个头，是你亏欠因你算计死去的姑娘们。” 最后一次，那檀木像很轻的被他扶起。 江拾星眼眸带笑，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他声音轻轻的，如同叹息灵魂的逝去，怕惊扰了一切，手中力道却截然相反。 下一秒，他恶狠狠的将鬼菩萨的脑袋磕下，碰撞的巨响出现在众人耳边。 “第三个头，是你对不起这世人，毁了他人人生却还想安生度日。” “你且抬头，看着门外的灵位，看着死气环绕的村子，一桩桩一件件如何不是因你而起？” “菩萨是善心，恶鬼怎敢与之相提并论！” “凭你也配？！” 话音落下瞬间，那头颅应声而碎。 那枚平安福被贴在鬼菩萨像后，檀木珠晃了晃，钻出的鬼气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起身慢慢往外走，黄色的香被火把点燃。 那香头的明火发红，江拾星走到门边，点燃了被泼上油的门框。 火光冲天，瞬间吞噬了整座里庙。 江拾星手握匕首，背着光，脸上还有没擦干的血迹。 他一步一步，朝着门外走去。 如同地狱归来的罗刹。 这里却没人害怕他。 “谢谢。” 年轻的嗓音与年迈的沙哑混在一起，带着释怀与坚定。 江拾星看着宁老太的背影，恍若看到当年扎着小辫的姑娘牵着边上的人相视一笑，一起消失在大火中。 阿宁儿守着小鱼，小鱼守着村子，她们过了一年又一年。 村子烧了整晚，直至天光微明，一缕阳光穿过平地线。 江拾星闭上眼，轻声叹息。 除去送走的女孩外，没有人离开。 槐因村的村民一辈子都守着这里，直到死也与村子一起化为灰烬。 他们恨这个地方，恨那些打扰安宁的事物，可比起恨，更多的是牵挂与爱。 那些情感支撑着他们过完短暂的人生，因为爱能战胜一切。 不远处有车驶来，稳稳当当的停留在村口，他暼了一眼，站在原地没动。 车上下来了一些人，都是女子。 她们或是穿西装的商业人士，或是拿文件的公务人员，或是穿白衬衫的年轻老师，各式各样不同职业。 这些人看着村子的方向，眼尾泛红落下泪来。 再然后，她们对着江拾星鞠了一躬。 这些女子都是被村里人从拐卖犯手中救下藏在粮仓，躲过鬼菩萨的追踪，躲过被卖到别处的命运，最后被送回城里。 她们平安长大，有了自己的人生。 有风吹过，吹起槐树的树叶，抚平了所有的哀伤。 如今她们的过往，都随着这场大火，伴随着仇怨悔恨，化为了灰烬。 天亮了。 【叮咚！恭喜玩家通关副本“阴山槐柳”，副本结算中，请玩家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