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悸安听着无味的两个字,他大抵猜到了傅席禛的用意,他干涩的嗓子发哑,扶着门框的手不由得一紧,他收好不悦的心情。 某些因素阻挡着崔悸安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咽回肚子里,可能是喜欢,也有可能是少年的纯情,他年少时没怎么正经喜欢过人,对着屏幕上的人能脸红,就别说爱恋者就站在他前方。 傅席禛猛的掐了下背负的手,不忍心的看了眼小家伙,“你去洗漱。我马上忙好了。” 崔悸安生硬的点头,他余光里明明看见了傅席禛收好了电脑……怎会还没有忙好。 他转头不再说话,一溜烟钻进洗漱间,洗漱台上各式双份的生活用品,颜色上很好区分,杯子也是同款……情侣同款。 崔悸安咬牙,他再次低头看了看戒指,他摘下戒指,中指带有痕迹,显然戴了有一段时间,他将戒指放到一旁,隐隐约约记起什么来。 好像是谁告诉他,戒指不能摘下来。 是心理作用,崔悸安不记得是否真的发生过。 也可能是梦。 他在两支牙刷间犹豫不定。 “左边那个。”傅席禛轻柔的声音在崔悸安身后响起,傅席禛暗眸的情愫不明,几分黯然神伤被遮掩的看不清。 “好,谢谢你。”崔悸安冷冷道,他很习惯跟别人说谢谢。 特别是不熟的人。 趋于心理反应,他对傅席禛还是会毕恭毕敬一些,他在顶级Alpha面前不敢造次,难免会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同样是一桌早餐,粥是早晨主食,外加水果。 粥是甜的。 傅席禛谨记那次他做的咸粥,不只是崔悸安不喜欢,他也不喜欢,索性后来家里就不出现咸粥了。 傅席禛给崔悸安夹菜,好似变成了从前那样。 崔悸安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傅总也吃。” “……” 傅席禛手中的筷子顿在空中,空气一下子就凝固,周身气氛阴冷,弘管家顿感不妙,他家夫人怎么连傅总这种见外话都说出来了?! 崔悸安瞥见弘管家一脸担忧焦急。 雪松信息素溢满在整个大厅,更加疯狂的想霸占地盘,弘管家虽是个Beta,但顶级Alpha的信息素攻击性比普通Alpha更要强,Beta具有了能闻到顶级Alpha信息素的权力。只不过他们闻到仅仅是一些淡淡的信息素。 Omega就不一样了,他们闻到的信息素,具有侵占性,Alpha们遇到自己的东西,会不自觉释放信息素,是侵占,更是一种对Omega的暗示。 崔悸安却只是感觉到周身的信息素更浓了一些,并未有其他意图。所谓霸占和擒他,他没有任何感受。反而是Alpha的信息素很好闻,他眷恋……且喜欢。 崔悸安看了弘管家的表情后,他意识到了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可他应该怎么说?外界的人都是这么叫傅席禛的,为什么他不行? 叫先生? 不行。 还是原名? 不行。 席禛更不行。 好歹是备受尊敬的顶级Alpha掌权人…… 崔悸安浅浅的喝了口粥,发觉这甜粥意外好喝,他就自发站起身,半身越过桌子,替傅席禛盛了粥,他低声,“粥好吃……你别释放信息素了。” Omega的声音甜甜软软的,在服软。 这两天以来,傅席禛压根见不到那个温温柔柔、可可爱爱的崔悸安,请求帮助的语气也好不清冷,今天还是例外。傅席禛明白崔悸安大概是把他忘了个彻彻底底。 他没有想要伤害崔悸安的意思。 清楚Alpha信息素会中伤Omega的身体,再说崔悸安怀着孕,他又怎么敢将不可控的信息素包裹住崔悸安,万一出事……担心的人还是他自己。 “好。”傅席禛单单说了个字。 崔悸安说,“你,生气了?” 有时候傅席禛会觉得,「你」和「傅总」前者都比没有感情的后者好听。 此时崔悸安知道了他尚在气头,傅席禛便顺着他的想法走,他接过粥也没有喝下,粥是他亲自吩咐煮的,好不好吃他清楚,他在试图迎合崔悸安的口味。 如今孕O难免会挑剔,他生怕崔悸安挑食严重,便随随便便在网上搜了些教程,看看别的Alpha是怎么照顾他们的Omega的,他就照着学。 崔悸安小心的抬眸看他,“抱歉。” “叮咚——”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傅席禛的嫖看一眼手机,因为那句「抱歉」他的气又蹭蹭往上涨,看见手机那一刻他的火气被浇灭,他拉开凳子准备离去,却又突然折了回来。 然后,抬起那碗崔悸安亲自盛的粥。 一次性吃了个精光。 崔悸安不理解的望向傅席禛,不接受他的道歉……怎么还…… 傅席禛的步伐很快,几乎一阵风的时间,傅席禛早就走出了那道门,留崔悸安一个人慢吞吞的吃饭。 崔悸安眼里尽是失落和委屈,他受惯了也就不在意这些,不知怎的,他竟觉得委屈上头。 他食不知味。 弘管家叹了口气,“崔小少爷,您别气,傅总他一时脑子被门夹了……哦不是,傅总脾气是有点怪,但他对您真心的。” 崔悸安抬起头,“他在生气。” “是吧。我们这些下人很少见傅总生气。” 崔悸安心脏骤然漏了一拍,眉头还未舒展过,“我的问题。” 弘管家吃惊,“不不,少爷,您会错意了。” 崔悸安又问,“我不叫他傅总,我叫什么?”他有问题自然会提出来,况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弘管家顿了下,“您都是唤哥哥的。” 崔悸安失言,他低喃了两句哥哥,他以前这样叫傅席禛?一时改了本名所以不高兴了吗? 崔悸安猛然头疼。 浓郁的信息素又回来了。 雪松信息素的主人没有走。 可他没见到傅席禛的人。 隔着那道门,傅席禛打了几分钟的电话转换为短信联系,选择坐在沙发上,他盯着手机: 【孟望:我和江医生几位聊过了,目前没有替夫人试过那种方式。我们想着,如果你有时间,你好好跟他说一下这两年的事情,他接受不了就别说下去,等他生下孩子后,实验再进行。】 傅席禛神情复杂,他回复:我等不了。 没有崔悸安那份爱来续他的余生。 像失去灵魂,一副死了的躯体,如同傀儡一样。 孟望很快来了消息:【当初实验时间你敲定了,你说过你会一直等,你说你不管他爱不爱你,你都会无条件爱他,你说你爱他就够了。席禛,我不得不提醒你,你们走到这步不容易,现在他怀孕容易情绪不稳,你能照顾好他的吧?】 傅席禛快速回复:可以。 城堡外的车早已备好。 傅席禛给崔悸安拿了见外套,匆匆下楼,看着站在冷风中凌乱的Omega,他大步跨过去,细心的问,“怎么了?” 崔悸安努了努嘴,“离家很远吗?”他的言外之意,他不坐车。 傅席禛给他披好衣裳,“有点。” 崔悸安看着黑色压迫感极强的车,“我……” 傅席禛安抚着他,“没关系。” 软磨硬泡之下,崔悸安选择坐车,他深知车内的气味让他反感,他初高中离家都有一段距离。所以中下午别人回家午休,或者回了宿舍。 就只有他趴在空荡无人的教室,无聊刷题背高频语法。 黑色车的顶蓬突然被打开,周围淡香的信息素小心翼翼的围着他转,没有晕车的预兆,崔悸安安稳的在车上小憩。 傅席禛轻轻捏着他的肩,力度小的不能再小。届时他拥着软香的Omega沉沉睡了一路,崔家偏在西面,而城堡在市中心的最东边。 开无堵车的快车还可以快速抵达。 崔悸安醒来时,车已经停了许久,就在小区门口,司机早早下了车在外等候。 崔悸安刚要起身,险些弄醒了正在沉睡的傅席禛。 崔悸安身子僵了一下,傅席禛靠着车窗,手指轻触在他的肩上,幅度很小,触感完全没有,像他这样敏感的人,连他碰了自己更是不清楚。 他坐在车内,起初怕待久了会很反感车,可现在他……他没有别的感觉。 心跳的很快。 源于谁,就是谁。 崔悸安倾斜着身子,凑近傅席禛……停留了一秒,两秒。 他身子往后退,好巧不巧碰到了傅席禛搭在椅背上的手。 傅席禛醒了。 崔悸安故作镇定,“正好到了,本来想叫醒你。” 可以掩盖他偷看Alpha的小心思。 傅席禛应声,“下车吧。” 崔悸安摁了摁门铃。 “这里没人住。”傅席禛帮他推开门。 崔悸安本能拽住傅席禛的手腕,木讷地说,“没有人住?” 傅席禛:“没有。”他不想让崔悸安伤心。 崔悸安心凉了一半,“搬走了?” 傅席禛摇头,转移话题,“你回来拿东西还是来见他们?” “我有东西落在这里,我想拿走。” 久违的大门终于敞开,没了居住的痕迹,看来真的搬走了……崔悸安不免会难过,因为这儿曾是他的家,本该属于他的全部没了。 一副躯壳。 烂透了的躯壳。 他不应该再怀念。 房间里被打扫过了,他快要死了的那几天,他的房间散发着臭的血腥味。 其实那些设计稿,早就丢了。 找不到了。 书架上的东西,一样不少。 唯独没有了一样东西。 他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