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帮忙不给回礼的话，会遭天谴

等拐了个弯彻底看不到其他几人之后，江拾星才不紧不慢的重新绕回菩萨庙。 按照现在的情况，直接进到“菩萨庙”里过于突兀，搞不好还容易打草惊蛇，而且听王耳刚才的语气，倒像是这座“菩萨庙”里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这些人自投罗网一般。 江拾星当即决定在“菩萨庙”周围逛一圈，顺便向其他街坊领居打听一下这“菩萨庙”的来历。 他轻轻绕到后门，高处有个小小的窗口，正好修在“菩萨”的右后方。 正当江拾星准备翻上去，左肩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江拾星下意识朝着右侧一躲，抓着来人的手便要一个过肩摔。 却在目光落到人身上的时候直接停住了手头上的动作——他身后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着一件藏蓝色的小衫，腰前还系着被洗的微微发白的缎带，手肘上提着一个藤条编织的菜篮子，里面放着一些刚择下来的青菜，有几颗上边还沾着水滴。 “抱歉阿婆，以前他们经常这么吓唬我，所以我下意识就……”江拾星赶忙收回自己的手，下一秒敛起原本泛着冷意的表情。 他眼睛一眨露出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手指还攥着自己的衣角，仿佛就是一个不小心迷了路的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那阿婆只是拍了拍自己刚刚被江拾星抓住的衣袖，面无表情的开口。 “啊，没有，我本来要去写生……但是这个村子有些大，我昨天刚到这还不熟悉路，结果一不小心就……迷路了。”江拾星撇开眼，目光落在人手肘间的菜篮上。 这菜篮子边边上还用白色麻绳打了个结，和刚才在宁老太家门口看到的那个倒是一模一样。 下一秒江拾星又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目光，抬眸看向眼前的这位阿婆，“阿婆这是要去哪？我来帮你拿东西吧，这一块地方我也不太熟，不如跟着阿婆多晃悠晃悠——” 江拾星生的好看，从小就擅长哄长辈开心，眼睛一眨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要是换了旁人早就被他哄得云里雾里带人离开了，但那阿婆却没搭理他的话，只是冷冷道了句“别随便乱走”就径直离开，不顾还站在原地的江拾星。 看着人远去的身影，江拾星也没跟上去，只是叹了口气，又朝着反方向的集市走去。 看来想要从这个阿婆口中套话，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集市里人来人往，总角小儿跟着在人群中穿梭着。 据王耳的说法，他们村子从早上五点半一直到中午十一点钟，在东边那条街都会有人出来摆摊，连带着周围几家店面一起，在这一片被称作小集市。 说是小集市，其实卖的大多东西都是自家种的一些菜，类似于流动摊贩，本质不过是以物换物罢了。 江拾星在各个摊位上逛着，不时和周围人搭两句。 他为人乖巧，嘴也甜，不出几句便把周围人逗得乐呵呵的，从周围村民口中了解了不少关于这个村子之前的情况。 早些年的时候，村子里经历过一场严重的怪病，当时几乎大半个村子的村民都染上了这种病，最后还是老一辈的人去庙里拜菩萨，求他保佑村子，最后倒也平平安安度过了这场灾病。 也是正是因此，村子里世世代代都供奉着菩萨。 “不要抢我的东西！那是姐姐给我的！”声音是从不远处传来的，一下子吸引了江拾星的注意力。 几个大孩子围着一个看起来比这些人岁数小一些的孩童，为首的那个手里还拿着一个刚画好的糖人。 周围人目不斜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被分走。 似乎只要不打扰到他们做生意，就算是那几个小孩死在那里也与他们无关。 “你姐姐算什么东西？”那个拿着糖人的大孩子笑嘻嘻的看着摔在地上的小女孩，“之后还不是要嫁出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下一个就轮到你姐姐了！” 那个年纪小的孩子刚想开口，又被打断：“你，还有你姐姐都是一样，都是留不长的命！不如直接把东西给我，还省得你浪费！” 不知道是哪句话激到了那孩子，明明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却一下子把高出她一个头的男生撞倒。 那个糖人落在地上碎成两半，还沾了不少的灰，看样子已经不能吃了。 “你！你居然敢——” “敢什么啊？”江拾星晃着手里的美工刀，刀柄十分随意的在人手中转动。 他眼底是明晃晃的威胁，仿佛眼前这个孩子要是说了什么让他不顺心的话，下一秒他手里的美工刀便会划到人脸上。 “你！我，我告诉你！我哥哥可是菩萨指定的弟子！你要是惹了我肯定不会有你好果子吃！”那孩子似乎是被江拾星眼底的冷意吓到了，说话都有些哆哆嗦嗦的，却还是强撑着放狠话。 噌的一声，江拾星手里的美工刀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插在男生两腿间距离腿肉就差几公分的刀片。 “去呗，去找你哥哥。顺便告诉他要是他不好好教自己的弟弟，我替他动手。” 几个小孩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已各自跑走，只剩下为首的那个男生。 见到江拾星的刀子，那男生一下子白了脸。 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来取他性命的恶鬼罗刹。 男生发着颤往后缩了缩，一把撑起身子跑远了些，还不忘回头放话让江拾星等着。 江拾星不去理会他，只是将摔在地上的小女孩扶了起来，不知从哪个口袋摸了颗糖递给人。 原本插在地上的美工刀也被捡起来顺手扔进了垃圾桶。 可惜了，这个破游戏只给他们准备了这么一把防身工具，现在还因为闲杂人等给毁了。 江拾星有些无奈，刚转身离去就感觉自己衣摆被人拉住。 那个小女孩弱弱的看着他，似乎因为刚才的事情还有些害怕，但还是抓着人袖口不放，过了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生怯怯的开口说了句谢谢。 江拾星摆摆手，却看到女孩还是拉着自己不放，他挑了挑眉，“有事？” “姐姐说，遇到别人帮忙要给谢礼……这叫做，交，交换……”小女孩只是看着他，见到见到江拾星的表情又道，“在我们这里，收了别人东西，就一定要回礼，有人帮你忙也一定要回报，不然的话……会遭天谴的。” 女孩的声音很轻，但江拾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是交换的话，那有些事情就能说得清楚了。 “行，那你说要给我什么？”江拾星半蹲下身，看着女孩问。 “姐姐的店，在前面……”小女孩指了指前边拐角的一间店铺，“店里有……” “行，我知道了。”江拾星点点头，跟着女孩朝着她指的那间店铺走去。 是家不算大的店铺，门口摆着一些手工编织的藤条篮子，品相一般，却很结实。 “小溪？不是说出去玩了吗？怎么回来了？还把自己身上弄得那么脏？是不是他们又欺负你了？”店内传来一个女声，江拾星抬头，便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编到一半的藤条。 被叫做小溪的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江拾星，又看向她姐姐。 姐姐看了江拾星一眼，转身回到店里找了些什么，再出来手上拿着一叠钱，零零散散的，小到一块五块的纸币，最大的也不过五十开头，加起来估摸着也不到一百块，估计是一早上在这卖东西赚的钱。 她把钱往江拾星手里递过去，却看到江拾星往后退了一步，拿起了摆在外边的一个藤条篮子，“这些篮子是你自己编的？” 那姑娘毫不犹豫的点头，“这些全部都是是我编的，我叫阿春，谢谢你送我妹妹回来。” 言毕又将手里的钱往江拾星的方向递去，“这是谢礼。” “你的手艺很好。”江拾星却没接下阿春的钱，“比起钱，能不能给我编一个篮子？” 那姑娘愣了愣，也只是道了句好，便拿了藤条给江拾星编篮子。 江拾星看着人手里麻利的动作，时不时和两人聊两句。 唠唠这说说那，言语之间有意无意的打探村里的事。 阿春丝毫没有觉察，倒也回答他，两人便这么一问一答过了好一会。 等篮子快到编完的时候，阿春突然听到江拾星的声音。 “咦，那边那家人是要准备什么喜事吗？怎么买那么多红绸布？”注意到不远处的身影，江拾星故作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仿佛只是无意间注意到随口一问。 朝着人指的方向看去，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刚还和江拾星聊天的阿春脸色变了变。 她看了一眼坐在边上的妹妹，很快又恢复如常：“那是我们村长，我们村啊有什么喜事都是大家一起庆祝，这种事情倒也很常见” 阿春有些紧张，却还是强装出一副镇定模样，却被攥紧的手指出卖。 “原来是这样。”见人不愿多说些什么，江拾星也点点头不再多问，另扯了个话题和人随意聊了几句后便借口说自己还有事需要先一步离开。 临走时又付了钱买了个藤条篮子，和刚才阿春编好那个一起带走。 阿春人却在江拾星走后没多久便关了铺子，也不顾今日一共卖了多少东西，匆匆收了摆在外面的摊子便关上了门。 房间内有些杂乱，匆忙被人收进来的篮子堆在一旁无人问津。 “明明不是那样的……姐姐为什么要那样说？”小溪声音有些轻，还带着些许疑惑。 她不解的看向自己姐姐，却发现不像刚才和江拾星聊天时那般镇定自若，仿佛正在担心一些什么似的。 阿春弯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小溪，永远不要因为别人救过你而把所有的东西都托付给别人，知道吗？” “他们都是不可信的，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可是……”小溪有些犹豫的开口，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句话，“这个大哥哥和那些人都不太一样，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之前那些人……”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江拾星没能听清。 他在离开两人视线后，去了刚才那家布店。 借口想给自己妹妹定衣服，江拾星才打听到刚才那人手里买的红绸布料的真正原因。 做喜服。 这种料子料子偏软看着光亮穿着也舒服，村中的人基本上都买这种料子回去绣喜服。 但一口气买那么多的布料，还是让人留了个心眼。 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后，江拾星又拐了一段路回来，靠着门听着房间里两人的对话。 先是做喜服嫁衣的料子，又是不能让他们知道。 这个村子的秘密还真是不少。 看着自己手里的藤条篮子，江拾星随意晃了晃，又在街口买了些饼干面包便朝着住所的方向走去。 旁人或许没有发现，但江拾星却知道自己手里的这两只篮子，不，或许刚才整个店里的绝大部分篮子都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篮子之间虽然相似，但细节处却不太一样，就像写字一样，尽管再怎么模仿，但每个人有自己不同的习惯，而这些习惯往往在关键时候才是最致命的。 他晃了晃手腕，指尖顺着篮子的纹路摸索，面色如常却又带着莫名的兴奋。 毕竟，合格的猎手只有抓住那些细节布置好陷阱，才能让猎物自投罗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