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好我,小鱼,别跑丢了。” 江鱼半愣,说话的人背对着江鱼,朝他伸手,口里嘟囔着笨鱼总是乱跑。要是找不到了怎么办,江鱼被他牵走一直往前走。 江鱼意识不清,他们在去哪里?那人仿佛与他心灵相通,他温文儒雅的模样酷似一人,“带你离开这里,这儿不是你的归宿,我才是。” “……” 江鱼听着不舒服,想要挣脱男人,什么不是他的归宿,那人将他的手束着不让他走,嘴里痴痴的念着,“小鱼你要离开我吗?不要离开好不好……我守在你身边好多年,我不想你亲自推开我,我爱你,小鱼,不要走,我们一起去比这里好玩的地方……那里只有我和你……” 江鱼还是想甩开他。简直就是疯子。 “不许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活在这里都是为了你,你一走我就死,小鱼为我想想好不好……我很爱你。” 爱…… 江鱼对他不理睬,从他身边逃走,模模糊糊的世界里那人说着他爱江鱼,他被强大的力量强硬拽着转身,那人纵身一跃,跳下山了。 下一秒。 他身体不受控制,朝男人跳下去的地方跟着跳了下去。 “江小鱼——” 江鱼猛的睁眼,他大口喘着气,他还活着……他晕倒之前他记得安哥找到了他,他坐起身来,身上的伤口疼的他咬牙,手背插着一根针,他虚弱抬头看去,他这是在…… 傅家。 他发着呆,那个梦里的人,他没有看清男人的面容,迷糊至极,江鱼鲜少会做这样的梦,他另外一只手扶着额头。 疼的炸裂。 像经历了一场不死劫。 他的记忆停留在昨晚被打的时间线,江母恨他可以理解。但这是江母第一次下这么狠的手,江鱼几乎麻木了。 他记起来了,他已经不是江家人了,他……以后就是无家可归的人了。 “小鱼!”崔悸安身穿睡衣,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他担心的跑到江鱼身边。 江鱼嘴角扯出一丝难看的笑,眼眶蓄满了泪水,崔悸安顺势坐好,他小心翼翼地抱了下江鱼,他不敢乱碰江鱼,生怕伤口会疼,轻声安慰道,“没事啦小鱼,不要哭……” 江鱼的眼泪划过脸颊,他的脸也好疼。 崔悸安抬手用纸巾擦掉江鱼滚烫的泪珠,眉头紧蹙,软声道,“别哭,小鱼。” 江鱼颤抖的声音应了崔悸安。 “别怕…以后……都有我的。”崔悸安说出这话他自己也不信,他是个需要人护着才有可能活下去的人,他又怎么说他要保护别人,他不敢轻易许诺言。 崔悸安害怕自己失言,他心里清楚,可他仍然说了那句话。直到江鱼身边出现一个值得江鱼付出,会时刻保护江鱼的人。 江鱼闷声不语,他松开崔悸安,“放心我肯定!肯定活的很好……”给崔悸安添麻烦,江鱼也不乐意,临近崔悸安与傅席禛的订婚日,家里有个男性Beta,逃不过被人评头论足。 他经过了前十几年备受的屈辱,昨日才是真正的爆发,他那一刻是多么想离开人世,林林总总的事件加起来足够让江鱼成长了。 傅席禛早起让他们做好了早餐,他上来把两个小朋友叫下去的时候,两人还在叙旧,弘管家推着一把轮椅过来,“江少,先委屈一下吧,过几日能够下轮椅走路才算是伤口痊愈了。” 这种待遇,他从未享受过。 一时还接受不了。 他人尚在麻木之中,腿脚无知觉,腹部阵阵剧痛,那掸子虽然不能至死,却也能使人半残了。 他被暴打的事情无人知晓,江家的人也不可能会说出去。 因为是个若有若无的人,慢慢的也就淡忘在他们的视线之中。 暴雨过后是烈日阳阳。 江鱼上过药后在未修建成游乐园的阳台上养身体,伴随崔悸安在一旁完成他的假期作业,一个画架,画板。 江鱼眺望远方,他双手下垂放在自己双腿上,那个梦……也令人奇怪,什么时候他也会做这种梦了。 他思绪翻滚,他想起每一件事,他参与的,没参与的,江母总是能将罪怪到他头上来,想想也是可笑。尤其是江盛,他理清了脉络,发现这一切的根本动因居然是因为江盛。 他和江盛就近几个月才走近了些。 他对江盛,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他从昨天开始就笃定,他对江盛好,完全是因为江鱼很难体会到亲人在身边的感觉。 江鱼能懂江盛很累,他玩世不恭,他从未受过束缚,江盛是在所有压力之下长大的孩子,优秀得不像话。江鱼生病了就停笔,江盛生病只有江母端来一盘水果说写累了就休息休息。 江鱼是不可以撒娇,但江盛又有什么?他同样不能撒娇,必须沉稳内敛,谦虚谨慎,他们之间不同的不就是…… 爱吗? 集爱于一身的是江盛。 遭人唾弃的是江鱼罢了,他生性浪荡,他没有得到爱,可他不要江盛的生活,他想认识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安哥,要知道他是个外表坏内里好,还是不会用有色眼镜看他的人。 很多很多。 江鱼突然就想通了。 没有家就没有家吧。 他能活。 崔悸安拿着一支画笔,认真思考应该以什么材料表示一幅画的主题,他时不时回头去看江鱼发呆的模样。 随之而来的灵感。 江鱼丢了手机,衣服换了一身。 弘管家上来便看见了两个少年各忙各的,偶尔搭两句话让他们度过这个美好的午后,一个清闲养伤,一个忙于学业。 看江鱼气色好转,弘管家笑了,“江少,这是小少爷吩咐我亲自给你置的通讯工具。您的那部手机已经丢了,在本来的位置没找到。” 江鱼微怔,他身体还不能大幅度的动,他眼眶一热,“谢谢弘叔叔。” 今天真是的,怎么总是掉眼泪。 真是一点也不值钱啊。 江鱼与崔悸安刹那间四目相对,江鱼抿了抿唇,真诚道谢,“谢谢安哥。” 崔悸安摆手,“小鱼不要跟我客气,别动哦!” 江鱼听了他的话,烈日的位置在变化,变得更热了些,弘管家为了他们晒了太多的紫外线对身体不好,去阳台侧边开了镶着白钻的顶棚。 江鱼安心休息了一下午,早晨傅席禛明确过了,在城堡里别觉得尴尬,有崔悸安在就不会出现傅席禛把他撵出去的意思。 至少要等到江鱼康复。 —— 江盛彻夜难眠,他从回到家接到江鱼离家出走的讯息开始,人已然不淡定了,他淋着大雨在外面找他,定位上没有显示位置。 各处的监控他也看了。 可他没有找到人,他顶着黑眼圈在教室里烦躁了一早上,课不听怔着发呆,远远的,他就看着自己所在的班级,从前的十五班,后来翻修了。 他眼神空洞,像是被关在了监狱。 一夜之间他丢了所有关于江鱼的联系方式,就差报警去找他了,可是江鱼怎么会离家出走…… 他现在一闭眼就是笨鱼的样子。 他中途的闭眼阖了会眼,短暂的梦里,江鱼跟人走了,不要他了,江盛站在原地看着梦中人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跳下悬崖,江盛烦躁的甩掉烟头,这是学校的违禁物品,他第一次碰。 难抽。 难闻。 江鱼不会喜欢的。 这午休时间很难熬,江盛不想再坐以待毙,他冲出教室门正好见他那几个兄弟给他从食堂带了午饭,江盛没有心思,他简略留下一句:“我旷课,让他扣分别请家长。” “什么什么?盛儿你干嘛呢你!高三了还叛逆!” 江盛跑了几步听到这话他迟疑了。 江鱼的离开。 对他是致命打击。 他可以不要名誉、钱财,他必须把江鱼找回来。 他高三了,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出手晚了,这最后又紧张的时刻,他弄丢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保安大叔留不了他的人,无奈放他走。 “喂?小盛,怎么了?” 江盛第一次觉得高楼大厦显得他多么渺小,他喃喃道,“爸,小鱼走丢了。” “什么?小盛?你说清楚点,谁?爸马上给你查查,你别急。”江董事长的话不带喘气儿的说完,知道是江盛看重的人,他作为江盛的养父自然不会忽视。 江盛双眼无神,“爸,我找不到小鱼,他不要我了。” “你别急啊,什么时候丢的?啊?你说清楚,爸给你查。”江董事长恍然明白,小鱼恐怕就是江盛一直留在B国要做的事吧。 “昨天。” 江盛找遍了大街小巷,江鱼常去的酒吧、母校、体育场,各个民宿,定不到江鱼的位置,江盛犹如人间蒸发。 江家的佣人没有一个愿意告诉他江鱼去哪里了。 焕然一新的琴房,没了住人的痕迹。 可他还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在江家呆下去。 江董事长说,“好,别担心。爸会给你找到,小盛你若是学不进去就不要勉强自己,休息休息,别想那么多。” 江盛身体打颤,太阳再热烈,貌似与他这个冰缘体无关,他并不是得到了那些荣华富贵就会高兴了,他的世界从他学会情爱就已经在围绕江鱼转。 江鱼是他不可或缺的部分。 是命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