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车辆停在了大雾四起的半山腰,为了防止崔宸紧张,他全程黑布遮眼,崔戬开车的同时偶尔说两个句话引起崔宸的注意。 崔戬把崔宸送到一个中年女人手上,尊敬三分,“辛苦了。” 女人笑了笑,“不辛苦,你放心,在我们这里不会有任何危险,交给我,保证这期间孩子肯定变得乖顺听话。” “那就交给你了。” 话语间不对劲,崔宸因为信任崔戬也没有过问他们前往的是哪里,可现在的情况是,崔戬不和他留下。 大雾弥漫,冷空气很强,冷风侵入他的肌肤,女人拽的他肩膀生疼。 车缓慢驶去,声音愈来愈小,崔宸忽然问,“我爸走了吗?” 女人淡淡回应道,“走了。” 而后他被几个人架着走。 女人在身后跟谁笑着,“我就说想当冤种的到处都是,你们还不信。这不,咱们所里又来了个少爷,他爸给的不少呢!苦力活让那几个学乖的放着了。” 崔宸只能隐隐约约听个大概。 晚上时分。 崔宸睡得是单间,他摘下黑布,女人笑脸相迎,“快,饿着了吗?先吃点东西。” 崔宸食量小,女人盛的饭已然是崔宸一天的量,女人笑呵呵道,“好孩子可不能浪费粮食,咱到了这儿啊,就要听话,这些饭,可是好多孩子都吃不上的呢!” 顾名思义是,管理所里尽是一群不良少年,大部分被送进来都是交了低费用,吃一顿饿三顿,平时除了学习知识,其他时间全部在打杂。 崔戬给的钱不少,至少能让崔宸在里面先学两个月。 他昨日萌生这个想法,就联系了远离世俗认真改邪归正的管理所,清早就送来了。 崔宸在女人的监督下,艰难扒饭。 崔宸顺带问了一句,“阿姨,这是……哪里?” “管理所。” …… ? 崔宸抬眸震惊地望着她,“什,什么?管理所?我爸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女人假意苦口婆心,“你爸为了你好,为了你以后更能贤惠顾家,乖巧温顺,你放心在这里过好每一天,也不会亏待了你。” “我不要在这里。”崔宸木纳的吐出几个字。 女人似笑非笑,“好孩子,这里很好,两个月后你的父亲会来接你,答应你父亲了,我们会给他一个真正的,服从他的好儿子。” 崔宸还没有接受这个如同天打雷劈的消息,女人让几个比崔宸高大挺拔的男人进来,拉着崔宸扔到了洗碗台旁边。 管理所里有几百号人,每日只吃一顿饭,学习生活打杂都无比艰难,有的进来就没有出去过,可能是受不了这种日子,成为疯子,转到了精神病院,一辈子也就那样了。 有的进来出去就学乖了。 洗碗池很大,装满了他们吃剩的碗筷,说不清,女人说道,“今天第一次来,那就轻松洗个碗吧,现在是晚上七点半,最多两个小时就洗好了。” 话毕,空旷的院子里寥寥无几的说话声,还有的讥笑,楼上是特别设置的学习楼,他们居高临下轻蔑崔宸。 崔宸努嘴,拒绝了女人,“我不洗,我在家就不干这种苦力活。” 女人哼声,懒得拿温柔阿姨的人设装,“这不是你家,不洗也得洗,你们两个看着他,全部给我洗了!洗不干净一个碟子,今晚别睡觉了,给我在院子里罚站到天亮!” 崔宸脑海中有根弦就此断了,他信任崔戬不是没理由,是父亲,是亲人。可是他的信任换取来了什么?他以为……是避世绝俗的地方。 没曾想,崔戬想要试图改造他,送他来了管理所,这里的人都好脏,心术不正,讥讽谩骂比在外界多了几十倍。 碰撞声从瓷碗边发出,冷水浸泡崔宸的金枝玉手,他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苦活,几个壮汉闲着聊天,他们的任务就是盯着崔宸,崔宸想用这张脸去蛊惑他们,让他们来帮助自己。 半山里生活了十几年的壮汉的欲望又怎么止步于此,他们过分的要求,让崔宸回归现实,他闷声不响地继续一个一个碗拿着洗。 女人给他规定在两个小时洗干净,但此时超过了两个小时。女人从暖烘烘的屋子出来,见崔宸嫌这嫌那,瞬间来了气。 “真把自己当少爷了啊?快点儿洗!这点事都做不好,我看你是一辈子不想出去了!” 崔宸听见最后一句话,碗碟没拿稳,摔在了地上,摔的稀碎,女人大吼大叫,示意几个壮汉上去摁着崔宸。 响亮的巴掌扇在崔宸脸上,红了大半张脸。 女人手劲大,长长的美甲划过那张白皙的脸,渗出血来,缓缓留去嘴角,下颌,直至单薄的衣裳染了红。 崔宸疼的泪水立马没过脸颊,他尝到了血的腥,他咬着牙,他在家没受过这些屈辱,原是崔戬瞧不起他,借此机会来报复他吗…… 崔宸发着颤的手没力气,架着他手臂的壮汉突然松手,他整个人站不稳当重重的摔在水泥潭里。 女人翻了个白眼,“继续盯着,你们几个看好其他人,组织他们睡觉。” 崔宸手已经动不得了,壮汉强迫他拿起碗筷继续洗。 一群不良少年从楼上走到另外一栋楼去睡觉,期间不断张望这个新来的,崔宸的脸破了相。 崔宸低着头。 他们默不出声,心里的嘲笑比天高。 “阿姨,我可以帮他吗?” 女人回过头去,一个小男孩带着善意询问女人,她唉声道,“去啊,随便你。想帮忙今晚也别睡觉了。” 小男孩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洗碗池一边,在壮汉的死亡眼神下一步步靠近了崔宸。 “诶…我来帮你!”小男孩看着善良,不知怎么落到了这种地方,他说道,“今天是……每个星期洗碗最麻烦的时候了,你今天真的很倒霉。” “我平时上不了那些课,阿姨也不让我上,我只能打打杂,像洗碗这种事,我可干的起劲了。” 崔宸看了眼他,大大的桃花眼里没有浑浊,纯真无邪,天生的微笑唇,长得极其标志,年龄从面容来看,理应是小少年。 “我来这儿都有好几年了。” 崔宸空洞的双眼好像没有在听小男孩唠叨,他不停重复洗碗的动作。 小男孩的话没有就此停止。 “我爸送我来是因为我家欠了好多债啊,他说我会饿死在外面,说这里很好,我就来了,真的很好,我至少还有顿饭吃,我以前心疼我爸爸要跑很多地方送一个外卖,现在我就不是他的拖油瓶了呢……” “我家从小就穷……”小男孩轻声嗫嚅着。 这一夜崔宸没有睡,小男孩也陪了他一整夜,崔宸因为父亲的行为哭红了眼眶,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脱皮的手指已经无法直视。 他心里怨恨的种子悄声发芽。 —— 傅席禛下车亲自把崔悸安送到谭家大宅门处,拥抱了崔悸安一小会,松开他后脸色严厉的嘱咐道, “在祖母这里,不许惹事,有事给哥哥打电话,二十四小时在线,等哥哥见一个合作方,晚上来接你。” 崔悸安郑重点点头,“好。” 傅席禛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指环不可以摘下来知道吗?” “昂-知道。”小家伙只知道有指环在,他的心里就不落空,安全感爆棚,想哥哥的次数减少了很多。 目送小家伙牵着谭老太太的手,走了进去。 这才放心开车离去。 傅席禛的代理人今天去了工地看项目,傅席禛亲自约见了FTC工作室的人。 对方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面前摆着一份资料,见傅席禛进了会议室,条件反射的起身鞠了90°的躬,“傅,傅傅总…好。” 傅席禛示意他坐下,“你好,资料带了吗?” “带了,不过我们工作室拥有F先生的资料并不多。”程杝将FTC的资料推了过去。 傅席禛大致翻看了一下。 资料上没有说明对方的真名,任何信息都没有透露。 傅席禛凌厉的眼神对上程杝的眼,程杝连忙解释,“我们工作室刚开始成立没多久,这位F先生就有意想来我们工作室。因为资金各方面的不足,工作室采取了线上的面试,他个人原因也没有与工作室有过多联系。” “那是怎么拿到设计稿的?”傅席禛怀疑问。 程杝如实招来,“据我所知,我们拿到的设计稿,是代外卖员与我们取得线下联系。” 傅席禛不清楚他的Omega为什么这么做。 “公司呢?你们的目标就是傅氏集团?”傅席禛说。 程杝摇头,“不是,F先生起初是看见了贵公司招聘设计师、工作室来联合项目开工。他想让我们跃跃欲试,结果……” 结果就是他程杝坐标于几十层的大厦,和傅席禛谈话。 “他和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我们工作室与他联系的人跟我说,具体时间是两年前的六月八号晚上。” 也就是高考当天完了之后,人就消失了。 跟江鱼说的如出一辙,同样是当天联系不上人。 时间不能那么巧。 “还有别的吗?” 程杝说,“F先生说过他还是在校生,设计稿一般是晚上才会送到工作室,我们还有他的电话,但…是个空号。”说了个程杝自以为很废的话,傅席禛却觉得这句话很重要。 “给我。”