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道路上,只有几人手中的手机散发着微弱的光。 江拾星眼眸微眯,唇边浮现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手中的刀,面上无波无澜,却给人极大地压迫感。 他们刚从仓库出来不久就被盯上,一路下来想要解决他们的怪物数不胜数。 只不过,全都死在了他的刀下。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眸看向眼前的居民房。 里面沉寂的有些过分,如同布置好陷阱等着他们落网一般。 江拾星微微遮盖住手电筒的光,细长的手指探了探窗户,玻璃窗移动了些许,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 确认没有响动后,他才慢慢推开了整扇窗。 目光扫视了一圈,这一片似乎是厨房,周围摆设很是整齐,椅子被推回桌子底下,灶台边也被擦得一层不染。 门边似乎有什么东西跑过,江拾星抬眼,折叠刀转了一面,被人反手握在掌心。 耳边有风声吹过,江拾星当即一个侧身躲开,身后的棍子落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一把抓住身后的手,俯身后撤,折叠刀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抵在来人脖颈动脉处。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他表情淡漠如常,眉间微皱,目光如同带着寒意的刀刃,仿佛要将被擒住的人一刀刀凌迟。 他最讨厌有人在背后偷偷摸摸的。 灯光照亮,被江拾星按在桌上用刀抵住动脉的人赫然是他们才刚打过照面的冬荷。 冬荷仍旧穿着那身衣服,头发有些凌乱,胸口起伏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动作中缓过来。 见到来人,冬荷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但很快被掩饰而过。 她挣扎了片刻却被眼前的少年反手压在桌上,抵在颈部的折叠刀不知何时被人收回去。 “你们在我家干什么?”冬荷索性不再动弹。 “看你的动作,似乎不是第一次做出埋伏这种事情了吧?”江拾星没有回答她的话,目光很淡,淡漠的透露出冰冷,“你刚刚的力道,如果我没有躲过去,现在估计早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冬荷没吭声。 江拾星注意到被自己按着的肩膀微微发颤。 她有些红了眼眶,贝齿咬着下唇,说话声音很轻,“活该的。” 江拾星松开了手。 眼前人衣角内蜷,五指死死的掐进掌心,她声音颤抖但却带着莫名的坚强。 “凭什么女孩就只能一辈子待在家里,在后厨、在农田,等过几年再嫁出去贴补家里?!” 冬荷话语带着不甘,目光扫过眼前几人,在孙小茜身上停留了一两秒后很快离开,“我不会这样,小夏也不会,村子里所有姑娘都不会这样!” “那只是他们所说,”江拾星目光下垂,细长的睫毛扫下来,落下一片阴影,“你越是在意,他们越是来劲。”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冬荷声嘶力竭,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伸手捂住双眼,顺着墙壁一点点弯下了身子。 泪水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 房间内灯光昏暗,白炽灯悬在头顶,却没能完全照亮整片黑暗。 还是有光照亮不到的地方。 那些黑暗的地方生了蛀虫结了蛛网,一点一点蚕食着这个世界。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江拾星慢慢走到冬荷身边,靠着墙坐下。 “我以前的一个朋友,也总被别人这样说,他们说他像个怪物,像个疯子。”他开口,语气平淡,“所有人都觉得他格格不入,以后肯定是社会的渣滓。” “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朋友,所以他只和自己玩。” “他以前也想过,为什么只有我这样呢?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适合活下去呢?” 江拾星安静了一会,侧面漠然疏离没有情绪。 灯光昏暗,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苍白的回忆中,是掉落在地上的布偶熊,是冷掉的饭菜,是别人鄙夷的眼神,是那个孤独弱小又坚定的身影。 前方一片漆黑的路,被锁住的大门。 “然后呢?”冬荷声音不大,但江拾星却听清了。 他笑了笑,长叹了一口气,有些释怀,又有些其他什么的情绪。 他微微仰着头,细长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脆弱又让人怜惜。 “然后啊,他选择不去理会那些声音,自己就自己吧,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跟着自己心里的想法做事,他走出了那里,去了很好的地方,也遇到了……很好的人。” 记忆中那个人伸出来的手透过泛锈的铁门,破旧的布偶熊被补好,他和他说,走吧,我带你回家。 昏暗的灯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最后一句的声音有些轻,几乎让人有些听不清。 那一场如梦似幻的过去,似乎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在记忆里。 “所有人都会觉得委屈,但如果一直不去改变,就只会永远被困在牢笼。”他慢慢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层。 仿佛刚才说那些话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可以相信你吗?”许久后,冬荷开了口,语气带着些许试探。 或许是相似的经历,让她产生了一点点同病相怜的归属感。 “如果你愿意的话,”江拾星笑了笑,明明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却同隆冬烈阳一般,照亮了角落那些黑暗,“可以试着相信我们。” 她不再犹豫。 江拾星看着冬荷起身,走向了那个掩盖的很好的粮仓。 墙角处有个不大的缝隙。 她弯下腰敲了敲地板,伸手将地上那一小块木头掀了起来,底下是一条楼梯。 江拾星躬下身子,跟着下了楼梯。 下面亮着暖色的光,四面墙壁连同顶上都贴着用朱砂画着的黄色符纸,右侧摆着一张小床,床上还有编了一半没编完的篮子。 桌边坐着两个女孩,年纪不大,很眼生,几人没有在村子里见到过。 江拾星看着她走过去安抚般摸了摸女孩脑袋,小一点的那个似乎有些怕生,双手紧紧抓着冬荷的衣角不放。 冬荷转过头对他们开了口,“抱歉……这里一般没有人来,她们比较害怕,你们随意就好。” 看出了几人的疑问,她闭上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们都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 末了,江拾星听见一声叹息。 “或被重男轻女的父母转卖,或被人贩子拐走,”那两个女孩靠在她怀里,不大的手在冬荷背上拍着,想要拂去她的悲伤,“我见过一个女孩,才八岁,被父母用三万卖给了别人配阴亲。” “当时见到她时,她刚从那喜堂跑出来,身上满是伤痕,奄奄一息的倒在村口。” “他们都是在造孽。” 她的声音夹杂着愤怒、无力,也带着浓浓的哀伤。 她在恨。 恨这个世道的不公,恨他们的偏见,也恨自己无能为力。 “很可笑吧,”夏荷顿了顿,声音有些哑:“在现在这个时候,还会出现这种事情,” 江拾星没有回答。 他又想起刚才在储粮仓里看到的那些死不瞑目的头颅。 带着惊恐,害怕,与那些被拐卖被迫害的女孩恐慌的面孔重合。 他突然笑出了声,眼前一幕与两年前相交。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